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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弃灵州至道三年十二月 北宋 · 李至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一、《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二、《东都事略》卷一二六、《宋史》卷二六六《李至传》、《历代名臣奏议》卷三四二、《宋元通鉴》卷九
伏以河湟之地,夷夏杂居。
往者唐都长安,密迩京邑,陷复盟叛,不常其事。
古先圣王置之度外,唯驱除而已,亦何必使礼义之乡,竭膏血以奉无知之俗,较其胜负哉!
且贼继迁蠢尔贼类,骚动疆埸,然脐不足以弭怒,擢发不足以数罪。
然圣人之道,务屈己含垢,以安万人,盖所损者小,所益者大耳。
臣不敢广引前史上烦圣聪,直以唐宪宗时一事明之。
王承宗据镇阳叛命,邀旄钺未获,潜使客刺武元衡,伤裴度,其为罪逆大矣,而宪宗以百姓之故,下诏雪之。
伏自先帝厌代,陛下肇位,赦继迁之罪,厚推赐与;
降尺一之诏,慰其反侧;
命一介之使,谕以绥怀。
此时中外之人,皆曰陛下以元元为念,不以大憝介意,斯实元和之君,不能远过。
臣料彼胁从,亦厌兵久矣,茍朝廷舍之不问,待之如初,以厚利啖之,以重爵悦之,亦安敢迷而不复,讫于沦胥哉?
至于灵州,自郑文宝为国生事,致朝廷旰食,怀西顾之忧,关辅生灵,困转输之役。
积骸满野,十室九空,饿殍满城,边氓尽没。
岿然空壁,老我师徒,而张颐待饲者不下五千,送粮四十万而止获六万。
此则求欲固守,不可得也。
臣料继迁若急攻不已,则城危可知,今缓而来者,意欲竭我财用,困我民力,堕彼之计也。
当此之时,若不能改弦易辙,则前日之患未艾也。
请粗言之:乡者郑文宝绝其青盐,不入汉界,禁其粒食,不及蕃夷,使彼有辞而我无谓,此之失策,虽悔何追。
于是熟户之人,亦同叛涣。
今若禁止,不许通粮,恐非制敌怀远,不战屈人兵之意也。
且兽穷则搏,鸟穷则啄,若乘秋入寇,伺隙窥边,则朝廷安可不发兵以御之?
师兴矣,必竭刍粮,关辅之人又不堪命,辗转东夏,则怀、孟、西洛,亦无聊生。
陛下何不深思远虑,防未萌之患?
臣尝见唐田承嗣久拒王命,代宗念百姓无辜罹患,每含忍之。
初兴师讨伐,元载王缙魏州盐价高,请于要路加兵守捉,禁盐入彼,以弱其人。
代宗曰:「朕意与卿全殊,卿欲禁盐,朕欲开路纵盐入,承嗣一人负朕,魏州百姓何辜?
朕为之主,不能恤养,致使兵战涂炭,有愧良深,焉得更扼喉命,以重其祸」!
寻而承嗣抗表,束身归朝。
臣谓陛下宜行此事,以安边境,使其族类有无交易,售盐以资其利,通粮以济其命,彼虽蕃夷,必翻然向化,互相告谕,皆感恩服德,背逆助顺,则继迁小子,孤而无辅,又安能为我蜂虿哉?
灵州不可坚守,万口同议,非臣独然,皆以为移朔方军额于环州,亦一时权道也。
且彼之户口四千有馀,今则不盈数百矣,彼之租课四十五万二千有馀,今则无孑遗矣,安可复守之?
俟我民庶完葺,圣德广被,流沙、葱岭皆为内地,何止朔方一郡哉!
或曰:「灵州者,咽喉之地,西北要冲,安可弃之,反为敌有」?
臣应之曰:凡谓咽喉者,必金城汤池,屯兵积粟,四出以邀之,多方以扼之。
今则闭壁而已,自固不暇,何咽喉之有哉!
且螫手断腕,事非获已,盖所保者大。
况继迁之众,行逐水草,居无定所,岂有如汉兵守陴,必不然矣。
又曰:「设使灵州既弃,必为继迁所据。
若且耕且战,足食足兵,或求请无厌,苦为应副;
或事势转大,何以枝梧」?
臣又对曰:假如灵州不弃,何以绝其求请,何以弱其事势?
且邀朔方而取张浦,求请已多;
蓄战马而聚甲兵,事势已大。
但诸蕃和则事势弱,事势弱则求请绝,故臣前谓使其族类有无交易,售盐以资其利,通粮以济其命。
使曲在彼而直在我,问有罪而罚有名,天地亦所不容,鬼神亦所共怒,继迁不日当自灭亡,何耕战兵食之云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