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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塘南禅资福院创建佛殿记景定五年 宋 · 安刘
 出处:全宋文卷八○九○、《咸淳临安志》卷八二、《西湖志》卷一二
高宗皇帝驻跸钱塘,西有湖,为群山囿,浸成福地,旧浮图尤崇益无艺极,至盈数百区。
有鲍家田最幽阻阒寂,以演佛之说为宜。
自仁师者从开封来,唯兹卓庵,遵其徒,其地犹未寺也。
绍熙初,有果师见谓克增光者,会南禅敕赐资福寺承嗣不任废,乃益自厉,祈其额焉。
比丘戒墉惠户洁净,以乐宫掖,向之无嫌碍。
嘉定壬午恭圣仁烈皇后洒翰锡之,是名圆庵,山门与额对映。
于是鲍田寺声洞远迩,缘法充斥。
而殿屋未飏,厥惟弗称。
师德深喟曰:「殿以栖像,将妥之」!
心远甚。
独早夜贬穑,累铢寸而图之,敛卷不迹权贵之门,力役不强耕作之夫。
负大木、砻密石者不督而程,若出神授。
殿落成,独□余记。
余曰:「是谓求福田利益者欤,何中人十家之产也?
尔佛岂愿费白日伤货财者」?
则曰:「吾仲尼未尝厌厥居陋,而百世道益光明,宜乎恶于异端」。
深辄瞠若,谓:「君自孔氏,则右其教。
独如今之儒冠,秩才下大夫,腴田丰屋,徒以益过,子孙未闻守环堵而能栋孔子堂者,惟讥吾殿也则工」。
余掩袂称穷,无以诎,俛而第其言以为记。
王尧臣仁宗建储无功并请褒显韩琦元祐二年二月 北宋 · 刘挚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七四、《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九五、《历代名臣奏议》卷二八四
臣等闻有功而不见知则无以劝天下之忠,有德而不及报则无以劝天下之义。
忠义息心,谁与为国?
此自古明王贤主所以不敢一日忘也。
虽微必录,虽久必伸,以为天下万世忠义之劝也。
伏见故赠尚书令忠献公韩琦仁祖春秋高,储未立,位辅相,自任忧责,遗身忘家,触嫌疑而犯忌讳,请定大本。
累年之间,其言不可胜记。
又尝挟《孔光传》进呈,面指汉成帝立弟之子定陶王太子事,卒能感动仁祖,天心开悟,英宗遂自宗藩立为皇子
曾未踰年,纂绍大统
使犹豫畏缩如众人,以全躯保妻子末计,迟回数月之间,安危大策盖未可知。
之功,万世之功也。
恭惟英宗皇帝出潜膺箓,乃天之所命,以开祐无疆,顾人臣何功之有哉?
而圣人以谓天命必假人以发之,故推功臣下。
然则固当考是非,较难易,以覈其实,乃可以示天下、信后世也。
与同时在位者殁既久矣,乃有贪功徼幸之人出而攘之。
元丰三年,故参知王尧臣子同老上书,言其父至和中与三四执政请立皇嗣,大议已尝定矣。
愿发明先臣忠烈
书既入,朝廷疑之,有所询考,卒无明證确论有以信天下者,朝廷于是行疑赏于仓猝。
诏下之日,公卿士大夫知当时事者,莫不谓朝廷过举。
于时史官阿意迎合,又请其事书之,公论为之愤郁。
今者伏遇编修先帝一朝大典及纂述故事以立传,臣等以谓不可不明辨直书,传信后世。
谨疏列九事,以考是非。
按同老缴进家传之文,谓是尧臣议建储日,预撰诏草,尝怀之而进,意俟仁祖开允,即宣之以定其事。
今诏草非得于禁省,而出于同老,则其有无真伪犹未可知。
借令有之,缘尧臣复怀之而退,乃是未尝得请,议已格矣。
诏草虽在,何功之有?
果有已定之旨,则此诏用之矣,不应怀而归也。
然则至和之间大议未定,此可明言者一也。
按元丰诏书褒诸臣之功曰:「中外缙绅近臣莫有知者」。
臣等窃观英祖即位踰年,范镇富弼迁官制词云:「往在至和之中,尝司冢宰之任,屡陈计策,请建国储,逮兹缵承,乃出绪论」。
则是当时缙绅近臣非不知等有建储之请,而朝廷亦非不报其德矣,但不闻大本已有所属也。
自为辞官表云:「臣嘉祐中虽曾泛论建储之事,仁宗尚秘其请。
其于陛下如在茫昧杳冥之中,未见形象,安得如韩琦等后来功效之深切著明也」。
自言止曾泛议,则明是当时所请别无主名。
又云「尚秘其请」,则是仁祖未有允意。
至和之间大议未定,此可明言者二也。
今攘功者之言曰至和三年四月已有议定。
臣等按谏官范镇其年五月初乞预建储副,以安国本。
比至十月,凡十九疏,言皆感切,不见听用。
于是待罪乞郡,又两移书执政,责其不恤国计。
四月已有议定,则何至使半年间恳恳如此?
安得不略形已定之意,止再三之渎?
至和之间大议未定,此可明言者三也。
御史中丞包拯言:「方今大务,唯根本一事而犹豫不决。
惟祈圣心开悟,断而行之」。
此疏在嘉祐二年闰十二月,则至和之间大议未定,可明者四也。
仁祖末年,一日降出谏官司马光及知江州吕诲请建储章疏。
屡以奏进说,恳请甚力,遂定大计。
参知政事欧阳修论光云:「自仁宗至和服药之后,群臣便以皇嗣为言。
五六年间,言者虽夥而未有定议。
最后谏官极论其事,敷陈激切,感动主听,仁宗遂决不疑」。
此言,则至和之间大议未定,可明者五也。
谏官王陶仁宗遣亲信中人就第,督英宗即赴宗正寺供职,其疏有云:「前日未经传命时,人人上言早建储嗣,今日与一宗正寺差遣,人人观望陛下风旨,不复肯言。
何哉?
非前日人忠,今日人不忠也,盖前日未有主名,泛为公言,而陛下不疑也」。
以此考之,尧臣之时决未敢有所主名。
至和之间大议未定,可明者六也。
尧臣辈言因枢府阙官,乞召韩琦枢密使,以义必能当此重事
此则不攻自破之语也!
既云上意已定,又曰谓无疑矣,固当乘时决策,成之于手,何必引使成之?
夫媚嫉者之情,见他人所就尚且夺之,况功在其手,可成于呼吸俛仰之间,而乃肯以属人乎?
至和之间大议未定,可明者七也。
自入为枢密使,即有建储之议,至为宰相,曲谢之日首进劄子,乞择宗室为嗣。
其略曰:「如陛下已得其人,则望宣示中书枢密院,使奉而行之,以慰中外」。
宰相,去尧臣辈未甚远,傥前日已有定计,则因其进言必有宣示。
何缘尚历数年,请者百计而不闻一言哉?
至和之间大议未定,可明者八也。
嘉祐末请愈切,一日,仁宗发言曰:「朕有意多时,但未得其人」。
因问宗室中谁可。
曰:「宗室不与外人接,臣等何由知其人?
此在陛下圣择耳」!
仁宗曰:「宫中常养二子,小者近不慧,其大者今三十许岁矣」。
曰:「其一人既陛下知其不慧,更不须论」。
之意欲专属英宗也。
自仁祖意有定。
欧阳修时与同对,退而书之,今其家亲笔俱在。
至和之间大议未定,可明者九也。
凡自皇祐至于嘉祐,中间臣子以皇嗣为请者莫知其数,不可尽也。
尧臣辈在辅弼之地,以此开导,亦其宜也。
但其议纷纷,终无敢有所主名而请之者。
直至嘉祐六年十月辈进说,于是英宗为子之策始定于君臣都俞之间矣!
臣等载惟人臣之于庙社大计,以言之为难乎,以成之为难乎?
以属人为难乎,以己任为难乎?
人为其易,为其难,庙社之功难忘也。
同老上私藏之虚文,徼天下之实功,同时之人又助其攘,是可叹也!
挺身危疑,援立圣嗣以为宗庙社稷计,非以自为计也,非以为子孙计也,天下知之亦可,不知亦可,于诚心足以贯天地、列神明者无所加损,而所惜者朝廷信赏可以奇谋取而不中于惩劝之义,忠贤勋烈可以单词夺而轻变于存亡之间,使真忠失意于九泉,公议乖望于四海!
至于欧阳修,以英伟之才,忠谅之节,与韩琦协心决定大策,其助最力,皆勋效显著,天下共知。
二人既殁,众从其后攘而有之,岂不惜哉!
伏望圣慈特赐下诏,辨正是非。
褒显及一时同列之功,使之明白,以慰士大夫之心。
仍乞以臣等章付实录院照会考正,以成信史。
诏之当世而无疑,垂之将来而不谬。
非臣等之幸,天下之幸!
〔贴黄〕陛下继明以来,如范镇、张述等止是曾于仁宗朝泛泛上章,乞建储贰者,犹已被旌录,独手定大策以成大勋,反为攘夺,未蒙辨正褒显,此于朝廷阙典之大者。
旴学策问 南宋 · 王寅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八九、《隐居通议》卷二○
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邀云将兮游鸿濛,蹑天根,问倏忽:大辩何讷,大智何愚,大勇何怯,大肆若拘。
许由巢父,何孑孑而居;
龙逢比干,何蹇蹇而诛?
我将釐是非,混有无,旁薄万物,与天为徒。
荐绅大夫划然而笑曰:子殆未知天乎!
古今,天之昼夜;
昼夜,天之一息也。
阴绌而阳施,阳蒸而阴摩,呼而炎,嘘而冷。
天且为物絯,为气化,为形驱,子焉能违世而与道俱?
且夫乾吾父也,坤吾母也。
其出也或为之君,其处也或为之友。
尼山之老、邹峄之叟,尚役役焉同世趋,子又焉能一尔汝,忘形躯?
使青州饥民尚数十万,耆英会上忍家食以嬉乎?
使西师怙虐,膻胆未寒,昼锦堂中忍委身以归乎?
二龙閒卧,洛水无波,清则清矣,青苗手实,满枰俱败,忍不为斯民活一著乎?
晨窗林景,云谷自春,高则高矣,潜邸旧人,出幽入明,忍不为国家伸一喙乎?
借曰太平无事,我可击伊川之壤,都督有人,我可织东湖之屦,然名教一家,中原万里,彼能忘之乎?
四道狼烟,万宇俱尽,戎马迹独不到西山南浦间乎?
倚梧而瞑,隐几而笑,当为是深长思,而奚以静为高?
或曰:我且直之,何如?
大夫曰:唯。
夫静专动直,乾道也,子奚迂?
而况盲风夜收,天宇为霁,狂澜不惊,上下一碧,非神龙出游瞬息八极时乎?
天下忧患一疏,大鸣于奸宄馋鼎之交,而庆历以后,大事若默,仅闻今日争濮议,明日争濮议,何故?
河朔三镇一奏,力争于袤锋奔逆之冲,而建炎以来,晚节浮沈,舍典学数语外,寂寂无闻,何居?
或曰:自仁祖朝优容言者太过。
其始也以诋讦而去为贤,其终也侵寻而入于谀。
与直,胥失之,此数百年通患。
而争新法之罪,吾党所以平之也。
然则容言非朝廷福,讳言反为朝廷福乎?
直言非吾党幸,隐言反为吾党幸乎?
语涉太后,忤之者固僭也,随之罢,谁速之乎?
笼锦有闻,传之者固󸈠也,介之去,谁实激之乎?
批答弗称,疑之者固轻也,镇之出,谁迫之乎?
天章十条,挠之者侥倖乎,抑有出于侥倖之外乎?
伯纪十议,忌之者僭叛乎,抑有出于僭叛之外乎?
灯前夜雨,掩卷悠思,未尝不为志士一慨,而亦未知所适从也。
凤冈之隆耸,想直讲之高风,铜陵石磴,遁贤栖客,亦与倘佯乎其中,必有能祛世迷者。
敢问。
皇叔仲理加恩制政和七年宗祀) 北宋 · 宋徽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九八、《宋大诏令集》卷四八
门下:自仁率亲,欲教诸侯之孝;
以职助祭,必来万国之欢。
朕奉若先猷,肇称元祀。
允赖肃雍之相,迄成希阔之仪。
嘉我宗英,诞扬涣号。
具官某持心淑慎,制行端良
居存忠义之规,克显神明之胄。
帅典常而勿替,践猷训以弥恭。
外专将阃之威容,内蔼宗支之庆誉。
故侍祠之有恪,知秉德之弗违。
肆衍本封,并申茂渥。
于戏!
我将我享,既蒙贶施之临;
惟德惟康,共保安荣之吉。
往祗眷赉,益介寿祺。
可。
文太师 北宋 · 王安礼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四、《王魏公集》卷六
荐抗囊封,力辞藩政,安居遂请,懋典迁荣,伏惟庆慰。
某官望重三朝,勋高百辟。
赞元调化,厌居鼎路之崇;
布政承流,久司宫钥之寄。
允矣佐时之略,卓然定策之忠,睿心方切于倚毗,雅意屡形于止足。
重违诚悃,特沾异恩,冠品帝师,燕居京辅。
既尽君臣之义,又为朝野之光,凡在观瞻,举同欣羡。
维更绥于眉寿,期愈协于舆情。
叠拜需封,恳还政事,俞音久秘,褒数荐加。
逮承赐可之恩,仍极班朝之宠,隆名莫拟,近世罕俦。
伏惟致政太师蓍蔡百工,羽仪元化。
自仁考,默有定策之忠;
翼于圣时,实为执物之范。
辞麾幢于两镇,冠品秩于三师,甫授安车,归荣里第。
永绥耆艾之福,益副士民之瞻。
方阻见言,尤深庆颂。
皇叔克眷赠曹州观察使追封济阴侯制1086年7月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五四、《苏文忠公全集》卷三九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敕:先王建邦启土,必先宗盟。
上自鲁、卫,下至应、韩。
宗室之子,莫不南面。
国家自仁率亲,专于教爱。
故生无吏责,而富以禄没。
享隆名而告诸幽,忠恕之道,可谓备矣。
具官克眷,以茂美之质,服信厚之化。
虽功名才业不见于用,而恭俭孝悌刑于厥官。
命以廉车,即侯其地。
皆国之旧,非朕敢私。
庶几有知,服我休命。
可。
滕达道景灵宫奉安表1087年3月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六六、《苏文忠公全集》卷二四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衣冠出游,巍乎宫阙之盛;
祖考来格,灿然日月之明。
新礼光前,弥文范后。
继以作解之雷雨,仍收绘像之子孙。
耸观华夷,沦浃枯朽。
窃以祀无丰疏,祭不欲昵。
自仁率亲,故同宫而合享;
惟圣作则,实考古而便今。
庶民子来,五福交应。
蔚山河之增气,纷岳渎以来朝。
仙木蟠根,五圣既联于龙衮;
灵芝擢秀,九茎复出于斋房。
恭惟皇帝陛下,舜孝格天,尧文冠古。
损益汉唐之典故,润色祖宗之规摹。
寿考万年,永作人神之主;
本支百世,共承宗之休。
臣出守远方,阻观盛礼。
会祠坛下,莫睹烨然之光;
留滞周南,窃兴命也之叹。
江州俞侍郎 南宋 · 陈宓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六○、《复斋集》卷一四
某窃以爱景向舒,寒威未劲,恭惟某官坐填雄藩,国势增重,神明赞助,台候起居万福。
某属心门墙久其日矣,天幸得承乏偏垒,实共一庐阜
入境以来,百历属邑,知今岁之旱,蠲放之宽,实自仁政始。
某因得效法以及疲瘵,所赐顾不厚欤?
庸陋之踪,才智俱下,使当丰岁,尚恐弗及,适值歉荒,若为救药。
三邑通计苗米四万八千斛,蠲放者三万三千馀斛,军储民食无所措手。
冬深,赈粜又将安出?
尚望私特垂教诲,不独使九江之民温饱于召杜之怀,某之幸也。
某到官,食息不暇,思宽征剔弊,邈未得其要。
虽已脩谢书,遣行稽缓,乃为谦施所先,徒切愧惧。
眷遇郅厚,宠赐稠渥,专礼以布,感刻之悰,言不能尽。
亟此复严命,旦夕走骑,别致所怀,仰乞台察
太皇太后挽词三首 其一 北宋 · 范祖禹
五言律诗 押支韵
九载扶皇业,三朝赖母仪。
成乾功不有,并日照无私。
天上轩星暗,人间薤露悲。
君王自仁孝,旧典奉元龟。
资政殿学士许将免知扬州乞便乡一郡不许诏 北宋 · 范祖禹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一七、《范太史集》卷三○
自仁皇之末,首冠多士,宣力中外,服在近僚。
向解机务,出分边寄,及此归戍,改藩东南。
而累抗奏封,恳祈乡郡
过家上冢,虽怀桑梓之至情;
忧国忘私,宜体朝廷之重委。
往即乃治,无或故辞。
所请宜不许。
四明门下纂成十类 南宋 · 释道因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三六、《四明尊者教行录》卷六
类集之兴,盖备学者看读得其要。
始者自仁首座法智之讲闻援引之多,遂录其文,以成五类;
霅川岳公居法智轮下,博学强记,足成其七;
后得仙都聪师钞,以为十。
又佛慧才公重新增葺,复有吉公再加铨次。
于玄句止观,参以三大部记洎净名光明等疏,并益以记钞。
其繁者削之,略者补之,首尾五师修治,方为善本。
广智法师尝示众曰:「类集之行,得失相半。
得在学人探寻知其要意,失在忘其本文义势起尽。
文外当更推之,不可但谓秖此耳」。
矧今之日,四方教肆,多尚点读斯文,岂不失于元本唯求枝叶者乎!
但教典不有之处,或得于是,庶可朝暮温故知新,不唐学问也。
果由此而识大辂,固不当以椎轮为贵矣。
孝文好刑名之言论 宋 · 黄棨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七六、《论学绳尺》卷七
自儒者为习之累,而后贤主始负不好儒之名。
夫人主意向之所形,他日之名实定焉。
间有好儒之实,不得遂其好儒之名,此岂得为人主之咎?
自仁义之学不传,而异端之学始胜,此其风声议论,虽儒者不能以自免。
有如人主天资宽厚,不幸而当儒道晦蚀之馀,苟得一二儒者之言论以慰其所欲,他未暇择也。
然所好之实方在此,而名则或出于彼。
吾惟知有好儒,而不知儒者之所好。
名实之不辨,使吾不得以好儒名者,庸非儒者累之乎?
汉文帝,用儒之主也,刑名之学,决非所好者。
班孟坚以好刑名归之,岂非汉初诸儒未脱故习,言论之际,一动文帝之听,则亦不能逃其名矣。
噫,本好儒,而卒至于非所好,其亦不幸也已。
孝文好刑名之言,请得以原文帝之心焉。
尝谓儒术之与刑名,晓然如白黑之易辨也,此不待智者知之。
三代而下,人主天资苟不至于尽坏者,又孰肯舍此而从彼哉?
置思、轲仁义于迂阔之地,唱申商名法于横流之中,世固有之矣,安可以是待文帝乎?
昔之议者亦以高帝不喜儒之主,吁,岂真不喜儒哉?
特未免为腐儒累耳。
干戈未定,过鲁祠孔子,不可谓不知儒也;
叔孙儒者,委以制礼,可谓不用儒乎?
《新语》一奏,随即称善,不好儒者能之乎?
屈一日之名,丧千古之实,世儒议论每每如此。
高帝之不得以喜儒名者,君子高帝惜。
况夫有好儒之实,而反有好刑名之名,君子又安得不为文帝辨?
文帝何如主也,其真好儒耶?
抑好刑名耶
谓其好刑名,则二十三年之治以言、以德称
若以为真好儒,则此言又奚为至文哉?
吁,有由也。
天下之事,有其实,不得辞其名。
而疑似之可议者,是必夫人之有以累乎我。
爰自申商之习一炽于秦,世之以士自名者非刑名不学也。
汉氏之兴,人主苟不用儒则已,儒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
武夫鄙人椎朴少文,既不足道,其间大儒如伏生之流则老夫耄矣,又无以发明儒学之功。
幸而举朝唯一贾生,百馀人中惟一晁错,则文帝安得不欣然以为儒而用之?
夫欣然用儒,文帝之好则审矣,岂意之所好反为累耶?
自今观之,礼义廉耻之言,治国大体之论,使二子平日所以告者尽出于此,则孰敢以刑名而议
惟夫申韩故态未尽脱去,权势法制、刑名术数时发见于言论之末,遂使后世徒见之所信用者不出二子,顾以为真好刑名之言。
呜呼,岂真好刑名者哉!
好儒者,文帝之本心;
刑名者,汉儒之习尚。
本心不白,习尚为累,汉儒则有罪矣,何尤焉?
本好儒,尚不免好刑名之讥;
藉使尽听二子之言,取其所谓权势法制、刑名术数者而尽施行之,后日之论殆不止是。
然则真不幸矣。
厥后武帝以雄才大略之资,朝夕所从事者,见知故纵、监临部主而已,儒者何有焉?
特其苏张纵横之学已罢,董仲舒、公孙弘之徒习尚稍纯,而班固《儒林》一序乃大不满于高、惠、文、景之世,独于武帝三叹焉。
吁,武帝本无好儒之实,而顾得重道之名;
文帝当得好儒之名,而反受好刑名之实。
儒生习尚关于君德多矣。
天下之事,幸不幸大抵如此,良可叹夫,吁!
谨论。
答四明法师四种四谛问 北宋 · 释自仁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四、《四明尊者教行录》卷三
四种四谛出自大经,祖诰备陈。
寻常说示,犹恐闻者领略不亲,暗于文义,今因讲次,即此命题,仰各形言而伸释之。
延庆座主问。
答:原夫四谛而不减三,又不增五者,盖药病相对,因果义足故。
而台宗以是对四教者,莫不摄偏圆,含二理,一期化道,始终备矣。
藏通则诠界内真谛,别圆则诠界外中道。
又理虽二种,而教分四殊。
藏通为界内巧拙,别圆为界外巧拙。
又前二诠真,真理不殊;
别圆诠中,中分但不但。
藏通所有诸法皆由业惑搆造,别圆所有诸法皆佛性变造。
通称为谛者,谛是审实为义,又是谛了为义。
此并总示,后更别陈。
藏教生灭四谛者,苦、集、灭、道皆生灭法也。
欲明其旨,先示四相。
所谓重担逼迫系缚等,是苦相;
见爱烦恼能招来果,是集相
戒定慧无常苦空能除苦本,是道相;
二十五有子果俱断,是灭相。
如《止观》云:「苦则三相迁移,集则四心流注,道则对治易夺,灭则灭有还无」。
次究其旨者,生灭之意也。
此教所化三乘是界内钝根,观智既拙,而不能解了六凡法界当体即空,乃次第析尽,方见于空。
是故六凡于生灭境中随事而辨,则诸法念念迁移,如灯焰焰,似水涓涓,故谓之生灭四谛也。
若论真谛,法性自天而然,则非生非灭矣。
问:既云因灭会真,灭非真谛,何云道灭是真,苦集是俗?
答:婆沙所谓俗谓苦集,第一义谓道灭,荆溪释此,谓合四为二也。
又苦集迷真,道灭顺真,此乃对分迷悟也。
又有苦集时则无道灭,有道灭时则无苦集,此药病对治之义耳。
又有真谛时则无四谛,有四谛时则无真谛,《辅行》所谓更互相倾也。
若论三乘进修,又初门不同。
声闻则以苦谛为初门,缘觉则以集谛为初门,菩萨则以道谛为初门。
况《大经》云:「凡夫有苦而无谛,二乘有苦而有谛」。
当知一乘之人既知苦断集,慕果修因,故云有苦有谛。
凡夫则不然矣。
此上诸义并不出乎生灭境观,覈其所以,祇缘藏教之人迷真重,故从界内事以立兹名。
二通教无生四谛者,四谛名相与三藏同,若论教旨则异。
故曰苦无逼迫相,集无和合相,道不二相,灭无灭相。
《辅行》所谓「观所生心,与前不别,能观观智,即空为异」。
即空异者,藏是生灭观智,通是无生观智也。
《中论》曰:「诸法不自生,亦不从他生。
不共不无因,是故说无生」。
亦是通教谈于四性无生幻故,故言无生。
如《大品》曰「若有一法过涅槃者,我亦说如幻」等,非其义欤。
又《净名》谓:「法本不生,此因不生也。
今亦无灭,此果不生也。
因果既不生,故言无生矣」。
而如此者,良由此教所诠三乘根性观智巧故,则能体了六凡幻法当处即空。
既即真空,更无一法可以当情,故谓之真空一寂涅槃也。
又复应知通教虽受即空之名,若以圆望之,有言无实。
何者?
以通教教旨非是全体起用、全理成事故,夫言即者是也。
全体是用,全用是体,体用不二,乃圆教所谈也。
别教虽诠中实之理,理在事外,尚非即义,况通教乎。
知通教但有即名而无即义明矣。
当知此教由迷真轻,故从界内理立无生名。
三别教无量四谛者,此教所诠别菩萨法,历劫行行修习河沙佛法,故称无量
然所修虽曰无量,若指其要,不出药病四种。
故曰苦有无量相,十界果报不同故;
集有无量相,尘沙烦恼不同故;
道有无量相,非诸声闻缘觉所知故;
灭有无量相,诸波罗蜜不同故。
既有苦集之病,则有道灭之药。
药病种种,对治不同者,良由此教如来藏理而为尘沙烦恼所覆,故修尘沙法门而对治之。
故《辅行》曰「照知一心,起无量心。
心无量故,迷解无量。
迷则十界苦集,悟则十界道灭」,即此意也。
然此教论理则是界外中道佛性,此性为一切法而作依持,但其体不论性具,唯论性起,故使诸法当体不即。
荆溪所谓「派出不云理,是故知是别」是也。
问:圆教诠具法中道,随缘起三千之用,何故不受无量之名?
答:彼圆从实相理,乃称无作。
此教既是附权立性,云所造非,安得与圆同哉?
当知别教所以与圆异者,良由界外钝根迷理之甚,贬之为无量四谛矣。
四圆教无作四谛者,此四立名无作,直指其要,不出以性夺修,是故诸行无作。
今广此意,乃有其三:一、药病相即。
如《妙玄》云:「以迷理故,菩提烦恼名集谛,涅槃生死名苦谛。
以能解故,烦恼即菩提名道谛,生死即涅槃名灭谛」。
当知「即」之一字,众妙之门
烦恼生死乃众生之病,今以一实理观体而导之,病即药,药即病,药病一如,更无所作,故云无作。
二、实外无馀。
《止观》曰:「阴入界如,无苦可舍。
尘劳本清净,无集可除。
边邪皆中正,无道可修。
生死即涅槃,无灭可證」。
而如此者,良由圆教所诠不出一实,一实之外更无馀法。
龙树所谓除诸法实相,馀皆落魔事。
实相无相,遍一切法,无生死相,无涅槃相。
所有诸相,相相真实。
是故四谛俱称无作。
故《四教义》云:「约一实以明四实谛,此四毕竟不可是,即是一实谛,是名无作四实谛也」。
非其义欤。
三、性恶融通。
圆实教中,所有苦集即是性恶,道灭即是性善。
今论性德之行,若全性起修,则一一行业皆悉无作。
若全修在性,则介尔有念莫不圆成。
是知性虽本有不改,而不妨全性具三千起为修德三千。
修虽修治造作,而不防全修德三千即是性具三千。
如是则性外无修,修外无性,修性一如,体用相即。
故《玄签》云「在性则全修成性,起修则全性成修。
性无所移,修常宛尔」是也。
大哉!
圆乘于修于性既无增减,无作之义兹更明。
他宗不明性具,万法尽属有为。
以是较之,诚不可与同日而语矣。
圆论三义并显无作,只缘此教迷中轻,故从界外理以立斯称。
以上四圣谛义,谨按山家教观,略述梗概如斯。
自仁言词孟浪,学问疏慵,伏惟和尚不弃荒芜,肯赐慈览,至幸。
门人自仁谨答。
日本杂事诗 其一百七十八 清末 · 黄遵宪
七言绝句 押东韵
依样葫芦巧略同,镂金刻木总能工。
楚材借用推鞍部,蕃别传家数笔公。
注:一切工匠,皆自三韩来。金工、瓦工自崇神时,织工自应神时,木工、土工自雄略时,纸墨彩色工自推古时,革工自仁贤时。后有熟皮高丽者,世司其业。古大 藏省管百济手部,手部掌杂缝职,仍用百济人为之。《雄略纪》有鞍部贤贵,乃汉人也。惟玉工不详所自,《古事纪》有八尺句璁五百津之御须麻流珠,或以为太古 时天明玉所造,是固未可据。笔工亦不详所来,《姓氏录》云:“右京诸蕃有笔氏,制十一种笔,因赐姓笔氏。”知亦汉人教之也(汉人及韩人来居日本者,谓之蕃 剐)。
郑性之祖己赠太子太保 南宋 · 吴泳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二五、《鹤林集》卷一○
敕:立公设辅惟其人,尤重副枢之选;
自仁率亲至于祖,莫如皇考之尊。
既钦四邻,式贲三庙。
具官某曾祖具官某,钟全闽之秀,袭大郑之芳,蕴德未施,流光在后。
诗书浸灌,登唐朝童子之科;
议论深长,策汉世名儒之第。
今以辅臣宠数,追远蜜章,进储宫上保之官,为宗庙不祧之祖。
英灵如在,彷佛其承。
可。
三陆先生祠堂淳祐十一年三月 南宋 · 包恢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三四、光绪《抚州府志》卷一六、象山先生年谱、雍正《江西通志》卷一二六、乾隆《临川县志》卷二四、同治《临川县志》卷一六
以正学名天下,而有三先生焉萃在一郡一家,若临川陆氏昆弟者,可谓绝无而仅有欤!
梭山宽和凝重,复斋深沉周谨象山光明俊伟。
此其资也,固皆近道矣;
若其学之浅深,则自有能辨之者。
梭山笃信圣经,见之言行,推之家法,具有典刑。
虽服先儒之训,而于理有不可于心者,决不苟徇。
如《太极图说》以无极乃老氏之学,周子《通书》与二程俱未尝言及「无极」二字,以此见三公皆知其为非,此其所见之卓过于人远矣。
象山与乃兄固多未合,独此深相契,则其学可知矣。
惜其终于独善,而不及见诸行事之著明尔。
复斋少有大志,浩博无涯涘,观书无滞碍,翻阅百家,昼夜不倦。
自为士时,已有称其得子思、孟轲之旨者。
其后入太学,一时知名士咸师尊之,则其学可知矣。
又惜其在家在乡,则仅可见者,辅成家道之修整,备禦湖寇之侵轶。
其先为学录,后为教官,则虽可见者纪纲肃而蠹弊之悉革,诚意孚而人心之兴起,然其为海内儒宗,道德系天下之望,而恨未得施其一二尔。
若夫象山先生之言论风旨,发挥施设,则有多于二兄者。
盖自幼时已如成人,渊乎似道,有定能静,实自天出,不待勉强。
故其知其生知,行若安行,粹然纯如也。
盖学之正非他,以其实而非虚也。
先生尝曰:「宇宙间自有实理,此理苟明,则自有实行,有实事。
实行之人,所谓不言而信」。
又自谓平生学问惟有一实,一实则万虚皆碎。
呜呼!
彼世之以虚识见、虚议论,习成风化,而未尝一反己就实,以课日进月新之功者,观此亦尝有所警而悟其非乎?
夫道不虚行,若大路然,苟得实地而实履之,则起自足下之近,可达千万里之远。
如曰涓流积至沧溟,拳石崇成太华,亦由是尔。
自仁之实推而至于乐之实,自有乐生乌可已之妙。
其实可欲者善也,实有诸己者信也。
由善信而充实有光辉焉,则其实将益美而大,是诚之者人之道也。
由大而化则为圣,而入于不可知之神,是诚者天之道也。
此乃孟子之实学,可以渐积而循至者。
然而无有乎尔,则亦久矣。
先生尝论学者之知至,其智识能超出乎千五百年间名世之士,而自以未尝少避为善之任者,非敢奋一旦之决,信不敏之意,而徒为无忌惮大言也。
盖以其初,实因深切自反,灼见善非外铄,徒以交物有蔽,沦胥以亡,自此不敢自弃。
是其深造自得实自孟氏,故曰孟氏之后至是始一明,其谁曰不然?
四方闻其风采,学者辐辏。
先生明于知人,凡所剖决洞见肝肺,所针砭中其膏肓,以是随所发明,类有感动,觉其良心而知其正性者为多。
然则其学真可质鬼神而无疑,俟圣人而不惑者矣。
昭昭如是,岂其间有所疑惑焉,殆若不可晓者,是又乌得不因以致其辩欤?
且道义之门自开辟以来一也,岂容私立门户乎?
故其说曰:「宇宙即是吾心,吾心即是宇宙」。
曰:「学者惟理是从,理乃天下之公理,心乃天下之同心。
颜、曾传夫子之道,不私夫子之门户,夫子亦无私门户。
与人为私,商也」。
曰:「此理在宇宙间未尝有所隐遁,天地所以为天地者,顺此理而已。
人与天地并立为三极,安得自私而不顺此理哉」!
先生之学,乃宇宙之达道明矣,而或者乃斥以别为一门,何耶?
释氏之说,自开辟以来无有也,岂非横出异端乎?
故其说曰:「取释氏之圣贤而绳以《春秋》之法,童子知其不免」。
曰:「今若徒自形迹词语间辨之,乃彼所谓职业。
要其为不守正道,无复有毫发之近是者矣」。
曰:「方士、禅伯真为大祟,无此迷惑,则无偏无党,王道荡荡,其乐可量哉」!
先生之学,非释氏之邪说亦明矣,而或者指以为禅学,又何邪?
其穷理也,则曰:「积日累月,考究磨练,尝终日不食,而欲究天地之穷际,终夜不寝,而灼见极枢之不动。
由积候以考历数,因笛声以知律吕」。
复斋尝问其用功之处,则对以在人情、物理、事势之间。
尝曰:「吾今一日所明之理凡七十馀条」。
曰:「天下之理无穷,以吾之所历经者言之,真所谓伐南山不足以受我辞,然其会归,总在于此」。
则与徒研穷于方册文字之中者不同,何不知者反谓其不以穷理为学哉!
其读书也,则曰「古人为学,即是读书」,而以「何必读书然后为学」之反说为證,以束书不观、游谈无根之虚说为病。
平昔精勤,人所不知,惟伯兄每夜见其观览检阅之不辍。
尝明烛至四更而不寐,欲沉涵熟复而切己致思,欲平淡玩味而冰释理顺。
此则与徒乾没于训诂章句之末者大异,何不知者反妄议其不以读书为教哉!
抑或谓其惟务超悟而不加涵养、不求精进也,曾不知其有曰:「惟精惟一,涵养须如是。
学之正而得所养,如木日茂、泉日达,孰得而禦之」?
曰:「虽如颜子,未见其止。
易知易从者,实有亲有功,可久可大,岂若守株坐井然者」!
则如彼或者之所谓者误矣。
又或谓其惟尚捷径而若无次第,若太高也,曾不知其有曰:「学有本末先后,其进有序,不容躐等。
吾所发明端绪,乃第一步,所谓升高自下也」。
曰:「天所与我,至平至直。
此道本日用常行,近乃张大虚声。
无尚虚见,无贪高务远」。
至有一二问学者,惟指其尝主持何人词讼,开通何人贿赂以折之,曰:「即此是实学」。
如或者之所谓者又误矣。
独所大恨者,道明而未盛行尔,故上而致君之志仅略见于奏对。
惟其直欲进于唐虞,复乎三代,超越乎汉唐,此乃朱文公称其规模宏大,源流深远,非腐儒鄙生之所能窥测。
而语意圆活,混浩流转,见其所造深而所养厚也。
下而泽民之意,亦粗见于荆门
惟其以正人心为本,而能使治化孚洽,人相保爱,至于无讼,笞箠不施,虽如吏卒,亦勉以义。
此乃识者知其有出于刑政号令之表,而周文忠以为荆门之政可验躬行之效者也。
然其所用者有限,而其所未用者无穷。
先生以道之广大悉备,悠久不息,而人之得于道者有多寡久暂之殊,是极其所志,非多且久未已也。
故自志学而至从心,常言之,志所期也。
呜呼!
假之以年,圣域固其优入,而过化存神,上下天地同流之功用非曰小补者,亦其所优为也。
孰谓其年仅踰中身而止知命哉!
溯其旨,与梭山未同者,自不嫌于如二三子之不同而有同。
复斋,则初已是其说于鹅湖之会,终又指言其学之明于易箦之时,则亦无间然矣。
逮论其文,则尝语学者以穷理实则文皆实,又以凡文之不进者由学之不进。
先生之文即理与学也,故精明透彻,且多发明前人之所未发,炳蔚如也。
梭山讳九韶字子美
复斋讳九龄字子寿谥文达
象山讳九渊字子静谥文安
郡学旧有祠,未称也,今郡守国之秘书叶公梦得下车之初,士友请易而新之。
公即慨然曰:「果非所以严事也」。
乃命郡博士赵与辀相与谋之。
旋得隙地于学之西,遂肇造祠庙三间,翼以两庑,前为一堂,外为四直舍,又外为书楼,下列四斋。
横开方地,地外有竹间结亭。
内外毕备,祠貌甚设,皆前所未有也,庶几严事之礼欤!
左侑以袁公燮,以其为先生之学而尝司庾于是邦,且教行于一道;
次侑以傅公子云,以其为先生之所与,而尝掌正于是学,且师表于后进。
叶公得傅公之传,而自象山者也。
祠实经始于淳祐庚戌之季秋至仲冬而落成。
自是厥后,祀斯祠、登斯堂者,如亲侍三先生焉,其不跃然有兴乎!
由及门而升堂入室,其不有能等第而进者乎!
叶公以恢之先君亲师先生,而尝有闻于侍下,以记下属。
辞之不得,乃冒犯僭越而述所知者如此,亦或庶几可以考其渊源之大略欤!
淳祐辛亥三月望,后学某记。
陈氏族谱序 宋 · 张浚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三四、《古今图书集成》氏族典卷一三○、《陈文正公家乘》卷三、康熙《西江志》卷一七七、康熙《广信府志》卷三三、同治《兴安县志》卷一四
左司丞福国公陈公,以其所修《陈氏家谱》示予,且属为之序。
肃观毕卷而叹曰:盛哉斯谱!
仁义蔼然矣。
江南之有陈氏,自太监太公逵始,其后析居,分为二十一支,再分为五十四小支。
康伯公自仁瑞公支,由颍田避难,而睦、而怀玉、而莆、而泉、而谯,再徙而来者也。
太监盖千有馀年。
其间以文章道德勋名功业自见于世者,不可覼缕。
于戏,盛矣哉!
公承父兄之命,请于朝而修谱,今始克因厥遗绪,诠次成编。
必先之以旧谱序文者,明作谱之权舆也。
次之以史传记载者,姓氏之源流也。
又次之以郡县及世表者,见门第素望有在也。
于是为图以详世系焉,其为图也,准欧阳氏五宗九世之法,推而上之,则见其本之所自出,逊而下之,则见其支之所由分。
愈推则愈高,而尊尊之义昭
愈逊则愈卑,而亲亲之仁溥。
谱法莫备于兹矣。
复以行实见于翰墨间者系之,则又推谱之馀意也。
嗟夫,谱岂易言哉!
自大宗小宗之法废,而尊尊亲亲之道所赖以不坠者,惟谱牒存焉尔。
至欧阳氏推本年表,著为图谱,而后谱法有定论,盖得大宗小宗之遗意也。
近世公卿大夫士家鲜知讲及于此,间或牵联附合,如剪,气味不相入也。
或填隙补空,如断港绝潢,脉络不相贯也。
浑沦者病繁芜,简略者病枯索,大率无徵无法,谱云乎哉!
夫图永传者,贵乎有法,冀后信者,贵乎有徵,无信不足传,无徵不足信。
公之是编,世系虽远,断自仁瑞公始迁弋为适,则有徵矣。
谱牒虽夥,本于欧阳氏之格律为正,则有法矣。
是诚足以传永信后,视彼穿凿谬戾之习,岂不径庭也哉?
公勋名德业,前辉后裕,轩轾穹壤,熏灼古今,独步当世,宜其所成之不苟也如此。
是编成,不特陈氏子孙皆有以兴起其尊尊亲亲之意,引而不替,而四方贤士大夫苟有敦仁义、重本始者,且将于此取法焉,庸叙以归之。
张浚拜书。
谢给还赐第表 北宋 · 王仲嶷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八、《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七上
先臣被谤,已经三纪之年;
圣主明功,惟恃一日之泽。
载颁宸笔,复畀故庐。
百口有归,九泉衔感中谢。)
窃以既宣劳于国,则延赏于朝。
申伯之居,昔褒于臣绩;
周公之宇,实出于君恩。
重念先臣早以艺文,浸阶膴仕,擢自仁皇之世,相于永祐之朝。
经体赞元,克彰于成烈;
受遗定策,首建于忠言。
遽兴身后之谗诬,尽削生前之秩赐。
非遭上圣,孰正旧劳?
兹盖伏遇皇帝陛下有生毕容,如天之覆;
无幽不烛,若日之临。
明已判于是非,惠乃加于存没。
父老叹息,再兴萧第之开;
车马轻从,益觉于门之大。
族庖复共,寝庙载安,里旅无烦,闾师相庆。
扶老携幼,再成团集之欢;
饱食逸居,永戴帡幪之赐。
仰图报称,更誓糜捐。
吕子约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三三、《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四七、《古今图书集成》学行典卷二九○
时复思绎之义如何?
长沙说中谓䌷绎其端绪,又何也?
又时习专以「思绎」为训,又何也?
凡言学,多指讲论诵读言之,故以习为思绎。
长沙说不记云何,䌷绎端绪亦苦无异义也。
学即行也,所谓「所以学者,将以行之也」,意必有在。
《中庸》言博学,又言笃行,则学与行自是两事。
说、乐之分如何?
所谓说在心,政孟子「理义悦我心,犹刍豢悦我口」之意。
但所谓乐主发散在外,朋友之乐盖亦实见其可乐,但此说为发舒耳。
谓之主发散在外,愿明其说。
谓之发散在外,即是由中而出,但「乐」字之义主于发散在外而得名耳。
谢氏「时习、朋来、不愠」一章,意脉似与本章之旨不贯。
所谓「不必同堂合席谓之朋」,则于朋来而乐之意似不切。
所谓「知我者希则我贵」,既以知者希为贵,则亦与人不知而愠者相去只一间耳,非所谓不见是而无闷者也。
谢氏说多类此,大抵过于高远也。
孝弟为仁之本,程子、谢氏之旨如何?
程子谓孝弟行于家而后仁爱及于物,盖以本立而道生也。
谢氏谓知此心则知仁,盖以自是而仁可见。
是固然也,却恐非为仁自孝弟始之意。
只当从程子说。
近年论者多欲设为机械,以求知仁,其原盖出于谢氏。
且若如其说,则其事亲从兄之际心亦不专于所事矣。
明道论孝弟其所以生乃为仁之,而又论守身守之,不失其身而能事其亲,乃诚孝也,推此可以知为仁之
此意如何?
明道因论事亲,又推本守身之意,以明必如此,然后为能事其亲。
乃所谓孝子成身之义。
「其为人也孝弟,自然和顺慈祥,岂复萌犯上之心?
况于为逆理乱常之事乎」?
此盖深言孝弟之为顺德而人道之根柢也。
自是而积习著察,则为仁之道自然周溥充大。
所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而非过情违道之小仁也。
故曰「本立而道生」,而又赞之曰「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欤」。
若夫仁民而推亲亲,固曰无本,然所谓仁民者,亦必有甚不仁者矣。
自仁民而推亲亲,不足辨,然亦不必言必有甚不仁者。
巧令鲜,尹氏之说为完。
程子直指为非,何也?
详考程子辞意,盖直指修饰之为非,欲学者深知乎与不仁之分,故他有所未暇论也。
昨领来喻,谓程子如此直截说破,恐是此意否?
程子固是直指修饰之为非,而圣人本意初亦不兼持养者而为言也。
但圣人辞气舒缓,程子恐人不会,更向巧令中求其少有之,故如此直说破耳。
曾子之三省,忠信而已,而不及「传不习乎」一语,何也?
前虽求教,谓已兼释之,今却未晓。
程子说「传不习乎」是不习而传与人,是亦欺人之事,故以忠信举三省。
此句须更思之,与谢氏孰长?
入孝出弟、谨行信言、泛爱亲仁,盖为弟为子日用出入之实职。
旷此而徒区区于文义章句间,抑末也。
程子谓非为己之学,意盖如此。
然必曰学文者,诚以未能著察,而品节等差、重轻缓急不得其宜,则或有所害。
以此见周伯忱之说甚当。
谢氏尽孝尽弟以及乎亲仁成己,至行有馀力,则以学文,则看得学文颇轻。
而说得入孝出弟之类一节便做成德,似非本旨意。
修弟子之职,固所以为己,然博学于文以明义理之归,亦为己也。
洪庆善说未有馀力而学文,则文灭其质;
有馀力而不学文,则质胜而野。
此意亦好。
「道千乘之国」,政与「道之以德」、「道之以政」之「道」同。
「道」犹导也,与齐治之义别。
「敬事而信」以下,或以为五者,或以为三者,当从何说?
程子释此章谓「今之诸侯能如是,足以保其国矣」,非小乎此也,政以今之诸侯所以导其国者不能如是也。
然否?
分别「道」、「齐」二字甚善。
此章当为五事,然先后相因,不可相无,则亦一事而已。
程子之言固非小此,盖以其略,故其言之若不足耳。
程子谓论性则以仁为孝弟之,又谓仁是性也,孝弟是用也,因此得求仁之方,要须是从克己入。
程子季路、颜渊言志一段可见。
盖喜怒好恶之偏,顷刻胡越霄壤之判,如何得气脉通贯,本末连属?
每觉于至亲上尚有物我处多,况于他人乎。
直须是由身至家,由家至外,检察消磨,渐渐融通,则庶乎仁矣。
前辈谓公近仁,爱属仁,而《鲁论》所谓己欲立、达而立人、达人为仁之方,而孟子所谓「仁者如射,正己而发,发而不中,不怨胜己,反求诸己」,如此之类,皆是欲人之求仁当自克治己私而入。
学者但当于此下手耳。
向者所谓以万善之先名仁,诚不亲切。
论性则以仁为,此只是泛说。
论义理则性中只有仁义礼智,而孝弟本出于仁。
论为仁之功夫,则孝弟是仁中之最紧切处,当务此以立本而仁道生也。
来喻虽善,然非程子立言之本意也。
一心之谓诚,尽心之谓忠,其分如何?
又谓忠,天道也,其与尽心之义同否?
一心之谓诚,专以体言。
尽心之谓忠,是当体之用。
忠,天道也,对恕推己而言,正指尽心之义。
李守约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六○
所论克复工夫甚简洁,知用心之精切也。
但依此用力,更加讲学之功,则必有所至矣。
前所寄者,今答于后。
史论大概亦甚正也。
「好仁恶不仁」章,某窃观之,人之资禀固有偏重如此,如颜、孟之事亦可见矣。
颜子嫉恶不仁之事罕见于经,可谓好仁者。
孟子则辨数不仁者之情状无一毫少贷,可谓恶不仁者。
此说得之
「斯仁至矣」,「至」若「来至」之意。
昔者亡之,今忽在此,如自外而至耳。
如《易》言来复,实非自外而来也。
「君子所贵乎道者三」,「正」之为言犹有待乎用力之意,非如「动容貌」、「出辞气」文意自然。
言君子所贵于道者,在此三事,而笾豆之事则其所贱也。
「动」、「出」非是全不用力,「正」亦非是大段用力。
惟正之而非伪饰,所以为可贵耳。
更详《集注》以解经文,自见曲折。
「骄吝」章《集注》曰:「骄,矜誇;
吝,鄙吝」。
某窃思之,似谓誇其有于己,骄也;
不以其有与人,吝也。
然又载程子之言曰:「骄气盈,吝气歉」。
夫自以为有馀则气盈,自以为不足则气歉,似于《集注》之说不同。
吝之所有,乃骄之所恃也,故骄而不吝无以保其骄,吝而不骄无所用其吝。
此盈于虚者所以必歉于实,而歉于实者所以必盈于虚也。
「执御」章《集注》谓「然则吾当执御矣」,则以为夫子真执御。
至于末后载尹氏之说曰「吾将执御矣」,则以为夫子之设词。
某窃以后说于上下文意为顺。
党人之称孔子如此,不知孔子当以尝执贱事告人而辞其无所成名之大耶,当故为自屈之词以显其所称之失耶?
二者气象之大小,必有能辨之者。
「沽之哉」,「哉」之为义,以常例言之,则为疑辞。
《集注》直曰:「固当卖之」,而不以为疑词,何也?
「哉」本叹辞,其或为疑辞者,亦叹以疑之也。
此言「沽之哉」,而继以「待价」,则不得为疑辞矣。
「巍巍乎,舜禹之有天下也,而不与焉」!
伊川曰:「舜禹之有天下也,而不与求焉」。
《集注》不取,何也?
「有」字与「与」字相应,若为不与求,则「有」当作「得」矣,恐不然也。
「不忮不求」章,愚尝思之,不嫉人之有,故无害人之心,此之谓不忮。
不耻己之无,故无贪欲之心,此之谓不求。
则是以一人而兼二病。
然末后载吕氏说曰:「贫与富交,强者必忮,弱者必求」,似非此意,而于本文不明。
如何?
不嫉人之有,不耻己之无,正是吕氏意,不知更有何疑?
更详言之。
「不得其酱不食」,「酱」者当是鲊醢之物。
如鱼脍不得芥酱,麋腥不得醢酱则不食,谓其不备或伤人也。
《孟子》「口之于味」章言人之性命有此二端,自口之嗜味以至四体之嗜安逸,形气之性,君子有弗性焉。
自仁之于父子以至圣人之于天道,道义之性,君子性之
犹舜所谓人心道心之在人,特要精别而力行之耳。
看得尽好(《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五五。)
守约:宋浙本作「时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