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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禦七事奏庆历三年七月1043年7月 北宋 · 韩琦
 出处:全宋文卷八四四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闻汉文帝袭高、惠承平之后,躬行节俭,国治民富,刑措不用。
贾谊上书言事,尚以为可「恸哭」、「太息」,岂其过哉!
盖忧深思远,图长久之计,欲大汉之业垂千万世而无穷者。
今陛下绍三圣之休烈仁德远被,天下大定,民乐其者八十馀载矣。
而臣窃观时事,谓可昼夜泣血,非直「恸哭」、「太息」者。
何哉?
盖以西北二虏,祸衅已成,而上下泰然,不知朝廷之将危,宗社之未安也。
臣今不暇广有援引,请粗陈其大概。
切以契丹宅大漠,跨辽东,据全燕数十郡之雄,东服高丽,西臣元昊,自五代迄今垂百馀年,与中原抗衡,日益昌炽。
至于典章文物,饮食服玩之盛,尽习汉风,故虏气愈骄,自以为昔时元魏之不若也,非如汉之匈奴、唐之突厥,本以夷狄自处,与中国好尚之异也。
近者复幸朝廷西方用兵,违约遣使,求关南之地,以启争端。
朝廷爱念生民,为之隐忍,岁益金币之数,且固前盟,而尚邀献纳之名,以自尊大。
其轻视中国,情可见矣。
又元昊父祖以来,蓄养奸谋,招纳亡命,虽外示臣节,而内全兵力。
至元昊则好乱逞志,并甘、凉诸蕃,以拓境土,自度种落强盛,故僭号背恩,北连契丹,欲成鼎峙之势,非如继迁昔年跳梁于银、夏之间尔。
元昊累岁盗边,官军屡衄,今乘定川全胜之气,遣人约和,则知其计愈深,而其事可虞也。
议者谓昨假契丹传道之力,必事无不合。
岂不思契丹既能使元昊罢兵,岂不能使元昊举兵乎?
况比来辞礼骄慢,殊未屈下。
北虏之言既已无验,亦恐有合从之策,以困中原。
朝廷若轸西民之劳,暂求休养元元,且以金帛啖之,待以不臣之礼,臣恐契丹闻之,谓朝廷事力已屈,则又遣使移书,过邀尊大之称,或求朝廷不可从之事,隳其誓约,然后驱犬羊之众,直趋大河,复使元昊举兵深寇关辅
当是时,未审朝廷以何术而禦之?
若委西鄙于蕃臣,专事北寇,陛下亲御六师,临澶渊以待之,即未知今之将卒事力,与环卫统帅,比真宗北征时何如?
欲驻跸北京,以张军势,臣恐虏众由德、博度河,直趋京师,则朝廷根本之地,宗庙宫寝、府库仓廪、百官六军室家所在,而一无城守之略,陛下可拥北京之众却行而救之乎?
臣所以谓可昼夜泣血者,诚忧及于此,冀陛下一悟而急为拯救也。
朝廷若谓今之盟约尚可固结,则前三十年之信誓,朝廷何负二虏,而一旦违之哉?
彼豺狼之心,见利而动,又可推诚以待之乎?
夫得于先见,预为之防,则功逸而事集;
若变仓卒,骇而图之,虽使良、平复生,为陛下计,亦不能及矣。
臣是以夙夕思之,朝廷若不大新纪律,则必不能革时弊而弭大患。
臣辄画当今所宜先行者七事,条列以献。
其大略,一曰清政本。
枢密院本兵之地,今所主多苛碎𦕈末之务,中书公事虽不预闻,恐亦类此。
谓宜诏中书枢密院,事有例者著为法,可拟进者无面奏,其馀微琐,可悉归有司,使得从容谋议,赐对之际,专论大事。
二曰念边事。
政府循故事,才午即出,欲稍留则恐疑众,退朝食罢,匆遽签书而去,何暇议及疆事哉!
谓宜须未正方出,延此一时,以专边论
三曰擢贤才。
自承平以来,用人以叙迁之法,故遗才甚多。
中书枢密院求一武臣代郭承祐,聚议累日,不能得。
谓宜效祖宗旧例,于武臣中不次超擢,以试其能。
四曰备河北
自北虏通好三十馀年,武备悉废,近慢书之至,骚然莫知所为。
谓宜选转运使二员,密授经略,责以岁月,使营守禦之备,则我待之有素也。
五曰固河东
前岁昊贼陷丰州,掠河外属户殆尽,麟、府势孤绝。
宜责本道帅度险要,建城堡,省转饷,为持久之计。
六曰收民心。
祖宗置内藏库,盖备水旱兵革之用,非私畜财而充己欲也。
自用兵以来,财用匮竭,宜稍出金帛以佐边用,民力可宽,而众心安矣。
七曰营洛邑
今帝都无城隍之固以备非常,议兴葺则为张皇劳民,不若阴葺洛都,以为游幸之所,岁运太仓羡馀以实其廪庾,则皇居壮矣(《韩魏公集》卷一六。又见《韩魏王家传》卷三,《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一四二,《国朝诸臣奏议》卷一三四,《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一六○,《皇朝文鉴》卷四四,《太平治迹统类》卷八,《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二五,《经济类编》卷九,《文翰类选大成》卷一二六,《右编》卷二六,《清源文献》卷五,《经世八编》卷二八四,《四续古文奇赏》卷六,《奇赏斋古文汇编》卷一六二,《续资治通鉴》卷四五。)
中书公事」至「谓宜诏」:原无,据《长编》、《国朝诸臣奏议》、《皇朝文鉴》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