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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相公1047年 北宋 · 曾巩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四五、《元丰类稿》卷一五、《曾文定公集》卷五、《曾子固集》卷一七、《南丰曾先生文粹》卷四、《皇朝文鉴》卷一一六、《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八一、《古今事文类聚》新集卷七 创作地点:河南省商丘市
庆历七年九月日,南丰曾巩再拜上书致政相公阁下:闻夫宰相者,以己之材为天下用,则用天下而不足;
以天下之材为天下用,则用天下而有馀。
古之称良宰相者无异焉,知此而已矣。
舜尝为宰相矣,称其功则曰举八元八凯,称其德则曰无为而治者,其舜也与。
卒之为宰相者,无与舜为比也。
则宰相之体,其亦可知也已。
或曰:舜大圣人也。
或曰:舜远矣,不可尚也。
请言近之可言者,莫若汉与唐。
汉之相曰陈平,对文帝曰:「陛下即问决狱,责廷尉
问钱谷,责治内史」。
周勃曰:「且陛下问长安盗贼数,又可强对邪」?
问平之所以为宰相者,则曰使卿大夫各得任其职也。
观平之所自任者如此,而汉之治莫盛于为相时,则其所守者可谓当矣。
降而至于唐,唐之相曰房、杜。
当房、杜之时,所与共事则长孙无忌、岑文本,主谏诤则魏郑公、王圭,振纲维则戴胄、刘洎,持宪法则张元素、孙伏伽,用兵征伐则李绩、李靖,长民守土则李大亮
其馀为卿大夫,各任其事,则马周、温彦博、杜正伦、张行成、李纲、虞世南、褚遂良之徒,不可胜数。
夫谏诤其君,与正纲维、持宪法、用兵征伐、长民守土,皆天下之大务也,而尽付之人,又与人共宰相之任,又有他卿大夫各任其事,则房、杜者何为者邪?
考于其传,不过曰:闻人有善,若己有之,不以求备取人,不以己长格物,随能收叙,不隔卑贱而已。
卒之称良宰相者,必先此二人。
然则著于近者,宰相之体,其亦可知也已。
唐以降,天下未尝无宰相也。
称良相者,不过有一二大节可道语而已。
能以天下之材为天下用,真知宰相体者,其谁哉?
数岁之前,阁下为宰相
当是时,人主方急于致天下治,而当世之士,豪杰魁垒者,相继而进,杂遝于朝。
虽然,邪者恶之,庸者忌之,亦甚矣。
独阁下奋然自信,乐海内之善人用于世,争出其力,以唱而助之,惟恐失其所自立,使豪杰者皆若素繇门下以出。
于是与之佐人主,立州县学,为累日之格以励学者;
课农桑,以损益之数为吏升黜之法;
重名教,以矫衰弊之俗;
变茍且,以起百官众职之坠。
革任子之滥,明赏罚之信,一切欲整齐法度,以立天下之本,而庶几三代之事。
虽然,纷而疑且排其议者亦众矣。
阁下复毅然坚金石之断,周旋上下,扶持树植,欲使其有成也。
及不合矣,则引身而退,与之俱否。
呜呼!
能以天下之材为天下用,真知宰相体者,非阁下其谁哉!
使充其所树立,功德可胜道哉!
虽不充其志,岂愧于二帝、三代、汉唐之为宰相者哉?
者,诚鄙且贱,然常从事于书,而得闻古圣贤之道,每观今贤杰之士,角立并出,与三代、汉唐相侔,则未尝不叹其盛也。
观阁下与之反复议而更张庶事之意,知后有圣人作,救万事之弊,不易此矣,则未尝不爱其明也。
观其不合而散逐消藏,则未尝不恨其道之难行也。
以叹其盛、爱其明、恨其道之难行之心,岂须臾忘其人哉!
地之相去也千里,世之相后也千载,尚慕而欲见之,况同其时,过其门墙之下也欤?
今也过阁下之门,又当阁下释衮冕而归,非干名蹈利者所趋走之日,故敢道其所以然,而并书杂文一编,以为进拜之资,蒙赐之一见焉,则其愿得矣。
噫!
贤阁下之心,非系于见否也,而复汲汲如是者,盖其忻慕之志而已耳。
伏惟幸察。
不宣。
再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