关键词
位置
作者
标签
进东南防守利便缴状绍兴四年六月 宋 · 吕祉
 出处:全宋文卷四○四四、《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七七、《万卷精华楼藏书记》卷三五、嘉庆《庐州府志》卷一、道光《福建通志》卷七七
左朝奉郎直龙图阁权发遣建康军府主管江南东路安抚司公事臣吕祉状:臣建炎三年夏,待罪右正言,尝建议,谓当以建康为根本,淮甸为藩篱,连接沿江措置,庶几可以立国。
绍兴元年冬,待罪湖南提刑,建议谓荆楚乃本朝上游,宜于沿江措置,使与吴会相接,庶几可以一统东南。
去年夏,蒙恩除淮南宣抚使司参议,具奏辞免。
谓屯兵淮甸,表里虽一,而上下不接。
如人之一身,四体不备。
杨幺荆楚,乃膏肓疮痍,他日恐资敌国,宜亟扫除。
宿兵以固上游之势。
,蒙恩除知建康府,赴内殿奏事,又论今日之事,谓当先定其规模,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
其说亦归于沿江上下表里之势,前后论奏,副本具存。
然臣己见,如是而已。
臣自到今任,每与僚属文学之士榷略兹事,取汉魏以来方策所载,山川险阻,道里远近,军马屯戍之地,争战胜败之事,裒集类次,命本府通判吴若安抚司准备差遣陈克董其事,作《东南利害总论》。
襄阳江陵武昌九江,皆建康上游也,上下之势,要在相接,作《江流上下论》。
北则合肥寿春盱眙广陵,皆其表也,表里之势,又当如一,作《江淮表里论》。
今图恢复,必据要会以为根本。
建康实中兴根本之地,作《建康根本论》。
诚以驻跸建康,则沿江戍守不可不备,城池不可不修,宫室不可不营,郊庙不可不立,河渠不可不议。
故自六朝建都以来,沿江戍守、城池、宫室、郊庙、河渠、事迹,悉以类举。
南北之事尽此矣。
臣愚谓今为吾南国之患者有三,一曰金贼,二曰伪齐,三曰杨幺,皆吾三敌也。
臣近探到东北调兵俱向陕西,则窥吾四川矣。
李成襄阳,阴遣人结杨幺,则扼吾荆楚矣。
宿、亳修城顺昌聚粮,近又城涡口,乃是曹公伐吴入淮路,此其计不浅,则又动摇吾淮甸矣。
四川者,吴玠、关师古;
荆楚者,王𤫉而已。
至于淮甸,则未有当之者;
虽有当之者,又不可恃;
虽有可恃者,又左右无援。
则是形势閒断,上下无备,表里不一,其何以立国?
臣请以三国之事验之。
魏有荀彧,蜀有诸葛亮,吴有鲁肃,皆一时之杰也。
荀彧曹操,则曰「先取河北,南临荆州」;
诸葛亮刘备,则曰「跨有荆益,保乎险阻」者,其意各在吞吴,故不得不窥荆州也。
孙权江左荆州乃其上游,尤当力争,故鲁肃说之曰:「荆州与国邻接,据而有之,天下可定」。
曹操荆州顺江东下,则遣周瑜逆击;
刘备荆州,则命诸葛瑾求之,而又躬擐甲胄,与鲁肃、吕蒙、陆逊辈,数十年閒,以死拒战。
荆州要地,卒为吴有。
魏不复南渡,蜀不敢东下者,以不失上流之势也。
及吴之衰,晋图平之,羊祜首建策,谓必藉上流之势。
引梁益之兵,水陆俱下,荆楚之众,进临江陵平南豫州,直指夏口,徐、扬、青、兖,并向秣陵,是以一隅之吴,当天下之众。
其后王浚、唐彬、胡奋、王戎辈,并吞席卷,顺流长骛,直造秣陵,悉如策,而吴遂亡。
然则荆州岂可失也?
一失荆州江左难立矣。
臣又以周唐之事验之,南唐虽跨据江左,止能奄有淮甸
淮水浅涸,常发兵戍守,谓之把浅。
吴廷绍以疆埸无事,坐费资粮,悉罢之。
刘仁赡上表固争不胜。
周世宗淮甸,诸将欲据险以邀周归师,宋齐邱曰:「如此则怨益深,不如纵之,以德于敌」。
乃命诸将各自为守,毋得擅出击周师。
由是寿春之围益急,自刘仁赡失守之后,周师乘胜,水陆俱发,唐之君臣,无以为计,相视悲泣,始献江北之地,而江左有齿寒之忧矣。
及我艺祖受禅,再定淮甸江左之势愈孤。
虽于沿江缮城垒,聚甲兵,厚方物之贡以缓师,遣匈奴之使以求援,竟无益于救败,而江南遂平
然则淮甸岂可失也?
一失淮甸江左难立矣。
故为朝廷之计,宜亟图之。
不可以遣使待报之故,因循废日,以堕其计也。
今时气未振,难以议战征,但当谨守封疆,以戒不虞。
如沿江一带,自襄阳江陵武昌九江而下,淮南诸郡,如合淝、寿春盱眙广陵等处,各屯兵马,西与四川形势接联,使上下有,表里如一,庶几可与抗衡,进可以禦敌,退可以坚守。
虽未剪除凶逆,混一寰区,而南北之势矣。
自魏而下,定都江左,其閒有志于中原者多矣。
时有所未可,祇取祸败者,非止一事。
宋文帝元嘉中,欲经略中原,群臣争献计策,迎合取宠,独沈庆之以为不可。
文帝以谓虏所恃者惟马,今下水浩污,河道流通,汎舟北下,碻磝必走,滑台少戍,守可覆拔。
此二城,馆谷吊民,虎牢洛阳,自然不固。
比及冬初,城守相接,虏马过河,即成禽也。
初魏群臣闻有宋师,言于魏主,请遣兵出。
魏主曰:「马今未肥,天时尚暑,速出必无功。
兵来不止,且还阴山避之。
展至十月,吾无忧矣」。
王元谟围滑台,初措画乖缪,众心失望,数月不下。
魏人潜遣人抚慰,遂拥兵渡河,众号百万,鼙鼓之声,震动天地。
元谟始惧走,而魏师长驱,宋人肝胆涂地矣。
此往事也,可以为轻举之戒。
今伪齐不难平,大梁不难复,正恐祸根未除,贻患在后耳。
兵家之势,先度彼己。
虏人深归巢穴,自河以北,所至留一二酋领,杂契丹九州人,钤制吾之赤子。
其强弱虚实,不得知也。
而河之南,付之伪齐,使为吾之敌。
驻跸临安,僻在海隅,诸将重兵屯江左,皆相去远矣。
以臣观之,必得其强弱虚实而后可图,必于沿江一带措置而移跸向前,然后可以系东南离散之心,慰西北来苏之望。
振作士气,以待天命。
其举事也,自非精锐之师,直捣其心腹,前者克胜,后者相继,一时过河,使声实兼举,则事未必济。
而今日之势,似有未可。
故剪除凶逆,混一区宇,臣谓其未能,而南北之事,臣恐其当为也。
臣闻事君之义,犯而勿欺。
今北路未夷,国威未振,中夜以思,不寒而慄。
矧臣尝蒙眷,擢列谏省,荐历外台
今又为藩臣,誓思所以图报,事系大体,无以逾此。
故数不量力论之,所有吴若、陈所著南北事迹,釐为三帙,目之曰《东南防守利便》,谨缮写,随状进呈。
伏惟睿旨俯垂省览,如合圣意,乞早赐施行。
臣不胜昧死,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按:《东南防守利便》卷首,学海类编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