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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收还近诏俾政令一致劄子靖康元年七月十二日 宋 · 程瑀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八六、《靖康要录》卷九
臣闻予夺废置,人主驭人臣之柄也。
古之人操此以役使群众,喜怒不存于胸中,体公任理,惟其当之为贵。
有予有置,不伤于仁;
有废有夺,不伤于义。
故下之人知上之非我私也,得者无所怀德,而失者亦不敢以为怨。
犹春夏之施生,秋冬之肃杀,各因其时,任其化。
造物者既是无心,物亦何常怀德与怨哉?
苟欲有与而无夺,有置而无废,是犹欲有春夏而无秋冬也,其果可行乎?
然则前日所予,今日夺之;
前日所置,今日废之,亦顾于理何如耳?
不审其理之当夺当废,而戚戚焉惧人以为怨,亦过计矣。
臣窃惟比年以来,上则权臣,内则阉宦,外则恩倖,窃弄权柄,轻视官爵,言功第赏,补授汎滥,不可胜纪。
陛下即位,臣下交章论列。
四月十五日五月七月所得圣旨,既许褫夺裁抑,允当众心,士夫鼓舞,以谓官曹自此清,名器自此重,廪禄自此节,侥倖之徒自此退听依流,平进之人自此而免于淹滞,实天下之幸也。
事务吏曹文移取索,未果上闻。
五月九日,复降圣旨,深念侥倖苟得,不足深责,可使自新,以示宽大,特开愿致仕与依进纳正官之路。
其官品已高,或元初被赏,不致侥冒者,具名取旨;
其实有军功战功,及吏职年老补授人,更不褫夺;
内有才力之人,即可量才任使,先次施行。
圣旨可谓深厚,亦足以杜众多之口矣。
诸臣不惟天下公议云何,故怀私植党,阴为曲说,阻挠成命。
欲入粟纳金人并理限选,依官户法,则欺陛下,以为实为公私之利,恐陛下以失信于人。
欲今凡叨冒滥之人,注授磨勘赴任各从其私。
有司未稽考,则以有司见行,一例阻节为言。
夫有旨使之裁抑矣,则合注授者未得注授,合磨勘者未得磨勘,合赴任者未得赴任,何疑之有?
顾阻节归过有司,画旨并且令依除注授磨勘赴任。
夫苟且之事,岂初政所宜有?
乃公然著之命令,此何理哉?
犹以为未快也,复饰小说,以惑宸听,而七月七日之诏下矣。
诏书流传,臣听寻绎诏旨,以为可痛愤者三,可深惜者二,敢为陛下言之。
夫岁月既久,干涉虽三铨苟未废,简牍且存,可覆视也,何至真伪杂而不可究治乎?
群臣乃以难究治欺陛下,此可痛愤者一也。
赦宥之行,除罪恶耳。
今以往昔滥授爵赏,欲加釐正,未尝求瑕垢而加刑罚也。
群臣乃以经赦而求瘢,首尾相戾欺陛下,此可痛愤者二也。
冒居高爵,滥叨重赏之人,民之所疾,之所恶也,褫夺裁抑果行,彼将鼓舞之矣。
乃今启陛下以姑息僭滥之流,指为安民和众之意,白黑正不相侔矣。
臣度陈启之际,是必恐动陛下,以为民不安,不和,势当置而不问,此可痛愤者三也。
僭滥之徒,侥倖得志,胚胎于崇宁,炽盛于政和,大横于宣和,皆朋附权臣、宦官、恩倖而已。
其苟贱趋事,比于奴隶者所不问。
舍是则赂赇交结,诛求应副,皆剥削吾民膏血者也。
乃使之享高爵,居民上以治民。
其奉法循理之吏,不问堂除、吏部差注,为所攘夺,谤嗟盈路。
今幸裁抑,民吏少快望矣。
未几反之,此可深惜一也。
上皇去冬更张庶事殆尽,独未及此,岂以为不当澄汰哉?
盖以此遗陛下,使陛下一举而空之,耸天下耳目也。
陛下即位,臣僚再三言之,陛下亦幸再三听之,宰执亦再三奉圣旨矣。
宰执不以退有后言为非,不以反汗为嫌,用意巧密,持说坚牢,以欺陛下。
恐陛下偶不察其情,遂为之降诏命,前所画者悉反焉。
臣所虑者,不惟侥倖之流复得志,虑天下之人窃议初政之失,此可深惜者二也。
管仲夺伯氏骈邑三百,饭蔬食,无怨言;
诸葛亮廖立李平,及卒,涕泗而致死。
夫何故?
夺之废之得其当也。
今群臣不惟其当与否,区区以避怨为事,使陛下不得专废置予夺之柄,臣窃未喻。
伏望察臣所言,断以无疑,收还诏命,俾有司遵禀五月九日圣旨施行。
内有愿致仕及依进纳正官法两项,缘转官则有多少,职名则有高下,有元系选人而改官,有元系白身而受命,轻重不侔,恐难限以两色,欲望更委三省详议。
抑臣常观唐室斜封之滥,启罢之者,姚崇宋璟也。
后崔涖、薛昭素以为言,而太平公主主其说于内,复诏量才叙用,而姚、宋寻亦斥逐。
使姚、宋在位,叙用之诏,恐未遂用也。
昨者裁抑旨挥,皆宰执聚议画旨矣,今复更焉,得无异于狐埋之而狐搰之乎?
前后异词,是非混杂,坐致政令不一,上累国体,伏愿留神裁察。
取进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