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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公不用伊尹 北宋 · 刘攽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三、《彭城集》卷三三
/予向与友人王深甫齐桓公不能用伊尹,著为文词,后失其书。今深甫既殁,追念前语,尚未忘也,因复叙而记之,以寄思深甫之悲云。)王深甫喟然叹曰:「世之无良臣也。
夫以齐桓公之用管仲,岂非大有为之君也哉?
管仲之器小,故桓公不至于王也。
使齐桓公伊尹并生,其有不能用之乎」?
刘贡甫曰:「时无伊尹则已矣,幸而有之,桓公必不能用也」。
深甫曰:「何以言之」?
贡甫曰:「仲尼有言,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也。
徒语之云尔,圣人犹难之,况信其道而用其身乎?
夫度量之不同,人之情也,或相倍蓰,或相什伯。
圣人之所以为圣,贤者不能喻焉;
贤人之所以为贤,不肖者不能知焉。
譬夫医巫百工之人,以智相师,以巧相视,虽锱铢不可及也,则以谓人人可齐一其要妙哉?
学于仲尼者,三千子也。
其得圣人之道,颜氏而已。
故曰「终日不违如愚,于吾言无所不说」,其馀则尝违而不说矣。
彼学于圣人如是其难,而用圣人者独以为易乎?
桓公无颜氏之明审矣,智足以用管氏而已矣。
虽有伊尹,吾知桓公必不能举国以听也。
虽然,桓公比于他诸侯为贤。
他诸侯虽得管仲,亦不能用,犹桓公之于伊尹然,无可疑也」。
深甫曰:「昔者卫灵公之无道也,仲尼宾之;
齐宣王之不智也,孟子臣之。
桓公之贤,犹足以高于二君,顾不足以用伊尹哉」?
贡甫曰:「子所谓用之,畏圣人之名,暂而礼之之谓乎?
将听从其谋,以奉事而大有功乎?
如畏其名而礼之也,则岂特桓公哉?
虽甚不肖之君,亦将勉而一举矣。
如将奉事而大有功,则孔子行乎季氏矣,三月不违而已耳。
彼听其至言,不知此其美也,而以为迂;
循其至道,不知此其要也,而以为诬。
伥乎茫然,若蹈沧海而窥青天,虽强为之容,而心已离矣。
仲尼亦未尝三年淹,而历聘者七十国也,独如桓公也乎哉」?
深甫曰:「桓公之才,子恶乎知之」?
贡甫曰:「圣人吾不得而议之矣,有仁者之言焉。
仲尼曰:『仁者静』。
夫静者,天地之大,死生之变,无足以动其心者。
若是,故可以王也。
桓公之事,杀兄篡国,姑姊妹之不嫁七人,其犹足以谓之静哉?
不至于静而欲用圣人,此商君之干说孝公以帝王之道,甚矣,其欺于时也」!
深甫曰:「嘻,子之尚胜也!
以世无伊尹桓公并生,故悫焉毕子之说也」。
贡甫曰:「予之所尊信者,孟子也。
孟子尝言曰:『伊尹伯夷柳下惠,得百里之地,皆可以王』。
若是,则三人者之为圣均矣。
桓公之时柳下惠鲁国士师也。
桓公审能用伊尹,则胡不求展禽而相之,而顾得管仲之说而止焉?
夫可说以浅近,可谩以卑污,则桓公之智,亦可知矣」。
深甫于是默而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