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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墟张氏义庄记 南宋 · 刘宰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四三、《漫塘集》卷二一、乾隆《镇江府志》卷四五、光绪《金坛县志》卷一三
立义庄以赡宗族,始于文正范公
公之言曰:「宗族于吾固有亲疏,祖宗视之则皆其子孙也。
且吾祖宗积德百年而后发于吾,若独享富贵而不恤宗族,异日何以见祖宗地下?
今亦何颜入家庙乎」?
故买良田数千亩以为庄,凡群从之贫者日给之食,岁给之衣,吉凶给之费。
忠宣公以下复增广之,迄于今馀二百年,绵十馀世而不坠,呜呼盛哉!
夫乐富贵而羞贫贱,我与祖宗同是心也。
爱其子孙而不欲其贫且贱,我与祖宗亦同是心也。
同是心也而不能使之皆贵而无贱,富而无贫,则夫富贵之属乎我者,祖宗非私于我也。
盖以我为贤而能知祖宗之心,爱乎彼者,无以异于爱乎我也。
以我为才而能任祖宗之责,推其所以爱乎我者而及乎彼也。
人而知其祖宗之心,而任夫祖宗之责,则凡族之饥而不能自食,寒而不能自衣冠,昏丧祭之不能自举,与凡一人之失其所,一日之失其养,一事之失其宜,皆疾痛痒痾之切于我者。
藉我之未裕而彼未可以求全,然称力而平施之,亦足以对越在天而无愧矣。
不然,而曰彼与我服属绝矣,彼何有于我?
分殊矣,我何屑于彼?
宁我之酒池肉林,而不顾彼之啼饥;
宁我之墙屋文绣、倡优纂组,而不顾彼之无衣;
宁厚蓄藏以遗云来以后不知名之子孙,而不顾彼朝夕之危;
宁多施予以奉缪妄不足信之缁黄,而不顾彼骨肉之流离。
则是敛祖宗之泽以徇一己之欲,纵一己之私而孤祖宗所以兼爱子孙之责,虽欲居之安,守之勿失,难矣。
而世之人不但孤其责而已也,且寻斧斤焉。
其说以贫贱为彼所自取,以富贵为己所自致。
其非己所自致者,又以为己之私分,虽兄弟同气毫发不得侵。
或因之以阋于墙、斗于室,而何有于宗族?
故长者可傲,卑者可陵,愚者可诈,懦者可胁也。
能者可役属,不能者可躏藉也。
乞贷不之周,而倍称之息可得也。
转徙不之矜,而世守之业可并也。
或又隙起于细微,衅生于疑似,忿懥不释,詈辱随之,间谍交驰,牒诉兴焉,讦以人所不知,陷以人所不忍,使怨雠得以甘心而反右助之以为功,奴隶得以肆侮而反从臾之以为快。
自视不啻泰山之安,而视其族若草菅然,芟夷之无日。
不知祖宗凭怒,福祚转移,忽倾弗支,忽绝弗继。
或幸而继,其实有足凄断者。
而其祖宗之泽未泯,则向所谓可傲可诈可胁可役属躏藉者之家,始有起而承之者。
人以为盛衰之难常,而岂知祖宗权度之不爽也哉!
不然,何近世名门鲜克永世,而范公之后独馀二百年,绵十馀世而泽不斩也!
自公作始,吴中士大夫多放而为之,然必积年而后成。
惟吾邑张君持甫异是。
张氏奕叶丞弼,国之世臣,乡之望族。
先是,大参文简公以其所居之地曰希墟,环而居者皆其族,地犬牙相入,虑其逼也,终身不广置田宅。
延赏遍群从,兄亡弟及,曰:「不尔,是家犹白屋也」。
故庄虽未立,而义概凛然,已高出一世。
其后有以范公事为言者,率以从宦未暇。
比君倦游而归,不谋于人,不告于家,即损所置义兴良田四百亩,别而为之。
时方春首,故岁之租以远未至,君虑事不遄定,或沮于异己,亟辍飧饔之馀,断自是月行之,亲疏以序,细大不遗。
规画略定,俾余为记,以诏永久。
余虽不文,亦有志此者,其何敢辞!
抑闻事之创始者难,成终者易。
义庄世所难,君既创而为之矣。
君之叔父故太守寺丞镐尝病其居之僻,闻见之隘,建学立师以训其族之子弟,名曰申义书院
寺丞虽亡,遗规犹在,其孙恂笃厚,方日夜思所以追孝于前文人。
而君其犹子也,续而成之,于君顾非甚易矣乎!
养之以成其身,教之以成其德,余知张氏之泽,继继承承,未有已也。
君天资高爽,其为善若火始然,若泉始达。
义庄甫立,复为舟以济涉,行道歌舞之。
余闻其以庄之入为未富,所及为未广,又将日益之。
余未死,尚为君大书不一书云。
君名宗湜,持甫字也,今官从政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