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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雄1060年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四九、《苏文忠公全集》卷四、《历代名贤确论》卷三七、四六、《唐宋名贤确论》卷五、《文编》卷二九、《文章辨体汇选》卷四○九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昔之为性论者多矣,而不能定于一
孟子以为善,而荀子以为恶,扬子以为善恶混。
韩愈者又取夫三子之说,而折之以孔子之论,离性以为三品,曰:「中人可以上下,而上智与下愚不移」。
以为三子者,皆出乎其中,而遗其上下。
而天下之所是者,于之说为多焉。
嗟夫,是未知乎所谓性者,而以夫才者言之。
夫性与才相近而不同,其别不啻若白黑之异也。
圣人之所与小人共之,而皆不能逃焉,是真所谓性也。
而其才固将有所不同。
今夫木,得土而后生,雨露风气之所养,畅然而遂茂者,是木之所同也,性也。
而至于坚者为毂,柔者为轮,大者为楹,小者为桷。
桷之不可以为楹,轮之不可以为毂,是岂其性之罪耶?
天下之言性者,皆杂乎才而言之,是以纷纷而不能一也。
孔子所谓中人可以上下,而上智与下愚不移者,是论其才也。
而至于言性,则未尝断其善恶,曰「性相近也,习相远也」而已。
韩愈之说,则又有甚者,离性以为情,而合才以为性。
是故其论终莫能通。
彼以为性者,果泊然而无为耶,则不当复有善恶之说。
茍性而有善恶也,则夫所谓情者,乃吾所谓性也。
人生而莫不有饥寒之患,牝牡之欲,今告乎人曰:饥而食,渴而饮,男女之欲,不出于人之性也,可乎?
是天下知其不可也。
圣人无是,无由以为圣。
而小人无是,无由以为恶。
圣人以其喜怒哀惧爱恶欲七者御之,而之乎善。
小人以是七者御之,而之乎恶。
由此观之,则夫善恶者,性之所能之,而非性之所能有也。
且夫言性者,安以其善恶为哉!
虽然,扬雄之论,则固已近之。
曰:「人之性善恶混。
修其善则为善人,修其恶则为恶人」。
此其所以为异者,唯其不知性之不能以有夫善恶,而以为善恶之皆出乎性也而已。
夫太古之初,本非有善恶之论,唯天下之所同安者,圣人指以为善,而一人之所独乐者,则名以为恶。
天下之人,固将即其所乐而行之,孰知夫圣人唯其一人之独乐不能胜天下之所同安,是以有善恶之辨。
而诸子之意,将以善恶为圣人之私说,不已疏乎?
韩愈又欲以书传之所闻昔人之事迹,而折夫三子之论,区区乎以后稷之岐嶷,文王之不勤,瞽、鲧、之迹而明之!
圣人之论性也,将以尽万物之理,与众人之所共知者,以折天下之疑。
韩愈欲以一人之才,定天下之性,且其言曰「今之言性者,皆杂乎佛、老」。
之说,以为性之无与乎情,而喜怒哀乐皆非性者,是流入于佛、老而不自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