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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伯时画山水歌 明末清初 · 薛始亨
番禺彭伯时,名滋。为人博古嗜酒,遗落世事。性简傲,工画而不肯轻为人作。贵有力者百方求之,终不能得。甚者侵其田以要之,曰:“若作画即归汶阳。”伯时骂之,卒弃其田。所居五仙观侧,与余比邻,晚相得最欢,风月晨夕,无不从也。为余作画凡十馀幅,经乱屏窜,仅存其四。他书籍奇玩尽失矣,此画犹存,岂非天哉?伯时己卯生,画皆年六十馀时笔也。崇祯癸未与余别,今十有五年。闻其两目不能见物,然尚健饭。予亦掩关,无由相访。偶曝画,次追念生平,聊作长歌寄怀云尔。
昔日羊城彭伯时,孤高不与俗人宜。
心慕龙眠李居士,下笔独能追似之。
细从尺幅具毫发(具,片玉斋本作“其”,叶校改“共”。
),千里烟岚生几榻。
忽然苍莽作寒林,古劲森森间疏密。
高岸嶭巀侵云汉,飞瀑临溪若倾勃(勃,片玉斋本同,叶校改“渤”。
)。
自疑天趣有神助,却是精思得古法。
解衣盘礴意殊闲,惨澹经营数刻间。
床头一尊使长满,户外万事愁不关(不,片玉斋本作“相”。)。
当路贵人索不得,乐与故旧开心颜。
酒酣舒啸调墨汁,往往好为平远山。
国初宋元临摹遍,唐朝五代相追攀。
平生淡泊寡人事,说著时名恒掩耳。
富室豪门避若仇,时向僧房留片纸。
怜予少年好文翰,与予故居幸同里。
过门辄唤春共酌,忘年之交但汝尔。
间世家珍肆欣赏,不逆于心笑相视。
秋舫为予效李唐,又效王蒙秋山寺。
别为人物皆奇绝,即写鸭鸡尤尽致。
才高行峻世无双,气和貌古堪心醉。
一从离乱各纷飞,便向深山咏采薇。
身藏名亦俱欲泯,颇闻病眚掩双扉。
燕子不归裘马巷,鲤鱼曾到钓鱼矶。
春晴曝画山窗下,看题岁月偏惊诧。
十载离思转盼间,旧游追忆多彫谢。
君如松柏长青青,何日重逢倒玉瓶。
任永冯信曾洗盥,世平目清应改观。
此意悠悠谁可论,卷藏日昃空长叹。
满江红 集升庵梨花下得云字 清 · 顾光旭
押文韵
白雪天春,只一望、都是碎云。
江南路、近来忘了,醉月纷纷。
何必美人皆缟素,却教吟客洽簪裙。
看娥眉、淡埽入帘来,刚夜分。
霓裳曲,环佩闻。
似初沐,又浓熏。
正黄昏庭院,香气氤氲。
清有馀时思白传,澹无痕处笑文君。
向画中、鹁鸽问边鸾,人半醺。
天王广教院在蕺山东麓予年二十馀时与老僧惠迪游略无十日不到也淳熙甲辰秋观潮海上偶系舟其门曳杖再游恍如隔世矣 南宋 · 陆游
押词韵第十六部 创作地点:浙江省绍兴市越城区天王广教院
游山如读书,深浅皆可乐。
道边(涧谷本卷二作傍)小精舍,亦自一丘壑。
凄凉四十年,始复重著脚。
老僧逝已久,讲座尘漠漠。
当时童子辈,衰鬓亦萧索。
扫壁观旧题,岁月真电雹。
文章卑不传,衣食窘如昨。
出门意惘然,辽海渺孤鹤。
蜡弹省札(癸未二月,二府请至都堂撰。) 南宋 · 陆游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二四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西湖区
朝廷今来惇大信、明大义于天下,依周、汉诸侯及唐藩镇故事,抚定中原,不贪土地,不利租赋。除相度于唐、邓、海、泗一带置关依函谷关外,应有据以北州郡归命者,即其所得州郡,裂土封建。大者为王,带节度镇抚大使,赐玉带金鱼,涂金银印。其次为郡王,带节度镇抚使,赐笏头金带金鱼,涂金铜印。仍各赐铁券旌节门戟从物。元系蕃中姓名者,仍赐姓名。各以长子为节度镇抚留后,世世袭封,永无穷已;馀子弟听奏充部内防团刺史,亦令久任。将佐比类金人官制,升等换授。其国置国相一员,委本国选择保奏,当降真命。馀官准此。七品以下听便宜辟除。土地所出,并许截留,充赏给军兵禄养官吏等用,更不上供。每岁正旦一朝,三年大礼一助祭。如有故,听遣留后或国相代行。天申、会庆节,止遣国官一员将命。应刑狱生杀,并委本国照绍兴敕令,参酌施行,更不奏案。合行军法者,自从军法。四京各用近畿大国兼充留守。朝廷惟于春季遣使朝陵,馀时止用本处官吏侍祠。每遇朝贡,当议厚给茶彩香药等充回赐,以示抚存。遇一国有警急,诸国迭相救援。如开斥生地,俘获金宝,并就赐本国,仍永不置监司帅臣及监军等官。候议定,各遣子弟一人入觐,当特赐燕劳毕,即时遣回。机会之来,时不可失,各宜勇决,以称朝廷开纳之意。
按:《渭南文集》卷三。汲古阁本。
三字令 宋 · 向子諲
押词韵第三部
春尽日,雨馀时。
红蔌蔌,绿漪漪。
花满地,水平池。
烟光里,云影上,画船移。
纹鸳并,白鸥飞。
歌韵响,酒行迟。
将我意,入新诗。
春欲去,留且住,莫教归。
八十述怀 近现代 · 孙俊在
七言律诗 押支韵
忧患潜催岁月驰,悠悠八秩耐寻思。
命途坎坷终难免,人海波涛强自支。
绿鬓纵无持久日,白头尚有业馀时。
犹期学到中西贯,且吐春蚕欲尽丝。
续订义庄规矩(庆元二年) 宋 · 范之柔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五四、义庄规矩
一、文正公曾祖徐国公、祖唐国公、父周国公坟茔并在天平山坐落间,有族人辄敢于上牧羊及偷斫林木柴薪,近虽行下义庄专一责令墓客看守外,今后如有违犯之人,诸房觉察,申文正位罚全房月米一年(全房谓照本房请米历内口数并行住罚,下皆准此。)。义庄辄令墓客充他役者,罚掌庄子弟本名月米一季。
一、天平功德寺乃文正公奏请追福祖先之地,为子孙者所当相与扶持,不废香火。今则不然,多有疏远不肖子弟,请过义米归己,却返蚕食于寺中,至有欺诈住持,逼逐僧行,借借舟船,役使人仆,亚托私酒,偷伐林木柴薪,强占常住田地布种,或作园圃,不还租米,以致常住空虚,住持数易,日渐败坏。今后探闻有违犯之人,罚全房月俸两月;欺诈住持及占种田地者,罚全房月米一年;诈过钱物,经官乞行根究,从条施行。田地退还常住为业,毕日申文正位,候回报起支。虽已退业,而故作阻障,不容常住耕种者,亦行前罚。
一、义庄及白云功德寺差役并应干非泛科敷,并蒙官司蠲免。近来县道胥吏多因乞觅不从,故意骚扰。今后如有似此之人,许从本家经府陈理,严行断理。
一、旧规诸房不得租种义庄田土,诡名者同。近来有恃强公然于租户名下夺种者,及有埧捺义庄田渭泾浜,车漕种菱,不容租户车水上下者,为害甚大。今后探闻有违犯之人,罚全房月米半年。
一、义庄租户所当优恤,使之安业。闻有无赖族人,将物货高价亚卖,显属不便。今后辄有违犯,罚全房月米两月,仍经官陈理。
一、旧规义庄事务惟听掌庄子弟自行处置,虽是尊长,不得侵扰干预。缘违犯者未曾有罚,是以近来多有族人专为货赂,不顾义庄利害,或为揽户兜纳苗米,必要多增贴耗;或主张不逞之徒充应脚力及墓客之类。甚至鼓诱外郡族人挟长前来擅开仓廒,妄用米斛,恣行侵扰,意在破坏。今后如有违犯,许掌庄指实,申文正位自行体访知觉,罚全房月米一年外,仍经官乞行根究惩治。内有乞觅过钱物之人,即合从条施行。
一、旧规掌庄子弟侵欺,径行申官理断,勒令陪填。近自移建仓宇,遴选主计,此弊稍革。深虑日久玩习,合行关诸房,今后掌庄子弟如有违犯,许诸房觉察,申文正位,委请公当子弟对众点算,取见实侵数目,以全房月米填还足日起支。仍控告官府,乞行惩治,以为掌庄侵欺者之戒。诸房子弟即不得专擅兴词,紊烦官府。
一、诸房闻有不肖子弟因犯私罪听赎者,罚本名月米一年;再犯者除籍,永不支米(奸盗、赌赙、斗殴、陪涉及欺骗善良之类,若户门不测者非。)。除籍之后,长恶不悛,为宗族乡党善良之害者,诸房具申文正位,当斟酌情理,控告官府,乞与移乡,以为子弟玷辱门户者之戒。
一、旧规诸位辄取异姓以为己子,冒请月米者勿给。今乃有将己子与人,破荡他人家业,却欲归宗请米。如有似此之人,仰掌庄申文正位,不得支行。
一、义宅地基久为外人占据,今来复业,甚为艰难。宜体文正公之意,专为聚族之地,即不许族人占造私宅等用。如有违,罚全房月米一年,仍勒还元地。
一、旧规诸房子弟得贡大比者,义庄支裹足钱十千。今物价翔贵,难拘此数。如有子弟得解赴省,义庄支官会一伯千,其钱于诸房月米内依时直均尅。其免举人及补入太学者支官会五十千,庶使诸房子弟知读书之美,有以激劝。
一、岁寒堂除科举年分诸位子弟暂请肄业,馀时不得于内饮宴安泊,如违,罚全房月米一月。
申枢密院措置沿海事宜状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五六、《西山文集》卷八
照对泉之为州,控临大海,实闽陬要会之地。国家南渡之初,盗贼屡作,上勤忧顾,置兵立戍,所以为海道不虞之备者至详且密。开禧军兴之俊,戍卒生还者鲜,舟楫荡不复存,于是武备空虚,军政废坏,有识之士所共寒心。近者温、明群盗窥见单弱,辄萌侵轶之志,仰赖圣朝威德广被,亟遂肃清。傥幸目前之警粗平,因循苟简,不复少加经理,安知其亡后日之患?某不揆迂愚,窃思所以为久安之计者。近选委本州观察推官李方子、知晋江县徐叔川同左翼军副将丘仝等遍行海滨,审视形势。今据逐官申,窃见沿海列戍要在控扼得所,布置得宜,士卒精练,器械整齐,舟楫便利,而又习熟风涛,然后缓急可用。今来左翼水军三寨,曰宝林,曰法石,曰永宁。本州沿海四寨,其紧切者二,在晋江曰石湖,在惠安曰小兜。大略虽已得控扼之数,然宝林取城甚近,距海殊远,其势稍缓,而乃有新旧两寨,至围头去州一百二十馀里,正阚大海,南北洋舟船往来必泊之地,旁有支港,可达石井,其势甚要而前此未尝措置,此控扼之未尽得其所也。宝林所屯水军三百,其数为多。法石虽有一百二十馀人,然正为防海要冲之地,其数尚少。永宁步军之数倍于水军,诚为倒置,此布置之未尽得其宜也。诸寨军兵杂以老弱,法石军器总于大军,遇事关请,未免稽迟。大军战舰,仅可足用,自馀诸寨船只俱无,徒有舟师之名,初无其实。至于营房倒塌,器械阙少,亡具尤甚,若不及今逐一整备,临时必至误事。今条具合行措置事件下项,须至申闻者。
一、宝林新旧两寨在城南一里许,初因绍兴间统制陈敏申,谋自福州延祥寨发到水军暂住宝林寺,其后就寺傍建寨,因以宝林为名。据其地势,不过捍城外子河,左翼大军既屯城东,缓急自可为用,水军重屯深居内地,未合事宜。今欲于见屯三百人内拨出二百人,以七十人添屯法石,以五十人易屯永宁,以八十人新屯围头。其宝林空閒寨屋却拨步军居住,以翼城南,亦不失为捍城之备。某窃详所申,委属允当,盖水军正为防海而设。某顷在金陵,见两司水军皆于龙湾左近屯驻,俯瞰大江,未有以水军为名而深处内寨者。今若移宝林水军添屯法石、永宁两处,及于围头置戍,粮廪衣赐,初无所增,而军人列居海濒,习熟风涛之险,与安居内地养成骄脆者不同。子孙生长其间,未免以渔采为业,他时招行招刺,无非惯便舟楫之人,实为永利。欲乞朝廷劄付左翼军照应施行。
一、法石寨去城一十五里,水面广阔,寨临其上,内足以捍州城,外足以扼海道,合重屯以壮形势,稍加葺理,使成家计。而人数尚少,诸事茍简,今合行之事大略有五:一曰增添人数。照得见屯止一百二十六人,合于宝林两寨拨出壮健军兵七十人,及招收梢工、碇手,共凑作二百人,庶几声势稍张,可以镇压。二曰改添寨宇。照对本寨初因寓屯弥陀院傍,逐旋展创,规模简略。元管军房一百二十九间,除西廊并佛殿后横廊共一十九间皆弥陀旧屋,损甚合拆外,见存一百一十间。今欲添屯作二百人,尚欠寨屋九十间,合行添造。又寨之山势,其东稍厚,西多空阔,合移寨就东,仍依后山为将官厅,别迁寨门以对前山,却存留弥陀旧殿以补西边之阙,庶几士卒得以安居。又今教场去寨几二里许,傍临官道,每遇教阅发箭,有妨往来之人,欲移就寨前空地,以便阅习。三曰预备舟船。照对左翼军甲乙丙大战船三只系是鼎新创造,木植坚壮,所费不赀,近者一出,便获胜捷。目今见泊近城水次,今欲移就法石港安顿,责付正将差官看管。每月遇潮长日分草校一次,本州差职曹官同将官阅相。旧例春秋各大校一次,后缘无船,遂不复讲,欲自日下为始,仍旧举行,庶几舟船在水,逐时运动,既免朽腐,人船相习,亦免生疏,馀时即用蓬席遮覆,以避雨淋日炙之患。四曰预关军器。照对本寨军器总于左翼军,其在寨者止有军人随身木弓弩、皮头鎗,可备演习而不可攻战,遇有缓急,旋行关请,委属非便。合量关兵器,收顿本寨库眼,责付将官交管,遇有急缓,便可给付军兵使用,不致后时。五曰预桩钱粮。照对仓卒或有贼船,合行粘踪追捕,多以候借请,遂至缓不及事。合将本寨军兵钱粮预行支桩一月,专一准备出海捕盗使用。某窃详法石寨正系咽喉之地,日前屯兵既少,止差准备将、训练官弹压,其正副将却深居宝林寨。海道仓卒有警,往来咨禀,旋发官兵,旋雇舟船,旋关军器,三者既备,又须申州借请,未免迟回累日,贼徒已窜逸久矣。今若添展寨宇,屯水军二百人,就立正将廨舍,有舟船,有器械,有钱粮,气势自然雄盛。万一贼徒在海作过,为正将者即可遣兵收捕,无文移往复之劳,无仓卒迫遽之患,委属利便。除已牒左翼军一面措置外,欲乞朝廷劄下本军,疾速照应施行。
一、永宁寨(地名水澚。)去法石七十里,初乾道间毗舍耶国入寇,杀害居民,遂置寨于北。其地阚临大海,直望东洋,一日一夜可至彭湖,彭湖之人遇夜不敢举烟,以为流求国望见必来作过。以此言之,置寨诚得其地。但沿海列戍当以水军为主,今来仅存五十人,而又杂以老弱,步军却有百人,实无所用,合于宝林寨拨出壮健军兵五十人,添作水军一百人,而以步军五十馀发回宝林拄替外,存留步军五十人,通以一百五十人为额。其寨屋元系乡民协力架造,今见存军房一百五十间,浅隘太甚,火道又狭,军人自言家口稍多者难以安存,春夏之交,多苦疾病。近日上户复为添造二十间,稍堪居止。其旧军房舍量行展拓,每三间并作二间,庶几地步稍宽,可以存活老少。计今所存旧军房一百五十间,可并作一百间,通新造二十间,为一百二十间,尚欠三十间。兼将官有厅廊而无房舍,环视寨外,尽有馀地,而西北地势颇厚,欲展向西北两面添造将官房舍及寨屋四十间,仍将火道窄狭去处斟酌除折,以通闭塞为利便。所有本寨军器却稍足备,但水军所需者纸甲,今本寨乃有铁甲百副,今当存留其半而以五十副就本军换易纸甲。其钱粮并照法石体例桩办一月。某窃详永宁寨委系海澚要害去处,合行展拓寨宇,添屯水军,除已牒左翼军一面措置外,欲乞朝廷并赐指挥施行。
一、围头去永宁五十里,视诸湾澚为大,往来舟船可以久泊。访之土人,贼船到此多与居民交通,因而为盗。况自南洋海道入州界,烈屿首为控扼之所,围头次之。烈屿既有土豪乡兵可恃,围头合行措置。今欲创立小寨,约以百人为额,上可接永宁,下可接烈屿,前可以照应料罗、吴屿等处,内可以控捍石井一带港口,实为冲要。略计置寨之利有五:本州海道门户得以捍蔽,一也;设有缓急,动息易知,无仓卒奄至之患,二也;士卒习熟地利,易于捍禦,三也;坐而需贼,以逸待劳,四也;地势如常山之蛇,首尾可以相应,五也。以此言之,合行创置。今相视到两处,其一高广山下,阚临大海,一目皆尽,但地稍狭露,东厚西薄,可以暂驻而不可久居。若欲为经久之计,则当在高广山后,其地平广藏风。乞牒左翼军,差谙晓立寨人审定。某窃详围头置寨,事属创始,与前两处止是添展事体不同,费用既多,尤当加审,遂博访寄居侍从等官及土居土人乡豪澚长之习熟地利者,皆谓围头置寨,委合事宜。盖寻常客船、贼船自南北洋经过者,无不于此稍泊,盖其湾澚深阁,可以避风,一也;海中水咸,不可饮食,必须于此上山取水,二也;当处居民亦多与贼徒交通贸易,酒食店肆,色色有之,三也。居常客船、贼船同泊于此,不测间多被贼徒劫掳而去,径入深洋,不见踪迹。今若于本处置一小寨,屯兵百人,预备舟船,预关军器,预桩钱粮,悉照法石寨、永宁体例,委足以机察盗贼,保护民旅。某已牒本军一面差人标定寨基、计料创置外,欲乞朝廷详酌,速赐指挥施行。
一、诸寨水军务要人人可用,近所阅视,勇怯未免相半。契勘左翼水军阙额颇多,合量行招刺外,仍牒本军将在寨水步人通共拣选。应水军内有不堪出海之人,拨入步军队伍;步军内有稍谙船水及虽未谙而少壮勇健堪以演习之人,却拨作水军使唤。又宝林两寨附城,与大军密迩,稍有老弱,尚可存留,惟自法石以往,并须精锐,不可以老弱充数。某窃详所申,委系要切。今取会本军要见水军有无阙额,据申见阙七十五人,最是梢工、碇手全然阙少。梢碇乃船人司命,与水手事体不同,若刺军兵,恐无肯就之人。乞备申朝廷,行下本军,且招梢碇四十人,仍与刺效用名目,庶几海滨强壮轻捷、习熟风涛之人欣然就募。欲乞朝廷详酌,并赐指挥施行。
一、巡绰海道,合令诸寨分认地界。自岱屿以北,石湖、小兜主之,每巡至兴化军寨蓼寨止;自水澚以南,永宁、围头主之,每巡至漳州中栅寨止;自岱屿门内外直至东洋,法石主之,每巡至永宁止。逐月一巡,其所差将校军兵姓名并下海日分申州,以凭考察。某窃详所申,区画地分已得其宜,欲乞劄下左翼军并本州照应,常切遵守。
一、左翼水军三寨,法石系是里巷,去城不远,永宁、围头正临大海,风沙簸扬,将士到彼,未必乐居。兼又责之逐月巡绰,则时时在海,暴露日多。欲牒左翼军,今后将官差在永宁、围头者,以二年为率,理作重难,除获到贼徒别申朝廷照条格推赏外,如止是巡绰有劳,界内无盗贼作过,亦许本军保明升差一次。其法石将官在寨实及二年,如能究心军政,肃清海道,亦与申闻朝廷,别加酬奖。某窃照寻常军中升差多出主将私意,今若明立定制,必须弹压盗贼有劳之人方许升进,又必以二年为限,则被差将佐于本职不敢茍简,实关激劝,欲乞朝廷详酌,劄下本军遵守施行。
一、石湖寨取城五十里,旧名海口,南镇与北镇相对,城下之水从此入海,潮汐所通,实为本府内门。岱屿一山,屹立其中,土人称为岱屿门,乃近城控扼至要之地。寨基平广,居民颇多,旧管额三百二十五人,今除出戍二十四人外,见管在寨土军一十九人,新招水军三十八人,委是单弱,欲增作一百人。寨屋元管一百二十间,见存三十二间,馀皆倒坠,今既增作一百人,尚欠军房六十八间,合行添造。所有军器,大段欠阙,并乞委官计料制造施行。
一、小兜寨取城八十里,海道自北洋入本州界首,为控扼之所,又为海澚荒僻之处,日前常有贼徒公然到此,劫船而去。旧额三百一十人,今除出戍四十一人外,见管在寨土军四十一人,水军六十六人,内新招二十九人,皆颇壮勇。若据此数加以训练,必得其用。寨屋元管一百间,今见存三十八间,馀皆倒坠,合行添盖。所有军器并合委官计料制造。某窃照石湖、小兜两寨置立去处,正系本州门户,军额阙少,营房倒坠,舟船器械,色色无有,此本州所当任责者。除已一面措置、务令整备外,伏乞钧照。
一、诸寨分屯,控捍海道,有人无船,与无人同。近来节次捕获海寇,收到船一十五只,除损敝不堪外,有尚堪乘驾者五只,合委官计料修整,拨付永宁、围头、石湖、小兜寨使用。某除已帖委水军副将丘仝计料修整,发下诸寨,仍督令逐时教习在船武艺,务令惯熟外,伏乞钧照。
一、今来左翼军创置围头新寨,添展法石、永宁两旧寨,其费用已不少,兼军人一番移徙,般运家属,置办动使,官司皆当与之区处,令其所至如归,通计不下万馀缗。又石湖、小兜添创寨屋,制造军器,亦非数千缗不可。目今郡计虽窘乏至甚,然石湖、小兜乃本州所当自任其责,已极力樽节,一面措置外,不敢上紊公朝。所有左翼军阙乏尤甚,更无宽剩可以那拨,自非控告朝廷,无以集事。告乞科降钱会,窃恐重于施行,或上下殿司支拨,又恐徒为文具。如近蒙劄下支拨钱七千贯,应付本军制造军器等用,止据拨到三千贯,自馀皆是虚数,已别具申外,今来欲乞钧慈不靳小费,以为海道悠久之备,特赐拨降度牒一十五道,发下本州交管变转,责付本军所委将佐著实支用。某谨当严行督察,所造寨屋之属,务令一一如法,不许分文虚费,候毕开具帐状供申。伏乞指挥,速赐支拨施行。
按:嘉定十二年二月二十三日,枢密院劄子至文前申见第一至第四项,宝林、法石、永宁、围头,乞劄下殿前司并泉州左翼军,照所申事理疾速密切措置,具经久利便保明申枢密院,不得稍有张皇外,右劄付知泉州真殿撰照应,密切措置催促施行,准此。第五项,水军围头,已劄下前司照应施行,并劄泉州左翼军外,右劄付知泉州真殿撰,先次逐一从公点拣老弱病患、不堪执役官兵人数姓名申枢密院,准此。第六项,巡海地方,已劄下泉州左翼军外,右劄付泉州,从所申事理常切遵守施行,不得因循弛懈误事,具知禀申枢密院,准此。第七项,将官,已劄下泉州左翼军,照所申事理,如见得委有劳效,即仰次第保明申取朝廷旨挥,具知禀申枢密院,并劄殿前司外,右劄付泉州,照所申事理,准此。第八、第九石湖,右劄付泉州,照所申事理,切在逐一措置施行,无致缓急误事,具知禀申枢密院,准此。第十项,诸察船只,已劄下泉州左翼军,从所申事理,常切教习武艺,督责教阅,各皆精熟,先具知禀申枢密院,准此。第十一项,申乞度牒,准二月二十九日尚书省劄子,二月二十六日,奉圣旨令封桩库于见桩度牒内支降一十五道付泉州,每道作官会八百贯变卖,将收到价钱作料次支拨,付左翼军,专充创置新寨,添展旧寨等使用,仍督责本军,务要工役如法坚壮,毋得易简灭裂。其度牒仰本州差人前来请领,候毕工日开具收支细帐申尚书省。
鹧鸪天 癸巳夏四月初二日,闻夏吷庵丈敬观下世作 现当代 · 龙榆生
押文韵
派衍西江此殿军。
小园曾与细论文。
豫章阴合风频撼(予年二十馀时,始于上海与丈相见,承赋豫章行为赠,所以期许之者至殷。),枳棘声喧酒乍醺(新城陈祖壬与丈交恶,竟狂吠及予,丈恒以恶狗呼之。)。
花历乱,思氤氲。
豪端常把定香薰。
宛陵讴咏清真调,悽断人间不再闻。
自察岭至净土峰中经石峡侧磴盘回历十数茅篷逢庵憩息 其一 清 · 王昙
七言律诗 押阳韵 出处:烟霞万古楼诗集卷五
一茅篷盖一层房,察岭东西净土傍。
瀑水帘摇丁字影,池花莲散午时香。
松蟠罗汉蒲团冷,鸟恋观音念佛长。
一路经声人入定,木鱼铜磬又斜阳(午时莲以午时开,馀时合。)。
雪后瀛台即景 清 · 弘历
七言律诗 押支韵 出处:御制诗二集卷十三
借问湖山底最宜,最宜应是雪馀时。
筠梢素积龙文织,檐际冰明玉箸垂。
岁景峥嵘云暮矣,壶天潇洒一过之。
贞元消息真无息,即渐晴窗旭影迟。
送乡人吴之宽南归 明 · 程敏政
押皓韵
暑月终南讹,灵风动西颢。
季子江上来,言旋亦何早。
今年霖雨剩,九陌积行潦。
怜君千里外,净若水中藻。
坐与亲朋俱,客舍静逾好。
妙指高山曲,细字浮溪稿。
有时扣我门,谭吐亦倾倒。
依依乡土情,忍别萦怀抱。
开舟潞河浒,策蹇长安道。
因君重回顾,家山有遗老。
窃禄十载馀,主恩空浩浩。
何时许归觐,看穫江南稻。
练溪拖晴雪,屏山对苍昊。
阶庭倘休暇,相期共幽讨。
把手各西东,停云下琼岛。
注:吴硕之宽世居休宁之璜源读书工琴有声江湖间成化丁酉春偕佥宪婺源汪君希颜上京师希颜之内之宽之姊也相与侨居都城外凡月馀时积雨弥旬之宽足不妄出而数辱见过又假予所藏先达浮溪汪公之文手自传钞亦可谓质美而好学者哉未几告别南归因念予自壬辰以来欲为省觐之行者屡矣讲筵史局势不敢以私请故送之宽而有望云之思焉
游河中西园和王君玉韵四首(据年谱,作于公元一二二二年。用丘处机诗复游西郭二首韵。) 其二 金末元初 · 耶律楚材
七言律诗 押支韵
清明出郭赴幽期,千里江山丽日迟。
花叶不飞风定后,香尘微敛雨馀时。
彫镌冰玉诗尤健,挥扫龙蛇字愈奇。
好字好诗独我得,不来赓和拟胡为。
夜宿山庄闻蛙声柬雪湖 明 · 谢迁
七言律诗 押支韵 出处:归田稿卷七
湖陂青草雨馀时,草里笙歌也自奇。
卜岁预应知水旱,向人何必为公私。
坐来杂遝春声乱,数不分明夜漏迟。
老我山村方习静,可堪惊断梦中诗。
咏古分得东坡 清 · 吴绮
押支韵 出处:林蕙堂全集卷十三
东坡本奇才,天子曾见知。
多才亦多忌,流窜无馀时。
崎岖岭海间,但和渊明诗。
才奇不得发,聊复工文辞。
文辞多怒骂,益为祸所基。
当其嘻笑中,时时亦含悲。
嗟哉古今才,遇知乃见奇。
零落付春梦,徒为妇妪嗤。
因之念往事,慷慨垂涕洟。
拂衣兮归来,归卧南山陲。
枯木寒鸦 元 · 王恽
七言绝句 押支韵 出处:秋涧集卷三十三、御定历代题画诗类卷九十八 禽类
乱鸦翻影上枯枝,点缀荒寒见野祠。
绝似首阳山下路,满陂晴雪祭馀时。
答刘平甫(玶)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一○
新年人事几日而定?定后进业,恐不可废。昨日岁前有欲奉闻者,以无间处,不暇及。亦尝令四弟相告,曾及之否?大抵家务冗干既多,此不可已者。若于其馀时又以不急杂务虚费光阴,则是终无时读书也。愚意讲学干蛊之外,挽弓鸣琴、抄书雠校之类皆可且罢。此等不惟废读书,亦妨干也。平甫试思此等于吾身计果孰亲且急哉?又比来游从稍杂,与此曹交处,最易亲狎,而骄慢之心日滋。既非所以养成德器,其于观听亦自不美,所损多矣。有国家者犹以近习伤德害政,况吾徒乎?然亦非必绝之,但吾清心省事,接之以时,遇之以礼,彼将自疏。如仆辈固不足道,然平甫亦尝见衡门之下有杂宾乎?以礼来者以礼接之,亦尝有留连酒炙、把臂并游、对床夜语者乎?此不足为外人道,但欲平甫自知而节之。若徒暴露于外而无见听之实,但使众怨见归,为仆作祸耳。千万幸察。裴丈正岁出山来,幸为道区区。此公劲直,凡所告戒千万信受,不可如听熹言之悠悠,恐不能堪耳(《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四○。又见《翰墨大全》辛集卷二,《考亭渊源录》卷二一,《古今图书集成》学行典卷一三九、交谊典卷三。)。
题注原缺,据宋闽、浙本补。
答蔡季通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二二、《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四四、《群书考索》续集卷二、《蔡氏九儒书》卷二、道光《永州府志》卷九
中间到宅上,闻是日得子,深为赞喜。衰钝之踪素不利市,自年三十馀时,每到人家,辄令人生女,如是凡五七处。今年乃值庆门得男,则又似渐有倾否亨屯之象。既以奉庆,又窃自贺,但恨其已晚耳。夏口武昌一带形势既闻命矣,涉重湖、窥衡湘、历襄汉、下吴会,方羊而归,所得当益富。屈指计归程,冀得倾竦以听剧谈也。律准前日一哥来此,已刻字调弦而去。但中弦须得律管,然后可定。然则此器亦是乐家第二义也。阁记固难遽办,又适此数日脚气虽轻而未愈,今旦右臂下自爪掌以上连肩背无处不痛,寒热大作,其势非更数日,卒未能定。不知许教既满,彼中代者为谁?或同官中别有可托以竟此事者为谁?亦已作书报之,及与元善说,俟此间病愈,一面捻合成,当寻的便寄薛卿处与之,当无不达也。今年病虽不重,而气体极衰,至于昨日,遂至无力说话。朋友远来相守,又不欲甚孤其意,勉强应接,常虑相见之日不复更能长久。季通倦游,亦望早归,相与切磋,以尽馀年,寔所愿望。
《启蒙》修了未?早欲得之。《通书》《皇极例》等说不知已下手否?如未,幸早为之。乍归窘甚,爨无欲清之人,只欲得贤者一来,会语数日为幸。切不必多与人同,虚费又难语也。可以他意却之,不必露此。千万千万!
所苦且喜向安,亦宜更加将护也。许见访甚幸,但亦自欲一到寒泉。未能预定日子,恐或涂中相失也。此行见上,褒予甚至,言虽狂妄,亦无忤色,意谓可以少效尺寸。而事之不可料者,乃发于《先天》《订顽》之间,是可笑也。已专人自劾,及尽还江右迓兵矣。此等小小怪谬议论如猬毛而起,更不可开口,奈何?始者信书太过而阅人不广,不谓万物之灵者乃如此不灵也,奈何?更五七日,当有后命,未知如何也。元善说欲下州郡月致笔札之费,然此事亦当审处,恐此事面生,后或有悔也。
伯谏来此已两三日,初欲来日归,因与商量,约左右一来相聚。今专遣此人相挽,渠亦遣人归戒徒御,少缓一两日来矣。千万即命驾。其所论极不争多,孤城悉拔,合军并力,一鼓可克也。
中间报去,欲改文王八卦邵子说应天时、应地方说下注脚,今覆检之,不得其说。恐前说有误,却错改却印本。烦令一哥检出录示,幸甚。细详此图,若以卦画言之,则《震》以一阳居下,《兑》以一阴居上而相对。《坎》以一阳居中,《离》以一阴居中,故相对。《巽》以一阴居下,《艮》以一阳居上,故相对。《乾》纯阳,《坤》纯阴,故相对。此亦是一说。但不知何故四隅之卦却如此相对耳。此图是说不得也。闻有在陈之厄,不能有以相周,为之叹息而已。《律说》少有碍处,便不可笔之于书,此意甚善。不惟此一事而已,它事亦何莫不然也。但员径亦须更子细,如引《汉志》,由此之义起十二律之周径,恐未免有牵强处也。嘉量积处数之前,合定方深围径之数以相参验。《證辨》首章可早修定,寄来商量。此处无头,难下语也。四象之数,前日间推只自三画未成之时已具此数,盖太阳居一而含九,少阴居二而含八,少阳居三而含七,太阴居四而含六,不待揲蓍而后有也。揲蓍归奇之数,乃是揍着此数,过揲之数又是揍着归奇之数耳。近见论者专以过揲之数断七、八、九、六之说,至于归奇之数,尚不能明,况能及此乎?尝为之说曰:「四象之画,六、七、八、九之祖也。四象之次,六、七、八、九之父也。归奇者,其子也。过揲者,其孙也」。此论似不可易。又曰:「象之次自十倒数,画六而得太阴之四,以上皆然。又屈五指而计之,一与九同,二与八同,三与七同,四与六同」。此亦自然不言之妙,直是可笑,不由人安排也。不知明者以为如何?《启蒙》所疑当得面扣,然得先批示大略尤佳。归奇已具卦象,固平日所常论,但亦其中一小支节耳。盖其多寡不均,无所发明于蓍卦之说,正自不足深论也。如何如何?《律说》幸早改定,过彼即借看。或能相伴入城,途中得款曲商订尤幸也。
《中庸序》云:「若吾夫子,则虽不得其位」,昨看此间写本脱一「吾」字,烦一哥为看,如少,即添之。此虽不系义理,然亦觉少不得也。「费隐」之说,今日终日安排,终不能定。盖察乎天地终是说做「隐」字不得(百种计较,更说不来。),且是所说「不知」、「不能」、「有憾」等句虚无恍惚,如捕风系影,圣人平日之言恐无是也(与「未之或知」、「不可能也」不同。)。不审看得如何?幸详以见喻也。
仁义之说固如来喻,但于《说卦》六画中安排,则仁刚义柔,不可易矣。仁柔义刚,又别是一说,不相参杂也。程先生谓天地间无截然为阴为阳之理,然其升降生杀之大分不可无也,正是此意。而袁于此等处都瞢然不晓,所以难说话也。修身齐家固当警省,至于有无之虑,姑直任之,不必切切介意。若此等处更放不下,即脩行转无力矣。区区于此可忧者大于老兄,然亦只得随事驱遣,瞑目之后,一切任之,亦不复属自己界分矣。《中庸》《诗传》幸速脩改示及。《中庸》更有数处,今并录呈,幸即付之也。
西山之约,一何拒客之深耶?俟武夷归,别当奉扣。然临风引领,似已闻《采薇》之歌矣。归来又得伯恭书云:「学者须是专心致志,绝利一源,凝聚渟滀,方始收拾得上」。此论甚当,不敢不以告也。吴曾文字已领,亦甚不易。但《无斁》三篇似不甚条畅耳。数日临睡读《史记》一两卷,沈着痛快,真不可及。不知永嘉诸人尊信此书,而道得言语却不相似是何故也。岂善学柳下惠者固如是耶?元吉尚未行,何耶?渠来此未尝不忠告之。但渠自不耐烦而愤然诀去,岂长者之绝子乎?季通似亦不须枉费心力。宋元宪公牢笼之事,吾所不能,而圣人亦已固有显比之训矣。若必人人赠言以悦之,岂不劳哉!
公济、伯谏得书否?某归涂过伯谏,见收公济书,大段手忙脚乱也。《大学》诚意之说已再观之,果如所论。想他书似此处多,须一一整顿也。明道遗文纳去一本。
经筵玉音问答 宋 · 胡铨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一九、《胡澹庵先生文集》卷八
隆兴元年癸未岁五月三日晚,侍上于后殿之内阁,蒙出示答金人书稿,上谓予曰:「内中有未善处,卿宜仔细说出」。予答曰:「出于天笔,小臣何敢有所妄议」?蒙赐金凤笺,就所御玉管笔并龙脑墨、凤朱砚,又赐以花藤席,命予坐于侧草换书。上谓予曰:「朕以此礼待卿者,恩至渥也。金人无礼,书中务要得体,当不谀不亢」。顷予以草换书稿进呈,上自读数次,又亲改数字。上曰:「卿之才识学问,可谓过朕」。又曰:「当封呈太上皇」。时将日暮,上唤内侍兰香燃金花烛二炬,又唤玉梅取扇。上谓予曰:「今夕热,寝宫逼窄,不若中书卿所卧处凉」。予答曰:「中书固多凉处,然臣老病之躯,必择煖处方可睡,幸所寝处有两槐树,终夕可以不扇,但恐砌蛩聒耳可恶」。旨唤内侍厨司满头花办酒,上坐于中,御七宝交椅,绣龙曲屏风,旨以青玉团椅兀赐予坐于东向之侧。旨谓宦子王隆曰:「胡侍读年老,岂可无椅坐者」。乃入内取通朱螺钿屏风至,旨谓予曰:「此乃朕向来普安邸太上所赐物也」。上御玉荷杯,予用金鸭杯。初盏,上自取酒,令潘妃唱《贺新郎》。旨令兰香执上所饮玉荷杯,上注酒,顾予曰:「《贺新郎》者,朕自贺得卿也;酌以玉荷杯者,示朕饮食与卿同器也。此酒当满饮」。予乃拜谢,上自以手扶,谓予曰:「朕与卿老君臣,一家人也,切不必事虚礼」。《贺新郎》有所谓「相见了,又重午」,旨谓予曰:「不数日矣」。又有所谓「荆江旧俗今如故」之说,上亲手拍予背曰:「卿流落海岛二十馀年,得不为屈原之葬鱼腹者,实祖宗天地留卿以辅朕也」。予忽流涕答曰:「小臣三迁岭海,命出虎口,岂期今日再见天日」!上亦抆泪曰:「卿被罪许久,可谓无辜,天下知之,不在多说」。乃就坐,食两味八宝羹。上谓予曰:「此味极佳,内有蚌肉,犹可吃饭」。予答曰:「臣向在新州,日食海味,但于此则间尝」。上谓予曰:「此乃前日琼守张英臣所进者」。予奏曰:「酒行食遍,恩浃意洽,且暑热,不敢久侍清光」。上答曰:「今夕之会,正朕与卿聚会之便,幸无多辞」。上谓予曰:「热甚,朕已去绣纱子讫,卿亦可便服」。予乃更青纱夹深衣以侍。旨言书字,予答曰:「前辈谓凡人书字,象其为人,今知信然」。上谓予曰:「朕在东宫时,只习徽祖字,更习太上字」。予答曰:「此两字格夐绝前圣」。上问予曰:「卿所写字,宛如卿之为人」。予答曰:「臣幼习唐朝颜真卿字,今自成一家,岂应上挂齿颊」。上曰:「朕前日侍太上皇于德寿宫,阁上治叠书画,因得卿绍兴戊午所上封事真本。太上与朕玩味久之,喜卿辞意精切,笔法老成,英风义气,凛凛飞动。太上自藏之,曰:『可为后代式』。但其后为秦桧之所批抹污者,朕启太上令工匠逐行裁去装褙」。予乃答曰:「小臣平生习字多类此,岂谓此奏至今尘于圣贤箧笥中,且三遭谪逐,生不能保,独赖太上及陛下二天之力,俾晚复得入侍,为幸多矣」。顷上谓予曰:「朕无事时,思卿赴贬之时,心思如何」?予答曰:「只是办着一片至诚心去,自有许多好处」。次盏,予执尊立于上前,曰:「臣岭海残生,误蒙知遇,天诏俾之还乡足矣,复赐之录用,宠矣。今乃赐之以百世之恩,真小臣万载之幸。前杯已误天手赐之酒矣,但礼有施报,小臣固不当以草茆之语上渎神聪。适面奉玉旨,有君臣相聚一堂之说,用敢不避万死,辄捧玉卮,一则以上陛下万岁之寿,二则以谢陛下赐酌百世之恩,三则以见小臣犬马之报」。乃执樽再拜酌酒,上再三令免拜,亦且微揖。潘妃执玉荷杯唱《万年欢》,此词乃仁宗亲制。上饮讫,自执樽坐,谓予曰:「礼有报施,乃卿所言」。余再三辞避,蒙旨再三劝勉。上乃亲唱一曲名《喜迁莺》以酌酒,且谓予曰:「梅林初歇,惜乎无雨」。予乃恭揖饮讫,各就坐。上谓予曰:「朕昨苦嗽,声音稍涩。朕每在宫不妄作,此只是侍太上宴间,被上旨令唱。今夕与卿相会,朕意甚欢,故作此乐,卿幸勿嫌」。予答曰:「方今太上退闲,陛下御宇,政当勉志恢复,然此乐亦当有时」。上答曰:「卿顷霎不忘君,真忠臣也,虽汉之董、汲,唐之房、魏,不过是也」。食两味:鼎煮羊羔,楜椒醋子鱼。上谓予曰:「子鱼甚佳,朕每日调和一尾,可以吃两日饭。盖此味若以佳料和之,可以数日无馁腐之患」。予答曰:「陛下贵极天子,而节俭如此,真尧舜再生」。上谓予曰:「朕所为非强,乃天性然」。因举所服澹黄铺茸绣凤汗衫,谓予曰:「朕此领汗衫已着两年,今计尚可得数年」。又举所着皂罗鞋谓予曰:「朕此鞋原是皇后做与太上皇着者,觉稍短,朕着得及,则今已三个月矣。向侍太上时,见太上吃饭,不过吃得一二百钱物,朕于此时固已有节俭之志矣。此时秦桧方专权,其家人一二百钱物方过得一日。太上每次排会内宴,止用得一二十千,桧家一次乃反用数百千。太上与朕一领汗衫着一两年,桧家人一领汗衫止着得数日即弃去。朕所以日夜切齿叹息也」。又谓予曰:「太上近日赐朕真红罗销金团龙汗衫一领,太上亲书一批与朕曰:『此领汗衫乃吾着者,已十八年矣,但色佳,今吾赐儿,汝当念之』。朕藏此领汗衫甚谨,朕不轻着,只往德寿宫及朔望临朝与大祭祀,则用此衬衮衣。乃太上生平所爱著者,是太上所赐朕者」。遂令贵妃取此领汗衫以示予,予进奏曰:「陛下天性恭俭,真太上之贤子,小臣之贤君也」。次盏,蒙旨潘妃取玉龙盏至,又令兰香取明州虾鯆至,特旨令妃劝予酒,予再辞不获。上旨谓妃曰:「胡侍读能饮,可满酌」。歌《聚明良》一曲,上抚掌大笑,曰:「此词甚佳,正惬朕意」。上又谓予曰:「此妃甚贤,虽待之以恩,然不至如他妇人,即唱劝酒事便可见矣」。上又令妃酌酒,上饮讫,谓予曰:「卿可酌一杯,以回妃酒」。予曰:「内外事殊,小臣今夕蒙恩如此,使臣杀身以报陛下则所当然,欲使臣酌酒以回妃则不可,臣恐明日朝臣议臣之非」。上乃拱手答曰:「朕知卿此心忠直,通于神明,此朕之误言也」。予遂又取酒再拜劝,上跃然满饮之,又自取酒亲酌赐予。上曰:「酒后不可不吃龙次」。予答曰:「臣向在海外,渴甚,惟以鹧鸪沈香小片嚼数片,却以清茶咽下,非惟齿颊香辣,且酒渴顿醒」。乃以玉匣贮揭龙次数片至,上谓予曰:「此香乃太上去冬自合者」。上自嚼一片,馀悉以赐予,凡七饼。予乃嚼其一。上又唤兰香取茶以进,予亦被赐一杯,食两味:楜椒醋羊头真珠粉,及炕羊炮饭。上谓予曰:「炕羊甚美」。食毕,上乃移步至明远亭,上坐于东向坐板上。予立侍,蒙旨令坐,就西向坐板上侧坐。又索茶,乃以龙涎香盏递两盏至。予拜赐一盏讫,予乃辞曰:「夜已三鼓,恐圣躬疲倦」。上曰:「尚可馀时」。上旨唤王先入池,取藕莲实剥去,取玳瑁盘以水泛而进。上又索酒,再酌满饮,予亦满饮。上谓予曰:「卿向在海南时,为诗必多」。予答曰:「臣向居岭海时,日率作诗十数首。初任福州佥判,以诗词唱和得罪,故迁新州。及居新州,又以此获谴,复徙吉阳军。甚矣,诗词能祸人也如此。今既蒙录用,静思二十年前,为之堕泪」。上答曰:「桑田变为大海,大海变为桑田,古宇今宙,多少更易!此事非特卿堕泪,朕亦不知几抆泪矣。世事殊异,无可奈何」。予又奏曰:「臣向者谪新州时,兄锋在家,生母曾氏在堂,臣只携妻刘氏在任所。臣长男泳乃绍兴戊午冬生姑苏,次男澥乃戊辰夏生于新州,次男浃乃甲戌生于吉阳军。甲戌春正月八日,臣生母曾氏丧于家而臣不知,于五月四日方收家问,臣惟有朝夕躄踊痛哭,恨此身不即死,与母相见于黄泉」。予言之不觉泪下,上亦愀然挥泪,曰:「朕向侍太上时闻徽宗讣,太上为之不饭食者数日。生离死别,上下同一怀抱」。予又奏曰:「夜已四鼓,玉体疲倦」。上曰:「未」。王先复奏曰:「鸡已唱矣」。上曰:「朕若与宦官女子酣饮彻旦则不可,朕与胡侍读相聚,虽夜以继日,何害焉」!又与予同凭栏杆,曰:「月白风清,河明云淡,这样乐处,惟朕与卿同享之」。顷闻天竺钟声,池畔柳中鸦噪矣。上曰:「果然天明」。予乃再拜谢恩,上握手谓予曰:「昨夕之乐,愿卿勿忘」。予答曰:「小臣当图报陛下,且尚有侍宴之日」。于是侍上入内,至候春门,予揖退至中书,远望正门已启,百官毕聚候朝。梅溪王十朋问曰:「何来」?予乃大笑,握其手曰:「老夫夜来终夕不寝,今归自天上,此段奇事,兄岂容不知」!于是即盥洗更朝服而见。
〔后跋〕予半生岭海,晚遇圣天子擢用,一岁之间,凡九迁其职。一月之间,凡三拜二千石之命,十拜迁秩之旨。至于隆兴癸未夏侍宴之恩,古今无比。予老矣,风烛可虞,谨亲书于后,以为后人之徵。呜呼,天语谆勤,后之子孙,当永保之,以无堕予志。淳熙丁酉七夕,澹庵老人胡铨跋之,以示男泳、澥、浃、瀳,侄孙婿周铎。右云《经筵玉音问答》,乃予隆兴癸未侍宴所记也。
〔又跋〕原有予当时亲札藁一小册,为潇侄取去,日后切不可落附他姓之手。又有正本一卷,乃吏札也,视予亲札者反无失。天语谆勤,后人可以凭信,故又以吏札之本精加删润,亲手录藏于家,使后览者有所订焉。昔司马文正公不喜后人宝其祖宗之画像,但喜后人宝其祖宗之字迹,以为心画也,手法也,见其字迹即见其人之手。予之后能以文正公之心为心,其亦贤矣。
中元日,胡铨又跋,时祀先分胙罢,喜雨凉而书也。
网山集序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六七
学必有师,师必有传人。扬雄之徒,以侯芭为传人;授业河汾之门者众矣,以董常为传人。侯、董皆穷乡匹士,功业不著于世,而师道之传在焉。隆、乾间,南方学者皆师艾轩先生,席下生常数百人,去而贵显者相望。然自先生在时,言高弟必曰网山。后先生卒六十载,学者论次先生嫡传,亦必曰网山。夫未遇一布衣,死则死矣,而能亢其名,与当世大儒并行,非孟子所谓豪杰之士乎?余尝评艾轩文高处逼《檀弓》、《谷梁》,平处犹与韩并驱。他人极力摹拟,不见其峻洁而古奥者,惟见其寂寥而稀短者,纵使逼真,或可乱真,然虎贲之似蔡邕也,优孟之似叔孙也,有若之似夫子也,形也。至于网山论著,句句字字足以明周公之志,得少林之髓矣。其诗律高妙者绝类唐人,疑老师当避其锋,它文称是。然甫五十死。子名简子,字绮伯,客死,其后遂绝。余童子时师事绮伯,又与网山之嫡孙竹溪林侯肃翁交友。肃翁既序其遗文矣,某复识其后。网山林氏,名亦之,字学可,福清人,一号月鱼先生(《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九五。又见《网山集》卷末,《爱日精庐藏书志》卷三一,《皕宋楼藏书志》卷八五。)。
句首原有一「高」字,据四库本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