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问 北宋 · 韦骧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六六、《钱塘韦先生文集》卷一七
问:夫《易》之为书深矣,卦著乎时,爻言乎变,故时有定体,而变唯所适。至于一爻之趣,则宜其无异也。《遁》之九三,附阴而疾厉,何以吉臣妾之畜?《困》之九五,任壮而劓刖,何以利祭祀之用?旨义所发,幸详举焉。
问:钱币,国之重宝也。自九府圜法立至于景王,而子母相权之术已兆矣,大抵病物货之不平,故权轻重以便民用耳。及世异事变,议出一切,以一为百者何世?以十直万者何邦?元嘉四铢,所当者两,首谋者谁氏?乾元重棱,增比五十,变法者何臣?且昔人议泉货大小,唯汉之五铢得其中焉。自元狩以还,至开通元宝之作,其閒或兴或废,若参并以用者,其数凡几?开通于唐最为折衷,而较之五铢轻重若何?以世之所用,略可差比。然以今观之,得无物重钱轻之患乎?改铸之议未易论,则从何而为之衡也?抑又恶钱伪滥,其敝莫止,刑非不严,盗铸者靡息;赏非不厚,市易者恬用,以何术而措之于无用,使下民不复操奇赢之势,则其患弭于自然矣?学者通古今以施于有政,皆所宜究心,其无略。
问:吏人数易,为病久矣。言吏之最,则郡守县令,其势尤切于民也。近制,类皆三考代去,甚者至于三年之閒,徙治者数四,故有朝合符竹、暮治舟车,以需不次之召。民之有敝,其暇究邪?吏之有奸,其暇去邪?以是度之,其被治者宜如何也?若其迎新送故之劳,乃细故耳。比者朝廷深念,诏旨丁宁,使监司郡守各举所部。若郡守则监司得以闻,若县令则又连署于郡守,唯政有异迹,一一条上,敕中书覆实,乃次恩奖,伸之再任。斯诚国家复古之重,爱民之深切著明也。然而保任采摭,其术安在?且君子之政惟厥中,循理之吏不尚名,其迹安得为异而中所录也?殆将有饰虚略实、卖恩立威,欲动人耳目以副是举者。然则庸何而识之哉?必待其雉驯麦歧以为之验,则神异迂阔,又可格于常邪?必迟其民之请诚而听之,若东汉借寇君之事,则其下畏威而行者有焉,被讽而乞者有焉,其又可以诚听邪?夫覆实虽庙堂,而举奏之权责在本职。与其取之不精而留以殃民,则不若速去之为得也。伊欲举不失,以副国家复古爱民之意,则如之何其庶几也?学者究当世利病,必有确论以裨从政,毋曰肉食者谋之。
问:武王疾,周公作《金縢》,除三王之墠,植璧秉圭,而请代武王之死。夫死,命于天也,若三王者如其尸,其又可以代乎哉?周公圣人也,不知不足为圣人。知其不可然且为之,是诈也。圣人固用诈乎?成王国康叔,于其始也,宜有训戒。既为《康诰》矣,《酒诰》《梓材》复继作焉,是何丁宁之深切如此也?学者当推本前圣之心,以为之解。
问:万章诬伊尹要汤事,孟子直之曰:「汤三使往聘于所耕之野,然后就汤,说以伐夏救民」。又曰:「何事非君,何使非民,治亦进,乱亦进,伊尹也」。又曰:「五就汤,五就桀者,伊尹也」。三说者钧出于一家,无乃自相戾乎?宜择通论以对,毋牵制其旧。
问:朝廷罢榷茶从征之法,是反古道,疏利源,出生灵于罟擭中也。岁省冒禁之刑,当以万计。所未完者,以国用不可遽缺,故计岁入之息,均之食利之家。甚者园无一芽,而算亩出焉。比虽裁减甚轻,而下民引颈跂踵,望蠲除之亟至也。议者以谓茶可税矣,何盐独不可邪?傥弛其禁以惠天下,则较赢率泉,得无如茶户事邪?必欲上不窘于经费,下不伤于尅歛,曷为通融之策?
问:古者立采诗之官,所以辨美刺、鉴得失也。言之无罪,闻之足以自戒,于其上也,岂云小补哉?厥后职废,因循不讲。今天下非无诗矣,借欲复之,则朝廷高深,四海绵远,难乎其使之无壅蔽遗佚也。员之置几人,而可采之术,何道而尽?幸详言之,无愧于古。
问:魏公、房、杜,唐之贤相也。观太宗与之议礼乐,则断断不能辅成,反退而相谓曰:「非命世大才,不足以望陛下清光矣」。且以数公之贤,求前世已效之术,以赞聪明之主,其势宜若甚易也,何特以不克自上?念其师不尝以礼乐见许哉?岂文中之言有以怠其心者乎?然则主有兴治之志,而其臣不能将美,其又可谓之贤乎?其著通论以评其迹。
问:圣人之道不熄,六经载之也。士不通此而能佐君安民者末矣。今朝廷崇重经术,天下之士稍知向本,然而患师学之未立,而习者未能积精专意耳。傥或择通儒、置博士如汉之制,则不其几乎?唯切议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