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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建储副或进用宗室第三状嘉祐元年九月上) 北宋 · 司马光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七七、《司马公文集》卷一七、《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八四、《国朝诸臣奏议》卷三○、《太平治迹统类》卷一一、《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五一、《宋史全文续资治通鉴》卷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七二、《文章辨体汇选》卷一六三、《古文渊鉴》卷四四、《续资治通鉴》卷五六
臣先于六月十九日八月一日两曾上言,乞择宗室贤者进而用之,盖以上则辅卫圣躬,下则镇安百姓,迄今未闻圣朝少垂采听。
臣诚愚昧,不达国家高远之意。
若臣所言非邪,当明治其罪,以示天下;
若其是邪,亦谓圣心不宜弃忽,岂可直以臣之愚贱,不察其言,若投羽毛于沧海之中,杳然莫知其所之,岂疏远所望哉!
臣不胜愤懑,敢复剖析肝胆,陈布以闻,虽抵罪万死,亦无怨悔
臣闻《书》曰「远乃猷」,《诗》云「犹之未远,是用大谏」。
凡国家之弊,在于乐因循而多忌讳,不于治安之时,豫为长远之谋,此患难所从而生也。
窃观汉室以至有唐,简策所载,帝王即位则立太子,此乃古今不易之道也。
其或谦让未暇,则有司请之,所以尊宗庙、重社稷,皆国家莫大之庆,未闻人主以为讳恶也。
及唐中叶以来,人主始有恶闻立嗣者,群臣莫敢发言,言则刑戮随之,是以祸乱相寻,不可复振。
殊不知本强则茂,基壮则安,此乃国家所当深鉴,而不足以为法也。
今天下之人,上自公卿,下至庶人,茍有知识、忠于国家者,其心皆知当今之务,无此为大,无此为急。
然而各畏忤旨之诛,莫敢进言。
臣独不爱犬马之躯,为陛下言之,陛下岂可不少留圣思而听察之邪?
臣尝历观春秋以来迨至国初,积一千六百馀年,其间天下混一,内外无患,兵寝不用者,不过四百馀年而已。
至如圣朝芟夷僭乱,壹统四海,内平外顺,上安下和,使在朝在野之人,自祖及孙,耳目相传,不识战斗。
盖自上世以来,治平之久,未有若今之盛者也。
窃见国家于州县仓库,斗粮尺帛,未尝不严固扃鐍,择人而守之。
况如是融明闳茂之业,岂可不谨择亲戚可信任者,使助陛下守之乎!
此则贤愚之人所共为陛下重惜者也。
陛下当此之时,颐指如意,不早决至策,以固万世不拔之基,独不念太祖太宗跋履山川,经营天下,真宗宵衣旰食、以致太平之艰难乎!
此臣所以夙夜遑遑,起则思之,卧则梦之,感叹涕泗,不能自已,不避烦渎之诛,再三进言者也。
或者谓臣身贱居外,而言朝廷之事,侵官也。
臣愚以为治古谏争无官,自公卿、大夫、士至于庶人、百工、商旅、矇瞍、刍荛,无有不得言者,所以达下情而察国政也。
若置官而守之,非其官者皆不得言,则下情壅而不通。
如是,则国家虽有迫切之忧,行道之人皆知之,而在上者莫得闻也。
此其为害,岂不深乎?
况臣食陛下之禄,于今三世矣。
先臣某以廉直恬退,特为陛下所知,擢自孤微,升之侍从,此恩之重,子子孙孙,何时敢忘!
而又陛下向以水灾亲下明诏,延访中外,勤求得失。
臣独何人,身逢盛际,舍此大节,隐而不言,其馀琐碎岂足道哉!
抑又闻之「元后作民父母」。
陛下,臣父也,安有为人之子,见危而不告其父乎?
伏望陛下察臣区区之心,不为私其一身,不惜少顷之间,取臣前后所奏,略赐省览。
其中万一茍有可施行者,乞以陛下之意断而行之,宣告中外,使远近涣然无复忧疑。
则自然神灵悦于上而灾异伏,众庶喜于下而奸宄消。
至于草木昆虫,靡不蒙被其福。
其为功业,岂不盛哉!
夫时者难得而易失,惟陛下早留神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