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答陶隐居难《均圣论》 南梁 · 沈约
出处:全梁文卷二十九
难云:释迦之现,近在庄王;唐虞、夏殷,何必已有。周公不言,恐由未出;非门宜隐,育王造塔。始警王之世,阎浮有四,则东国不容都无?答曰:释迦出世年月,不可得知。佛经既无年历注记,此法又未东流,何以得知是周、庄之时?不过以《春秋》鲁庄七年四月辛卯恒星不见为据,三代年既不同,不知外国用何历法,何因知鲁庄之四月,是外国之四月乎?若外国用《周正》邪?则四月辛卯,长历推是五日,了非八日。若用殷正邪?周之四月,殷之三月。用夏正邪?周之四月,夏之二月。都不与佛家四月八日同也。若以鲁之四月为证,则日月参差,不可为定。若不以此为证,则佛生年月,无证可寻。且释迦初诞,唯空中自明,不云星辰不见也。瑞相又有日月星辰,停住不行。又云:明星出时,堕地,行七步,初无星辰不见之语,与《春秋》恒星不见,意趣永乖。若育王造塔,是敬王之世,阎浮有四,此道已流东国者。敬王以来,至于六国,记注繁密,曾无一概。育王立塔,非敬王之时,又分明也。以此而推,则释迦之兴,不容在近周世;公旦之情,何得未有?
难云:夫子自以华礼兴教,何宜乃说夷法?故叹中国失礼,求之四夷,亦良有别意。答曰:弘教次第,前论已详,不复重辩。
难云:四夷之乐,裁出要荒之际;投诸四裔,亦密迩危羽之野。禹迹所至,不及河源;越裳白雉,尚称重译。则天竺罽宾,久与上国殊绝,衰周已后,时或有闻。故邹子以为赤县于宇内,止是九州中之一耳。汉初,长安乃有浮图,而经像眇昧。张骞虽将命大夏,甘英远届安息,犹弗能宣译风教,必其发梦帝庭,乃稍兴显。此则似时有通碍,非关运有起伏也。答曰:本以西域路近,而大法不被。此盖由缘应未发,非谓其途为远也。其路既近,而此法永不东流。若非缘应未至,何以致此?及后东被,皆由缘应,宜发通碍,各有其时,前论已尽也。
难曰:若必以缘应有会,则昔之淳厚,群生何辜,今之浇薄,群生何幸!假使斯法本以救浇者,夫为罪莫过于杀。肉食之时,杀孰甚焉!而方俟火粒,甫为教萌,于大慈神力,不有所踬乎?若粳粮未播,发事难息,未审前时过去诸佛,复以何法为教?此教之萌,起在何佛?兼四戒犯人,为报乍轻;一杀害兽,受对更重。首轻末重,亦为未达。夫立人之道,曰仁与义。周、孔所云闻声不食,斩伐以时者,盖欲大明仁义之道。于鸟兽草木,尚曰其然;况在乎人,而可悖虐!非谓内惕寡方,意在缘报,睹迹或似,论情顾乖。不审于内外两圣,其事可得是均以不?此中参差,难用顿悟。请备以咨洗,愿具启诸蔽。答曰:民资肉食,而火粒未启。便令不肉,教岂得行?前论言之已具,不复重释。众生缘果所遭,各有期会。当昔佛教未被,是其恶业盛时;后之闻法,是其善业萌时。善恶各有其时,何关淳厚之与浇薄?五支之戒,各有轻重。非杀戒偏重,四支并轻,且五业虽异,而互相发起。犯人之戒,人重故先出;犯兽之戒,兽轻故后被。训戒之道,次第宜然。周公、孔子,渐弘仁恻。前论已详,请息重辩。若必以释教乖方,域之理外,此自一家之学,所不敢言(《广弘明集》五。)。
难镇军沈约均圣论 南梁 · 陶弘景
出处:全梁文卷四十七
山民陶隐居仰咨,论云:前佛后佛,其道不异,周室受命,象寄狄鞮,随方受职,西国密迩,厥路非远,唐虞三代,不容未有,事独西限,道未东流,非为姬公所遗,盖由斯法宜隐。燧人火粒,变生为熟,盖佛教之萌兆;周、孔二圣,宗条稍广,见生不忍其死,闻声不食其肉,草木斩伐有时,麛卵不得妄犯,又戒有五校,内者犯人,人为含灵之首;一者害兽,兽为生品之物。内圣外圣,义均理一。咨曰:谨案佛经,一佛之兴,动逾累劫。未审前佛后佛,相去宜几?释迦之现,近在庄王;唐虞夏殷,何必已有?周公不言,恐由未出,非关宜隐。育王造塔始敬王之,既阎浮有四,则东国不容都寡。夫子以华礼兴教,何宜乃说夷法,故叹中国失礼,求之四夷,亦良有别意。且四夷之乐,出要荒之际,投诸四裔,亦密迩危羽之野;禹迹所之,不及河源;越裳白雉,尚称重译。则天竺罽宾,久与上国殊绝,衰周以后,时或有闻,故邹子以为赤县于宇内,止是九州中之一耳。汉初,长安乃有浮屠,而经像眇昧,张骞虽将命太夏,甘英远届安息,犹不能宣译风教,阐扬斯法,必其发梦帝庭,乃稍就兴显,此则似如时致通阂,非关运有起复也。若必以缘应有会,则昔之淳厚,群生何辜?今之浇薄,群生何幸?假使斯法本以救济者,夫为罪莫过于杀,肉食之时,杀孰甚焉,而方俟火粒,甫为教萌,于大慈神力,不有所踬乎?若粳粮未播,杀事难以息,未审前时过去诸佛,复以何法为教?此教之萌,起在何佛?兼四戒犯人,为报乍轻,一杀害兽,受对更重,亦为未达。夫立天之道,曰仁与义。周孔所云,闻声不食,斩伐有时者,盖大明仁义之道,于鸟兽草木,尚曰其然:况在人乎,而可悖虚?非顾内惕寡言,意在缘报睹迹,或似论情顾乖,不审于内外两圣,其是可得是均已不?此中参差,难用顿悟,谨备以咨洗,愿具启诸蔽(《广宏明集》五。)。
赐皇子东郡王显免恩命第一表不允批答 北宋 · 王圭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三一、《华阳集》卷二七
省表,具之。周之同宗,并建藩屏;汉之诸子,多留京师。朕钦天序之承,厚人伦之爱,从尔外傅,以勉先训之闻;胙尔南邦,以为夹辅之固。忽驰上于需牍,愿收还于涣音。事出公佥,理难冲避。所辞宜不允。
上书孝宗光宗请立太子定国本奏(绍熙五年) 南宋 · 薛公圭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九七、《四朝闻见录》卷三
庶之乱嫡,自宫闱始。夫庶之乱嫡,则支之乱本之渐也;而支之乱本,则异姓之乱同姓之渐也;异姓之乱同姓,则又夷狄乱中国之渐也。
陛下践祚,今既五年,皇子嫡长已踰弱冠,玉册之命未布,而青宫之席尚虚。
陛下不即天下之安,而冒天下非常之危,不守天下之常,而覆天下不测之变,采之游言,殊有惊悸,采之国论,曾无建明。
祖父互疑,天地几变,子孙猜防,上下解体,支嫡交忌,臣民异心。臣始闻之,未敢遽信,今既日久,不容无惑。道路之言喧传百端,中外之心忧疑万状,燕公闻之,宁无怀贰?乘舆闻之,莫或改容,藩邸闻之,未免忧祸,此何等事也!而俾见于世,此何等议也!而俾闻于时。陛下盍亦自思其何以得此议,固宜自尽吾为祖为父之道也。上盍亦自思其何以得此议,固宜自尽吾为子为父之道也。
陛下曾知有窃议之人乎否也?问之左右,问之在朝,盖有君也,不敢言矣。问之主上,盖有父也,不敢言矣。问之太子,盖有祖矣,仍有父也,尤不敢言矣。为臣之言,不通于君;为子之言,不通于父;为孙之言,不通于祖;而微臣僭言之,死有馀地矣。如蒙圣恩,特垂天听,君臣之情通自臣言始,父子之情通自臣言始,祖孙之情通自臣言始,臣虽身首异处,而忠孝获书于史册,虽瞑目于地下,将有辞以对越先朝十御皇帝在天之灵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