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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蜀将当虑其变疏 南宋 · 袁说友
出处:全宋文卷六一九五、《东塘集》卷八、《南宋文范外编》卷一
臣闻天下有三患:蛮夷之国恃兵而强,盗贼之民恃众而叛,专制之臣恃险而固。是三者皆足以乱天下。然而自古之君当多事之时,或至于一日不能安其身,此未必类以蛮夷、盗贼之故,要必溺于专制之臣,久而不知其乱者,显显者易知,而冥冥者难悟也。蛮夷之彊必有形,而盗贼之叛必有迹,有心目者,皆知为消患之计。而专制之臣则不然,平居外奉天子之令,而内蓄自大之心。其为谋也,无形之可寻;而其为奸也,无迹之可见。上役之以虚名,而下亦以虚名奉上。其发之似诚实,而行之似忠信者,虽伊尹、周公殆不过。此上之人方且信为诚然而莫之觉,如嗜酒色之娱,安于外之无足畏,而不知丧元气而致僵仆者,率自此始。呜呼!况又有险之可恃哉!彼以专制之臣,且有险而可恃,则是虎而翼,虺而足也,亦可虑矣。夫天下之广,有地必有险,其小小者不必论,而其最可恃者,江、淮、荆、蜀之险耳。是故险在人君,未必足以制天下,而险于专制之臣,则未有不为之资者。臣盖尝推原其故,而观唐之崔宁、刘辟,梁之王建,唐之孟知祥,皆将帅专制之臣,恃蜀之险以为固者。若崔、刘则方谋而败,而王、孟则既久不露,终遂不可抗矣。今考其事,如崔宁之擅蜀几十四年,而刘辟节度西川,动益骜蹇。此二子者,其初皆委质事上之臣,一旦入蜀,积累岁月之久,遂有坐负险固、轻视朝廷之心,抗天子之使,吐不臣之语,恬不为怪,拥兵擅利,几成大变。惟其上有以深知之,故随伐随仆,终不得而肆。而王建、孟知祥适逢大乱之世,得以猖狂而僭窃,亦皆先为不可测之谋,至密之计,使其心腹羽翼无一不至,则反目咄嗟之间,坐王数千里之国。此其为患,在于久而不知之过。夫使今日之在蜀者皆如古之贤将,则朝廷可藉为籓篱之托。然而傲戾轻侮之思,奸勇雄桀之态,类皆将臣之所常有。况栽培涵养一一是听,久而驯致,遂有不可摇之势。苟任其所之而莫之限,臣恐不为崔、刘,则为王、孟,事之必然,无足疑者。呜呼!彼其父子之相维,兄弟之相承,结之以士卒而联之以友党,吏之奉承旨意,民之习熟名字,不啻百年之久。而反顾其所恃者,则又有可守之险以为固。不幸而泄其谋,恐非日月可以诛锄者,此臣之所甚虑也。夫蜀之与上都相去数千里,仓皇缓急之顷,固不能为朝发夕至之具。而蜀郡刺史多柔脆软弱之士,前无与之先而后无与之应,又不足为讨逆伐叛之帅。若今日不有以堤防而密察之,则异日当拱手而受毙,陛下岂不为之寒心哉?天下之祸,制之于始,终且为患,制之于末,后将奈何?以汉室之兴,其征伐之功多出于韩信。而高祖于周旋不给之际,已窃贰而心疑之,驰壁而夺符,麾召而易将,皆所以潜销其奸心而徐伐其异计。使高祖不为之所,及其王齐之后,虽欲稍稍折服,亦已迫矣。今之制蜀者未必有韩信之功,恐其心之所存,较之于信亦一间耳。陛下纵未欲轻为高祖之术,如其他缓图之策,奈之何而不行?故臣以为于此而处之,盖有所甚难者,必使急不为躁,无张皇而生变,缓不为庸,无安坐而待衅。宜立为定制,凡戍蜀之兵,与襄汉之屯一岁两易,而职在统制者,时命代易,庶几乍离乍合,不至安其教令而熟其恩惠。如此,则虽急而不躁。凡两川之民,不以贵贱为间,朝廷时有以深恤之,赋敛之输,力役之劳,每为之宽除而省略,所以爱之者常有过于江、淮、闽、浙、湖、广之地,庶几蜀之生灵必有钦戴君上之意,则专制之臣必将诱之以乱而不从,胁之以威而不服。如此,则虽缓而不庸。不一二年,彼亦势衰力微,无能为也。然后以高祖之待韩信,杜鸿渐之处崔宁者,徐而制之,臣未见其有不济者。而今之谋国者,皆曰无故而为之所,是趣其为不义,故莫若养之以恩,使其有不忍负上之志则可。噫!踰垣穿穴之役,畏之而不禁,则后必有行劫者。彼既如盗矣,而又岂可以养为哉?
高帝论 其四 南宋 · 王迈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五六、《臞轩集》卷三
楚汉兴亡之事,既归之天,及观高帝平日驾驭韩信与信所以自取亡者,亦卒以天断之,何也?前乎为帝之勍敌者,羽其一也;后乎为帝之所忌者,信其一也。高帝终日惴惴然不得休息者,盖其忌信之心尤甚于畏楚也。然窃怪高帝之疑信心迹凡几形露,信独不自疑者,天夺其鉴也。帝知信之英特,其志甚大,非甘心处人下者,故当其请兵自将之日,帝已长虑却顾,毅然举兵畀之,且知信于是时虽得兵,未可以有为也。及帝败兵于成皋,自称使者入信军中,至其卧内夺其印绶,麾令诸将而易置之,疑信之迹已形露矣。且军中自当坚守,不闻天子诏,周亚夫尚能言之,信独不之悟乎?越明年,而信有平齐之捷,乃执其功以要主,假王之请,德色可掬,愈有以重帝之疑也。帝虽疑之,不即举兵以攻之者,强楚未平,无信不可。又恐信挈齐以归楚,合谋以并汉,则彼全而我孤。是故弃千里之齐以畀之,使之自战其地,自兼其众,又自王其国。为信者盍思夫两雄不可以并立,必求其终焉之计而后可以无恐,乃入于笼络之中而不自知。王齐之席未煖,而又引兵为帝击楚,武涉之说如水投石,且念帝解衣推食之恩,竟不忍叛。吁,信诚不忍于负帝矣,岂知帝之忍于信耶?及帝既会诸将于固陵,与信期而不至,帝之心皇皇如也。用张留侯分封之说,信乃肯来,共成灭楚之功。楚既灭则帝可以无求于信矣,于是袭夺信军,徙之于一隅之楚。是时疑信之心,虽庸人孺子皆知之,信犹不少悟也。云梦之游,帝以市井之计,施之君臣之间,信至此方知帝心之有他矣。欲发兵自度无罪,欲谒上恐见擒,方且斩钟离昧以求媚于帝,且昧为楚亡将,汉初捕之甚急,信欲匿而终发之,是自暴其罪也,而可乎?方信在齐之日,诚知帝不可以久处,据千里之齐,纳交于楚,且攻且守,以为后图,则鼎足之势成,天下又生一敌国矣。成败之势,虽高帝不能保其往也。信不出此,初谓汉王亲信我,不夺我齐;既夺之齐,又谓我无罪;既见擒,始知汉王畏恶其能。以信之料敌制胜如彼其明审,而独拙于身谋,颠倒于高帝机械中,卒为汉脔,此岂非天夺其鉴乎?观其告帝之言曰:「陛下乃天授,非人力也」。信知帝谓天授则然矣,亦知天夺其鉴至此乎?嗟夫!项羽以拔山之力,及其败也则以为天亡;韩信以盖世之豪,及其见擒也则以其主为天授。曹操以暴武雄鸷之姿,垂殁之际,则以天命自解。此三人极其力之所为,何向不济,而竟止于今日所观者,是知天之不可以人力胜者盖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