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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沙被围书愤十六首 其一 清 · 许瑶光
五言律诗 押侵韵
粤西丛莽,夙有伏戎,而巡抚郑文老病好佛,一以姑息掩饰为事,致庆远思恩南宁土寇蜂起,而花县逆民洪秀全,纠合冯云山、曾玉珩、萧朝贵杨秀清韦昌辉石达开三十年六月蓄发倡乱于桂平县金田村。上调固原提督向忠武赴粤,旋命前滇督林文忠提督张武壮往,均薨于道。乃命前江督李文恭钦差大臣,而以前漕督周文忠广西巡抚,会办军务,师行不利。咸丰元年,逆扰至贵县武宣垂入象州境,二月命广州副都统武壮帮办军务。三月李文恭病,命大学士赛为钦差大臣,赐以遏必隆刀,由部库、内库各发饷百万,率都统巴清德副都统达洪阿侍卫开隆阿,总兵长寿、长瑞军机章京丁守存、联芳,火器营乌兰都,率京兵出都,命邹壮节巡抚四月李文恭薨于武宣五月武壮败贼于象州六月赛相至,败贼于桂平之新墟,七月又夺其双髻山八月破贼于风门坳。已而向忠武失利,达武壮与乌武壮不合,亦小衄,贼乃窜陷永安州称伪号。九月赛相移营阳朔,+月乌武壮大败贼于莫家村,遂合兵围永安。乌武壮谓贼势悍猛,坚忍不宜与战,宜开长壕以困之。向忠武主围城缺一之说,以与之抗。至二年二月十七,贼果从缺处冲突溃围,戕我总兵长寿、长瑞、董先甲、邵鹤龄,走牛角摇山、出马岭,窜六塘墟以扑省城,而我兵之围永安者,反在后。乌武壮提兵疾趋追及之,受炮伤足阵亡。省城被围者三十一日四月贼弃省围,走兴安以攻全州都司武昌显力战却敌,贼以地雷破城,阖城殉难,并焚寿佛寺全州湘水之上流,若逆踪由永州衡州进,顺流可达长沙。时江忠烈从乌武壮军出,绕出贼前,驻兵蓑衣渡,伐木为堰,伏兵西岸击贼舟,毙伪南王冯云山,贼乃山东岸以趋道州提督余万青弃城走。六月连陷江华宁远,江华训导欧阳复骂贼死之,遂陷嘉禾兰山,以扑桂阳州知州李景诏,李惠人中丞之子也,御敌阵亡,二十九日城遂失。七月郴州踞之,别遣伪西王萧朝贵李开芳率悍贼二千人,由永兴茶陵醴陵以袭长沙河北镇王家琳率兵堵安仁,听贼过不击。时总兵和春常禄李瑞德亮俱尾贼后。七月廿七安镇总兵福诚、金塔寺副将尹培立御贼于南城十里之石马镇,夜被袭阵亡。廿八日遂抵城下,始匆促闭城。长沙地势东南高而西北低,南郭人烟繁富,官绅议修土城以蔽之,本以卫民而不啻保寇,贼至踞其中,我兵轰萧朝贵殪之。九月洪逆全股继至,穴地以发地雷者三次。九月二十九日轰缺奎星楼参将张协中枪阵亡,副将邓绍良大呼跃杀,得保全城。十月初二轰缺金鸡桥。十月十八日又轰魁星楼,俱堵之,不能入。我援兵渐集,绕围土城,贼惟西南可以渡湘水。先是有兵扼对渡龙飞塘,已而撤去,贼乃结浮桥以渡。十九日解围去窜宁乡,入益阳,由临资口掳船以渡洞庭,扑岳州湖北提督博勒恭武先三日弃城走,岳州遂陷。当贼之初至长沙也,赛相缒城入,愤甚,日督责诸将剿贼,已而改命徐广缙,各将官坐以待徐,徐至湘潭不进,总督程矞采又居衡州以居中策应,入告不肯来湘。湘中前署抚骆,因有蜚语,故朝命授云南抚张,抚湘龙飞塘,防兵之撤。人疑当轴以南城三次被轰,困贼于土城中,终恐急而致缺,乃撤是兵,亦围城缺一之策也。然贼自困土城后,由七月廿八十月十九,合八十一日,粮药已尽,新附者渐散,实不过万人,贼势已蹙。失此不歼,一入长江,乃不可制矣。
蓄发逆谋深,妖氛出桂林
连营犹自卫,狂寇已长侵。
虎豹纵横势,貔貅去住心。
潇湘秋月自,杀气竟沉沉。
太常博士绍熙府朝散郎王聘君墓志铭端平二年四月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二八、《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八六 创作地点:四川省泸州市
上元年恭默遵养,权凶伺间窃弄威枋,丑正仇善,是与比周。
予友人王万里时为博士应诏言事,其略有三。
一曰:「厚风俗必本于明人伦,人伦之目则君臣也,父子也,夫妇也,兄弟也,朋友之交也,所以弥纶天地,扶植人极,使不为禽兽夷狄之归者,以有是伦也。
人伦明于上,小民亲于下,俗之不厚未之有也。
《书》曰:『惟民生厚,因物有迁,违上所命,从厥攸好』。
今天下风俗可谓薄矣,化薄即厚,在陛下一转移之顷。
陛下设廉耻以厉臣节,明听断以强主威,赫然如大明正中,万物毕照,而君臣之义立矣。
陛下以四海之欢心为孝,而不以一己之用劳为孝,念遗大投艰之托,思继志述事之重,而父子之恩隆矣。
陛下致严丧纪,不迩声色,俟三年终丧,求昏士族,礼备而后聘,而夫妇之道正矣。
陛下之于兄弟,不幸而居人道之变,然友爱素深,神人所共知也。
若垂念于死丧之威,致厚于恤终之典,而兄弟之爱笃矣。
陛下日御经幄,亲近友臣,惟正人是亲,惟切己是务,毋徒诵说以备故常,而朋友之化行矣。
凡此五者,陛下既躬其厚,谁忍复趋于薄」?
二曰:「尊朝廷在于聚贤才。
汉梅福孝武时淮南王安缘间而起,所以计虑不成而谋议泄者,以众贤聚于本朝也。
成之世,蜀郡山阳亡徒布衣乃窥国家之隙,见间而起者,此皆轻量大臣,无所畏忌,国家之权轻,故匹夫欲与上争衡也。
贤才聚散足以为国轻重者如此,然所以聚之则必有道。
盖天地冲和之气钟而为人,贤者尤其气之清也,利禄不能诱,威势不能压。
惟虚心忘我,用其人而行其言,则贤者乐为吾用,天下士皆悦而愿立于朝。
士至于悦且愿,则自靖自献,惟恐其后,宁复有迟回偃仰、召而不至、知而不言者哉」?
三曰:「崇学校在于养士气。
士者,国之元气而天下之精神也,故可杀可贫而不可辱者谓之士。
京师者,首善之地也;
太学者,贤士之关也。
士相与聚于閒宴,岂徒诵说词章、攫取声利而已哉,盖将讲明义理,涵养气质,以成其才而待国家之用也。
上之人宜婴以廉耻不可恐以戮辱,宜闲以礼义不可绳以刑辟。
今朝廷并建长贰,所当专其职任,勿烦以它职。
博士正录不徒以课试为事,日进诸生,相与讲论经术,陈说古今,以作其气。
一如有挑达不检,则成规具在,长贰以次举而行之,其谁曰不然?
今乃郡吏得以绳之,下走得以辱之,殆非所以章好示俗、风厉四方也。
世之论治者鲜不以城郭甲兵、田野货财为有国之先务,而孟轲独以礼坏学废为忧,非阔于事情也。
而况揆诸今日之事,三边风寒,赤子露立,非无城郭不修之患;
客强主弱,诲盗纳侮,非无兵甲不多之忧;
兵荒之馀,屯垦未就,非无田野不辟之虑;
币轻物重,十室九空,非无货财不聚之叹。
而臣区区惟前三者是急,亦曰人伦薄则世道废,贤才散则主势孤,士气索则邦国空,此之所谓『上无礼,下无学,贼民兴丧无日』者,此臣之所为大惧也」。
时有济邸之狱,有蜀边之扰,有山阳之变,有郡吏卒系捕弟子员之辱,故万里及之。
所引蜀郡山阳、轻量大臣等语,切中时务,尤为权凶所嫉。
其秋万里轮对,又上疏略曰:「乃者中外之臣矢谟献议,指陈得失,此皆激扬圣化,鼓舞纶言,愿忠于陛下之职分也,而在廷之臣已过忧其沽激,逆虑其朋党。
夫留班伏閤,封章扣匦,此在先朝常常见之。
今以降诏求言,久而后应,尚曰沽激云乎?
内外小大之臣动以千百数,而言事者无几,尚曰朋党云乎?
今天下议论大槩有三:劝陛下以崇孝道、厚天伦、笃意儒学以养圣明之资,亲近正人以杜邪佞之口,此爱君忧国之论也;
愤主威之挠夺,伤国体之抢攘,疾贪暴如疾仇雠,恶谀佞如恶恶臭,此愤世疾邪之论也;
听其言汪洋汗漫而可乐,察其意避就回曲而不根,此模棱两可之论也。
爱君忧国者其言恳恻,愤世疾邪者其言激切,模棱两可者其言依违。
臣愿陛下以其恳恻者施行之,激切者奖借之,依违者斥绝之,则朝廷是非即天下之是非也,何忧乎沽激,何虑乎朋党哉」!
其二论之利害,谓:「任阃寄者闻命勇往,慨然以功名自任,然政令峻急,人情惶骇;
总饷者承命算计,奋然以了办自居,始谓不以累公上,今乃有七百万缗之请,既上欺朝廷,又苛取州县。
陛下端拱穆清,亦知数千里外有叹息愁恨之声矣乎」!
时以郑损制阃四川李景总饷,故万里及之。
上反覆顾问,万里随事条析,语音琅琅,陛楯者愕眙曰:「此蜀人也」!
了翁时充员柱下,窃窥天颜甚怡,而权凶滋忤,蜀之用事者咸不悦。
朱端常论予不食周粟,并及真希元万里,于是一时同志者皆得罪,而蜀人无一立朝者,盖先是未有也。
万里既忤权凶,又忤阃,人谓持此安之,万里浩然归田,翠筱碧流之间,于焉逍遥,若将终身,于是又有以见万里所存之实矣。
万里名万,家邛之蒲江,曾祖祖某。
考某,赠宣教郎
妣赵氏,赠安人
予昔志宣教墓,世系已详。
万里之生也淑,之学也笃,博通经术,尤善戴氏《礼》。
嘉定三年类省试,以第一人充赋,历官资州教授,以母丧,后叙州四川宣抚司准备差遣
召赴都堂审察,除吏部架阁文字,迁太学录,又迁太学、国子、太常博士
出五年,起通判成都府
未上,知广安军,又知绍熙府,积阶至朝散郎
平生自儆有《心铭》,申儆其子若从子有《淡斋规约》,皆善言也。
学官时,教循循不倦,凛不可干以私。
安沂幕府,争辩不可夺。
为郡牧,视民如伤,束吏如湿。
绍熙府胥强于官,君黥而籍之,郡人股栗。
躬俭节用,察狱必以情,皆善行也。
云闿日明,旌淑简修,赴阙奏事之命下而万里不及行矣,惜夫!
予尝观五三盛时,相天子者居位久则贤之积也必厚。
伊尹相商馀五十年,招俊求哲,列庶位以辅后嗣。
其后微子、微仲、箕子、比干、胶鬲之俦,犹足以迓续灵承。
其忠臣义士历武王、周公、成王、君陈、康王、毕公,播告深浃而爱商之心不衰。
后之相者居位久则日迈月慆,销刓锲磨,贤之厄也滋甚,蔡、秦、韩、史之效今可睹矣。
万里不幸而不行于寿皇之时,事还理明,已不及见,非命也夫!
端平元年三月某日,终于治寺。
明年四月某日,安厝于善何乡坎山之原。
娶同邑赵氏,赠安人
资中杨氏,与予之元配兄弟也,今封安人
子男子二:述,升于国子;
遵,贡于乡。
女子一人,尚幼。
述、遵状其事来乞铭,万里吾徒也,义不可辞。
铭曰:
丰草之敷,嘉谷之瘏,既薙既诛,亦断而殊。
呜呼天乎,呜呼天乎!
永济行宫记元丰八年春日 北宋 · 张维
 出处:全宋文卷二三四一、雍正《广东通志》卷五九、道光《肇庆府志》卷七、光绪《德庆州志》卷五
永济夫人龙母温者,晋康郡程水人也。
其先不可得考记。
秦始皇时,夫人浣于江,岸旁得卵如斗,异焉,持归,藏于器中。
后有物如守宫破卵而出,长数尺,性喜水,投之江,嬉游自适。
每夫人往观,辄以鱼置其侧而去。
一日,夫人治鱼,误挥刀斩其尾,遂不复见。
久之,复来,遍身生鳞,文有五色,头有两角。
夫人与乡里始以为龙,郡守以上闻,始皇中使尽礼致聘,将纳夫人于宫。
夫人不乐,使者敦迫上道,数旬,至始安郡
一夕,龙引所乘船还程水使者复还,龙复引归,凡数次。
夫人果以疾殒,既葬西源上,后大风雨,其墓忽移在江北,即今悦城也。
阖境畜乘皆汗而疲困,昼夜号哭,有声如人。
远近神之,共立龙母庙于墓旁,祈祷应答如响。
唐太和中李景休、会昌令则刻文于碑详矣。
宋熙宁丙辰岁,交贼犯顺,皇师致讨,甲兵粮馈之运,舟尾相继,未尝有风波之虞。
使者具言夫人有功于国,宜在祀典。
戊午,诏赠龙母为永济,委官增修悦城庙貌,楼居宏壮。
州之西南隅,夫人行宫枕江干,下临石碛,其居高爽,而栋宇颓坏,风雨莫庇。
郡人徐晓、王恩、陈京等议,欲率众营构一新,众意未齐。
会维以罪来隶郡籍,因为文出钱以倡,率皆奉行。
率钱得五十六万,鸠工聚材,踰月告成。
祠堂邃深,拜阁巍峨,门厨廊庑,俨然有序。
制度不侈不广,而木石精悍,可以延永,望者莫不伟焉。
乙丑春日记。
诉掘墓判 南宋 · 蔡杭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一四、《名公书判清明集》卷九
两状送州,追索人、契,催理断结绝申。
若果是掘墓,则李元亮之罪固不轻;
若只是妄诉,则李景标合该反坐,亦不可恕。
推忠保节翊戴功臣忠武军节度许州管内观察处置等使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太尉使持节许州诸军事许州刺史御史大夫上柱国渤海郡开国公食邑八千七百户食实封三千户累赠太师尚书令中书令烈武高卫王神道碑铭 北宋 · 王圭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五五、《华阳集》卷四九、《名臣碑传琬琰集》上集卷九
惟高氏始得姓于齐太公之后,历秦汉以来,世固多徙而北者。
王之先蓟门人
五代扰攘,李景盗据江南,数通使契丹
王之皇祖密国公者,与其子适将敌命至,而欲搆患中原,阴使人害密国公,声言为汴人所杀,迁其子濠、梁
积厚报隆,乃有兹冀国
冀国公知人事之变,举其族内属,占数于濠之蒙城
王即冀国之中子也,讳琼字宝臣
少起田里,沈勇有大略。
宗尹京邑,闻其材武,召置帐下。
太宗尝燕罢禁中,太祖命同升辇至讲武殿
出苑东门,太祖亲扶上马。
时王与戴兴、王超、李斌、赞等五人皆从。
太宗醉不能穿马镫,王左手按辔,右手代镫。
既出,太祖顾谓王继恩曰:「此数人者皆将帅之器也」。
特以控鹤冠带及束帛赐之。
太宗即位,补御马直指挥使,迁御龙弓箭直都虞候
太平兴国四年,从征太原,押弓弩两班合围攻城。
太原平,太宗引兵自幽州还,闻敌兵盛至,留王夜作引龙真乐于御营
迟明,王度车驾已远,乃谓众曰:「今敌在肘腋,若并力拒之,尚可驰溃围中。
不尔,则不得脱」。
于是众与王转战至行在,而六班率不至。
及见王,数加劳存之。
太宗欲诛六班,王曰:「陛下晨夕兼行,令不密下,主将之罪也。
卫士皆以材勇选,从下太原,有功未赏,尽诛之可虖」?
帝怒遂释。
擢天武军都指挥使西州刺史,又为神卫左厢都指挥使西州团练使
再幸大名,为京新城巡检
卢多逊遣吏私通秦王邸,坐失徼巡,降许州马步军都指挥使
适有亡命卒聚,盗于界中,伺知州臧丙出,将劫库兵以为乱。
王侦得之,即白丙,选从卒数十人袭贼至榆林里。
贼穷保民舍,王挺身登墙,贼酋号青脚狼者,将注矢射王。
王引弓一发,应弦而踣,尽擒馀党。
上其事,稍迁御前忠佐马步军都军头蓟州刺史
会将北伐,以为楼船战棹都指挥使,部船千艘趋雄州,城易州
天武左右厢都指挥使、蓟、富二州团练使
端拱元年,与范廷召、王超、孔守正同时落权。
王出为单州防禦使,徙贝州兵马总管
不数月,廷召等复进补军职,王引领忽忽,内恩所不及。
驸马都尉王承衍贝州公主间入见上,颇知顾王厚承衍屡慰勉之。
明年,遂制授侍卫亲军步军都指挥使归义军节度使廷召等皆列其下。
王自单州不一年,蒙擢至此,而数为殿前都指挥使戴兴所呰。
太宗曰:「朕自幽州还,便欲除琼此命,盖已迟十年已」。
及为并、代马步军都总管,时潘美亦为节度使,同在太原
旧制,领军职者班其上,王以数战有功,乃自陈原班其次而许之。
保大军节度使镇州行营都总管,又以彰信军节度使太宗山陵都总管,复之并、代。
咸平中契丹内略,阏氏车帐至狼山夏口
王方偏将王万海等七人择兵异道与敌确,而自据要设伏以邀击之。
杨允恭持诏至,趣王出土门
都部署傅潜畏不出战,既得罪,乃以王代冀州,敌寻解去。
明年召还,授殿前都指挥使,上《鞭箭陈图》,真宗赐对便殿。
时言者以高阳之战,范廷召等所领兵颇闻有不用命者,今释不诛,后何以责死力?
真宗以问,王对曰:「前日圣恩释之,令其众分隶诸将。
一日闻召而欲诛之,疆埸多虞,傥众惧而变生,臣窃为国家忧」。
真宗遽曰:「微卿,几至误事」。
王因言殿前诸班捧日天武诸军,皆拱卫之兵,其数日益耗。
真宗曰:「三司以边储不足,未暇增补也」。
王曰:「臣兴国雍熙中,为军厢主,是时诸指挥皆满五百人以上,若积计所阙军食,固当有馀,三司曷为不足」?
虽以其言为然,而未能遽行。
未几,后殿选补诸军班,王请于所绌中更选人以益之
或曰:「上意所不欲,王固欲之,且典握禁兵,不惧疑至则身辱乎」?
王曰:「吾以死许国,安复以疑自顾也」。
马军都指挥使、权步军司葛霸在告,管军独有四厢指挥使刘谦一人,王既兼领二司,乃言:「臣老矣,如有负薪之忧,谁为可任者?
先期自殿前而下,各置副都指挥使及都虞候,常有十人。
职近事亲,易以第进,又使士卒预识其威名,缓急临戎,上下得以附习,此军制之大要也」。
于是施用其言。
景德元年契丹直抵澶州真宗北幸,驻跸于韦城,大臣有劝上南巡者,召问王行幄。
王惕然曰:「且敌之大入,去国远斗,势不可以持久。
况羽檄召天下兵,行且至,进则可以决有功。
今止军不发,众情大惑,谁为陛下建此策者」?
真宗曰:「将更议于大臣」。
王曰:「天子亲御六军,蒙犯霜露,国之安危,事在转漏,何议也」?
遂发韦城,次澶州
将抵浮桥,左右犹踌蹰未进,王下马自扶辇,拥众渡河。
既而请帝御北城观兵,汉军望黄盖,皆仰呼万岁,而敌人亦大呼,声闻数十里,其种酋皆骇视失色。
有顷,劲弩伏发,射契丹之将某几殊,遂奉书请盟。
师还,赐燕于行宫,而李继隆石保吉、魏咸信酒酣争功。
王曰:「天子神武,一举而折敌,公等何功之与也」?
继隆等愧甚。
已而赐黄金三百两。
它日,卫士有白廪粟陈腐者,王曰:「边防战守之兵,暴露寒苦,而所食之与豉同色。
若等日既食大官,月所给又先进样于上前,岂特诸军比也?
有一言以动吾军者斩」。
于是众莫敢有言。
其后王被疾久不出,辄有遗陈粒于殿下者,中贵人得以闻,人赐精米一斛。
王叹曰:「安有是邪」?
遂以疾辞典军,章数上,拜忠武军节度使
王素宰相寇准所知,澶州,劝上南巡者,王钦若也。
尝叱钦若,退而心甚恨。
三年,罢相,钦若知枢密院
王疾甚,真宗趣驾欲临,问钦若,乃言:「天子问疾,所以宠勋臣,今琼无破敌之功,不可往」。
帝勉为止。
其年十二月四日,王薨建宁里第,享年七十二,赠侍中
有司请辍视朝一日,终以王有旧勋,特辍二日,官给丧事。
明年正月二十九日,葬开封府开封县吹台乡建邑里。
王仪状英伟,不学古兵法,而临变中机,奇密如神。
典禁兵之日久,顾裨佐不足以计事,特以材自任。
其代傅潜提三路之兵,以数十万出入进止,其听号令若一人,敌故惮王,终岁不敢近塞下。
王善骑射,与士卒同饮,赐予辄分其麾下,家无所馀。
真宗尝问:「卿子几人」?
曰:「臣子十有四人,臣诚愚不肖,然未尝不教以知书」。
于是赐诸经史于其家。
每戒诸子:「毋曲事要势,以蕲进身。
自吾奋节行间,至秉旄钺,岂因人力哉」?
又尝论:「前后与吾同在宿卫者,孰最有闻」?
诸子以其所闻者对之。
王曰:「与蔚昭敏、李斌孰愈」?
诸子曰:「此众之所非也」。
王曰:「吾尝与此二人者言,其忠质一心,无铢发敢欺朝廷。
众之所非,吾是以取也」。
王少时,尝醉卧田中,父夜往,见有神人擐金甲侍王之侧,父窃奇而爱之。
父没,王负父骨十馀年,故其后子孙莫不以忠孝承家。
嘉祐八年,王之曾孙女进册为皇后,以故累赠至太师、尚书令兼中书令、秦国公
治平四年,为皇太后,遂赠至卫王,王薨七十一年矣。
其葬也,弗及请谥于有司
熙宁九年,天子笃宝慈之养,而念王之功,乃亲考六家之书,以「安民有功曰烈,折冲禦侮曰武」,特赐谥曰「烈武」。
又以王墓有窆碑而文未刻,乃诏臣圭,述王遗休而刻之。
既又赐之篆,曰《决策靖难显忠基庆之碑》。
呜呼,何其盛欤!
臣圭伏思太宗之发燕南,真宗之渡澶北,当是之时,王智有足过人者。
一旦济国家之难,以休兵靖民显名于后世,顾所施岂不闳哉!
与夫自昔将帅搴旗斩馘之事异矣。
泽流子孙,与宋无极,殆神理之有相乎?
曾祖冕,赠中书令
,赠尚书令密国公。
父乾,赠尚书令冀国公。
王娶李氏,追封魏国夫人
继亦李氏,追封楚国夫人
子,长曰继勋,建雄军节度使,赠康王
次曰继忠四方馆使荣州团练使
次曰继和,崇仪副使
次曰继伦西头供奉官
次曰继密,内殿承制閤门祗候
次曰继宣,天武捧日四厢都指挥使眉州防禦使
次曰继隆引进使陵州团练使
次曰继元东上閤门使嘉州刺史
次曰继荀,右侍禁
次曰继芳,供备库使忠州刺史
次曰继颙,左侍禁
次曰继丰,供备库使昌州刺史
次曰继敏,内殿承制
次曰继昌西头供奉官
皆已卒。
女十二人。
孙,西京左藏库副使等六十三人。
曾孙,左班殿直士先等一百四十五人。
四世孙,东头供奉官公庠等七十一人。
来孙,右班殿直世祚等十三人。
铭曰:
绍恢皇基,于赫神宗。
憺我神武,繄王之雄。
威威繄王,出入金革。
外动四夷,其武孔硕。
王从北征,翼帝之舆。
龙安御,天旋日舒。
逮事真宗,决策于河。
敌骇枝披,奉书请和。
王长六师,阚如虓虎。
蒸徒啴啴,畴予敢侮?
谁谓人遐,尚有遗烈。
至今受祉,亦莫我遏。
思齐曾孙,宝有慈极。
天予仁孝,化及万国。
上方念王,幽州之功。
澶州之画,其利亡穷。
乃诔王行,乃铭王劳。
作碑磪峞,在浚之郊。
陟彼高冈,望王之茔。
千载而下,其凛如生。
负薪对1126年 宋 · 晁说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八、《嵩山文集》卷三、《曹南文献录》卷六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负薪有廊庙之忧,固善矣,其如廊庙之耻何!
曰:廊庙顾岂无忧哉?
特与负薪异耳。
且天下之患莫大于同乐而异忧,作《负薪对》。
今上即位元年正月初,金贼以我疆埸之臣无状,斥候不明,遂豕突河北,蛇结河东,直抵京师城下。
金贼非汉老上单于之比也,其兵亦无老上单于十四万之众也,彼时烽火照甘泉宫,望长安犹踰百里而远,今何为使我直有城下之师,犯孔子《春秋》之大禁?
天其或者警惧汉文帝者犹浅与?
负薪忧其九失而有三策。
皇帝陛下初下亲征之诏,远近闻之,靡不思奋,咸曰是我太祖皇帝之旧章也,今皇上真似之也。
太祖皇帝受天眷命,即位之四月昭义军节度使李筠叛,习五代之馀衅,自恃其兵为之勇,可称其山河之壮。
太祖亲征,倍道兼行,其劳至于圣躬负石马上,使太行不得以为险。
即日城破,投火以死。
盖是举也,枢臣廷祚为太祖献策曰:「宜出师击之」。
西京向拱曰:「陛下宜速济大河,历太行,稍缓之则使贼炽矣」。
控鹤左厢都校马全义,亦于泽州城下进言曰:「缓之适足以资其奸便」。
全义中矢,拔去,被血以先士卒,不得不与火俱灭之,速也。
是岁九月扬州李重进自谓周室之勋旧,继以叛闻。
太祖亲征,复如李筠与火灰烬。
则北结刘旻重进南通李景,其祸心不浅。
而不及掩耳于迅雷,则奈何。
嗟夫,金贼之势逼于前日,而銮舆之出异于他日者,陛下无谋臣如廷祚、如,而将无如全义者乎!
如其有能成陛下之初志者,天地为之威怒,风雷为之震击,跛者起而喑者呼,宁论女子童稚奋袂之勇哉?
或曰:如陛下即位之初何!
曰:陛下即位之初,孰如太祖当宋之为宋,方四月之初哉!
或曰:论兵则我寡彼众。
曰:战之胜负不在兵之众寡,而在将之能否。
有古以来,不可胜言也,莫若以今事著明之。
太祖周时,以百骑却虏枭将高模翰之兵数万于瓦桥关之北,开宝初太祖田钦祚以兵三千于定州,背城以破虏六万。
于时军中有三千打六万之谣,至今塞上儿童犹以此语为戏不忘也。
借曰兵寡,岂无三千?
京师城而阵,当见人人如田将军也。
关北百骑,则待陛下之临戎,复如真宗皇帝改元之二年,乘六龙幸大名,北虏不及望天戈而大败遁去。
越五年,御龙辔幸澶渊,北虏才及望天戈,不及战,自败而请和。
是我不速于和,而既利则能久者也。
于时上相毕士安开其谋,次相寇准坚其行,殿前高琼效控马渡河之力,皆赖上意先定于前年之征也。
太祖再出征,真宗亦再出征,若其问罪河东,则太祖太宗皆一出征,陛下不一出征乎?
其失之一也。
图功以威克爱者,政典也。
政典者,军政之典也。
治国之常道,则威与爱均也。
方有事时,汉不能诛晁错,则天子之威令不申,而晋室亡,六胡之乱已肇也。
唐肃宗之威令不申,而有郭子仪、李光弼为将,不能平幽蓟。
武宗之威令申,以石雄、张仲武为将,而足以讨泽潞。
近者周世宗即位之三月,亲征刘旻契丹上党,其爱将樊爱能、何徽败绩,世宗立取而斩之,将校股慄,思用命,而刘旻太原亦为之破胆失据。
世宗之师由是出无不胜,而四方僭叛相顾失色,中国之威一日而振,实为我有宋之驱除也。
国家不幸有败国徼乱之臣,为万世之羞,非战将一日失律之比者,曰京、曰贯、曰黼、曰攸、曰(缺。)方金贼在城下时,宜枭以视之,又醢以赐之,因有诏敕曰:「此醢非他物也,为人臣而不忠者。
不度事之利害,不虑国之安危,天命予一人戮之,凡食者诫焉无怠」。
彼金贼虽非人类,而犬豕亦有掉瓦怖恐之号,顾弗之惧哉?
舍此而不为,其失之二也。
兵出无名,事故不成,明其为贼,适乃可服,古兵法之言也。
唐高宗时薛仁贵苏定方讨贺鲁而言之,遂克成功。
今国家于金贼曾不遣一介之使,问其所以来者何名也。
素臣契丹,乃一日灭契丹之国。
自建隆以来,臣事我有宋,复一日举乌合之众顿于坚城之下,何名哉?
设如我与国也,玉帛初陈,车传未息,相与之新,当如是乎?
无乃疆埸相侵乎?
请责之疆埸之臣。
否则将帅失信乎?
请责之将帅之臣。
今日何名也邪?
执事者既不责金贼之无名,又不名其所以为贼者,重可惜也。
何则?
自古兵之大禁,乘车深入则败,猖狂不制则亡,贪人金币则灭,有所恃而骄则众相残,淹时而兵老则下必图其主帅,金贼俱犯此五者,我取而歼焉可也,执事者似未之明也。
苟不明乎此,则败亡反在中国矣,可不念乎?
金贼之君不知何人,恐非冒顿之暴勇、颉利之狡谋可与为比也。
其谋臣郭药师者,唯能与我阉贯为谋,而贪墨无耻如中行、说辈,借以资其身取富贵耳,恐亦不可比禄东赞之辞婚,可以动唐太宗尚结赞之狂谋,几能擒浑瑊
郭药师者,使得一粗晓边情部队将说之,不过一二言而唾叱之矣,刑馀而又责之贯,实在部队将之下者也。
大抵不知其君则视其将,不知其众则视其国,不知贫富则视其器械,不知其所为则视其所好。
金贼之将如郭药师,则其君可知也。
其国之东西几何,南北又几何,朝臣高丽,暮臣契丹,介于奚霫、室韦、靼达之间,实彼群族帐之所贱者。
今亟兴师乘马而南,则其众可知也。
器械必资铜铁竹箭胶漆之上品,举非彼之所产,宜其窳不刚,惟中国之器是求,则其贫富可知也。
金贼之嗜好,大在金币子女,细及耳目玩物,则其所为可知也。
凡百亡国灭身之具,何其备邪!
侯景所与同恶,无非驽才,其党自叹曰:「乖僻至是,安得不败」?
金贼似,皆暴起而灭必速也。
苟明乎此,则何惮而不取以歼焉?
既此之不明,其失之三也。
金贼不避利,求割地以河为界,执事者不尽河以赐之,姑赐高阳府、中山府太原府暨其郡县,无虑名城将百数,自以为有谋也。
不知今天下者,太祖之天下也,孰敢以寸土不在王会图哉?
高阳、中山者,我太祖太宗周世宗躬冒矢石,艰难而得之者,乃一日谈笑而弃之邪?
太原太祖太宗相继亲征,冒矢石甚于河北,其艰难则久于河北真宗自谓先帝竭四海之力以得太原,顾弗重邪?
又忍如堕甑而弃之邪?
执事不可,重谕之曰:彼初称女真时,在我太祖朝尝盗我白沙塞三马,适尔贡马之使在阙下,太祖命执之不遣佥年,渤海之使为女真以表谢过则释之。
其在太宗时,女真困于契丹之三栅,控告乞援亦卑恭甚矣,不谓敢睥睨中国之地于今日也!
此其失之四也。
金贼其何厌,敢肆求黄金重币,不知其几何,但闻国家府库空竭,下捃于公卿大夫士家,细不遗乎闾里民庶,其上逮宫帏供奉之器,则苟有人心者,不忍言也。
吐蕃纵横凌轹时,入京城劫掠黄金,则必有之,亦不闻明言求金于王城也。
其在盐州夏州者,则尝求金矣,是吐蕃施于盐州夏州者,金贼傲侮于京城也,不已甚乎!
执事者何不谕之曰:府库者,祖宗之府库也,国家于经费之外,未尝敢以一毫赏无功也。
且国家初未尝相聚歛之臣,亦无事于府库之富也,安得有金以满溪壑之欲哉!
在我国家之初,女真岁以市马于中国而资富,其后女真服事契丹,则中国但知有契丹之马,而不知有女真之马也。
女真之名马遂亦绝种,得非天以其马畀中国而不畀契丹乎?
女真又安得而私邪?
以故不逞而南,唯以无马为恨,涂路剽掠而未知已也。
彼穷饿不得吾市之金,乃无名之求邪?
夷狄皆贪而多诈,唯女真之贪而多诈,高丽犹贱之,雍熙间尝为吾使者诉之也。
以黄金弃之溪壑,此其失之五也。
《春秋》重信,盟生于不信,《春秋》是以诛盟,中国诸侯之盟固在所诛,况以中国盟夷狄乎?
又况以王人与盟乎?
隐二年,唐之盟鲁,与戎盟也,此《春秋》始隐之一端也。
僖八年,洮之盟。
二十九年,翟泉之盟。
王人与盟也,此《春秋》责齐晋之重者也。
兵而不已至于盟,盟而不已至于质子,则又《春秋》之所不诛也。
汉唐时,但闻夷狄有质子于中国,不闻中国有质子于夷狄,礼则然也。
金贼一日于王城下盟誓而质子,苟有明《春秋》之大臣,则其责当如何,无乃失中国之所以尊者乎!
彼如有求质子而及亲王也,何不谕之曰:亲王者,上皇之子也,陛下方如尧亲九族,忍弃上皇之子于胡虏乎?
如质陛下之子,则方就外傅,未任武部之事邪。
彼虽犬羊,亦未必忘父子兄弟之亲也,闻此言,恐亦耸然自失矣。
又如求质宰相,则当谕之曰:宰相者,陛下之股肱也,何可一日不相与以成一体乎?
邦昌者,虽不知为何等人,既命之为宰相,则当待之以宰相也。
亦号有君臣,则宜知宰相之重矣,亦闻此言而得安乎?
虽然,质固何有哉?
曹公因韩浩吕布,不顾夏侯敦之被质,著令有持质者皆并击弗顾,由是劫质者绝,此曹公所以能振威于中国也。
中国不得其所以为尊者,其失之六也。
然金贼一日得吾瀛、定、并门重镇,未必能为其强;
其得吾金币无虑数十万,未必能为其富。
何则?
夷狄喜相吞并斗争,是其犬羊狺吠咋啮之性也。
唯其富者最先亡,古今夷狄族帐大小见于史册者百十,今其存者一二,皆以其财富而自底灭亡者也。
今此小丑,不指日而灭亡,是无天道也。
唯有一事大可惧者,又特遗之以谋臣也,将使此小丑得以其强者为强,富者为富,可不惧乎?
国家以契丹归朝官悉遣归于此小丑,无乃执事者未之思乎?
盖此色人满州郡,无虑万数,远者十数年,近者三四年,且尝预官联,临局务,亦有喜读书,通吏事者。
其便弓马多膂力,喜战斗,则又其性习然也。
且其中国之事体人物,靡有不知其孰强孰弱,孰能孰否,与夫道里孰远孰近,孰险孰易,皆得以为此贼之谋,其害一也。
此色人在中州,初颇喜自陈其高曾之家世,曰此大家者吾之同祖也,曰此郡县者吾坟墓犹存也。
幸今复为王民,亦颇买田种艺,与人家婚姻,其意不浅矣。
亦颇有惜中国不用贤,多遗才,为司马公而叹息者。
今一旦阻其慕王风之心,投之于犬羊猪彘之群,则以其苦心为彼蘖谋,其害二也。
且彼与金贼亦有平日怨嫌不相能者,或当南北战斗时,兵刃相残之酷者。
今又一旦快彼贼心,其害三也。
彼携老幼恸哭,驾胡车弯弓露刃而行,籍籍道路间,言曰:「投彼死尔,孰若死在此」?
以故所过之处,闭户避之,既宿而去,则居者相贺。
如其为彼用也,亦可虑哉,其害四也。
金贼陆梁于城下时,此辈亦有请质妻孥,愿与之格斗者。
庙堂之谋曾不知出此,而州县固不敢上闻矣。
此一大便而资以为彼小丑之用,其害五也。
彼归自契丹,而乃复归之于金贼,不知为何名也。
无乃示怯于金贼者过甚乎?
其害六也。
使彼顾盼之间,禠中国之衣冠,复夷狄之态度,弱者羞恧,强者怨恨,道路为之咨嗟,非王者无外之度,非天无不覆之美,其害七也。
明有此七害,而议者不过曰:庙堂有徙戎之论,为日久矣,适此时而徙之,不贻中国他日之害也。
复请之曰:如可徙也,岂无异日?
执事者幸少待之,徙之金贼,孰若待我国家庙堂之议成,复疆理幽蓟之旧土,使彼复有仕于彼乎?
诸葛亮于南蛮四郡,皆因其土人而任之矣。
借此万馀人皆无所知解,直以增彼驰突之数,固亦不可。
彼小族实难得生齿,所以汲汲是求也。
朱克融辈方饥寒于京师时,从宰相乞一饱之日而不可得,安知复有幽燕故巢,不忝其祖滔之风,终为唐室之害哉?
如不用宣和七年以前诏书,复存之于中国,其失之七也。
此贼蚁聚于城下时,大臣不知画谋,不知一日纵敌,百世为害,战士不肯尽力,留贼以累君父。
圉人养虎自贻害,不胜责也。
传曰:「无伏节死难之臣,孔子伤焉」。
可不信乎!
设不能有钟鼓举而歼之,尚可震而逼之,合而围之,使鸟不得渡,马不得嘶,此贼不忿而相搏以死,则无食而饿死矣。
奈何既不得攻,又不得围,纵其游骑散卒,或百或十,朝出而残一邑,又明日出而残一邑。
王畿根本之地,富室最多,适足以资其流血成沟也。
王畿荡灭将尽,及辅郡诸县镇,走官吏如鸡犬,取故相家孙女姊妹缚马上而去,执侍帐中,远近胆落,不暇寒心。
然非金贼残之也,实官军残之也。
方贼入一邑时,未闻官军一人袭而来救,咸谓彼出不意,而我适不为之备也。
以故知阉贯前日臧底河之败,士卒死者十万,不减永洛之酷,朝廷莫得而闻也。
贯蹙,熙河经略使刘法出师,为西贼掩而杀之,如携童稚,朝廷受百官班,贺西师之捷也。
近而刘延庆雄州北僵尸百馀里,而弃金帛军实于乱尸之中,不可称数。
并取雄州弓手,天下称为枭勇,而契丹素所畏者,贯悉杀之,朝廷既不正典刑于延庆,而贯寻封王矣。
法制之兵当如是乎?
其失之八也。
或曰国家征兵于方镇而未至也,前与之和矣,曰城下之盟,有以国败,不能从也,是《春秋》之也,敢不守而行之?
韩信之伐齐,先有郦食其齐和矣;
李靖之灭颉利,唐俭深入虏庭而和矣;
薛仁贵之取九姓,先受其降,而知降者伪,则不若悉坑之之威也。
是皆《春秋》之也,何独古人以制胜,今则失之,无乃天下之士恶言孔子《春秋》之弊乎?
虽然,征兵于方镇而不急奔命者,其故何也?
汉陈豨反于代,高祖以羽檄征天下兵,未有至者,高祖乃躬选壮士于邯郸,盖之罪未白于天下也。
唐代宗吐蕃、党项京师之危,诏诸道兵,四十日无一人入关者,吐蕃、党项虽为天下所嫉,而程元振、李辅国凶阉之不君,复为天下之所忌也。
天下岂不曰元振、辅国者,吾家之吐蕃党项也?
塞上之吐蕃、党项,吾力可及,而吾家之吐蕃、党项,吾力之不可及也。
今阉贯之凶燄出元振、辅国上,既未枭而醢之,尤为天下之所忌也,然实因兵制驱之而然者,何则?
兵在州郡,则兵驯而州郡重;
兵专命将则兵骄而州郡轻,盖将重则州郡不得不轻,将骄则兵不得不骄。
惟州郡轻则帅府轻,帅府轻则京师轻,此天下之势也。
祖宗之兵寓于州郡,命其守臣知州军,以某军重某州也,其将则州都监是也。
州郡都监平日事其守臣卑且谨,则其兵无自肆也,此祖宗之兵制也。
开宝之兵三十七万,是谓必胜之兵。
至道之兵六十六万,是谓威武之兵。
天禧之兵九十一万,是谓太平之世保大之兵。
庆历之兵一百二十五万,是谓昊贼之后应变之兵。
皆以根抵京师,而枝干四方,宜其百世莫得而加损于一日也。
乃有大臣喜变更祖宗之法度,兵制亦不得而存,合数州之兵以为一将,将重而州郡轻矣。
州虽有兵之营幕而窘于月食时衣,其号令之所加,进退之所系,则在将而不在守臣,以都监而领剩员,厢军之外,不知将司一事也。
将兵视州民如胡越,将官守臣如寇雠,又有大可惧者。
幸宗庙社稷之灵,无回戈吞噬之变,则昧者未之谕也。
唯司马温公,熙宁中洛下,见留守宰相韩绛,以数十老弱之卒,奉旨祷雨中岳,而将兵有出城之禁,奏疏论之。
曾布太原,躬自不胜将司之无,而终不以将为非也。
此者不幸有金贼之役,如徵旧制之兵,则诏至一州之日,则一州之兵奔命而东,上不必待于他州,切恐他州之我先也,州兵之急于用也。
今征新法之将兵,而将兵分隶数州,必合而起之,又各仰其州之钱粮以资之,是州兵一日之事,为将兵累日之事也。
将兵之不可急用也如此。
国家承平日久,人材不甚相远,都监之材武不知视将官何如,唯阉孺之役,商旅之族,乃得超授将官,而都监孤寒,以考第平进者,不敢与之比也。
此州郡兵制之失,使其赴援不时之弊也。
若其京师兵制之失,使其寡弱不足以为京师之重,而威乎天下者,亦其自变更祖宗之旧制也。
祖宗知汉唐都雍与洛,以山河为险,人可兼而有也。
今都汴阳,无山河为险,而唯以人为固,乃屯重兵于京城之下,或分粮于京畿之邑,他人莫得而轻重之,唯我以之为用,是本朝以兵设险,险于雍之河山也。
奈何喜变更之大臣,销去祖宗傅城之兵营,曰坐縻太仓无用也,曰阙额之金因得以为利也,闲地可以利室庐也。
大臣而浅且陋一至于此,安知百世之安危哉?
宋守约自以并营为功,闻于一时矣,使我翊卫京城之兵营,十无一存者矣。
今之贵臣强宗,则为别馆园囿,与夫道宫释宇者,皆昔之营地也。
后生但誇今日游地之,孰知昔日宿兵之哉?
倘如祖宗之旧制,城外之兵营棋布相望,而謦欬之音日夜彻乎数百里之间,使四夷来朝贡者远而望之,于郁葱佳气之外,有森然不敢仰首之威光,则被金贼虽欲喘息于城下,而无以留旦暮也。
祖宗以兵为险,而城不必高,池不必也,吾之京师是谓天邑,是谓神皋,其守唯在四夷也。
由是观之,祖宗京师之兵制,优于唐之时府卫多矣。
唐之府卫远,而不若我之近也;
唐之府卫勤于命将,而我初不命将以私之也。
内外兵制系国家安危,其失之九也。
幸而有三策焉,曰:命威望之大臣以守,而高阳可保也;
命威望之近臣以守镇,而中山可保也。
唐则魏博重于镇冀,镇冀重于幽燕,魏博、镇冀合而制幽燕者也。
祖宗于河北建四郡,而河东太原一镇,其旨微矣。
今不得已,于晋于潞,或择建一镇,或各建一镇,则太原可保也。
此重镇之策也。
河北、河东慎择守臣,文武并用,待之则厚,委之则专,于转运使提点刑狱之外,无繁破旁午之使者,以蹂践之,抟啮之,则金贼虽得吾州县,而无得乎人者,安能一日而居哉?
大要如太祖时郭进邢州李汉超于关南,何继筠于镇定,贺惟忠易州李谦溥隰州姚内斌庆州董遵诲通远王升原州,不减唐李抱真于泽潞,马燧太原
虽曰崎岖于剧贼之中,而威震于华戎之上,吾民既安矣,何恤乎小丑?
夫然后于民给复者五年,末之犹三年,明诏曰:「山泽之利,与尔共之,吾不禁也。
盐食之货,尔专有之,吾不与也。
尔无种粮,则吾给之;
尔无牛耕,则吾畀之;
尔无农器,则吾铸之」。
于是乎十数年流转四方之民,不约而无远迩来归矣。
唐宣宗何德以复累世所亡河湟之地哉?
而能以恩惠顾于既归之后,犹不失《春秋》重民之道也。
此内治之策也。
远交而近攻者,范睢之谋,唐太宗为能用之也。
王者之师不必出,而以夷狄攻夷狄,则王者之师不战也。
国家之制迁贼命于藩罗支,其制元昊亦命乎唂厮罗,是世效忠顺以报朝廷者。
一旦灭之为郡县,今熙河是也,自是夷狄怨中国多矣,德之不以为恩也,疆埸之上无日无烽火之警。
今因金贼陆梁之后,丕然大变其政,得重使如唐贾林、本朝曹利用之类,以告室韦奚霫靼达诸蕃,鸣金贼之罪而四攻之,金贼何地以苟活哉?
高丽则金贼素所臣事者,我之厚高丽者如何,其为我缓急之役当如何,将见金贼虽苟活,不可得也。
《春秋》之功莫大乎存亡国,孔子犹书卫人立晋,不与齐侯之专封,而大天子之命也。
今天子为能命韩昉辈访耶律之后,立之,则九夷八蛮罔不仰中国之至仁,服陛下之丕德,非特为耶律氏再生骨肉之恩也。
仁之所施者深,则诚之所归者广,于是乎耶律氏为我藩篱,蚤虱金贼而汤栉之,凡厥涿蓟诸郡,恐却之而必以归也。
光武不肯从藏宫、马武之谋,因匈奴衰乱而取之,乃立南单于以制北单于
唐太宗虽曰灭颉利而立突利可汗,使率其故部,示不灭人之国也。
故曰兵所以存亡继绝,救乱除害也,今何惮而不为!
此外交之策也。
唐太宗郭子仪为将,吐蕃内侵,相继五年。
德宗有李晟为将,而吐蕃内侵,相继三年。
则今日之忧,未易以一冬一春必也,庙堂之上可遽缓带乎?
借如三镇之地已无及,而三镇之馀犹可及也。
今日之师已无补,而明年之师或尚可补也。
皮肤之疾而却医可也,心腹之疾犹存而医未易却也。
参议方君墓志铭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攻愧集》卷一○六
余为儿时,先光禄知乌戍,已知秀州使君方公之名。
既冠,公守四明,才三阅月而去,民歌之至今。
乾道七年,由永嘉郡文学为秀之考官,公方奉祠居城中,讫事始得一拜床下,侍德容,聆教言,从同事者各询其乡里官所之详。
故家意象宽弘,叹仰前辈风度,以为不可及。
云亡,始识其子夷吾,纳交虽浅,而意甚亲。
后贰司府夷吾之子叔恭打套局,喜其有父祖之遗风,遂荐之,幸遂识方氏三世。
嘉泰元年,闻夷吾九月八日终于家。
二年,叔恭等既以二月甲申葬君于临安县灵凤乡归长山之原祖祢茔次,以书来求铭。
新浙西参议官王明清仲言实余所敬,娶君之女弟,状其行,又助之请。
仲言有史学,书详备,乃摭其实而系之铭。
君讳导,夷吾其字也。
方氏自周之方叔以来,远有世谱。
后居严之鸬𪇔原。
唐元英先生以诗鸣,七世而楷以进士起家,仕至驾部员外郎
生蒙,朝散郎尚书屯田员外郎、赠银青光禄大夫,君之曾祖也。
妣陈氏,赠永嘉郡夫人
祖元修,朝请郎大名府主管机宜文字、赠特进
妣王氏,赠馀杭郡夫人
父滋,敷文阁学士通议大夫,累赠少师
妣李氏,赠越国夫人
少师未四十而专城拥麾,几遍东南,所至有惠爱。
晚登从班,隐然为一代名臣,及见正始,源流深远,所交皆当世名士。
在二广八年,自赵忠简公鼎、张忠献公浚、洪忠宣公皓、李庄简公光诸巨公,皆为秦氏所摈斥,流散湖广,或在海外。
秦方兴罗织之狱,急进者睥睨迁客,以为奇货。
少师独一一以时存省馈遗,济其乏绝,不幸殁于烟瘴者,又为津致北归。
旁观者危之,曾弗之恤,竟亦不能害,此其最为世所称。
君忠厚孝谨,目濡耳染之久,故济物之心切。
因得师承侍郎横浦张公九成,又从御史樊公光远三山宗丞林公之奇游,讲究精微,达识宏度,是以似之。
局于名位虽不得展布,而平生出处有可书者。
绍兴十九年,以郊恩补将仕郎,寻两该恩例,循右从事郎
二十一年,差充总领淮东军马钱粮干办公事,改辟福建路安抚司管书写机宜文字
少师四明,寓姚江,不忍去侧,自监潭州岳庙,凡两任。
孝宗登极,循右文林郎
乾道初元少师出疆,以亲属恩循右承直郎,差充两浙西路提点刑狱司干办公事
七年入幕,遭内艰。
九年,丁少师忧。
淳熙三年,兼两浙运司造船场。
八年,改通直郎、知湖州武康县。
明年,明堂大礼,赐绯衣银鱼。
十二年,差通判平江府
十六年,光宗覃恩,授朝散郎
绍熙二年到官,五年,差知沅州
主上覃恩,授朝散大夫
请祠,主管建宁府武夷山冲祐观。
三年,差知黄州,复请武夷之祠。
久之,差淮南安抚司参议官而遂已矣。
享年六十有九,积阶至朝请大夫
娶常氏,御史中丞同之女,君之姑秦国太夫人所出,封宜人
相敬如宾,动合法度,闺阃视以为则。
子男三人:长叔恭也,朝奉郎、新通判临安军府事
叔宽宣教郎淮南东路提举常平司干办公事,皆赐绯鱼袋;
叔敏,继季弟后,承事郎、新监镇江府大军仓。
女四人:长从释氏,次适进士张淳厚,次适计诜,季尚幼。
孙男六人:熙,将仕郎
点,将以遗恩补官;
默、熊、照、然。
女五人:长未行,次适承奉郎、知常州晋陵县丞张佺龄,次许嫁四明史文卿,次许嫁进士李景藩,馀尚幼。
初,君在宪幕,王丞相淮为使长,雅知君贤,君亦疚心协赞,多所平反。
德清县鞫茹菜者数十人,请论如律。
君究其实,乃邻邑乡民因售薪致竞,为怨家诬诉,两造俱毙,案中皆牵连者。
又婺有倡家子规富室之产,既已伏辜,而嚚讼不已。
君悉白使者平其狱。
鲁公大喜,欲以论荐,而君忧去矣。
船场在华亭,造船本钱旧属五郡,期会玩弛,岁额侵亏。
君克勤细务,额登足,异时阙廪贷物者俱偿之。
漕司青龙镇许浦,移屯寨屋三百馀间,久之未定。
君承檄定基,便于事,请以所征商贩木植为用,尅日而办,仍为痛除重征之弊。
武康密迩行都,易致越诉。
君律身,剖决公平,不科罚一钱,宽猛得宜,讼亦衰少。
县出丝纩,赖以济税课,郡利其羡,使别储以俟命。
县无所从出,商人患苦倍征,旁出山蹊,公私交病。
君请于郡,复旧规,蠲宿逋,申法禁,减则例以招之,曾不踰时,来者辐辏,井邑亦为之改观。
米运至丰储仓,退却至数百斛,典吏鬻妻子不足以偿。
君为于他州贱籴,取赢以补其数,又以馀赀代下五等畸税。
义役良法也,行之或反以致害。
君更立规式,劝谕诚笃,民咸信之
追科不事鞭扑,间出郊野,食用百须皆以自随,无纤粟之扰。
于是争先就役,他县至取以为法。
后有欲更张者,老稚叩阍几二千人,竟仍其旧。
尝久雨,有怪民昌言水且大至,人皆悚惧谋避。
亟捕至庭,焚其书,械系以俟期。
不验,杖而逐之。
有诉夫久出不还,知其必死而迹不明者,君为设方略,得姓徐者,一问即承,境内盗贼帖息。
雨旸致祷多验,荐值丰岁,上下熙然。
寓客任公绅,谏议古之从兄也,靖康失母,长斋泣血以求之。
金人归我河南,徒步走北方,奉之以归。
孝行上闻,擢敕令所删定官,改秩主管官告院
母终庐墓,事之如生,与世相忘久矣。
君访其家,列其高节于朝,控恳备至,遂赐金紫,闻者钦叹风化之美。
提刑刘公颖行郡,谓太守曰:「自苏至此,惟武康无一词至前」。
盖君专务行所学,视四境如一家,不表暴以取赫赫名,而民受实惠。
便坐有梧桐瑞香,一日甘露降其上,晶荧润液,浃日不晞。
邑人聚观,士夫形于歌咏者数十人。
其去也,遮道挽留、越境追送者不以数计,此岂可力致耶?
吴门号剧郡,君关决閒暇,贰卿沈公揆同里之旧,相得甚欢。
外台多属公以事,无不得其平。
两摄郡事,尤为得体。
秩满,久滞逆旅。
丞相谢公深甫大资政赵公彦逾俱在起部,亟称公,始有沅州之命。
黄州陛辞,乞铨择巡检,以备不虞。
又论犯茶盐之禁,多妄引仇怨与多藏之家,乞不许淹延枝蔓。
敷奏详敏,上甚悦,皆见于施行。
逾年,会言路申七十之制,君官簿适及,即为纳禄计。
再就祠禄,又授议幕,皆非其志也。
吴门苦旱,尝躬祷于横山龙母祠,有随车之应。
都城延燔之后,人情未定,秀亦连岁大旱,公忧惴尤甚,若任其责者。
率里人祷于道宫,极其精诚,至四昼夜,雨为霈然。
病,犹以裕民之要闻于庙堂,丞相击叹致谢。
少师番禺,罗致洪忠宣公长子适为属,丞相文惠公也,仍命君定交,共处郡斋。
文惠入相,然后引之,退然惟循涂守辙而已。
入仕甚早,重去亲侧,居官之日可数。
若刲股以救越国之疾,执亲之丧,号慕几致灭性,皆人所难。
诵《列子》如流,达其旨奥。
尤喜读《通鉴》,策其治乱原委,往往悬合。
尝论太湖高于运河,当疏霅川、浦溇之要者,庶无饥岁。
后湖守得其说为之,果有功焉。
少师扬历最久,非令甲当给者,悉不取。
閒居,又戒与民争利,君守遗训惟谨。
岁歉或食不足,未始以语人也。
取友必端,志趣相投,一见如平生欢。
苟非其人,虽强附弗与。
年甫弱冠,夜闻有溺于江者,竭力拯之
从叔希文以穷来归,少师解衣推食,君又为毕其丧葬婚嫁事。
隆兴二年,金人犯少师镇江,警檄交驰。
君日视烽火安危之报,多至夜阑。
军士有失号者,法当诛。
君默念之,寻访而还其人,少师喜,为似我也。
明年凶荒之后,饥𩛞盈路,婴孩悲啼不忍闻。
君取道旁数十人育之,皆遂全活。
长,男女各有所归,或询访其家而还之。
好周人之急,假贷亦随力而应之。
施药饵以济贫疾,岁时酒炙以遗邻里。
先有小圃,相羊其中。
客至,称家有无,欢宴终日不倦。
苏氏女兄寡,奉之尽礼。
晚年姊弟合处,夫妇垂白,子孙众多,簪绂满前,雍睦之风乡闾称焉。
又以平日见闻为《觉斋见闻录》。
病中呼子弟戒以孝弟保家,终制从约,书四句偈以见志。
幼尝有得于佛书,长从大慧宗杲游,且死,犹诵旧所遗法语而逝。
是皆可铭。
铭曰:
方叔之在周兮,以壮犹而为勇。
子孙蝉联兮,见衣冠之光宠。
元英晚唐兮,擅诗名而最重。
六传七传兮,为名臣于我宋。
少师之深仁厚义兮,有盛德之迈种。
祷祠求子兮,感精神于吉梦。
君之初度兮,信释氏之抱送。
宇量是似兮,惟慈颜之是奉。
孝弟根于心兮,利欲不为之动。
推是心以往兮,仁将不可胜用。
源流老苍兮,学无不综。
策千古之治忽兮,寤冲虚而成诵。
小试虽不得骋兮,著声望之已耸。
片言可以折狱兮,几空庭而无讼。
蹇挽须与扣阍兮,何不约而有众?
致甘露之下坠兮,著碧梧而流湩。
怀忧世之心兮,不敢谏而以讽。
吐其一二以自见兮,言必有中。
悲长者之云亡兮,非夫人之谁恸。
幸相从于九京兮,依世上之丘陇。
诗以飏之兮,顾何取于折衷?
尚后之人传业兮,庶家风之接踵。
论罢李景云等除寺监丞簿劄子 宋 · 许景衡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八、《横塘集》卷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六二
臣仰惟神考肇新官制,凡省、台、寺、监之官,无有大小閒剧,皆极一时之选。
比年以来,其选寖轻,间有躐等滥进,未足以副仁圣继述之意者,此不可不论也。
伏睹近降指挥迪功郎李景云、孙恕、江大一,或以应奉有劳,或以拟进御题试策,各与改合入官,特除监丞主簿,骤从初等选人入为寺监之属。
命下之日,闻者惑焉。
今士大夫服勤州县,积累考任,无虑二三十年,仅得为郡守贰,而睥睨寺监丞佐,有终身不可得者。
孰谓初等选人姓名艺能素未有闻,考第荐举犹未应格而遽得为之哉!
且应奉有劳,近例止于改秩,未尝有为职事官者;
而拟试御题,乃是在外著撰,就使文字稍工,亦非多士造廷亲奉清问之比也。
而改官除职,度越累朝恩例,其夤缘侥倖迁进之速,皆前此所未有也。
乃者卿监尚书郎或出于戚里势家,或系监当资序,皆自宸笔简汰冗滥,且诏继自今,非历寺、监、丞以上不除郎官少监
名器增重,士论悦服。
夫省曹、监贰选格之严如彼,而寺监丞簿冒进之易如此,则是今日之冒进,又将为他日之当得者矣。
澄源正本,实在今日。
李景云、孙恕、江大一与寺监丞簿指挥,伏望圣明详酌,特赐诏罢,改用真才,以待卿监省郎之选,且契前日手诏丁宁之意。
取进止。
造舟行乾隆己丑 清 · 弘历
 押祃韵 出处:御制诗三集卷八十三
造舟造舟何处祃,乃在铜壁关外野牛坝。
缅匪险据老官屯,必资水军顺流下。
先是屡敕预刳木,率以难成中止罢(缅贼恃有老官屯之险必得舟师夹击方能攻拔其栅并缘江夺取贼船顺流直𢷬贼巢此为制胜最要关键乃前岁明瑞初至计不出此昨春及屡谕相地鸠材而阿里衮鄂宁阿桂前后所奏并以边外峡纡湍险不可通舟沿江亦无可办船工之所中止者再今特遣傅显三泰往莅其事仍以江岸难于择地为奏)
经略尽心博访咨,得地得材命工价经略大学士傅恒甫至军营即询之抚夷李景土司线官猛等知铜壁关外可得善地乃遣傅显等往勘遂于蛮暮相近之翁古山见其广有材木足供船料其旁野人所居之野牛坝可以施工野人皆乐于受值伐木助役即遣官兵等往护鸠工)
犹然边外岂异区,事在人为语非假(叶)
野人效顺气爽凉(野牛坝地极凉爽且无瘴气可容多驻兵匠而野人复极恭顺执役之外并愿代侦贼踪兼脩治道路以备进兵兹据傅恒奏至船材已成大半七月内即当蒇工可见事无难易果尽心致力无不成者同此边外境壤非自今日始通岂傅恒独能察知诸人向皆无所闻见耶),颇觉炎瘴轻往
忠诚天佑有如斯,我亦为之额手谢。
舁至蛮暮乃入江,诸事从公堪奖藉(船料既成运至江岸合造例用录旗兵舁行傅恒则令满洲骑兵更番同并诸大臣随行僮仆一体任负以均劳逸如此存心公正实从来领兵大臣所未筹及绿旗兵众宜无不感激奋励)
人使船如使马,鼓勇艨艟凌波驾福建水师娴于驾驶攻击预敕选派二千人令提督叶相统领赴滇于七月中至军营以期集事)
水陆兼进缅岂当,定知肉袒牵羊迓。
安民和众武常经,不为所欺不妨赦(此次我兵声势甚盛懵驳闻之必惧然逆酋梗化已久待之一岁并无纳款之信此时若怵我兵威遽以归诚为免祸之计自不宜轻许将来大军罙入夺叠摧坚殄其丑类贼酋或穷蹙请命果出悃忱则我武既扬又当体朕息事宁人之意不必逞威尽𠞰第察其诚伪勿为贼人诡谲所愚而责其奉表成礼固毋庸执扫穴歼渠之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