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
位置
作者
标签
洪州安龙兜率禅院元丰五年正月九日 北宋 · 徐禧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三七
大小异形,酸苦异味,青绿异色,腑脏异气,而肝胆虽连据,然楚、吴之不相与矣。
形无形,味无味,色无色,而同乎未始有气,则杂然万物之分聚乖隔,虽燕之又北、越之又南而不啻也者,其不同为通达之中央乎?
然则无形也而凡形者丽焉,无味也而凡味者尝焉,无色也而凡色者著焉,未始有气也而凡气者行焉。
语之茫乎,其不可终穷;
索之杳乎,其无能踪状。
斋瀹而祈向之,以为恍惚神变;
循复而体之,近在耳目口鼻之所终日接而运者。
当世道相全而天下德业之本无二,而学者日刳其心以应世,虽适道之地、成德之器,远近小大参然不齐,而其本则一出诸此而已。
其谓之士,志此而学之者;
其谓之贤,学此而得之者;
其谓之圣,得此而忘之者。
父子、夫妇之仁尔,而达之于草木鸟兽;
视听、思虑之精尔,而察于天地神明。
自涂之人,可以与知,能行而充之,极于天下之所莫能知、莫能行者,比其归也,又所谓甚易知、甚易行者焉。
是故天人异位而通,万殊殊性而同。
即理而蔽之,无事说理,果异于事乎?
即事而陈之,无理说事,果异于理乎?
道术裂矣,世唯域于形、味、色、气之别,而众流百家之学出焉。
非皆忘己也,以事己则植珠置块;
非皆绝物也,以事物则投犊献禽。
弊弊于耳目所及,而浸革乎昼夜之变,其能该其大凡乎?
于斯之时,高语之而惊,卑语之而渎,直语之则疑,曲语之则乱。
庄周之徒乃欲为书以纠集其散纵言,旁演四达,期以辟凿而会通之,愈非世之明也。
祗异以为道家之法,其又裂也。
而佛法始入于中国,告欲恶论纵者以祸毒还报,告私媚群者以物我禅形,告役制耳目者以身色本空,告循量器局者以山芥互纳,告悲往怛化者以本无生死,告苦志修洁者以诸行无常,告缺裂崖异者以性相平等,告益学广识者以见性而足。
其书历世而后备,其言累译而后达。
命号称譬,非所闻之名;
义范规矩,非所习之制。
虽至实也,而俗视之则诞;
虽至要也,而俗视之则迂。
此其势岂能一日立于天下?
然千馀年来,与世而进,垩丹,雕木宝瓦,矗如初成,焕如流动,以奉其遗,而世无侈厌,惰者捐力,啬者施财,而其徒独能建立于茍偷之世,丰衍于匮乏之日,被其服者,捍夫过而色柔;
唱其言者,童子听之肃然。
非必明其所以为术也,而生则归命诚向之,死则聚族哀祈之,自在位而达,无有卑贱;
自中国而达,无有夷貊。
呜呼,岂必有心有命者之所系,而虽或自暴自弃,无能绝其心命者乎?
抑其徒调柔静专,足以信世竞之俗,而强果干伟,足以笃象说之行乎?
不然,何屑于世若斯之固也。
分宁安龙山之兜率禅院,肇荒于唐咸通中惠目师,崇侈于国朝开宝中仁师,而搆续于天圣中可新师。
长老證禅师既至,承可新之适弊,乃日崇像集徒,是究可图,扫其弊尽去之,徙而据北山之正。
凡崇辟绘饰,四倍于旧,而取于众者以钱计,才五十馀万而止,它无与其役者。
屋其楹计,其间二百有奇。
工以岁计,自庚戌庚申
其躬劳也,风雨霜雪之所暴露,而为痹眩缓柔之疾者数四而不悔。
分宁僻邑也,而有龙安龙安而有兜率。
计其为院于天下,太仓之稗也。
而承承者强果干伟每如是,则像数之在中国,岂世力所能废兴哉!
之业既就,过禧而请曰:「孰知夫为幻妄而不得不力于标迹?
乃诸佛所以付嘱,护念宇像之严,期继者焉。
不以继不继,有功乎教,莫永于文。
而文之有功,莫善于今日。
佛法不幸,出于三代之后,不见施于圣人事功之实。
世徒以情志祈信之而不中,其恶拘柔碍空,以自绝于世业者甚众。
今天子道德明学,澡百王之污,而辈绩周,其在位君子敦义浴德,达空有之观而奉命承教,以宣于制作之业,此佛法之寓乎世解十号之一也,于是而有因。
吾建院而又记焉,长使后世无惑,故敢以此请」。
禧笑而复之曰:「三代而上,其君臣之所施、民物之所听者,何邪?
而又有谓佛法者焉,用道之所以为二本矣。
人固有道,颂而贺之,可乎?
法之东也,岂不谓时?
今时犹三代矣,而浮屠者终浮屠,则建院之事可以记,可以无记。
听师之请而乱之乎,则欲闻禧言之急者,在师今日之徒也,何后世云哉!
何后世云哉」!
故历序理事之所以变复告焉。
元丰五年正月九日(《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二四。)
万殊:疑当作「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