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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曾子华论诗 南宋 · 包恢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二八、《敝帚稿略》卷二、《南宋文范》卷三五
承近多作诗赋等,欲以示拙者一观,虽未及观,然以子华平日之才华,决知其有可观者。《宏斋》一诗,亦足以窥一斑矣。但窃尝以为此等文不可轻易尝试为之,盖古人于诗不苟作,不多作,而或一诗之出,必极天下之至精。状理则理趣浑然,状事则事情昭然,状物则物态宛然,有穷智极力之所不能到者,犹造化自然之声也。盖天机自动,天籁自鸣,鼓以雷霆,豫顺以动,发自中节,声自成文。此诗之至也,孰发挥是?帝出乎《震》,非虞之歌、周之正风、雅、颂,作乐殷荐上帝之盛,其孰能与于此哉!其次则所谓未尝为诗而不能不为诗,亦顾其所遇如何耳。或遇感触,或遇扣击,而后诗出焉。如诗之变风、变雅与后世诗之高者是矣。此盖如草木本无声,因有所触而后鸣,金石本无声,因有所击而后鸣,无非自鸣也。如草木无所触而自发声,则为草木之妖矣;金石无所击而自发声,则为金石之妖矣。闻者或疑其为鬼物,而掩耳奔避之不暇矣。世之为诗者,鲜不类此。盖本无情而牵强以起其情,本无意而妄想以立其意,初非彼有所触而此乘之、彼有所击而此应之者,故言愈多而愈浮,词愈工而愈拙,无以异于草木金石之妖声矣。况在心为志,发言为诗,今人只容易看过,多不经思。诗自志出者也,不反求于志而徒外求于诗,犹表邪而求其影之正也,奚可得哉?志之所至,诗亦至焉,岂苟作者哉!后世诗之高者,若陶与李、杜者难矣。陶之冲澹闲静,自谓是羲皇上人,此其志也。「种豆南山」之诗,其用志深矣;「羲农去我久」一篇,又直叹孔子之学不传而窃有志焉。惟其志如此,故其诗亦如之。今人读其诗,不知何如而读之哉!如李如杜,同此其选也。李之「宴坐寂不动,湛然冥真心」,杜之「愿闻第一义,回向心地初」,虽未免杂于异端,而其亦高于人几等矣,宜其诗至于能泣鬼神,驱疟疠,非他人之所敢望也。今之言诗者,不知其果何如哉?近世名公尝有言曰:「人心惟危,天命不易。学者于日用之间,如排浮萍,画流水,随止合,则见于纸上山小水浅,无足疑者」。此可以言志与诗矣。子华之诗,谓因居閒处独,岑寂无聊而作,则亦不可谓无所击触而自鸣者。此亦后世骚人文士之常也。然揆之以志,则有未然者。居閒处独,不妨颜子陋巷之乐,何为岑寂而无聊?若如曾子之七日不火食,果能歌声若出金石乎?陶渊明少学琴书,性爱閒静,曰「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曰「閒居三十载,遂与尘世冥」。彼方以居閒处独为乐,若有秋毫岑寂无聊之态,其能道此等语、作此等诗乎?曰「心远地自偏」,曰「此中有真意」,曰「闻禽鸟变声,复欣然忘食」,此其志高矣美矣。好诗者如进于此也,诗当自别矣。太白常有超世之志,固非世态之所得而笼络。子美一生穷饿,固不掩于诗,而其志浩然,未始一日少变,故其诗之光焰不可磨灭,不可不考也。宏斋之铭,来谕之见自是。所惠佳句,大旨虽正,未能无病。大概宏有二用:有大道本体之宏,有学者功用之宏。以宇宙为己分内事,谓之本体之宏可也;若曾子弘毅,则学者功用之宏也。今既未免混然而无分别,曰宇宙乃活计,自己既是宇宙,则又岂别是活计?择精仁守之意,类例未合,血脉未接。勤小于细之说,意在该括,反成牵合而实非一贯。大抵真个到宏处,说出来又别不假妆点而自合;若未免亿度料想,则程先生所谓略见髣髴,未能如开目睹万也。却幸于在心为志上加功,不然抑末也,本之则无如之何。诚欲假此为讲明之机,故因及之。
送曾子华游赣 南宋 · 邓有功
押词韵第三部
丈夫达有遇,出令走千里。
焚香玩太空,宴坐尘不起。
云胡子曾子,不自乐沂水。
风烟挟两袖,足跟尚芒履。
持被直承明,三省良未已。
观君气如虹,接淅亦可美。
昔年子长游,落笔妙信史。
三苏出岷峨,文章仰欧子。
此行崆峒岭,万事宁足侈。
郁孤有奇观,佳句公摩洗。
予生事斗室,出若畏澜蠡。
长安歌狭邪,神鼎铸螭魅。
穷通匪同途,动静实一理。
时止复时行,愿与参此义(以上元刘埙《隐居通议》卷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