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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科对制策一道景祐五年八月 北宋 · 张方平
 出处:全宋文卷八〇五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闻昔汉氏始举贤良文学士,而策以当时之大政,凡治乱之故,施舍之宜,使以经对,所得善者,辄施之于政。
故文、景之朝,制度兴作,比隆三代,得人之盛,由此其选也。
今陛下上承先志,遐稽治古,祗惕乎安安之难,戒慎乎事事之备,数诏方闻之士,延致大廷,临问以保邦制理之道,以通天下之志,以成天下之务。
兹诚抱器而有心于生民者,发舒其愤愿之会。
臣不佞,学不足以通天人之变,识不足以达古今之务,而窃有志焉。
乃今承乏,腼然塞举,大问所及,岂臣愚所能通者?
虽然,敢不以承学所闻,谨昧死上愚对。
臣伏读圣策,见陛下寅畏天命,以康兆民为心;
奉承谟训,以恢远图为志。
期跻俗于仁寿,思陶民于谊礼,而退托于不逮,以求忠谠之言。
斯以见陛下虚怀于听受之勤也。
伏以圣策有除残去暴之言,及蠲苛薄赋之念,列爱人縻贤之道,叙列位分政之良,斯又见陛下勤恤小民之依,以深察其微隐,励精庶政之纪,以博用乎贤才,此帝尧之协和万邦,周文之思皇多士。
而犹慊然兴叹,逖怀治古,请为陛下广其义焉。
昔圣王之所以能见天下于户牖之间,运万化于股掌之上者,非为一人之明且智可遍见而尽察也,使聪明者竭其视听,智力者尽其谋能,则事无所遗,政无不举矣。
欲事无所遗,在乎广言路;
欲政无不举,在乎正有司。
臣闻《书》称舜之德曰「询于众」,伊尹曰:「匹夫匹妇不获自尽,人主罔与成厥功」。
古之兴王咨嗟戒慎,莫不箴敕其群下,俾补察其政。
故在舆有旅贲之规,位宁有官师之典,倚几有诵训之谏,临事有瞽史之导,犹众楚人咻之,求其齐言,不可得也。
古之明君思兴治道,曷有不先广视听以平王度者乎?
汉魏相白去尚书副封,以防壅蔽,而宣帝得以知万机之微,为汉明主。
唐太宗著《司门式》云:其无门籍人有论奏者,皆令监门司马引对,不许关碍。
又制大臣入论事,辄令谏官同入,或对问之言有亏道理,随即争之。
唐文帝致太平之迹也。
今朝廷司过拾遗之职,惟御史谏臣,凡厥庶官,无得出其位而言者。
臣愿陛下深留圣虑,远惟治方,益进端亮骨鲠之士,以旦夕承弼,清閒之馀,对临之际,访之古训,爰及政事,则嘉谋日闻于黈纩,诚士各荐其见闻。
夫如是,则何远而不烛乎?
臣闻夫子曰:「必也正名乎」!
《春秋》之义,君不尸小事,臣不专大名
故尊主其要,卑任其劳,人君佚于任使,仰成而治。
三公论道,九卿分职,群有司各事其事,以故庶务百职,本末条理。
今夫津官亭吏,一命之微,米盐货利,毫杪之细,莫不关决衡石,经烦清衷。
三公下任卿大夫之劳,卿大夫旁领群有司之事。
职分名局,不归台省,政失其本,事忘其旧。
惟陛下考理之要,清化之源,莫若谨诸关柅,执其机辖,委任三吏,切摩治本,使夫总百揆者,则谋建庶官之长;
列庶官之长者,则各选众职之任。
付之柄而要其效,尽其材而责其成,官守典司,无相侵紊,有废厥职,必正于罚。
如此,则陛下以无为用天下,群吏莫不各有为而为天下用。
要在于上,详在于下,上下正则天下治矣。
夫如是,又何幽而不通乎?
方且优游岩廊之上,拱揖羲轩之庭,不为而功成,不劳而治定。
《易》曰「知临,大君之宜」,此之谓也。
伏以圣策曰:今「奇杰魁垒之士,列位于朝;
循良慈惠之长,分政于外」。
求治若此之勤,犹未格于前载者。
臣伏读至于再,而切有惑矣。
臣诚深叹陛下有英睿之度,而臣弼乏将明之材,因循蔽欺,偷取一切,不能作法于治,不能革弊于细,独贻陛下兢兢之忧也。
诚使朝皆奇杰,则朝廷重而百度正;
外皆循良,则上下交而其志通
虽甚盛德,何以加此,又何前载之愧乎?
以臣之愚,正谓朝位鲜魁垒之器,外官寡慈惠之师,未足以副圣心爱人縻贤之念尔。
虽然,奇杰乃间世而出,循良非比肩而有,亦在人主推择而耸劝之尔。
何以言之?
列位于朝者,忠邪不可不辨也;
分政于外者,宰牧不可不重也。
臣闻伊尹太甲曰:「左右惟其人」。
周穆王伯囧为太仆正,曰:「仆臣正,厥后克正;
仆臣谀,厥后自圣」。
旨哉,圣贤之究治本也!
禹大圣智者,然犹相与叹以不知人为忧,此九德所以为帝谟也。
至于夫子,亦以为知人之难,其犹病诸。
夫知人之所以难者,以其巧言令色之贼实也。
夫世之治乱,君之昏明,臣之忠邪,所更而有,虽治世明君,不能使其立朝居位举忠贤而无邪佞者也,由能亲忠贤而疏邪佞者尔;
虽乱世昏君,亦未必立朝居位举邪佞而无忠贤者也,由其近邪佞而远忠贤者尔。
之庭,班乎共、鲧;
幽、厉之朝,苏、卫侪乎荣暴。
顾上所亲而近者孰悦焉。
夫欲辨朝位之忠谀者,考其所朋之迹,而志行见矣;
察其施作之谋,而材智详矣。
忠庄而端直者,斯则雪霜之矣;
谄从而容悦者,斯亦疾风之蓬蔂矣。
进斯人也,原其誉之所自;
退斯人也,察其毁之所出。
拔茅以汇,必有类也。
如此,则列位之縻贤,颇得奇杰魁垒之士矣。
臣闻民政之本,在乎牧宰,而朝之选任,其制甚轻,铨审补除,初无差择,计阶而授,循资而遣。
或罢弱昏乱,狠顽贪忍,流毒于下,穷枉无告,刺守夺于权利,坐视其弊而莫之闻者,地相接也。
夫本既失之,姑正其末,犹愈于不正也。
昔在两汉,虽有刺史督州,而又时遣使四出,察群吏之治。
前汉则有绣衣直指,传行四方,得专免二千石
后汉则有美俗清诏之明,以按郡国。
唐虽有采访按察之职,而亦时遣郎官御史出廉外事。
诚国家举用汉唐之典,精选台阁之臣才识深明、风度方重者,时遣分道以察郡县守令能否之迹,具善恶而入报,示赏罚于必行。
如此,则宰牧之官心知劝惧,郡县之政稍以澄清。
夫是,则治民分政者颇得循良慈惠之长矣。
圣策曰:「法制寖讲,而未协厥中;
经费实繁,而未得其节。
乐未谐于《韶》《濩》,刑未措于,官师或昧于廉平,风俗颇亏于素朴」。
此以见陛下无微不讲,无小不虑者也。
夫法制所以未中,以其命令之数易;
经费所以未节,以其用度之无艺;
乐未谐于《韶》《濩》,以其工师之失职;
刑未措于,以其货利之乱制;
官师或昧于廉平,以其澄劝之义废;
风俗颇亏于素朴,以其分度之礼踰。
臣请为陛下悉数以终之。
臣所谓法制所以未中,以其命令之数易者,闻之《书》曰:「慎乃出令,令出惟行」。
夫命令者,国之纲纪,政之堤防。
纲纪一弛,则万目随解;
堤防一倾,则横流莫制。
故为国之本,为政之原,信为大也。
比者命令布下,寻复冲改,是以郡县承用者駮,奸吏巧诋,因缘为市,民无所措手足,而多犯于有司。
揆大体而论之,此损政之深者。
傥朝廷出令,事干大政,必集议而后行;
下于多方,必一定而无变。
略其苛细,删诸重累,俾万姓咸曰大哉王言,又曰一哉王心,如此,则法制允当,协于中理矣。
臣所谓经费之未节,以其用度之无艺者,伏以承平之日久,是故因循之弊生,日知其所增,岁不知其所减,此费之所以烦也。
陛下幸加惠思所以撙节之理,臣谓宜以约处之而已。
宫室台榭,足以顺阴阳之候;
旌旗羽卫,足以昭文物之容;
苑囿池籞,足以备游豫之行;
音官乐部,足以具燕享之礼。
自馀土木之不急者举罢,容卫之罕用者勿饰。
宽池囿之利,下赋于贫民;
省音乐之伎,稍斥其冗食。
减后苑之工巧,息匠司之营缮;
慎无名之好赐,约无功之匪颁;
罢缁黄之厚施,节一切之横费。
以缓天下水旱之赋,以为国家帑廪之实,以济疲农工女稼穑之勤,以整老弱孤寡饥劳之殃。
如此,则德泽被于天下,而经费有节矣。
臣所谓乐未谐于《韶》《濩》,以其工师之失职者,昔舜命九官,夔实典乐
汉史叙得人之盛,而儒雅质直与协律并列。
又汉制,卑者之子不得舞宗庙之酎。
历代而下,乐府令丞多用士大夫,均声考律,其义微矣。
故师胥瞽矇,古所甚重也。
今夫执伎以事上者,历象则有司天之监,医药则有翰林之署,至于琴弈书画一艺之微者,莫不厚赋廪稍,间蒙宠赐。
太医诸工,真古者大夫士之职也。
谓宜略依司天为之官次,补用知钟律之士以充其选,择取儒师为之令丞,使习其精义,通其钟吕,虽名异于《韶》《濩》,而可以荐天地,享祖宗,其义一也。
臣所谓刑未措于,以其货利之乱制者,伏以国家之在宥天下,一统治平,德教加于蒸民,其陶化抑深矣。
陛下临御区极,钦恤庶慎,急深故之罪,宽纵出之罚,有惨怛之爱,有忠利之教,而刑未之措,狱系犹蕃,其故何由?
盖上之笼货物、渔财利之路多,筦榷、封占之法密,间之以权豪富室侵夺贫细,吏务因循,或引赇贿,不能抑强扶弱,是以小人业蹙,穷而思滥者众矣。
诚朝廷慎择守宰,摧抑豪猾,稍宽利路,以优齐民;
刊定律令,除文致毛细之法,务从简易,便于遵守,使民不敢欺冒而试法,吏无以轻重而舞文,则刑虽未尽措而罗阱宽矣。
臣所谓官师或昧于廉平,以其澄劝之义废者,按周典小宰以六计弊群吏之治,虽治行不同,而同主于廉。
故驭吏之法,丽重惟货,而受赇抵禁,相继有焉。
意者官刑稍以宽弛,部长多所故纵欤?
夫贪吏侵刻下民,善事上官,腹心爪牙,各有施设。
及贯盈灭趾,官以墨败,而又赦令屡下,亟蒙释解,丹书未乾,已冀收叙,此所谓官刑稍以宽弛者也。
今夫宰有滥黩之迹,而守倅纵不考验;
守倅有贪暴之政,而司官隐不上闻。
及乎恶积而不可掩,事播而不可逭,罪止不察,厥罚至轻。
倘使诸统摄之司及于联事之职赃罪相坐,以重其累,则人自为计,下无容奸矣。
夫峻刑苛禁,诚非治世善化之意,然今风俗流溢,踰轨者众,不严官制,何以立法?
犹乎驭駻突而不利乎衔策,且奔踶而冲蹶矣。
古所谓惟齐非齐者,谓此道也。
臣所谓风俗颇亏于素朴,以其分度之礼踰者,《书》曰:「惟民生厚,因物有迁。
违上所令,从厥攸好」。
故君人者章好以示民俗,慎恶以御民淫。
夫风化之所起,必由上以达下,内而及外。
且万邦表则,在乎王国,今夫彫饰巧伪之器,奇邪纤靡之服,陈鬻于市,流于四方,诈伪奸欺,聚为渊薮。
按《周官》以仪辨等则民不越,以度教节则民知足。
古之制民者,使之虽富不异服,无故不食珍,纳币无过五两,合亲不踰一肉,故王道之端,必自制节始也。
谓宜益条其僭侈之弊,惟事事为之分度,所示制令,期于必信。
如此,则争夺踰靡之俗革,礼义敦厚之教行矣。
圣策曰:「夷貊虽率化,而时有陵犯边鄙者;
岁时虽嘉靖,而时有儆戒变异者」。
兹又以见陛下过虞寇聚之渐,祗畏天戒之重也。
然陵犯之扰,虽特徼裔之小丑;
变异之来,兹乃阴阳之大事,何陛下问之后乎?
彼群蛮依溪峒之险,恃林岭之阻,窥伺无备,潜出攘掠,结集如蜂蚁,飞迸如鸟兽,守臣无状,自投亡地。
然此之区区者,亦何足以累国威,烦圣虑哉!
臣谓边事之重,其在西北乎。
北戎通好于我馀三十年,自汉氏已来,夷夏之和而能坚守信誓如今之久者,未之有也。
非惟怀我恩信,利我聘币,抑当我盛德之世,无衅可乘。
夫以利相结者,利尽则交疏;
以势相合者,势解则难作。
故有备无患谓之善,无恃不来,在乎多算。
西陲虽受羁縻,姑息盖久。
自国家失朔方,弃灵武,置戍内地,控扼益蹙,虽贡职外谨,而巢穴内坚,鄙上之防,不可不戒。
且自唐氏中世以降,兵农之业离,文武之权分,而政事不齐,国谋相乖矣。
今之边事根本,在于庙堂措置设施,固非下臣所得而详,然三军之命系于主帅,是以择将之重,兵事之本,臣请因平寇之问,著于后篇以言之。
深惟陛下以天日高明之德,承祖宗淳耀之灵,夙兴视朝,中昃勤听,敕天之命,临此下人,无疆惟休,亦无疆惟恤,宜乎自天降休,百嘉来应。
而灾异数作,谲变仍见,上天勤勤之意,谅不徒发,而必有所属也。
间者殒星如雨,流扰失次;
地震定襄,裂而涌泉
雷不收声,泄于穷冬
正月以来,日蒙少光,辄或数日不解。
臣鄙儒,昧于天官之学,窃考《春秋》之义及前志天文五行之占,其咎皆由乎阳德微弱,阴道专纵,下为阿比,盗用威柄者也。
夫阴之为象,臣道也,妻道也,夷狄之道也。
天意若曰,将俾陛下察左右之奸,正宫闱以礼,谨边防之备者乎!
夫人君之道,所以配乾而法天者,盖取乎乾体之刚,天行以健也。
刚故中正无邪,健故运用不息。
《洪范》曰:「惟辟作福,惟辟作威」。
《春秋》之义,讥大夫之专者。
夫臣下能窃威福之柄,亦不专在乎执政当国者,茍信听之或过,则欺诬之随生。
蚁漏坏堤,炬遗燎原,杜渐防微,在慎厥始。
此所谓察左右之奸者也。
若夫防戚党之侵预,绝女谒之请求,御进取周典之文,均选循汉氏之制,戒留连之害政事,省幽怨以延和气,此所谓正宫闱以礼者也。
若夫将校之列,思其智勇可任者为谁;
卒伍之众,察其锐骁无前者有几。
边垒守将,孰有捍城之材;
帷幄谋臣,孰有折冲之算。
至于储峙输发之术,兵械精完之数,有一未备,非先胜之道也。
此所谓谨边防之备者也。
夫是三者,惟在陛下存神而远照,凝虑而深思,利柄勿以假人,主威贵乎独运。
虽箧椟已固,扃钥不可不严;
虽垣墉既修,关键不可不设。
用乾刚以弭阴异,谨人事以应天心,如此,则灾异不足消,休祥不足致也。
且圣策俾臣精心极虑,无有所隐,臣既冒陛下斯举矣,敢悼后害而为身谋者欤?
亦在陛下宽狂妄之诛,以来天下至当之言焉。
圣策曰:「古之制度可用于今,今之章程有盭于古,并宜条列,勿事猥并」。
臣谨按《春秋》之义,讥变古易常者,而又善变之正者。
盖国之善制,不可轻变,其未至者,变之可也。
伏以先制旧法,彼此一时,事体权宜,各有云设。
诚大制度或大典章,为世规摹,著在甲令,故当守而勿失,谨以奉行。
至于凡小事为,因时消息,或迹存而理异,或法久而奸生,必践而行,以为无改于祖宗之道,此所谓胶柱而鼓瑟,刻舟求剑者。
《易》曰:「穷则变,变则通,通则」。
故复而不厌,而不弊之谓道。
昔先王之作为爵禄赏罚,以亲揽其柄,是以为天下之主。
见劳授赏,则众誉不能进无功;
见恶行诛,则众谗不能退无罪。
若政无大小,人无善恶,进退用舍,一取诸旧,是爵禄赏罚不在人主而在例也,与夺之柄于陛下何有?
臣愿陛下革弊去蠹,无不忍之爱;
拔材赏忠,无疏贱之隔。
大稽诸古,小度于今,使天下之耳目常新,万务之本原必正,无曰引例合义而已。
如此,则古之制度斯用于今,今之章程自合于古矣,帝王之制,不亦光大乎!
圣策曰:「立乐之方,何以答神祇而来瑞物?
祥刑之要,何以空囹圄而致和气」?
臣前所谓谨工师之职,齐货利之制者备矣。
夫乐作而顺气成象则和,和则瑞物至矣。
故夔曰:「于!
予击石拊石」,「鸟兽跄跄,《箫韶》九成,凤凰来仪」。
刑得中则清,清则和气应矣。
故《周官》曰:「以刑教中,则民不暴」。
夫是,则和气其有不通乎!
圣策曰:「遴拣多士,懋建庶官,咸有常规,可为来范。
唐氏考功之格,善最悉陈;
汉家刺部之仪,科条具举」。
臣按《唐六典》考功考课之法有四善:一曰德义有闻;
二曰清慎明著;
三曰公平可称;
四曰恪勤匪懈。
善状之外,有二十七最:献可替否,拾遗补阙,为近侍之最;
铨衡人物,简擢良材,为选司之最;
扬清激浊,褒贬必当,为考校之最;
礼制仪式,动合经典,为礼官之最;
音律克谐,不失节奏,为乐官之最;
决断不滞,与夺合理,为判事之最;
部统有方,警守无失,为宿卫之最;
兵士调习,戎装充备,为督领之最;
推鞫得情,处断平允,为法官之最;
雠校精审,明于刊定,为校正之最;
承旨敷奏,吐纳明敏,为宣纳之最;
训道有方,生徒充业,为学官之最;
赏罚严明,攻战必胜,为将帅之最;
礼义兴行,肃清所部,为政教之最;
详录典正,词理兼举,为文史之最;
访察精审,弹举必当,为纠正之最;
明于勘覆,稽失无隐,为勾检之最;
职事修理,供承强济,为监掌之最;
功课皆充,丁匠无怨,为役使之最;
耕耨以时,收穫成课,为屯官之最;
谨于盖藏,明于出纳,为仓库之最;
推步盈虚,究理精密,为历官之最;
占候医卜,效验居多,为方术之最;
讥察有方,行旅无壅,为关津之最;
市廛不扰,奸滥不行,为市司之最;
收养肥硕,蕃息孳多,为牧官之最;
边境肃清,城隍修理,为镇防之最。
类其善最,校定内外文武官吏之课为九等焉。
刺史以六条察所部二千石,其略曰豪右兼并,占田过制;
二千石纳引赇贿;
曰喜怒任情;
曰选署不平;
曰子弟请托;
曰违公下比。
此科条之目也。
圣策曰:「士民之类,愚众贤寡,奢僭相尚,习以成风,不严而化,其术安在」?
夫戒奢防僭之术,臣既略陈于前矣。
盖民之为名,谓其泯然无知辨者,愚之众也,所禀盖然,其动静趣习,惟上是视。
故曰:「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
言下化上之速也。
在《易·履卦》《象》曰:「君子以辨上下,定民志」。
故上下诚辨,则民志斯定矣。
其在《节卦》《象》曰:节「以制数度,议德行」。
夫数度有等,则贵贱章别;
德行见奖,则贤愚自分。
此则节之本也。
陛下念民习侈,屡以为问,有以见圣意之深悯乎末俗之不厚也。
间者颁下诏旨,戒服用之尤溢者,媮靡少损矣,然未足以称陛下淳俭之教,意者民之所效者,其本未正欤?
《春秋》之义,法之所建,必自贵者始。
陛下诚欲清天下之弊,其自诸戚里豪贵大臣之家以先之,上徐趋而下奔走矣,不严而化,此其术也。
圣策曰:「蠢尔微寇,何以革其非心?
漠然大钧,何以致其顺序」者。
夫裔夷微孽,臣既列于前篇矣,其择将之事,请得复尽焉。
今禁卫千幕,环络京甸,什五相长,偏裨相承。
六军之重,统乎元帅,而皆起奔走之勤旧,积恩泽以稍迁。
以躯力为武,以引强为材,智不足以达机变,惠不足以抚部伍。
冒没宠利,优游太平
轻肥相夸,坐受姑息。
设不幸遐陬有啸聚之寇,边隅有侵牧之扰,虽受成于上,指纵在人,非惟师律之不臧,智勇之无恃,是其肯委易得之富庶,冒难死之锋刃乎?
故将不知兵,主不择将,无功厚赐,无劳重禄,皆法所忌者也。
向者朝廷念将帅之材难,是以择搢绅之能者,然其所得,率多善奔走人事,以为宠利之路而已,其钤略才艺不谓无之,然固鲜焉。
诚国家因为科条,损益其制,使夫衣冠之应诏者,为设机宜十问以策之,必有稽于军志精合,于时体者为通,擢之理戎,参于列校,其方略智勇固未之尽,抑犹愈于徒进者也。
至于和大钧,致大顺,兹由民心下和,则和气上应尔。
时使薄歛以富之,缓刑弛力以佚之,制节谨度以平之,择吏审令以安之。
是以政和民和民和而后阴阳和,阴阳和则大钧调而顺气序矣。
圣策曰:「且道者万世无弊,而前代有忠文相救之说;
法者百王不易,而旧典著轻重异用之宜」者。
夫董生推道,盖探其本而言;
荀卿论刑,盖有所激而发。
彼三代之弊,虽有忠文相救之说,至于法天顺人之意,其可改乎?
此则万世无弊之本也。
彼治乱之世,虽有轻重异用之宜,至于遏恶扶善之用,其可殊乎?
此则百王不易之制也。
圣策曰:「《戴记》为国有九经,所宜诠次;
《周官》辨地以五物,咸为敷陈」。
夫为国有九经者:脩身则不惑,尊贤则道立,亲亲则诸父昆弟无怨,礼大臣则不悖,体群臣则士之报礼重,子庶民则百姓劝,来百工则财用足,柔远人则四方归之,怀诸侯则天下畏之。
此为国之九经也。
《周官》大司徒之职,以土会之法,辨五地之物生:一曰山林,其动物宜毛物,其植物皂物,其民毛而方;
二曰川泽,其动物宜鳞物,其植物宜膏物,其民黑而津;
三曰丘陵,其动物宜羽物,其植物皂物,其民专而长;
四曰坟衍,其动物宜介物,其植物荚物,其民皙而瘠;
五曰原隰,其动物宜裸物,其植物丛物,其民丰肉而庳。
此五地之物也。
圣策曰:「固将施之于行事,匪独取之于虚文」。
兹以见陛下虚己以咨询,留听于葑菲者也。
臣才识迂鄙,不通于政,至于所发,亦庶几有以上当圣心者,陛下不废其言,择其近是者粉泽而用之,使天下知国家设科取士之道不为虚名,则岂惟臣之独被宠灵也哉,固朝廷之盛美者已。
臣昧死上对(《乐全集》卷一八。又见《历代名臣奏议》卷三〇。)
「虽」原作「匪」,据右引改;
「小丑」原作「强敌」,据汪藏本及右引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