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赐银合夏药敕书 其十四 御前诸军都统制李郁毕再遇秦世辅王大才彭辂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二一
某等肃提戎律,绥靖边陲。
当溽暑之寖隆,属风埃之甫定。
永怀劳勚,宜助节宣。
爰畀珍芳,以销烦郁。
赴召论言路不通奏 南宋 · 倪思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五、《宋史》卷三九八《倪思传》
吕祖俭谪徙而朝士不敢输忠,自吕祖泰编窜而布衣不敢极说。
胶庠之士欲有吐露,恐之以去籍,谕之以呈藁,谁肯披肝沥胆,触冒威尊?
近者北伐之举,仅有一二人言其不可,如使未举之前,相继力争之,更加详审,不致轻动。
苏师旦赃以巨万计,胡不黥戮以谢三军?
皇甫斌师襄汉,李爽败绩淮甸秦世辅溃散蜀道,皆罪大罚轻。
士大夫寡廉鲜耻,列拜于势要之门,甚者匍匐门窦,称门生不足,称恩坐、恩主甚至于恩父者,谀文丰赂,又在所不论也。
朝请大夫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陈公墓志铭1217年 南宋 · 叶适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一五、《水心文集》卷二五、《黄氏日钞》卷六八、《永乐大典》卷三一五五 创作地点:浙江省温州市水心村
永嘉陈氏,名谦字益之
祖璿祖敏昭。
敦化,赠太中大夫
幼专苦迅捷,初得《通鉴》录本,坐败敖昼夜读,数日略已尽,又论著其要,众咸骇异。
太学时,尚踵秦桧故禁,文气卑弱,公理胜而笔豪,其体一变。
乾道八年甲科,授福州司户
陈丞相俊卿推诚听公,输苗许自槩量,民以为公赐也。
教授宁国府,未行。
史丞相浩主管工部架阁,迁国子录,敕令所删定官枢密院编修官
孝宗陈中兴五事,至李纲议建镇,范宗尹赵鼎镇抚,上遽曰:「何足道」!
公曰:「然。
陛下用大臣,审出上,『何足道』,宜如圣谕。
今顾出下远甚,奈何」?
上蹙然,遂极论踰数刻,因以公语诘责执政
孝宗内禅,公即求补外。
与军垒,不就。
通判江州,慕白氏之游,自号「后司马」,留二年。
常州,地迫苏、润,望轻为守,未尝得举职,俚俗谓「此监司出气处」也。
公以义胜奸,扶善抑恶,据正而行,监司俛首,逊公所为。
州人至今言「陈编修神明也,不再见矣」。
提举湖北
辰州猺蒲阙口掠辰、沅、邵、武冈以叛,公偶摄宪事,亲行边,稍经略之。
会除夔路运判,而帅司荆鄂军讨捕久无功,两路恫恐
安抚使王蔺奏留公,就迁提刑,率正兵、丁兵三千,直捣贼穴,降诛八十馀峒,凡七十五日,猺人自是不复反。
直焕章阁,于是绍熙五年也。
庆元二年,以户部湖广总领
总司先造会子,价益贱,减省,百才直五十,命曰短钱,相承莫能革,更规以自利。
公集卓子铺,日付钱为千者五百,使以七十兑焉。
抑损燕馈,器用崇侈者,还之金银,以市军储;
分遣官属,士卒逃死者,求其隐占,以正军籍:皆昔所未有。
统制不悦,过客多觖望。
然党论方大起,贬斥不胜计,而公亦随去矣。
后四年,知袁州高文虎程松持不可。
又四年,党论渐止,提点成都路刑狱。
李冰石堰,嘉州绳桥,皆施便巧,坚久耐实
褒礼耆彦,待以师友。
翰墨许与,流布岷、峨间,人加敬爱。
京西转判,复焕章阁
开禧元年襄阳前帅李奕,后帅皇甫斌,密受韩侂胄意,谋先事扰虏,纵亡命劫界外。
献马者补官,得马三千匹,总豪皆破家。
先骑士浮客无所仰耕,又籴米随、郢州,岁恶,至拦米搜籴,民食顿竭。
由是七州民无强弱相扇为盗,纵横入虏地,复归自寇。
商贩路绝,沿汉近山之木皆尽,而邓城镇、屯田、庄府东门,处处杀掠,城扉昼掩。
侂胄不知其情,将遂出师,公谓侂胄:「复雠大义,伐国重事也。
丰储实边,教而后战,古人成算既不讲;
添大军,给纲马,射铁帘,盖寨屋,今日常文又不用;
乃倚群盗剽夺行之,岂得以败亡为戏乎」?
既屡论罪,力陈四不宜动,且求罢。
侂胄患之,弥年不决。
二年,薛侍郎叔似以往谕指协和帅漕,留宣抚京湖,公复以户部郎司农少卿总领湖广,遂去襄阳
师大出,不用宣抚令。
初败支池河,再败方城,而郭倬至宿,李爽至寿,皆大溃,金州秦世辅,未及行而溃,盖开禧所谓用兵如此。
襄阳也,度虏必至,至则襄为兵冲。
襄人汲于汉,冬涸,掬泥而饮,公陂北城为地道,沟江,贮之三百尺,茭刍稿秆皆备,纲舟被系千馀,尽释之。
既至鄂,凡米悉运赴襄。
又曰「安陆亦兵冲也」,并发所部。
,襄得斛百馀万,安陆七十万。
又分光、黄土兵效用戍五关,募守安州三关。
三关者,魏将元英所攻,韦睿救之者也。
及两州被围,卒赖三关兵救安陆,而五关不可攻。
虏既解去,襄城米未食者十五万,薪水不乏,竟完二城,皆如公策。
宣抚司参谋,辞。
虏兵深入,陷应城,盗焚汉川汉阳空城走。
或言「虏已拆凤栖寺赵太尉宅为筏渡江矣」,武昌震慑。
方待制宝谟阁,副薛公宣抚,即日置司北岸。
虏绝南河,亟命土豪赵观覆之中流,人马溺死甚众,馀兵皆反走。
孝感屯兵亦夜斫贼营,军势欲振矣。
德安教授陈之经侂胄,言州无援师,伪为恸哭可怜者。
侂胄不知其诈也,怒。
襄阳都统赵淳宣抚司统制吕渭孙,诬其杀副统制友谅,辄杀之。
薛公不敢劾,遂夺职俱罢。
然虏卒不窥汉阳,收兵北遁,公力也。
虏实困弊,然外示不和之形。
侂胄惧,复以公知江州
备警益严,又以馀力完署舍,浚沟洫,中流晏然。
侂胄死,嘉定元年五月,虏已决和,不乐者乘时毁公,复罢。
自是不复用。
八年,始提举兴国宫。
九年八月朔,无疾卒,年七十三。
十年正月丁酉,葬建牙乡鹏飞里
令人胡氏,先公十年卒。
子曰临,早夭;
曰观,宣教郎,知益阳县
女曰缜,嫁建康府户部赡军中库薛师董
孙曰起宗。
郊祀皆任兄弟之子:贵州录参颐,彭泽簿巽,新汉阳簿履,将仕郎损。
而女之嫁者六人矣。
公轩迈朗豁,纯识独到,人情共畏,不知其难。
荒蹊绝径,匹马先至,洪波骇浪,扁舟夜涉,惟意所向,若或助之,故动必有成,而人亦莫能测也。
初,隆兴乾道中,浙东儒学特盛,以名字擅海内数十人,惟公才最高,其《在易庵集》文最胜。
然公未常自异于辈流,辈流亦不知异公也。
开禧之役,四十年大事,而公独先见李奕皇甫斌败證,告于朝。
襄城安陆获全,功又最著。
然无分铢之赏,方以为罪,公亦不自明也。
夫挟三最,世不异,复不赏,已置不论矣。
至庸人之谤公,则有甚可哀者。
公之使湖北也,岳、复二州人愬曰:「总所岁籴我米,不与我钱。
我非官户也,非士人也,非义勇也,三者幸而免,使我并受。
总取我一县,又倍之。
传子至孙,不能脱也」。
公移书总领张抑再三,盛怒不许。
既而公为代,遽奏罢之。
惭恨,诬公,所以去者用此,至令吴琚检校公在时钱物,然反多七十馀万。
后人以、昉为谗,因佐佑其说。
比罢副宣抚项安世校公后总时钱物,然一钱一粟不谬。
二籍至今藏其家。
呜呼!
世言谗人能以白为黑,止于所谗而已,不谗者固素定也,人素定故也。
免岳、复永世之籴,二州祭祠,至今不绝,人不素定乎?
安世相谋也,检校合符,人不素定乎?
今谗者往矣,不谗者可以定矣。
古人谓舜与蹠之分;
嗟夫!
不定则无分,而舜为蹠矣。
铭曰:
选软迟鲁,儒之常患;
少文多,流俗所讪。
天门开阖,孰知公贤?
千里独行,振袂无前。
蠢尔阙口,覆波若电;
开禧挑敌,最为先见。
万仓,卒全两邦;
虏不至江,又公之庸。
凡可陈力,奋无易剧;
零功碎绩,所存历历。
汲绠千寻,不尽其深;
以浅疑我,谗夫之淫。
或栖连岗,或汎长流;
霞友云朋,造物与游。
建牙之乡,鹏飞之里;
公游远矣,公誉方起。
池州驻劄御前诸军都统制秦世辅银合夏药敕书 南宋 · 卫泾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一八、《后乐集》卷五
世辅:汝兹膺亲擢,往护上流,念征驭之良劳,属炎歊之届序,往攽珍剂,以卫生经。
其钦体于眷怀,尚克修于戎律。
韩太师侂胄论逆曦事书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九、《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三二
某闻有逆曦之变,始而骇,中而疑,终而信。
其骇也,事出意表,罔然以失,盖亦人心之所同。
其疑也,则以谓曦本乳臭子,特以父祖故,未尝有横草尺寸功,而位极武阶,身兼将相
今又以西垂被兵,俾之尽护诸将。
主上之所礼貌,大臣之所剸属,久总戎昭,任之不疑。
宠异若此,而不以此时报国,顾萌二心,则非人类也。
其信也,又谓曦之轻蔑王室,包藏祸心,本非一日,有识之士类能言之。
乃敢上误庙算,张空北征,而蓄缩自守,乘时为奸,自通丑虏,以欺胁君父。
其状盖自去秋以来,则又近于可信。
于是踉蹡返棹,自巫山近境亟回江、陆,觇知反状甚悉,不觉泫然殒涕,恨不身先士卒,膏剑外之草,俘此狂逆也。
襄、安之围未退,又进迫荆门,目前殷遽如此,则似未容虚此以应彼。
为宣司计,只得量缓急而为之应,且速营襄、安之援。
其如讨叛,则旋为布置,以俟朝廷处分。
度二郡之围解,则正兴兵讨叛之机也。
今二围既解,而朝廷处分犹未闻有赫然振厉,可以大慰人心者。
其说不过曰事当重迟,欲速则激事;
周密,张皇则骇众。
区区愚瞽,窃不谓然。
常人之情,骤变则愤激,久之则因循。
况曦之不道,本起于易我。
环六十州,岂无捐躯徇国者?
而包羞舍垢,迟迟至今,未有能即事刃于曦,以报天子者,则亦未必非疑我之力,方弊于北事,而未暇拯己也。
故且苟延岁月,以需王师耳。
然闻之道路,则曦之为谋日深,又非曩比。
分遣偏裨,以守州郡之要剧者矣;
渐易诸将之不附己者矣;
增置百司,士之受伪命者日以多矣;
轻繇薄赋,人之沾小惠者日以广矣。
小人无知,不识利害,因循日久,或将安焉。
则今日讨叛之举,可斯须缓乎?
可以易心临之乎?
哀痛之诏,洗濯弊事,以作人心;
别逆顺之理,明其为贼,以厉士气;
亟肆赦宥,原胁从之罪,而开其自新;
分遣辩士,谕关外诸将以大义,而重为之爵赏;
传檄蜀郡,乘人心之厌乱,而许之以和戎罢兵。
此等举措,在今日皆当汲汲施置,而不可忽。
其次则莫若乘人心之愤激方新,而曦之规模未立,扬虚声于均、房之境而亟以重赏诱致禄禧,发大军万人夺瞿唐,循夔子而上,号召泸、益、绵、剑诸郡,约田氏兵以为内应,自万出陆,自渝、合溯流,皆可进兵北去,夺剑关以扼衿喉,夺益昌以据金谷。
大势既定,人知逆顺祸福之较然,则三都统之兵,亦将倒戈以为我用。
虽尝受伪命者,亦将自择利害。
若是,而曦安所逃乎?
使曦幸而不授首于我,则不过逃而归虏耳。
纵在虏,亦不足为深忧。
曦死而虏为寇我,亦固有之患,皆可以渐为之图,而吾已可拔四蜀于被发左衽之几不免矣。
若掩匿覆盖,悠悠岁月,养祸而觖民望,则祗见其害,未睹其利也。
吴宣威威望著,恩信行,人乐为使。
彭都统虽非素望,然近以拔身污伪,锐然远来,士誉始归。
留之在此,亦可使血脉通贯。
见已部分诸将,结约内应,止候朝廷明降处分,如前所陈者。
昨又见移秦世辅,遣王大才,此皆甚惬人意,去留得宜。
惟未颁赦令,未专责任,未正讨贼之名,中外颙颙,日月以几。
太师身佩安危,伏惟力赞睿断,蚤决大计,以投机会,以解西南倒垂之急,实宗社生灵之幸。
某生长于蜀,粗知蜀人之心,必不俯首下气,以臣于贼。
其日傒王师之来,非若曩时诸公妄揣虏情,以误大举之比也。
太师亟图制之。
敷文阁直学士通议大夫吴公行状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九、《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八九、《经义考》卷二四四、《张宣公年谱》卷一
曾祖象奇,故不仕。
妣李氏。
祖子民,故不仕。
妣易氏。
唐年,累赠太中大夫
妣刘氏,赠硕人
公讳猎,字德夫潭醴陵人,自太中公徙名数于善化
公年十五,补郡博士弟子负,受业于里人陈仲思符、王明远公明,寻受《易》于陈善长元
会魏忠献张公长沙太中公以《易》受知,因得交张宣公,于是年二十有三,遂从宣公卒业。
宣公见公弘裕疏畅,喜曰:「吾道其不孤矣」!
两以乡举试于礼部,皆黜。
岳麓书院成,以选为诸生
乾道三年冬朱文公来会宣公,又获亲炙焉。
公每惟圣贤教人无先于求仁,自秦汉以来,学者失其传,乃以孔门问答及周子、程子以来诸儒凡言仁者粹类疏析,以求正于宣公
宣公嘉之,授以大义,勉以体察。
寻与郡博士异论,辞归。
七年,即城北僧舍受徒。
太中公交游道广,公力贫养志,不概有矣。
宣公尝与其弟定叟枃及吴伯承铨、吴晦叔翌,皆一时闻人,过之,张安国孝祥时为守,为赋四公子诗。
夏六月甲子太中公卒,执丧一循古制,不用浮屠。
踰月,葬东郭门外。
湘中士大夫丧礼黜浮屠自公始。
淳熙元年,公又与宾贡,刘枢密珙再以郡守举送,誉不释口。
明年春试南宫,遂之婺谒吕成公,与语,奇之。
且行,拊而勉之曰:「小小得失,亦足以验学力也」。
寻以选射策廷中,赐同进士出身
五月铨试,授迪功郎浔州平南县主簿
冬十一月视事,宣公方经略广西,檄公摄令,寻又摄静江府教授,兼节度推官
郡建学,属役于公,公一仿长沙校官,宏敞过之。
宣公移使湖北司业刘公焞代为帅,问士于宣公,以公对。
六年春,以举主关陛从事郎,刘公辟公经略司准备差遣
夏五月陆川妖寇李接杀九州巡检以叛。
癸酉夜闻变,刘公戒僚吏趣发兵,公请以沙世坚将效用军自梧趋容,效用全五人为之导,陈立国以高州戍兵自化与世坚会,调雷化州水军截海道,趣漕司转饷,募白霞土丁,调巡尉吏士,以至增邮兵,明间谍,携贼党,招叛亡,贷胁从,纤悉毕陈,刘公悉如其请。
贼势益急,陷容、雷,撇高、化,破贵、郁,掠陆川博白等凡八县。
秋七月,刘公被命以节制军马督捕,以公辅行。
露潦熏蒸暍死相望,公扶持拯疗,士感激思旧,遂请分军薄贼营,为连珠砦十三以断贼往来,声势联属,贼气浸索。
将抵贵,太守驰骑报贼二千来自兴业,谋袭静江,上下愕眙。
公叱之曰:「第流移者返,不闻有贼也」。
刘公以诘贵守,既闻果流移者复郁林,刘公往抚之。
公夜请曰:「师久不功,主知故乎?
有劳不赏,有罪不诛,逗遛者获全,偃蹇者幸免,人奚惮而不全且免也」?
刘公于是大会将士,录郁林之功而诛南流县郁林巡检与其州胥黄益、龙翼,人人警厉争死寇。
寇穷之海,以有备不得前,生缚及贼将彭四十诸人二百六十有五,与接之妻孥以献。
六州八县平,建留屯以守。
冬十月丁未师还,十一月辛酉至自郁林壬戌等于静江市,脍其肝心以哭死事者。
七年三月,以功迁文林郎,为转运、刑狱使者所劾,改主管广东路转运帐司
初,盗起,刘公诘刑狱司佚捕,转运司之兴,二司惧且怨。
事平,有希赏不得与者,遂乘间抵巇。
刘闻公之得谴也,曰:「是将何以劝功」?
上疏力争。
七月丙寅丁母忧
九月,跣护还里。
服除,赴选,注辰州溆浦
先是公以忧乞身,刘公亦移镇湖北,刑漕司遂劾公,公坐降授修职郎,刘公亦坐褫职罢镇,寻卒。
公至是受命,慨然叹曰:「平南之役,帅属惟龚总、杨炤与仆三人。
炤任督捕,总任居守,而始终同患则刘公与我耳。
吾而不言,将为死公乎」!
遂上书阙下,盛陈六州之功,谓犯不测者四,居甚难者六,且曰:「臣今不负刘焞,乃是不负陛下」。
辞义慷慨,以忤时相不报。
当上溆浦,念刘公诬谤未白,不往。
郡守林公方馆致之,故相卫文定赵公雄荆州,移书趣行,林亦赞其决。
县介于五溪之间,蛮徭岁抄边,公拊而诲之,相戒毋敢犯。
士不知学,公命欧阳诚之为师,儒术浸明,其后郭袖、张逵相继举进士,风流文献至今有存焉。
十二年春,有王泾者以公之官违年,持吏部符代公。
公去,其秋叙复从事郎。
明年赴选,叙文林郎,调监桂阳军赡军酒库。
岁馀之官,刑狱使者宋公若水以公摄常宁宰丞,寻又以湖南路安抚潘公畤致之幕下,且命兼狱麓书院堂长
陈公傅良来为守,愿得公助,潘公弗许。
会郴、大饥,潘公命还郡赈给。
公取南丰曾公法,率五日计口授泉,惠洽而民不劳。
又请发常平金贷下农,陈公从之,全活甚众。
赵文定公举公之词曰:「才资有用,气节甚高,使在要涂,必不负国」。
此知公之深者。
十六年,以光宗即位儒林郎,寻又以年劳循承直郎
绍熙元年,以举将及格,改奉议郎,知常州无锡县
县为浙右剧,前令鲜以善去。
公使五家为甲,甲有长;
二十五家为保,保有大长。
凡一百二十五家,则揭其党里姓名于都亭,其有不孝不友、不姻不恤,凡以泯彝败俗,合众而挞罚之。
若颠连𡞦独,则以告于县,县称给之。
比及旬岁,教行讼清。
明年,陈公以公闻于上,谓公与平李接之乱,未尝言功而屡讼帅臣刘焞之冤,逮及桂阳酒官,助讲荒政,甚于饥渴,诏赴都堂审察。
三年冬十二月,召试馆职
四年春正月,差礼部贡院点捡试卷官
二月,以年劳转承议郎
三月丙子,给笔扎于学士院,问以兵财之策,公对略曰:「大义不明而委兵民于交病之地,此今日所患也。
靖康之祸,天地之大变,而古今之所无。
使南渡以来,君臣上下朝思夕勉,如勾践之报吴,田单之复齐,则将必其将,兵必其兵,上无贿取倖得之门,下无虚籍冗费之敝,民之力庶其有瘳。
绍兴以来,厄于权臣之和议;
乾道以来,格于机会之未集。
驯至于今,又非前比。
以偷安为和平,以不事事为安静,天经地义陷溺而不自知,竭州县之力以养不耕不战之军,不惟不可用于外,亦未保其能恬然于内也」。
策入,戊寅秘书省正字
夏六月,召姜特立,公率同列上封事,命随寝。
上以疾久不朝重华宫秋九月,公又率三馆之士上封,不报,退以书责宰相
冬十月,与同列三上封,不报,公又自为疏以谏。
会庆节,公又奏,略曰:「今慈福宫有八十之太母重华殿有垂白之二亲,陛下宜于此时问安上寿,恪共子职,否则无以慰两宫之望」。
词甚切至也。
五年春,遂白宰臣,乞召朱公熹、杨公万里
且曰:「使朱公端委以立于殿陛之间,声容气色必有以感发人主,风指意向必有以作兴人心」。
时相纳用焉。
夏四月,又率同列上封事,亦自上疏极言之。
陈公为中书舍人,以不用去,公为书留之,且曰:「今天下安危之机已判然可见,而未闻有叩头流血、牵裾折槛之士,方且曰是不宜激,激则已甚。
公不于此时有所奋发,为士大夫倡,第洁身而去,不欲归过君父,然则身虽退而奚益」!
陈公为改容谢。
七月丙寅,以宁考登极恩转朝奉郎赐绯衣银鱼。
八月辛卯,迁秘书省校书郎
九月丁卯,除监察御史
其冬以灾异求言,公疏五事以谏:一曰服丧次以答神人之心,二曰审菆殿以徼宗社之福,三曰寝御札以专庙堂之责,四曰体乾刚以强主德,五曰建皇极以正人心。
是时上趣修大内韩侂胄已从中用事,黜陟赏刑率托之御笔,君子小人之势将不两立,故公缕缕及之。
寻又诏侍从台谏言事,公上疏谓求言未广,愿更令百执事,悉许尽言。
上将移御大内,公又上疏,略曰:「寿皇破汉魏以来之薄俗,为高宗服三年之丧,寿康属疾,以是付之陛下,万一轻弃丧次,将无以慰在天之灵。
太母春秋高,寿成又当大变之后,皆悲切不自聊。
今陛下在行宫,瞻前顾后,犹有所冯恃,一旦舍之以去,不知两宫何以为怀。
陛下即位以来,未见上皇,其间必有几微曲折,非外庭小臣所能尽言者。
陛下固宜笃厉精神,少纾岁月,以俟上皇和豫,徐为祗见之谋,何苦为是趣迫之举?
而况行殿之次,三年之丧,所以祈天永命之意,实肇基立本于此乎」!
自后御札日盛,公复上疏,略曰:「陛下临御未数月,今日出一纸去一宰相,明日出一纸去一谏臣,其他令由中出,不知其几。
昨日又闻侍讲朱熹遽以御札畀之祠禄,中外相顾皇骇,谓事不出于中书,是谓乱政。
当世老儒,善类攸归,清议所出,陛下毋谓天下为一人私有,而用舍之间为是轻易快意之举」。
疏上,权倖侧目。
闰十月,被命监掩攒宫。
十二月,集议孝庙配享,公谓:「艰难以来,首倡大义,不与贼俱生,不以成败利钝异其心,精忠茂烈贯日月、动天地,未有过于张浚也。
孝宗皇帝规恢之志,一饭不忘,历考相臣始终此念,足以上配孝宗在天之意,亦惟一人」。
议不合,求去,除江南西路转运判官
庆元元年春至部,下令曰:「其有下陵上,卑踰尊,贱犯贵,不孝不友,若当官贪残,居乡武断,在役受赇,茍以事至,必罚无贷」。
其后历官,率以此为首。
公在江西仅半载,为言者所劾,降奉议郎罢归。
五年夏,始尽复元官。
其冬主管华州云台观
嘉泰三年春,除广西路转运判官
广右十六郡,漕司岁借盐本钱有差,郡率不能尽偿,故比岁靳不与。
公曰:「是趣使歛民也」。
即给借缗钱十馀万。
宣公旧规修校官,辟漕司酒库以为桂林精舍,与同志共学焉。
尝请蠲静江府昭州折布之钱九万馀缗,及广西摄官悉从漕司注拟,未报。
三月,改知鄂州
有父祖死于瘴、子孙落南不能归者数百人遮道,公命给其归赀。
夏五月丁卯鄂州,谕民以义利之辨,凡家人族姻之讼悉以分义为断。
尝奏沿江郡县征商之弊,乞下诸道总饷之臣,考覈岁入而裁其出,以惠商旅;
又请募胡南北商以助大师,江湖水手以济水军。
仅及期岁,除户部员外郎总领湖广江西京西财赋、湖北京西军马钱粮,盖开禧元年夏四月也。
时柄臣议开边,虏谍知增戍。
公移书当路,请号召沿边忠义人以保边埸,刺军中子弟以补军实,增枣阳信阳之戍以备冲突,分屯阳罗五关以捍武昌,杜越境诱窃以谨边隙,选试良家子以卫府库。
且谓虏惩绍兴末年之败,今其来必出荆襄,军宜有储峙,乃并输湖南米于襄阳,凡积米五十万石、马料一百三十馀万石,又以湖北漕司和籴米三十万石分输荆、郢、安、信四郡,又蓄银一百万两,为万一进讨之备。
其后董达守孟宗政守随,柴发守南漳,克有成绩,皆公所拔,而襄阳、安之围亦赖储峙,人心不摇。
闰八月丙寅,被命赴行在奏事。
冬十一月癸未,除秘书少监
初对,首言:「臣所闻于师友者,惟大义是究。
尝奏疏先朝,及叨召试,未尝舍是而言他。
今纵未能一举以大快神人之愤,谓宜简拔人才,蒐练军实,使一日有一日之积,一岁有一岁之功」。
其次招勇敢,葺险要,广招募,明间谍,大抵皆申述前在鄂州所请,而论光、鄂当经理,江、黄当增戍,于良家子中增爵赏以募间探,择近臣授之节制,视前请加赡。
公峨冠大衣,仪状开伟,至是造朝,疏畅明亮,朝论归重焉。
然倡议者方指期克复,而公所陈二疏大抵必欲先内后外,日积月累,使规摹先全,异论不摇,故往往不快于心。
会上流告饥,十二月辛未,除秘阁修撰江陵府主管荆湖北路安抚司公事,出大农十万缗赈贷。
陛辞,又申前说,辟黄干准备差遣,陈椅营田干办公事,弟犹书写机宜文字
明年春二月武昌,即驰遣岳璠、董道隆招商分籴。
三月视事,发米二万石,粜给各有差,米价为平。
又念虏万一窥襄阳,则荆州为天下剧,方高氏有国,尝注水为防,号三海,先是守荆者虽尝经理而未有绪。
公用五十馀万夫,缗钱半之,筑金銮、内湖、通济保安四匮以达于上海而注之中海;
拱辰、长林、药山枣林四匮以达于下海;
分高沙、东奖之流,由寸金堤外,历南纪、楚望诸门,东汇于沙市南海,又于赤湖城西南遏走马湖、尉斗陂之水,西北寘李公匮。
水势四合,高可注而下,卑可限戎马,深可舟,浅不可揭,堤上有路,路端有隘,而穴堤以相灌注。
公尝招某方方而履之。
其后虏骑东至竟陵,北窥荆门而不敢睨荆州者以此。
公尝数请募商、水手,至是行之。
又刺亲效五百人,调荆、岳、鼎、澧义勇防城。
,虏犯枣阳,公谓失则重,重则荆危,请调沿江及关西兵。
未报,虏围襄阳德安,亦遣二千人由建阳荆门屯百顷援,一千三百人由基城、马梁会百顷,义勇千赴襄阳
十一月丙午,被命节制军马
十二月庚戌,虏游骑至官陂,迫竟陵
辛亥守臣林管亡,公劾之,请于朝,得夔州路钤辖张荣,以八百人援竟陵统领李横提军五百护送京西参议官魏良忠继往。
时神马陂溃军所至剽掠,下令招集,前后共得万馀,以三千人援襄,八百援安。
癸亥,除宝谟阁待制,辟王观之主管机宜文字,胡庚干办公事,荐丰忠简赵公之孙纶于朝。
三年春正月壬午,即拜湖北京西宣抚使,仍治荆州,辟吴竽于革参议官张忠恕张岷机宜文字,弟犹书写,王观之干办公事,陈椅、李寿朋陈之经董道隆周郁赵师准备差遣,胡庚、罗颖李儒用、王坰准备差使,康彦明吴必达、王灏、黄輶准备使唤
友谅乞济师,予之千五百。
又分命章彦珍将义勇军、金安世忠勇军,皆五百,驻龙涴、滩市,马瑾以义勇千、官军四百再援竟陵应城,董逵、郝恩各将兵援,陈椅以义勇四千守荆门
丙戌,虏犯竟陵张荣死之。
癸巳,虏围
戊戌夔路漕司吴曦反书至,内阻外制,公为寝食俱废。
某自春正月道荆西归,公谓其可与语,尝挈与分视守备,至是驰书至峡中挽回,俾摄参议官,且曰:「其为我任西事之责」!
公方以襄阳德安之围未解勤劳夙夜,募士入郢责王宗廉以死守,而数调大军及忠义,保捷分道夹击。
围既解,尚有襄,安二围,乃督董逵、李谦亨、严江、彭国自京山德安,而趣董世雄、孟思齐黄陂李横、雍政、马旺仍隶魏友谅,约山砦马伸、柴发及忠义统领孟宗政、昝世雄襄阳之围。
部分既定,惟西事方殷,会彭辂避乱至自金州秦世辅以失津谪荆,公以二将为问,某因请分授民兵,付以襄、安之围,又赞公请以王大才池州都统,将万人戍江陵,为讨叛计。
公遂移书当路,请降御札付大才,咸任西事。
寻又募水军捍江,令钤辖赵翰以禁军三百、陈宝吉仲以御前军六百扼秭归巫山,立栅石门王舜举亦以三百人控均、房,转归、峡以待王师。
俾余求一人往说伪夔帅禄禧,得衢士赵师济请行。
安公丙矫制诛三月戊子,露布至荆,公率吏士拜表贺,遣人劳安公,复驰书当路,乞厚平蜀之赏。
壬辰,除刑部侍郎
戊戌,上手书付公,略曰云云。
书至荆,则西事既平,公执书感泣知遇。
又念江北、汉南之地创残未复,发缗钱十三万八千赈湖北,六万三千赈京西
潼川佥书判官赵彦呐夔州判官希混、进士昝世忠、朱元之等诛禄禧,公为上其功,寻又请城荆门应城,请以归、峡二州专隶湖北,未报。
四川宣谕使,赍诏谕蜀,而自以御札付公,有曰:「比以逆负国,付卿西讨,赖宗社之灵,贼不旋踵已诛。
然远方乱定之初,犹轸忧顾,必得信实之臣,单车所至,往宣德音。
惟卿素知体国,就辍以行,其遂疾驱,为朕访求民瘼,镇安群情。
武兴一军兵数偏重,今欲分半屯于益昌,别命一帅统之,卿可与宣司商略,条具来上。
诸有经画,并悉以闻」。
且令至沔州兴元府、金州都统司犒军。
五月己丑江陵吴竽参议官,自黄往金,宣布诏旨,王观之干办公事李儒用董道隆准备差遣,岳璠准备差使
秋七月丙子至夔,吏民扶杖听诏,以蒋介当黜揭诸行司,以丁煜名闻。
寻分遣观之儒用成都潼川布诏,公由果、阆至利,区画分屯。
道大安,为文以吊杨节毅公震仲,即学宫祠焉。
九月己卯至沔,与安公定议,分兵驻利。
十月还至利,首奏杨公死节及李好义有大功,皆请赐谥立祠,且乞以官田给赐好义之家,劾蒋介不忠。
遂以十二月戊辰至夔,将以淑慝功罪归报天子,会除敷文直学士,即授四川安抚制置使,兼知成都府
公惟受任若此,无以上报,遂列上倡义之士十有五人、守节二十有九人、去官二十有三人、受伪命九人,犹以为未足也,复上人才五十有二人,以李侨为首,且援王文正公之说曰:「臣所荐之士,非欲陛下一一召用也。
士大夫既为近臣所荐,必知爱重,若加养成,可为异日用」。
公之心盖若此,而人不及尽知也。
又请蠲赋役以幸蜀民,其略曰:「窃惟蜀之利病莫甚于赋歛,姑以养兵言之,岁有二千万之供,取民百端,未易毛举。
盐课之在建炎,总为缗八十万,后改行引法,递增至四百万。
今虽数数宽减,尚存三百馀万缗。
酒课之在建炎,总为缗一百四十万,后改场店法,递增至六百九十馀万缗,今宽减之馀,尚存四百馀万。
之郡,初亦无几,自熙宁始行榷法,至元丰而倍增,及建炎改收引缗,至绍兴而倍取,今为缗二百馀万矣。
布估不过六州,自薛田创于天圣,每疋给以本钱三百,至建炎不给本钱而匹二千,今为缗一百三十七万矣。
以至二百万缗畸零之钱与三十万缗激赏之绢,当时固曰军兴暂科,事已即罢,其后取之自如,展转滋甚。
异时养兵费二千万缗,今又倍增至五千万矣,不知何以为继。
两界钱引已五千万缗,今又添印五百万,且增一界又二千四百万缗矣,不知子母何以相权。
重以逆曦之变,总所之积耗于妄赏,关外转输焚毁略尽。
今平贼之后,诸军累资俱高,每岁俸给增添,何啻二百万缗。
军兴之际,起夫运粮,固不可免,地远者出夫庸,是亦权时之宜,然有令人寒心者。
臣始至巫山,士民遮道,谓巫山科夫五百,夫为钱八十缗。
以鄙小县刀耕火种裁自给,而输缗四万,馀可类推矣。
方军事之殷,非财莫济,顾以蠲减之议为献,似亦不知时义者。
愿庙堂之上,明诏侍从郎省之臣有恳恻爱民之心、备谙蜀事者,相与讨论来上,然后行下宣制总司研穷节目,条列利病。
凡无名之供、烦重之赋,一切蠲减,庶几与民更始,咸被实德,祈天永命,无越于斯」。
其言虽不果用,人以为知本。
嘉定元年夏四月成都,蜀士学于成都者春秋试率数千人,弟子员五百馀,公揭朱文公白鹿书院学规》诲之,既又祠周、程三先生于学,朱、张氏配焉,俾某记其事。
多士闻风胥劝,学者益勉。
公念成都为西南都会,师少堞坏,不足以控制诸道,乃与宣抚司列上,移兴元中右军二千分屯,罢潼、绵岁戍五百人。
又念蜀之楮币旧号交子,随更易,曰兑界,近岁以二千五六百万为界,惟两界并行,今乃增印至八千万缗,渐不可继,与宣抚司总领所共请,以帑金三万两、银一百五十万两更自朝廷卖僧牒,收回增数。
未报,而总领所忽下令于利州收兑,人情皇骇。
公截留九十三界新引五百万,就成都置局,且谕民以收兑不尽之数行用如故,浮议遂止,然自是与总饷者异向矣。
赵卫公有子曰昱,闻曦变,号恸不食而死,刘公之子曰塈,时亦去官而卒,偶皆公所尝事者,遂并上其事,赵公赐谥文定
制置使满岁得荐士,遂以李嗣文、何德彦、度正刘靖之何应龙李鸣凤上之。
秋八月乙丑,公被命召赴行在,候黄畴若到日起发。
九月,安公除制置大使,会弥羌结连青羌寇边,寻即窜伏请降,公欲增戍防捍而安公欲击之,卒以取败,二司由是不咸。
明年四月癸亥,解印去。
七月至荆州,吏民迎拜聚观,象而祠之。
公俯江叹曰:「吾昔守此,两围未解,西事方殷,尝指天誓心,事幸而济,即幅巾还里,今因循累岁」。
遂力上归田之请,径还长沙
八月,以台疏落职,罢召命。
五年春三月,差提举隆兴府玉隆万寿宫
公以行年七十请致其仕,优诏不允。
明年十有一月乙亥,以疾卒。
卒之日褚无馀赀,帅守卫公泾漕使曾工部槃给丧事,诏以前请特复敷文阁直学士致仕。
寻览遗表,特赠四官致仕,遗表恩泽如令云。
公襟度恢弘,色庄而气怡,人之有善,不翅己有,过焉,曰:「此必非其本心,当徐察之」。
与公久处者,咸曰未尝见公有盛气矜色,藏怒廋怨,而闻言必复,见义必为,则勇不可夺。
张忠献公闻「复雠」二字,及从宣公,又闻求仁之要,终身诵而行之。
以故士心豫附,所至林立,幕府往往不下三十人,馆士亦数十计。
自为吏凡四十年,奉赐缘手尽,或咎公施予太滥,公曰:「通有无者理之常。
余少苦贫,资人以活,今幸有禄,可以及人,而闭户独享乎」?
迨其乏绝,亦处之夷然,无一豪追咎也。
于诸弟尤极友爱,均财共产,廉逊之风被于国人。
呜呼!
师友道缺,后生末至不及师事前辈,侪类涣散,典刑云亡。
公以湖湘之英,历款诸老先生之门,得张公父子为之依归,硕大宽深,山岳镇而江河流也。
使不幸而不及事前辈,其亦幸而亲炙如公者,犹有以考言行而察世变焉,而暂起复僵,多忤少逢,方欲引年谢事,聚求志,以私淑后学,而天亟夺之,志士仁人聚泣交吊,呜呼,是惟哭其私也欤哉!
奏议□卷、经解□□卷、杂著□卷,藏于家。
元配李氏,故湖南路提举常之女,归公五年而卒。
继室王氏,故广东路经略趯之女。
皆赠硕人
子弥昭,宣义郎、前佥书归州军事判官
弥庆,承务郎
孙男女二十人。
余以受知之久,弥昭属叙公阀阅年行,以求铭于立言者,乃不果辞。
谨状。
上皇帝书开禧元年四月二十七日 南宋 · 华岳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八○
四月吉日,国学发解进士华岳谨熏沐百拜,裁书献于皇帝陛下。
臣闻职谏诤而不言有罪,非谏诤而辄言有诛。
臣以一介草茅,误叨教养,非敢僭以求狂妄之诛,诚以天下之大变将形,国家之大祸将至,有职守者不敢言,无职守者不敢僭,臣于此时不能剖露肺肝,控告君父,则不忠之罪不惟不逃,而臣之身首将异其处,虽有,乌得而食诸。
臣自旬月以来,都城士民徬徨相顾,若将丧其室家;
诸军老小隐哭含悲,若将驱之水火。
阛阓籍籍,欲语复噤,骇于传闻,莫晓所谓。
臣徐考其所自,则侍卫之兵日夜潜发,枢机之递星火交驰,戎作之役倍于平时,邮传之程兼于畴昔,乃知陛下将有事于北征,而为军若民皆如是之皇皇也。
臣尝闻之,夷狄之于中国,犹盗贼之于四民,螟蟊之于五谷,可谓不容并立矣。
士生斯时,正冠履之分,雪祖宗之仇,扫山陵,归宗社,所当讲也。
然臣考之天时,按之人事,盖有大不然。
何者?
古之为夷狄者一,今之为夷狄者五;
古之为中国者一,今之为中国者三。
何夷狄中国之皆多于古也?
夫侂胄以后族之亲,位居极品,专执权柄,公取贿赂,蓄养无籍吏仆,委以腹心,卖名器,私爵赏,睥睨神器,窥觇宗社,日益炎炎,不敢向迩。
此夷狄之居吾腹心者也。
朝臣有以庸琐之资请姻师旦,骤入政府者,有以谀佞之资阿附侂胄,致身显贵。
陈自强老不知耻,贪不知止,私植党羽,阴结门第,凡见诸行事,惟知趋承侂胄一人,而君父之□□不知。
有以保正耆长之材而钧衡天下,鼎鼐四海。
此夷狄之居吾股肱者也。
爽、奕、汝翼诸李之贪懦无谋,倪、僎、倬、杲诸郭之膏粱无用,诸吴之恃宠僭专,诸彭之庸孱不肖,皇甫斌、魏友谅、毛致通、秦世辅之彫瘵军心、疮痍士气,以至陈孝庆兴祖、商荣、田俊迈之徒,皆以一卒之材,各得把麾专制,平日剜膏刻血,苞苴侂胄,以致通显,饥寒之士咸愿食其肉而不可得。
万一陛下付以大事,彼之首领自不可保,奚暇为陛下计哉!
此夷狄之居吾爪牙者也。
程松之纳妾求知,□□□之售妹入府,□□□之献妻求阁,鲁󰀃之贡子为郎,□□之阿谀仆隶,□□之甘心鹰犬,富宫之庸驽充位,□□□□之奴事奸恶,□□□□之生事迎合,□□□□□□之私立异议。
此夷狄之居吾耳目者也。
苏师旦以秽吏冒节钺,牙侩名爵;
周筠以隶卒冒戎钤,市易将相
此夷狄之扼吾咽喉者也。
吾之腹心、吾之股肱、吾之爪牙、吾之耳目、吾之咽喉而无非夷狄,则彼之所谓夷狄者实未足忧,而此之夷狄盖已周吾一身之间矣。
讵可舍吾身之夷狄,而徒事于边鄙之夷狄耶?
「礼乐征伐自天子出」,所贵乎中国者,皆听命于陛下也。
今也予夺之命、黜陟之权又不出于陛下,而出于侂胄,是吾有二中国也。
命又不出于侂胄,而出于苏师旦、周筠,是吾有三中国也。
夫虏人以一夷狄而犹能据吾之中原,曾谓其有五夷狄而不能蹙吾之元气乎?
虏人以区区关河之地犹能逼我淮汉,曾谓夷狄之居吾腹心、居吾股肱、居吾爪牙、居吾耳目、居吾咽喉,而不凭陵吾之宗庙社稷乎?
以一中国而抚四夷,犹曰不可,曾谓一家之中自为吴越,一舟之中自为敌国,而能外制夷狄乎?
比年以来,军皆掊克,而士卒自仇其将佐
民皆侵渔,而百姓自叛其守令。
家自为争,人自为战,此又启吾国中亿万之夷狄也。
今陛下不务去吾腹心、股肱、爪牙、耳目、咽喉与夫亿万之夷狄,而欲空国之师,竭国之财,而与远夷外戎相从于血刃相涂之地。
顾不外用其心欤?
臣自丱角以来,推衍三式之书,自去岁上元甲子,五福太乙初度吴分,四神直符对照荆楚,始击蜚符,旁临瓯越,青门直使交次于幽蓟,黑杀黄道正按于燕赵。
考之成法,主算最长,客算最短。
兵以先发为客,后应为主。
自太岁乙丑丙寅丁卯戊辰己巳庚午六年之间,皆不利于先举。
傥其叛盟犯义,挠我疆埸,至于事不获已,然后应之,则反主为客,犹曰庶几。
万一国家自首其事,自倡其谋,则将帅内睽,士卒外叛,涂炭万民,血刃千里,其为应验,速若影响。
此天数之不利于先举也。
亿万之夷狄萃乎吾之国,五者之夷狄周乎吾之身,将帅庸愚,军民怨怼,马政不讲,骑士不熟,豪杰不出,英雄不收,馈粮不丰,形便不固,山寨不修,堡垒不设,吾虽带甲百万,运粮千里,而师出无功,不战自败矣。
此人事之不利于先举也。
汤武革命,应天顺人;
黄帝征伐,天时人事。
臣愿陛下诛吾腹心、股肱、爪牙、耳目、咽喉之夷狄,尽其群党而勿疑其滥,异其身首而勿疑其惨。
吾国中之夷狄既已诛矣,然后公道开明,正人登用,法令自行,纪纲自正,豪杰自归,英雄自附,侵疆自还,中原自复,天下自底于和平,四海自跻于仁寿,何俟乎兵革哉?
不然,则乱臣贼子毁冕裂冠,哦九锡隆恩之诗,恃贵不可言之相,私妾内姬,阴臣将相,鱼肉将士,涂炭生灵,坠百世之远图,亏十庙之遗业。
陛下于此,虽欲不与之偕亡,则祸迫于身,权出于人,俛首待终,何脐可噬?
事之未然,难以取信,臣愿以身属之廷尉,待其行军用师,劳还奏凯,则馘臣之首,风递四方,以为天下欺君罔上之戒。
傥或干戈相寻,败亡相继,夷狄外攻,奸臣内叛,与臣所言尽相符契,然后令臣归老田里,永为不齿之民,实出天地父母生成之赐。
干冒天威,罪当万死。
不备。
臣岳百拜(《翠微南征录》卷一,四部丛刊本。又见《宋史》卷四五五《华岳传》,《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八五,《南宋书》卷三九,《右编》卷一七,《南宋文范》卷二四,《锡山文集》卷四。)
「臣」字原空格,以意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