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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国公张仁愿庙碑铭 唐 · 李华
四言诗 押青韵 出处:全唐文卷三百十八
唐之元老。有大庇于生人。曰韩公张仁愿。尽力天朝。位尊将相。三城立庙。军帅乞灵则祠之。天宝季岁。华奉使朔方。展敬祠下。式瞻风采。像与神合。沈沈如生。呜呼。生以功为臣。殁以灵为神。神乎宜奉。公总戎疆外。悬衡审政。拒陇循河。绵亘万里。坚城雄防。捍蔽三辅。介冑之士。垂十万人。瞻我麾节。以为进退。先是突厥犯塞。乘胜入朔方。游骑至安定。守军不到。经略失守。虏乃驱监牧之騋牝。退存庐帐。进围聚邑。鸣弓跃马。规复漠南。边人摇心。元圣轸念。节将更至。咸以为请。缙绅献议。则以和亲为便。中宗未之许也。初以公耋老。且重烦之。及卜师于太宫之庭。惟公之吉。至尊亲临前殿。授以兵符。公承命徂征。北蕃逆骇。记所谓君子有其时。有其命。公得其二而伸其一者也。公忠贯神明。虑几造化。镇以长策。溃其奸谋。一麾偏师。屠名王。复丧马。夺堑拂云。堆而城之。并河之阿。列筑三镇。将精士锐。谈笑就役。匈奴莫敢南视。雷哭而遁。老幼望公。以相震怖。不然。则乘冰转斗。无日无之。既而据河山玩其动静。纳行旅归之衽席。凭墉而望。匹马单兵。不匿形影。虏由是械手足而刳腹心。朝廷无草窃之虞。天下减征役之半矣。诗云。文武吉甫。万邦为宪。又曰。方叔元老。克壮其猷。公之谓也。帐下之厮。尚有存者。曰公号令素严。人无违禁。自将吏骑卒。咸有旗表。节不常出。出则赏罚随之。赏无非功。罚无非罪。上流而下竞。心行而事从。谋全功成。由此术也。三城既就。刊木标橹。记之种落。刻其降年。后皆如之。岂挺生上将之龟策也。奇鉴先物之然也。夫鸟兽草木。出其伦辈。犹或利害凭焉。况殊绩功勋。始终天地。翼辅先圣。宠绥元元。有茅社之尊。符节之重。后奉者果一胜遂一谋。庸非明神幽赞之效。雅有吉甫薄伐。至于太原。王命南仲。城彼朔方。传称齐桓伐戎攘狄。以其病燕灭卫。魏绛和戎狄。合诸侯。从古及今。以为大功。其馀秦恬汉青之伦。才邱垤耳。尚或诗颂飏之。简策贵之。况忠武卓异。屦履今昔。而咏歌无之。非古也。窃感赵孟怀随武之德。寤寐永叹。奉铭神宫。其文曰。
赫尔韩公,司武有经。
受命北伐,渠魁就刑。
敢或不顺,鼓行风霆。
崇岱压卵,沧波灌萤。
沈泉雷动,机发冥冥。
功奋三城,人谣亿龄。
谋出先后,构危于宁。
张天之威,恢庙之灵。
北狄顿颡,山戎来庭。
万里寝析,缘河罢扃。
趋拜故祠,德谢惟馨。
翔野何有,偫山青青。
感激遗风,徘徊涕零。
吾谁与归,式荐斯铭。
淮南节度使尚书左仆射崔公颂德碑铭 唐 · 李华
四言诗 出处:全唐文卷三百十八
昔在召公。相武王除害去虐。敷命帝庭。周公佐成王卜洛定宅。登颂清庙。奉康王会朝丰宫。克致太平。惟崔公相元宗保宁圣德。镇安天下。辅肃宗扫除凶秽。绍享太平。(一作天命)事今上振宣明威。抚绥淮海。惟申伯翊宣王登南邦。兴周室。小白率诸侯征楚。翼奉王室。与崔公叶德同勋。皆姜姓也。夫议盛德。谕大功。赞大贤。举其殊伦。卓然昭明。不书其细。申大体也。故诗陈方叔之烈曰。方叔元老。克壮其猷。又美韩侯之封曰。有倬其道。韩侯受命。今述崔公。亦不名不备官。古之制也。后魏尚书亮。八代至公。海内首族。人伦德范。公少负文学重名。具兼宏略。扬于王庭。甲科入仕。历京兆仓曹参军。再迁司勋员外郎。丁太夫人忧。以毁闻。终丧。拜刑部员外郎兼侍御史。知剑南节度留后事。逆臣起幽陵。陷潼关。至尊哀兆人。思古公避狄之义。于是帝车西南。依我心膂。拜中书侍郎平章事剑南节度采访使。元宗克让圣子。家为唐虞。公出纳王命。至于朔方。弼谐二圣。孝慈光明。自西自东。殄歼元恶。天讨之师。岌如山行。寇若霜稿。鼓燎无馀。帝曰尔圆。实叶朕志。官中书令。拜赵国公。公拜稽首。臣敢上冒。以负天明命。帝遂其高。俾作少师。师训东宫。兼长邦宪。居守洛京。乃傅济王。又典汾州。王德日宣。汾州阜安。乃统江淮。主三军。督万人。加工部尚书。时征镇之司。恃勋奸令。公独露奏。慝用辍兴。转吏部。淮南既清。军有馀逸。夷难江南。万里康哉。六岁在镇。心驰王幄。恋慕之极。至于涕洟。献章请朝。帝恩降允。公不俟驾。建旆将驰。耆耋泣诉。吏人遮道。指日诣阙乞留者三百馀人。公申谕而行。至于京师。天子大悦曰。赵国公先帝元臣。常为朕师。自我不见。于今六年。有司如朕意待之。加尚书左仆射。遂淮南之请。所部八州人。舞手蹈足。秘书省少监兼庐州刺史长乐贾深。有文有武。忠于王室。推心驭下。嘉绩升闻。戴公仁明。思扬盛德。合肥令彭城刘商。先后之族。临人惠和。一州之老幼咸曰。我州我邑。敷王德泽。崔公封内。我是以安其仁。不铭其德。不可谓贤。华尝忝公游。咨以为颂。夫五岳视三公。四渎视诸侯。公入掌三公之政。出践诸侯之长。昔郑武公为卿士。诗人赋缁衣。鲁僖公为周贤侯。史克颂坰野。敢附前烈。以书公不朽。故褒大臣则王室尊。崇美政则王命行。不唯颂公。尊天王也。今载公朝觐之礼以宏大之。其文曰。
思崔公出镇之崇。
克孝克忠。
宣帝之武。
恢帝之功。
自蜀自朔。
至于秦宫。
出纳大命。
决事于中。
思崔公烈烈郁郁。
以邕以肃。
乃统淮服。
洎江之隩。
阗阗长毂。
霞旆霜镞。
蠢尔凶毒。
罔不颠覆。
思崔公三世元臣。
德绥生人。
乃朝于王。
王顾殊伦。
且曰东南。
饮化如春。
为朕腹心。
宁其咏吟。
思崔公入觐于王。
銮声央央。
佩玉以锵。
秉圭奉璋。
公复于扬。
四牡其骧。
公慕彤庭。
涕濡于裳。
思崔公庐江州邑。
孰不垂泣。
我公之还。
阳和起蛰。
乃求乐石。
乐石爰立。
刊之颂之。
介福攸集。
州人斯及。
唐丞相金紫光禄大夫守太保致仕赠太傅岐国公杜公墓志铭 中唐 · 权德舆
四言诗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五
有唐元老太保岐公。讳佑。字君卿。年七十八。以得谢之岁岁十一月辛未。启手足于京师安仁里。皇帝恤然不视朝三日。册赠太傅。吊祠加恩。明年夏四月乙酉。返真宅于少陵原大墓。公之先。自汉建平侯晋当阳侯而下。忠贤辈出。积厚昌大。以至曾王父行敏。皇银青光禄大夫荆益二州大都督府长史南阳郡公。王父悫。皇中散大夫尚书右司员外郎详定学士。父希望。皇银青光禄大夫鸿胪卿恒州刺史西河郡太守。饰终三加至尚书左仆射。公总中和之粹灵。蹈明哲之大方。体仁以长人。厚德以载物。器周代资。材为国华。程功积事。博达宏裕。在元宗朝。以门子筮仕。解巾有声。在肃宗朝。以郡掾廷吏。贤侯交辟。俄以台郎御史二千石事代宗。以六职之贰十联之重兵符相印事德宗。初自度支郎。岁中拜小司徒。时当艰急。政有均节。持权者排陷。改苏饶二州刺史。以亚丞相颛征南方。入居左辖。出典侯服。旋委节旄。贞师淮海。凡居镇十五年。历礼刑二尚书。乃进左揆。燮和大政。拜章来朝。兼理公台。绸缪枢极。在帝左右。顺宗谅闇。公摄冢宰。因山复土。专护其任。进掌五教。乃平九赋。永贞内禅。公奉典策。今上继明。真授司徒。备物采饰。褒优章灼。推致四时之和。茂明万物之宜。初公来朝之明年。年及悬车。抗章告老。三上不允。厥后诏公。每旬一朝。访决重务。以公年与德耆。尊礼不名。后八岁。天子悯烦公以官职之事。恩遂坚请。礼优师臣。大雅称方叔元老。且非宰政。东汉之胡公中庸。不理藩服。曷若公都将相之重。兼文武之全。三代论道。两朝总已。缙绅瞻仰者。凡六十年。致仕就第。极其荣号。向用五福。闇然得之。在临川有恺悌之化。涖南海有威怀之略。自淮而南。兴事任力。三邦之人。类其声诗。炳如嵩华。刻在金石。公既当安危注意之重。一人倚赖。急宣密启。多所交感。嘉保太平。承宁诸侯。或洒其烦言。或导其善气。损怨服义。日用不知。至有执介圭。朝象魏。冠功臣之表。近天子之光。为时龟龙。公所枢极。喜士容物。偫而不党。理遣情恕。犯而不校。一言定交。死生以之。趋人之急。唯恐不及。不徼福。不乞灵。物怪气燄。不接于心术。诚明坦荡。自得于天理。中正之外。无自入焉。国门南出。杜陵故地。畎清流。疏灌丛。觞斝引满。金丝合奏。时贤俊人。结辙在门。极谢安之林墅。异陆贾之装橐。乡耆时会。鸥鸟不惊。又以见公放怀推仁。无不逮也。至若阅天下之义理。究先王之法志。著通典二百篇。诞章宏议。错综古今。经代立言之旨备焉。凡推毂之士。繇幕廷而奋迅者。近于百辈。将相六职。左右曹台。以至列藩二千石。不可胜书。夫人安定郡梁氏。苏州常熟县令幼睦之女也。专柔淑慎。动有仪矩。先于公殁。几三十年矣。嗣子司农少卿师损。与其弟昭应县令式方驾部员外郎从郁等。皆以材能孝谨。为卿大夫元士。推择之际以吏资。荫庥之下有淑声。俨然摧剥。相视无怙。诚信哀敬。实加于人。以德舆常忝府辟。晚联台座。每荷同升之义。盍陈无愧之辞。直书德辉。以镂幽础。铭曰。
君子之用,可以大受。
斤斤岐公,祗事三后。
谟明盛时,其道甚夷。
乃将乃相,乃公乃师。
六府和平,五福丛滋。
齐之温良,商之慈爱。
推本性术,发舒光大。
宣力中外,勤劳翼戴。
县车乞身,知进知退。
岁在大梁,月生一阳。
以佚以息,忽乎茫茫。
廞襚纳书,礼优职丧。
智气在上,昭明光扬。
少陵郁郁,蓍蔡协吉。
宰木号风,虞泉落日。
吁嗟岐公,居此元室。
北京祭留守王太尉文 北宋 · 晁补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四七、《鸡肋集》卷六○ 创作地点:河北省邯郸市大名县
维元丰八年八月某日,某官某等谨以清酌庶羞之奠,致祭于故留守彰武节度王公之灵曰:《书》载箕子为武王陈《洪范》,向用五福。窃尝有言,天不能畀人福也,曰有向用者焉,惟君子好德,故能受福于天。昔贾谊以能诵诗书属文,起家洛阳,生十八年;岂如公孙区区《春秋》杂说,白纷始也,如推上乎菑川!惟仁祖以仁覆天下,天下含餔鼓腹,不知上德之。然其文章尔雅,同风汉氏。繄公所以润色,公不有而谁先?其入翰林、丞御史、尹开封、使三司而士相与贺者,公且执天下之权;其领十五州、守三都以使南院、班二府者,公虽不大用,而位亦益迁。粤主上稽古思道,未有命戒先耆艾者,将以乞言。乃方叔元老,维曰壮猷,岂其驒驒,久董夫戎旃。谓公当促舍人之装,而公方且导引辟谷,欲弃人间之陋,从赤松以翛然。奄乎不知何往,意者以形为蜩甲,其不与物尽者,固已飘乎委去而登仙。跻公堂以缩酒,犹髣髴乎平日。而僾然帷几,莫我觌而悲填。若夫勤劳启沃,心存天下垂五十载者,则岂惟其僚属之所私咏,而灿然不泯,有旂常兮兹传。
吕颐浩湖南安抚制置大使制 宋 · 胡寅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五三、《斐然集》卷一二
惟三湘东南上流,土瘠而民匮。自敌兵残破,虽无屈辱,而盗贼盘据,常有奸谋。奉公守法之人,爱而莫助;蠹国病民之吏,恃以肆行。俗既甚偷,人又重困。逮王旅扫平之后,值天灾旱暵之伤,军食尚兴,道殣相望。念民惟邦本,当厚于拊循;必政擅吏师,乃膺于委寄。具官精勤应务,权略投机,早宣力于四方,屡奋庸于百揆。尝佐勤王之举,独高卫上之功,既将相之迭居,乃安危之注意。其释閒馆,往临大藩。尔当慎柬官僚,蠲除疾苦,惟谨度可以制节,非敦信不能立民。无纵诡随,式遏寇虐。毕公保釐而正色率下,方叔元老而克壮其犹。尚服训言,聿观绩效。
贺荆南方帅启 宋 · 仲并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三九、《浮山集》卷七
伏审钦承明命,作镇雄藩。宿望所临,舆情胥庆。恭惟某官宏才经世,敏识绝人。从容于肯綮之间,颖悟于眇绵之义。备尝夷险,挺忠节之坚明;协济艰难,蔼事功之显白。宜膺图任,以究远猷。甫报赐环之归,复膺推毂之遣。方叔元老,家声具存。荆州上流,阃寄尤重。劳徕不怠,既藉于拊绥;儆戒无虞,益严于守禦。惠此南国,仡其外墉。式遄其归,可拱而俟。某趋承惟旧,垂照特隆。一去门墙,荐更岁籥。封疆绣错,幸密被于沾濡;邮置纚连,庶数承于动息。其为欣抃,实倍等夷。
方叔元振元老同令侄舍人见访 南宋 · 姜特立
七言绝句 押真韵
联翩三凤接华裀,小阮驱车复后尘。
嵇吕相思千古事,后来命驾更无人。
王实转官制(绍兴三十二年十二月二十五日)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六、《掖垣类稿》卷二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原标:从义郎、江淮宣抚司提辖衙兵王实招募神劲军效用,特转一官。
敕具官某:朕观方叔元老,克壮其猷,然其车三千,亦赖新田之士。今吾枢臣集万弩于江表,而为征伐猃狁之计,视《诗·采𦬊》,异世同符。兹览奏章丐麾下募兵之赏,进官一等,用答尔劳。可。
贺陈丞相兼都督仍兼宣抚启 宋 · 熊克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一八、《八代四六全书》卷九、《启隽类函》卷六○、《宋四六选》卷一四
伏以神旌北指,方进取于中原;天仗东旋,独仰成于上宰。董数路飞翰之旅,慰两河涂炭之民。朝野欢呼,华夷震叠。窃以昔晋袭魏而崇都督之任,故谢文靖以元臣总众,遂袭淝淮;我宋沿唐而抗宣抚之权,故韩献肃以冢辅临边,果屈灵夏。旷古今而一遇,邈前后以相望。昨属强邻,辄渝盟誓。骑𡏖既蒙于淮甸,边烽亦警于汉襄。独犯岁星之所临,咸料佛狸之必死。猃狁孔炽,用烦大驾以按临;徐方不回,归留上台而经略。肆扬大册,兼畀重权。盖汉将多才,赖陈平之尽护;而蔡人新服,资裴度之来宣。恭惟都督宣抚仆射相公大业格天,远猷经世。胸蟠万卷,聊试出其绪馀;掌玩四夷,率皆得其要领。时方无虞,则裨赞庙谟而存持正之体;世或有警,则措画边琐而高应变之才。惟天閟于成功,宜帝赉于良弼。比随清跸,往视连营。借前箸于张良,屡决幄中之胜;示舆图于邓禹,时分麾下之军。方将施发踪指示之谋,布还定安集之政。岂特使河南之复,庶几令漠北之空。既咨方叔元老之壮猷,谁谓匈奴中国之坚敌?某夙陶坱圠,逖荫荧煌。静观形势之张,仰羡规模之壮,猥縻使传,阻造军门。相同德而迄天诛,即致干戈之戢;奏肤公而定王国,仍观衮绣之归。
类省别试所策问又一道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二、《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九三
善为天下者,敌之强不足畏,敌之弱不敢忽,顾吾所以自治之道何如耳。「猃狁孔炽,我是用急」,此以弱敌强也;而「侯谁在矣,张仲孝友」,则敌虽强而不足畏。「蠢尔蛮荆,大邦为雠」,此以强禦弱也;而「方叔元老,克壮其犹」,则敌虽弱而不敢忽。故凡忽弱而畏强者,皆事外忘内者之为也。尝考诸北狄之始,盖自山戎、猃狁至于冒顿而其地始大,东抵朝鲜,南距长城,西接乌孙,北穷瀚海。匈奴既弱,鲜卑嗣兴,蠕蠕浸衰,突厥踵盛,回纥仅破,契丹崛起,女真垂弱,鞑靼骤强,虽其种族不一,兴替无常,而迭相更代,长为北边之患。其间惟秦皇、汉武长驱深入,汉和、唐太亦事穷征,而卒莫能殄其遗育,岂天地间固不可有阳而无阴邪?契丹之始至不足道也,自入后魏,其名始见于中国。爰暨五年,稍僭位号,间扰疆埸。太宗既平河东,声势响撼,取幽蓟如振槁耳,然亦不过旋师于幽。迨其主少国危而复伐之,乃以名将锐卒衄于歧沟,此何为者哉?虏席新胜之馀,虔刘我边垂,荡摇我镇、定。至于咸平、景德以来,势益猖獗,而乘舆既驾,虏折北不支,委命下吏,永成而退。夫太平、雍熙,以我全盛之力而不能乘虏衰弱之机,咸平、景德,以我宴安之久乃能抗虏鸱张之势,岂胜负果不可以人力计邪?萧英、刘六符之来,既厌所欲,萧禧再至,又决弃地之议,故治平、熙宁以后,虏势益骄。我师西征,未皇北顾,元祐以来,复主和亲。迁延至政、宣以后,则虏已为女真所噬,不能国矣。二虎交毙,我疑若可以分功者,是以有燕云之师,以一时宿将,悉关陕骄锐之兵,当契丹垂亡之馀,而不能胜,乃返以夹攻背约重女真之忿,其故何耶?契丹既亡,女真孔炽,航江桴海,迫我未已,敌之强盖若此,而士气国威反振于昔,西有和尚原、杀金平之胜,南有大仪、李家湾之胜,有顺昌、柘皋之胜,数年之间,虏救死扶伤不暇,至于金亮之暴而采石、瓜洲之胜,卒使自毙。以强弱之势论之,其相反乃若此,岂吾所谓善为天下者,敌之弱不敢忽,敌之强不足畏,惟内修政事,外固封守,将无不可为之时邪?自昔夷狄盗有中土,未有久而不衰者,其范晔所谓叛服去来固自有数者邪?抑亦不可委诸数而怠其事也?诸君自此仕矣,其素讲预定,以需世用。
仁济庙加封敕牒碑 南宋 · 张自明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六、《吴兴金石记》卷一二
封号公据。行在尚书礼部据奉议郎、知安吉州安吉县、主管劝农公事、弓手寨兵军主张自明状申:照得本县敕赐仁济庙,乃唐卫国公李靖香火。武德中,讨平辅公祏,邑人德之,相与立祠于县西之玉磬山,今六百馀载。蒙本朝节次加封,以至王爵,凡遇祈祷,雨旸随即感应,本县寄居士民,列状陈乞王爵与妻及男,加封爵号。已曾保明申州,乞备申转运使台,得蒙申奏朝廷。准省部行下奉常拟封各神诰命,蒙朝廷降下本县,赴本庙收执了当,所有本庙公据,未蒙省部颁下。今录白李王与妻及男诰词在前,欲乞省部照敕命指挥,给公据,庶几仰副国家崇重祀典之意,俯慰邑人报答神休之诚。申部,伏乞指挥施行。奉台判呈本部,寻根检到淳祐四年五月九日敕中书门下省,尚书省送到礼部状,准御封付下。两浙路转运司狱奏,近据安吉州申,备据安吉县申,据寄居士民等状称:伏见本县仁济庙敕封「辅世灵祐忠烈广惠王」,实唐李卫公靖之祠。按古碑,王以唐初讨叛丹阳,而本县隶丹阳南境,禽辅公祏,乱弭暴除,民德而祠之。今馀六百年。崇宁三年,赐庙额曰「仁济」。更政和、隆兴,或士马奔跃,狂寇骇却;或白气充庭,阴兵显助,暴贼夜窜。中更金虏越轶,万骑罗拜,庙貌岿然独存。加之水旱应祷,邑人屡闻于朝,封「忠智景武公」,继封「忠烈王」,又加「辅世」。庆元六年,以祷雨降裕,加「辅世灵佑忠烈王」。暨嘉定之元,江浙旱蝗,旁郡县尤甚,邑人有祷,雨独时若,蝗去弗害。二年,疫疠,民走庙恳祷,病者绝少。洪水涨溢,赖王之灵,独不为患,岁亦告稔。民复以闻,加封「辅世灵佑忠烈广惠王」,妻封协惠夫人。王三子,长封绍烈侯,次绍威侯,季绍休侯。今年旱虐为厉,自三月至五月不雨,种不入土。本县万山一水,枯涸特甚。圣上侧身既至,遍敕州县祷雨灵祠。邑宰宋通直偕僚佐祗命,请庙貌舍县治,以殚恳祈。维王之灵深极昭异,方诣庙时,赫日正中,人皆嘘汗烦喘。王车将驾,日光晻霭,阴云穿漏浮涌,溯风往少,若物后先,雨阵霏霏,随车而至,老稚欢呼。及王像奉安县治,大雨竟夜,翼日沾足,似霁而阴。越二日,雨沛如注,溥溢四境,派流支港,靡不奔浪。波及邻县,顷刻之间,不雨而得水,咸即田功,无不骇敬神异。盖安吉山盘地仰,稍乾则亢涸,稍浸则漂没。王所以既雨随霁,逮下流水泄始复雨之者,恐川噎或以暴民也。妙于庇民如此,士民莫不以手加额,咸谓圣天子德通于天,神灵受职,执事者将命敬恭,有此异应。田里熙熙,非特有秋已□,亦免异日流离荡析之苦。百里仰戴,无以仰报神休。伏睹建炎、淳熙已降指挥,如有灵异,合该进封。缘王已封八字,自崇宁赐额封至今爵,本路州县究实非一官,颂台详奏加封非一议,王之灵迹焯焯在民非一事,而今者祈雨感应,尤神且速,欲乞次弟保奏,于「辅世灵佑忠烈广惠王」八字内,将「辅世广惠」字改锡隆称,夫人、三子加畀封号,仍乞證广惠庙例,封王祖、父,及兄端、弟永康公客师,王子妇及王孙令问、彦芳等,以宠灵迹,以慰民望,使王之灵愈久愈新,与国家休命,相为无穷,民亦荷无穷之至。谨录白庙额及前后封诰见在,乞施行。本州所据陈乞保明诣实,申乞施行。本司检准庆元令,诸道释神祠祈祷灵应(谓功迹显著、惠利及人、载于祀典者。),宜加官爵、封号、庙额者,州具事状保明申转运司。本司委邻州官躬亲询究到,委别州不干碍官覆实讫,具事实保奏。本司牒嘉兴府,差委从事郎、嘉兴府崇德县主簿周孺文前往安吉州安吉县询究到仁济庙神前项灵迹因依,委的显著,乞备申本州保明诣实,申本司乞施行。本司再牒委常州,差委儒林郎、常州司户参军李焕前去覆实,委有上件灵迹,保明是实,申本司乞施行。本司所据嘉兴府委从事郎、本府崇德县主簿周孺文询究,及常州委儒林郎、本州司户参军李焕覆实到上项灵迹,本司保明诣实,谨录奏闻,伏候敕旨。本部寻连送太常寺勘当,具诣实保明文状申部去后,据太常寺申,检准建炎三年正月六日已降指挥节文,神祠遇有灵应,即先赐额,次封侯,次封公,次封王,每加二字至八字□。妇人之神,初封夫人,二字至八字止。淳熙十四年六月十九日,已降指挥节文,今后神祠祈祷应验,令诸路转运司依条保奏,取旨加封。今准省部连送,准御封降两□西路转运司保□□安吉州安吉县仁济庙神加封,本寺照得今来本路运司已依条差官询究覆实了当,应得加封条法,今欲勘当,乞从建炎三年正月六日并淳熙十四年六月十九日已降指挥,各合拟封下项:一,安吉州仁济庙辅世灵佑忠烈广惠王已封八字,□当□以再行加封。今于八字内改拟美号二字,今欲拟「辅世灵佑忠烈威显王」。一,安吉州仁济庙辅世灵佑忠烈广惠王妻协惠夫人,合增加二字,作四字夫人。今欲拟「协惠助顺夫人」。一,安吉州仁济庙辅世灵佑忠烈广惠王长子绍烈侯,合增加二字,作四字侯,今欲拟「绍烈广灵侯」。一,安吉州仁济庙辅世灵佑忠烈广惠王次子绍威侯,合增加二字,作四字侯,今欲拟「绍威昭贶侯」。一,安吉州仁济庙辅世灵佑忠烈广惠王季子绍休侯,合增加二字,作四字侯,今欲拟「绍休袭福侯」。已上并合命词给诰。伏乞省部备申朝廷,取旨加封施行申部。本部所据太常寺申到事理备录在前,上件所乞加封事理,伏乞朝廷指挥施行。伏候指挥。五月六日,奉圣旨依本部除已具申朝廷命词给诰外,寻呈奉判照已降指挥给,须至指挥。右出给公据,付安吉州安吉县仁济庙仰收执,遵从已降敕命指挥,照应施行。淳祐七年五月日给。
勘同书令史史(押),令史戴(押),主事冯(押),尚书礼部员外郎兼卢(押),祠部郎中(阙。)侍郎刘(押),尚书赵,督府参赞。
淳祐七年六月吉日,奉议郎、知安吉州安吉县、主管劝农公事、弓手寨兵军主张自明立石,邑人待补国学进士方应唐、县学直学范梦贤同立石。安定书堂学子方叔元篆盖。浮玉王震同男泳刊。
将军度羌虏何如论 南宋 · 陈宗礼
出处:全宋文卷八○八九、《论学绳尺》卷六
论曰:讲论羌人之强弱,英主所以默寓其观人之术也。夫羌人以小丑而犯中国,剪而去之可也,而英明之主咨谋审顾,若有不敢以轻进焉者,是固持重不亟之意也,而其深意亦岂止于持重不亟而已哉。盖人之勇怯未易知也,而名遂身老之人,时移志改者常众,尤不可以平日之意向测识之也。于其未可测识之中,而吾欲以察其所志,苟事事而较之,屑屑而试之,甚非尊礼老臣之意也。孰若询之以量敌制胜之谋,而随察其处事应变之略。一商榷之际,岂唯可以度虏而已。因其所度,而吾将帅之可倚与否尽在是矣。汉宣帝岂不知虏势非吾中国之敌哉,而羌虏何如,必欲充国度焉而后从。帝非徒度羌虏也,帝盖意充国之老而因以觇之尔。所度在彼,所以度者在此。吁,古今孰有能明宣帝之深意者哉!将军度羌虏何如,请申宣帝遣问之旨。甚哉帝王之问,未有能窥英主之阃奥也。昔汉楚方争,高帝之咨韩信曰:「将军何以教寡人计策」?武帝将有事于匈奴,亦以攻之何如为公卿问焉。世率谓咨谋询度,审而后发。汉世人主大抵然耳。抑不思二帝之问若同,而二帝之所以问者则不同也。武帝志驰于沙漠之北,卫青、去病之徒,久已在揣摩之列。何如之诏,特欲知兵事之可否、往战之成败云尔。而高帝之于韩信,则异于是焉。擢之道亡之中,邈无相知之素。计策之求,是觇信也,非虑楚也。然则宣帝羌虏何如之问,吾不知为高帝之问耶,抑亦武帝之问耶?如以为武帝之问,则先零之小丑异乎匈奴之张皇,不必为是赘也。意者韩信方来,而高帝以何以教我试之;充国已老,而宣帝以羌虏何如觇之,其机一而已矣。盖汉之视匈奴不过汉之一大县,先零之于汉,其为县也小矣。螳螂怒臂,一蹙可毙,是不必度也。用兵先计而后战,在充国已非一日之故,善兵之誉,犬羊至为之震惊焉。隐然敌国,何向不济,是又不必度也。于不必度之中,而有不容不度者,帝特未知充国晚节之规模何如耳。人之常情,固有勇锐于少年,而昏荒于耄老者矣。亦有涵养于血气方刚之时,而精明于更事既久之日者矣。充国以七十馀老,锐然金城之往,其耄而轻敌耶,抑老而益壮耶?是未可知也。帝于是时以为冒然轻遣,固恐有石碏无能为矣之患;苟切切然诘其勇怯进退之迹,又非所施于元老旧臣也,又非吾所以推毂授钺之礼也。孰若就以羌虏之势使之度之?其或矜智负勇,为灭此朝食之计欤,是既老而轻不可将也。其或畏劳忧患,为师老财费之画欤,是既老而怯,亦不可将也。量彼量己,乃善为谋,不阻不迫,庶几善胜。吾是以知何如之问,宣帝虽以度羌虏也,亦将以度充国也。自宣帝委充国以必度,而充国且踌躇,不轻于隃度,帝于此然后知充国临事不苟,为谋必臧。西羌之举,始决然不属之他人矣。而不察宣帝之微意者,且曰:「量敌而进,虑胜而会」。帝之发问,亦惟欲度虏势之强弱,以为吾出师多寡之决尔,外此非其所度也。吁,帝之所度,果止于羌虏,何为卒听充国之不度,而遽委之一往哉。帝之潜测密察,有出于言意之外者矣。异时五溪之乱,马援以六十馀岁之老毅然请行,固光武之所未许也。一试之馀,踞鞍矍铄,然后信而遣之。其视宣帝之委寄充国,殆无以异也。然试而后见,几于素不相知者之为。而援也顾盼以示可用,殊异乎老成严重之体。曾不若宣帝度虏一问,辞婉意切。上无校试之勤,下无自试之轻。论至于此,益知宣帝观人之术,盖过人远甚。自光武不能以造此,而况他人乎。故尝为之说曰:果哉,宣帝综核名寔之主也。老将之遣审而后行,屯田之奏议而后定,即其后日议论再三之举,不肯轻是充国之说,则始者羌虏何如之问,其意所主决有在矣。或曰:方叔元老,克壮其猷,宣王不如是之琐琐也。独不思任贤使能,岂泛然无所审订者能之。吁,此宣帝所以侔德周宣也。谨论。
策题 其一 宋末元初 · 方逢辰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七四、《蛟峰文集》卷七
问:战胜攻取不如韩信,此将所以贵乎武;方叔元老克壮其猷,此将所以贵乎旧;诗书礼乐惟郤縠可,此将所以贵乎儒;霍去病之常天幸,王钦若之禄未艾,此将之所以贵乎福。四者之中,孰为善欤?两军对垒,使诈使贪,将不武则败。守西河使邻国不敢向,非起不能;筑长城使北胡不敢近,非恬不能,岂将当以武为上欤?或者又曰,韩、彭、英、卢危则要,安则背,如养鹰鹯,反费绦笼,然欤否欤?无已则改用儒欤?鸣条之师,伊尹主之,东山之师,周公将之,岂将当以儒为上欤?或者又曰,陆机非不儒,而不能免河桥之败;房琯非不儒,而不能救陈涛之奔。儒而不真,则反败事,然欤否欤?无已则改用旧德欤?必欲取荆,非王剪不可;必欲讨蛮,马援尚堪一行。新者之疏,不如故者之练,岂将当以旧为上欤?或者又曰,田单之攻燕则下,攻狄则不下,前日身操版锸则有死之心,无生之气,今日黄金横带则有生之乐,无死之心,此鲁仲连所以逆料其不胜。如此则将之旧者岂又不可用欤?武帅之敢于斗则惧其难驭,文帅易于制则惧其罔功,旧帅熟于兵则又惧其己骄,舍是三者之外,无已则择一福帅用之可欤?福星临吴,则风燎可以走曹瞒而不必周瑜;王气在晋,则草木可以蹙苻坚而不必谢安,然欤否欤?乃者荆湖易帅,以骁将摄之,岂非以武帅缓急可斗欤?未几改命资帅,又岂以文帅易驾驭欤?潭湘分命,起督帅镇之,又岂以旧帅久熟备禦欤?或谓荆阃不如就畀摄帅,或谓不如移畀督帅,孰为便欤?然三帅之中,当谁畀欤?虽然,朝命已授钺矣,今之谋帅固不敢仰视伊尹、周公,若周、谢之事,亦可凭籍福星王气之所在,而收风燎草木之奇功否欤?忧国者固望之幸之,诸君试借一著。
观文殿学士提举临安府洞霄宫马光祖依前职特授沿江制置大使兼知建康府兼江东安抚大使兼行宫留守制 宋末元初 · 马廷鸾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七九、《碧梧玩芳集》卷五
朕简求近弼,重镇陪京。念昔全江淮以济中兴,允资硕望;矧今崇诗书而谋元帅,讵舍旧人?起之燕閒,付以居守。爰疏茂渥,申锡赞书。具官某,器伟量闳,资凝猷远。炳蓍龟之先见,凛松柏之后凋。方叔元老,克壮其猷,历蕃宣于四国;君陈嘉谋,入告尔后,尝唯诺于一堂。顷以荩臣,荐分江阃。投鞭欲渡,有飙回雾塞之显忧;杖钺以先,助霆击电扫之胜势。威名犹在,义槩可嘉。朕慨念留都,控扼天堑。虽千群奚用,已屹立金汤之形;然一物不牢,敢少怠衣袽之戒?孰宽忧顾,无若老成。兵将素服其抚循,民吏夙安其条教,龙蟠虎踞,山川不易于镇临。鱼钥麟符,麾帜一新于号令。以壮外攘敌人之略,以恢北定中原之规。噫!校以清顺,固再临于益部;琦以勋辅,尚三典于相台。勉企前脩,益光贤业。可。
问虞周晋唐本朝今日大臣督帅之寄策 南宋 · 翁合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九七、《精选皇宋策学绳尺》卷一
问:一代之兴,必有一代之人物。平居无事,则垂绅正笏,都俞庙廊,以措天下泰山之安;一旦四方多虞,则授钺专征,总戎方面,以集殊勋于谈笑之顷。此盖上天生贤之本意,而亦人臣愿忠之职分也。历观往籍,上下数千百年间,凡其光明硕大之才,奇伟魁杰之士,出而建功立业,代不乏数。然考其所成就,则有不容以一暨论者,何欤?有苗弗率,伯禹徂征。始也奉辞伐罪,苗尚逆命也;至于文德诞敷,七旬而苗始格。修文德以来远人,夫子之言,信不我诬矣。然不知前乎干羽之未舞,帝舜之德胡为犹有未至,而必待于诞敷者,何欤?淮夷之征,周公实任其责,三年而归劳归士,序情闵劳,民以忘死。此诗人所以歌咏也。然不知前乎东山之未归,民困于役不为不久,而略无怨嗟之意,何欤?抑不知七旬而格,此何其速?三年而归,彼何其久耶?宣王之时,猃狁孔炽,蛮荆为雠,命吉甫以北伐,命方叔以南征。未几,而肤公奏焉,执讯获丑焉,宣王复古之绩,于斯为盛。然尝读《六月》、《采芑》之诗,或曰「元戎十乘,以先启行」。谓之先者何意?岂不以先人有夺人之心,倘迟迟其往,将□□于缓不及事欤?或曰「方叔元老,克壮其犹」,谓之壮者何说?岂不以师直为壮,傥自为畏缩,则无以明夷夏之大分欤?抑不知元戎之师,止于十乘,此何其寡?「方叔莅止,其车三千」,彼何其多欤?三代远矣,南北析矣,苻坚百万之师,举国南下,典午氏正统盖甚岌岌,惟谢安了无惧色,方且围棋别墅,玄之问计,但曰「已别有旨」而已,安何所见而能以无事处之哉?假曰衣冠正统,天方眷晋,彼以逆犯顺,自可以策其必败,然不知淝水之战,使无朱序一呼,其能决胜于风声鹤唳之顷否乎?前辈谓安之成功,初无措置,特坚之不善计耳。是耶,非耶?元济不庭,唐患未已,霞寓战衄,争请罢兵,惟裴晋公誓不与贼俱存,请身督战,且曰:「贼未授首,臣无还期」。度何所见而能毅然自许哉?假曰度之用心,知有大事而已,以大义伐不义,何往不济?然不知袭蔡之谋,使愬不得李祐以为之用,其能策勋于雪夜否乎?人谓昌黎颂功,文多失实,然耶,否耶?我高宗皇帝再造区夏,凡外患之未平,必命大臣任督帅之寄。虞、周、晋、唐同一轨辙。贼豫犯顺,乞先往江淮视师者,非张魏公乎?是举也,我是以有藕塘之捷。然或者推原破贼,以为当时辅臣协济之功。然则阃外之事,非得秉钧当轴者主张于内,则固不可以成功耶?逆亮渝盟,以枢筦而护全师者,非叶义问乎?是举也,我是以有采石之捷。然或者纪述其事,则以为参谋舍人一战之功。然则三军之师,非得筹帷赞幕者宣力于下,则固不可以集事耶?方今疆事孔殷,襄汉俶扰,天子布昭圣武,申命枢臣,督视诸军。旌旄星驰,凯旋日奏,行且拭目矣,则前八者之事,正今日所当取法也。盍相与讲明之,以备上之采择。
对:有阃内之责,有阃外之责。夫当国家多虞,疆埸日骇,所恃以任社稷之安危,以决兵机之利害者,人而已矣。故所任惟人,而膺督府之寄,俾之出身以任社稷之安危者,其责在阃内;所选惟人,而参幕府之计,俾之出智以决兵机之利害者,其责在阃外。是以督府之既得其人,则不可不重其任;幕府之未得其人,则不可不重其选。然则任督府者,宜何如?曰:既已假之以权,则必假之以力。或誉之不加密,人或毁之不加疏,夫是之谓重其任。不然,驱之于两阵相向之间,责之以空拳而袒斗;处之以日费千金之地,责之以唱筹而量沙。谤箧之书易盈,中山之功未就。息壤之盟犹在,樗里之争以行,而督府之任轻矣。社稷之安危,谁与寄之?此则阃内之责也。选幕府者宜何如?曰:不必求之于言,而必求之以实。自谓其勇者未必勇,自谓其能者未必能,夫是之谓重其选。不然,挽强引重,类市井之粗材;谈说纵横,皆处士之高论。矢石之勇,非识丁字之所能排,胡虏之氛,非吟数诗之所能却,而幕府之选轻矣。兵机之利害,谁与决之?此则阃外之责也。苗民之征,甫及三旬而遽反,自非帝舜都俞之无间,鲜不疑禹之为专;东山之师,至于三年而不归,自非成王流言之既释,鲜不疑周公之为久;三千车而南征,四十乘而北伐,自非宣王任贤使能之不惑,则吉甫之所行何以先,方叔之犹何以壮?然则,膺今日督府之寄者,惟患无禹耳,无周公耳,无方叔、吉甫耳,果已有之,其可不以虞周数君之所以任之者任之乎?以谢玄阶庭之秀,非安石能不失亲,则何以有风鹤之捷,而蹙苻坚于淮淝?以李愬风望之轻,非裴度能不易置,则何以有雪夜之师,而槛元济于淮蔡?以虞舍人儒者之风,又非慷慨于杯酒酌行之时,则何以陨胡星之妖,而毙逆亮于维扬?然则参今日幕府之计者,惟愿有谢玄耳,有李愬耳,有虞公允文耳。果未有之,其可不以裴、谢诸公之所以选之者选之乎?然而督府之除,久稽成命;元戎之乘,未戒行期。当褰裳濡足之时,而乃雍容而徐步;当被发救斗之日,而乃闭户而固辞。志在灭狄,固不宜有翱翔之师;勇以报君,又何有迁延之役?甚非所望于今日之伯禹、周公,今日之方叔、吉甫者也。幕府之建,旷日弥久,剡章所辟,知人亦难。程文之士,不足当事变之衡;资格之官,不足当度外之用。趑趄帷幄,非深有于计谋,钻刺门庭,已萌心于富贵,甚非所望于今日之谢玄、李愬,今日之虞公允文者也。噫!是非督府之责也,所以任督府之责也;是非幕府之责也,所以选幕府者之责也。徒手不可以击贼,于是乎不容以无兵,而兵则未之给也;画饼不可以饷军,于是乎不容以无财,而财则未之继也。未违九陛,已怀斗谍之忧;邈在一方,宁无后顾之虑?是以不忧河北而忧朝中之河北,不畏颛臾而畏萧墙之颛臾。其所以任督府者如此,愚恐虽有伯禹,必无以成舞羽之功;虽有周公,必无以成东征之绩;虽有方叔、吉甫,必无以奏肤公而执戎丑矣。此岂虞周数君所以任其臣者乎?御军不可以废法而自用,失伍之人,非所以使之畏也;抚士不可以废恩而首用,吝出之有司,非所以使之爱也。平居甘苦,不通士卒之情;缓急诪张,恐重儒冠之悔。是以至长平而后知兵书,坐谈之兵书不足用;至街亭而后知军计,坐论之军计不足信。其所以选幕府者如此。愚恐且无谢玄,又何有乎朱序之呼;且无李愬,又何有乎李祐之助;且无虞公允文,又何望乎赞人之谋而成人之事乎?此非裴、谢诸公所以选其属者也。夫以社稷安危之寄者,督府也;兵机利害之决者,幕府也。督府之任重矣,任督府者不之重,则是以数百年金瓯之业,寄安危于一掷之顷也。幕府之选重矣,选幕府者不之重,则是以数千万赤子之命,决利害于寻常之人也。吾为此惧,故曰重督府之任,其责在阃内;重幕府之选,其责在阃外。虽然,其责犹有甚于此者。厥今阃内外之所忧者,非鞑乎?然未知所忧何鞑也。有真鞑,有近鞑,有内鞑。愚切谓阃外之忧,未当先真鞑,当先近鞑。阃内之忧,未当先近鞑,当先内鞑。何谓近鞑?今日之为边患者是也。何谓内鞑?向之主和议者是也。盖真鞑非不可忧也,吾处南海,鞑人处北海,惟是风马牛不相及也。加以屡胜而骄,天益其疾,膏粱日鸩其心,子女日脆其体。中行说所为匈奴虑者,鞑豢之矣。此岂能岁出师而深入人之国都乎?惟是亡金之遗俘,逆令之残孽,日有边鄙之耸,狡焉封疆之思,不敢向北而犯所难,惟乐趋南而乘所易。自知鼯技之易穷,每假虎威而恐喝;重以北兵之且疑且信,莫有斗志;新复将军之或弃或守,莫有固心。鞑盖莫近于此,此非阃外之忧,未当先真鞑,当先近鞑乎,犹在境之外者也。愚切窥今日朝廷之意向,和之字虽未言,和之念则未绝;不思和好之可成,实忧虏气之已夺。鞑览死而后有景德之和,兀术败而后有绍兴之和。今无鞑览之死,又无兀术之败,是则所谓和者,非寇准之和也,亦非秦桧之和也,乃李邦彦、景仲南之和耳。谁生厉阶,至今为梗,尚忍复蹈之哉!故吾尝曰:辽东之女真未足忧,而欲和女真者,吾国之女真也;汉北之鞑靼未足忧,而欲和鞑靼者,吾国之鞑靼也。天下事岂堪此辈再坏耶?阃内之忧,所以未当先近鞑,当先内鞑也;内鞑之忧在阃内,近鞑之忧在阃外,然而阃外之忧,未若阃内之可忧也,何也?近鞑犹易禦,内鞑不易禦也。夫惟内鞑之不易禦,而后近鞑不易禦矣。近鞑且不易禦,而后忧有大于近鞑者矣。执事之问,为阃外发也,亦孰知阃内之忧,乃有甚于阃外者乎?天若祚宋,必无此事。草茅忧国,不觉其言之过当,惟不以月书之微无裨时议。
樵山会讲学者四人方西樵邓敬所何古林与予时甘露连降于紫云楼之松者三日方西樵有诗乃续而赓之 明 · 王渐逵
四言诗
大渊之岁,厥月惟玄。
泰风肇扬,于昭朗宣。
方叔元老,寔秉斯虔。
感我良朋,翕至后先。
于以共约,于樵之巅。
于以会之,于石之泉。(一章)
方叔敬德,冲和有融。
上帝监尔,精明幽通。
不虫不瘁,先兆于松。
甘露溶溶,紫云葱葱。
爰降爰注,于公之宫。
有孚我朋,类银其从。(二章)
甘露连连,有盈三日。
既渥既足,维松维乔。
感我良朋,于焉逍遥。(三章)
甘露连连,有盈三日。
既渥既同,惟心惟一。
感我良朋,于焉丽泽。(四章)
同德之磋,如气之和。
同德之涵,如露之甘。
君子之孚,君子之祉。
何以侑之,德音孔迩。(五章)
登黄鹤楼八首 其一 明 · 穆文熙
七言律诗 押尤韵 出处:黄鹤楼集卷中
今上龙飞御极秋①,使臣衔诏历重邮②。
远从全楚探奇迹③,更向三分忆壮猷④。
楼上云停仙客驾,江边草蔓祢衡洲⑤。
登临矫首惊时代,目断长江不尽流。
【校注】
(1)今上:不详指明代何帝。龙飞:《易·乾》:“飞龙在天,利见大人。” 孔颖达疏:“若圣人有龙德飞腾而居天位。”张衡《东京赋》:“我世祖忿之,乃龙飞白水,凤翔参墟。”薛综注:“龙飞凤翔,以喻圣人之兴也。”御极:登基。《文心雕龙·时序》:“明帝秉哲,雅好文会。升储御极,孳孳讲艺。”
(2)衔诏:犹传旨。重邮:重重驿站。《广雅·释诂》四:“邮,驿也。”《汉书·薛宣传》:“桥梁邮亭不脩。”颜师古注:“师古曰:邮,行书之舍,亦如今之驿及行道馆舍也。”
(3)全楚:言全楚之地。刘长卿《长沙馆中与郭夏对雨》:“云横全楚地,树暗古湘洲。”奇迹:谓黄鹤楼胜迹。
(4)三分:谓吴、蜀、魏三分天下。杜甫《咏怀古迹》:“三分割据纡筹策,万古云霄一羽毛。”壮猷:《诗·小雅·采芑》:“方叔元老,克壮其犹。” 毛传:“壮,大;犹,道也。”亦作“壮猷”。魏源《古微堂集·默觚下》“诏篇”七:“何为壮猷?非常之策,陈汤不奏于公卿;破格之功,班超不谋于从事;出奇冒险,不拘文法,不顾利害者是也。”
(5)祢衡洲:洲,原作“州”,误,径改。指鹦鹉洲。
此为作者登黄鹤楼组诗之一。首联言新帝登基,作者携诏来此故楚之地;颔、颈两联探胜怀古,由黄鹤楼之胜迹缅怀三国纷争之历史,仙客驾鹤之传说,祢衡悲剧之遭遇;尾联由怀古而感今,慨叹时代更迭,如长江流水,绵绵无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