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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赋 东汉 · 王延寿
出处:全后汉文 卷五十八
余夜寝息,乃有非恒之梦。其为梦也,悉睹鬼神之变怪,则蛇头而四角,鱼首而鸟身,三足而六眼,龙形而似人。群行而奋摇,忽来到吾前。申臂而舞手,意欲相引牵。于是梦中惊怒,腷臆纷纭,曰:「吾含天地之纯和,何妖孽之敢臻」!乃挥手振拳,雷发电舒。斫游光,斩猛猪,批鲎魋,斫魅虚,捎魍魉,拂渠,撞纵目,打三颅,扑苕荛,抶夔魋,搏𪾢睆,蹴睢盱。尔乃三三四四,相随踉䠙而历僻。砻砻磕磕,精气充布,輷輷㺒㺒,鬼惊魅怖,或盘跚而欲走,或拘挛而不能步。或中创而婉转,或捧痛而号呼。奄雾消而光蔽,寂不知其何故。嗟妖邪之怪物,岂干真人之正度!耳聊嘈而外即,「忽」屈伸而觉悟。乱曰:齐桓梦物,而亦以霸兮。武丁夜感,而得贤佐兮。周梦九龄,年克百兮。晋文盐脑,国以竞兮。老子役鬼,为神将兮。转祸为福,永无恙兮(《艺文类聚》七十九。)。
难张辽叔宅无吉凶摄生论 曹魏 · 嵇康
出处:全三国文 卷五十
夫神祇遐远,吉凶难明,虽中人自竭,莫得其端,而易以惑道。故夫子寝答于来问,终慎神怪而不言。是以古人显仁于物,藏用于身,知其不可,众所共非,故隐之。彼非所明也。吾无意于庶几,而足下师心陋见,断然不疑,系决如此,足以独断。思省来论,旨多不通,谨因来言以生此难。方推金木,未知所在,莫有食治,世无自理之道,法无独善之术。「苟非其人,道不虚行」。礼乐政刑,经常外事,犹有所疏,况乎幽微者邪?纵欲辨明神微,祛惑起滞,立端以明所由,□断以检其要,乃为有徵。若但撮提群愚,□□蚕种,忿而弃之,因谓无阴阳吉凶之理,得无似噎而怨粒稼、溺而责舟楫者邪?
《论》曰:「百年之宫,不能令殇子寿;孤逆魁冈,不能令彭祖夭」。又曰:「许负之相条侯,英布之黥而后王,皆性命也」。应曰:此为命有所定,寿有所在,祸不可以智逃,福不可以力致。英布畏痛,卒罹刀锯;亚夫忌馁,终有饿患。万物万事,凡所遭遇,无非相命也。然唐虞之世,命何同延?长平之卒,命何同短?此吾之所疑也。即如所论,虽慎若曾颜,不得免祸;恶若桀蹠,故当昌炽。吉凶素定,不可推称,而古人何言「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履信思顺,自天祐之」?必积善而后福应,信著而后祐来,犹罪之招罚、功之致赏也。苟先积而后受报,事理所得、不为暗自遇之也。若皆谓之是相,此为决相命于行事、定吉凶于智力,恐非本论之意,此又吾之所疑也。又云:「多食不消,必须黄丸」。苟命自当生,多食何畏,而服良药?若谓服药是相之所一,宅岂非是一邪?若谓虽命犹当须药自济,何知相不须宅以自辅乎?若谓药可论而宅不可说,恐天下或有说之者矣。既曰寿夭不可求,甚于贵贱,而复曰善求寿强者,必先知灾疾之所自来,然后可防也。然则寿夭果可求邪?不可求也。既曰「彭祖七百、殇子之夭皆性命自然」,而复曰不知防疾致寿去夭,「求实于虚,故性命不遂」,此为寿夭之来、生于用身;性命之遂,得于善求。然则夭短者何得不谓之愚,寿延者何得不谓之智?苟寿夭成于愚智,则自然之命,不可求之论,奚所措之?凡此数者,亦雅论之矛盾矣。
《论》曰:「专气致柔,少私寡欲,直行情性之所宜,而合养生之正度,求之于怀抱之内而得之矣」。又曰:「善养生者,和为尽矣」!诚哉斯言。匪谓不然,但谓全生不尽此耳。夫危邦不入,所以避乱政之害;重门击柝,所以避狂暴之灾;居必爽蚁,所以远风毒之患。凡事之在外能为害者。此未足以尽其数也。安在守一和而可以为尽乎?夫专静寡欲,莫若单豹,行年七十而有童孺之色,可谓柔和之用矣!而一旦为虎所食,岂非恃内而忽外邪?若谓豹相正当给厨、虽智不免,则寡欲何益,而云养生可得?若单豹以未尽善而致灾,则辅生之道不止于一和。苟和未足保生,则外物之为患者,吾未知其所齐矣。
《论》曰:「师占成居则有验,使造新则无徵」。请问占成居而有验者,为但占墙屋邪?占居者之吉凶也?若占居者而知盛衰,此自占人,非占成居也。占成居而知吉凶,此为宅自有善恶,而居者从之。故占者观表而得内也,苟宅能制人使从之,则当吉之人,受灾于凶宅;妖逆无道,获福于吉居。尔为吉凶之致,唯宅而已,更令由人也。新便无徵邪?若吉凶故当由人,则虽成居、何得而云有验邪?若此果可占邪?不可占邪?果有宅邪?其无宅也?《论》曰:「宅犹卜筮,可以知吉凶而不能为吉凶也」。应曰:此相似而不同。卜者,吉凶无豫,待物而应将来之兆也;相宅不问居者之贤愚,唯观己然有传者、己成之形也。犹睹龙颜而知当贵,见纵理而知饿死。然各有由,不为暗中也。今见其同于得吉凶,因谓相宅与卜不异,此犹见琴而谓之箜篌,非但不知琴也。纵如《论》,宅与卜同,但能知而不能为,则吉凶已成,虽知何益?卜与不卜,了无所在。而古人将有为,必曰问之龟筮,吉以定所由差,此岂徒也哉!此复吾之所疑也。武王营周,则云「考卜惟王,宅是镐京」。周公迁邑,乃卜涧瀍,终惟洛食。又曰:「卜其宅兆而安厝之」。古人修之于昔如彼,足下非之于今如此,不知谁定可从。
《论》曰:「为三公宅,而愚民必不为三公,可知也!「或曰:「愚民必不得久居公侯宅,然则果无宅也」。应曰:不谓吉宅能独成福。但谓君子既有贤才又卜其居,复顺积德,乃享元吉。犹夫良农,既怀善艺,又择沃土,复加耘耔,乃有盈仓之报耳。今见愚民不能得福于吉居,便谓宅无善恶,何异睹种田之无十千,而谓田无坏塉邪?良田虽美,而稼不独茂;卜宅虽吉,而功不独成。相须之理诚然,则宅之吉凶未可惑也。今信徵祥则弃人理之所宜,守卜相则绝阴阳之吉凶,持智力则忘天道之所存,此何异识时雨之生物、因垂拱而望嘉谷乎?是故疑怪之论生,偏是之议兴,所托不一,鸟能相通?若夫兼而善之者,得无半非冢宅邪?
《论》曰:「时日谴祟,古盛王无之,季王之所好听」。此言善矣,顾其不尽然。汤祷柔林,周公秉圭,不知是谴祟非也?「吉日惟戊,既伯既祷」。不知是时日非也?此皆足下家事,先师所立,而一朝背之,必若汤周未为盛王。幸更详之。又当知二贤何如足下邪?
《论》曰:「贼方至,以疾走为务;食不消,以黄丸为先。子徒知此为贤于安须臾与求乞胡,而不知制贼病于无形,事功幽而无跌也。夫救火以水,虽自多于抱薪,而不知曲突之先物矣。况乎天下微事,言所不能及,数所不能分,是以古人存而不论。神而明之,遂知来物,故能独观于万化之前,收功于大顺之后。百姓谓之自然,而不知所以然。若此岂常理之所逮邪?今形象著明、有数者留成尚滞之,天也广远,品物多方,智之所知,未若所不知者众也。今执辟谷之术,谓养生已备,至理已尽,驰心极观,齐此而还;意所不及,皆谓无之,欲据所见,以定古人之所难言,得无似蟪蛄之议冰邪?欲以所识,而□□□之所弃,得无似戎人问布于中国,观麻种而不事邪?吾怯于专断,进不敢定祸福于卜相,退不敢谓家无吉凶也(本集)。
圣贤高士传 其三十八 田生 曹魏 · 嵇康
出处:全三国文 卷五十二
田生菅床茅屋,不肯仕宦,惠帝亲自往,不出屋(《艺文类聚》三十六)。
策命晋公九锡文 曹魏 · 曹奂
出处:全三国文 卷十二
朕以寡德,获承天序,嗣我祖宗之洪烈。遭家多难,不明于训。曩者奸逆屡兴,方寇内侮,大惧沦丧四海,以隳三祖之弘业。惟公经德履哲,明允广深,迪宣武文,世作保傅,以辅乂皇家。栉风沐雨,周旋征伐,劬劳王室,二十有余载。毗翼前人,仍断大政,克厌不端,维安社稷。暨俭、钦之乱,公绥援有众,分命兴师,统纪有方,用缉宁淮浦。其后巴蜀屡侵,西土不靖,公奇画指授,制胜千里。是以段谷之战,乘衅大捷,斩将搴旗,效首万计。孙峻猾夏,致寇徐方,戎车首路,威灵先迈,黄钺未启,鲸鲵窜迹。孙壹构隙,自相疑阻,幽鉴远照,奇策洞微,远人归命,作藩南夏,爰授锐卒,毕力戎行。暨诸葛诞滔天作逆,称兵扬楚,钦、咨逋罪,同恶相济,帅其蟊贼,以入寿春,凭阻淮山,敢拒王命。公躬擐甲胄,龚行天罚,玄谋庙算,遵养时晦。奇兵震击,而朱异摧破;神变应机,而全琮稽服;取乱攻昧,而高墉不守。兼九伐之弘略,究五兵之正度。用能战不穷武,而大敌歼溃;旗不再麾,而元憝授首。收勍吴之隽臣,系亡命之逋虏。交臂屈膝,委命下吏,俘馘十万,积尸成京。雪宗庙之滞耻,拯兆庶之艰难。扫平区域,信威吴会,遂戢干戈,靖我疆土,天地鬼神,罔不获域。乃者王定之难,变起萧墙,赖公之灵,弘济艰险。宗庙危而获安,社稷坠而复宁。忠格皇天,功济六合。是用畴咨古训,稽诸典籍,命公崇位相国,加于群后,启土参墟,封以晋域。所以方轨齐鲁,翰屏帝室。而公远蹈谦逊,深履冲让,固辞策命,至于八九。朕重违让德,抑礼亏制,以彰公志,于今四载。上阙在昔建侯之典,下违兆庶具瞻之望。
惟公严虔王度,阐济大猷,敦尚纯朴,省繇节用,务穑勤分,九野康。耆叟荷崇养之德,鳏寡蒙矜恤之施,仁风兴于中夏,流泽布于遐荒。是以东夷西戎,南蛮北狄,狂狡贪悍,世为寇雠者,皆感义怀惠,款塞内附,或委命纳贡,或求置官司。九服之外,绝域之氓,旷世所希至者,咸浮海来享,鼓舞王德,前后至者八百七十余万口。海隅幽裔,无思不服,虽西旅远贡,越裳九译,义无以逾。维翼朕躬,下匡万国,思靖殊方,宁济八极。以庸蜀未宾,蛮荆作猾,潜谋独断,整军经武。简练将帅,授以成策,始践贼境,应时摧陷。狂狡奔北,首尾震溃,禽其戎帅,屠其城邑。巴汉震叠,江源云彻,地平天成,诚在斯举。公有济六合之勋,加以茂德,实总百揆,允厘庶政。敦五品以崇仁,恢六典以敷训。而靖恭夙夜,劳谦昧旦,虽尚父之左右文武,周公之勤劳王家,罔以加焉。
昔先王选建明德,光启诸侯,体国经野,方制五等。所以藩翼王畿,垂祚百世也。故齐鲁之封,于周为弘,山川土田,邦畿七百,官司典策,制殊群后。惠襄之难,桓文以翼戴之劳,犹受锡命之礼,咸用光畴大德,作范于后。惟公功迈于前烈,而赏阙于旧式,百辟于邑,人神同恨焉,岂可以公谦冲而久淹弘典哉?今以并州之太原、上党、西河、乐平、新兴、雁门,司州之河东、平阳、弘农,雍州之冯翊凡十郡,南至于华,北至于陉,东至于壶口,西逾于河,提封之数,方七百里,皆晋之故壤,唐叔受之,世作盟主,实纪纲诸夏,用率旧职。爰胙兹土,封公为晋公。命使持节、兼司徒、司隶校尉陔即授印绶策书,金兽符第一至第五,竹使符第一至第十。锡兹玄土,苴以白茅,建尔国家,以永藩魏室。
昔在周召,并以公侯,入作保傅。其在近代,赞侯萧何,实以相国,光尹汉朝,随时之制,礼亦宜之,今进公位为相国,加绿綟绶。又加公九锡,其敬听后命。以公思弘大猷,崇正典礼,仪刑作范,旁训四方,是用锡公大辂、戎辂各一,玄牡二驷。公道和阴阳,敬授人时,啬夫反本,农殖维丰,是用锡公衮冕之服,赤舄副焉;公光敷显德,惠下以和,敬信思顺,庶尹允谐,是用锡公轩悬之乐、六佾之舞;公镇靖宇宙,翼播声教,海外怀服,荒裔款附,殊方驰义,诸夏顺轨,是用锡公朱户以居;公简贤料材,营求俊逸,爰升多士,寘彼周行,是用锡公纳陛以登;公严恭寅畏,底平四国,式遏寇虐,苛厉不作,是用锡公武贲之士三百人;公明慎用刑,简恤大中,章厥天威,以纠不虔,是用锡公鈇、钺各一;公爰整六军,典司征伐,犯命陵正,乃维诛殛,是用锡公彤弓一、彤矢百、玈弓十、玈矢千;公飨祀蒸蒸,孝思维则,笃诚之至,通于神明,是用锡公秬鬯一卣,圭瓒副焉。晋国置官司以下,率由旧式。
往钦哉!祗服朕命,弘敷训典,光泽庶方,永终尔明德,丕显余一人之休命(《晋书·文帝纪》)。
议奏封赏当依准旧事 西晋 · 石崇
出处:全晋文卷三十三
陛下圣德光被,皇灵启祚,正位东宫,二十馀年,道化宣流,万国归心。今承洪基,此乃天授。至于班赏行爵,优于泰始革命之初。不安一也。吴会僭逆,几于百年,边境被其荼毒,朝廷为之旰食。先帝决独断之聪,奋神武之略,荡灭逋寇,易于摧枯。然谋臣猛将,犹有致思竭力之效。而今恩泽之封,优于灭吴之功。不安二也。上天眷祐,实在大晋,卜世之数,未知其纪。今之开制,当垂于后。若尊卑无差,有爵必进,数世之后,莫非公侯。不安三也。臣等敢冒陈闻。窃谓泰始之初,及平吴论功,制度名牒,皆悉具存。纵不能远遵古典,尚当依准旧事(《晋书·石崇传》。元康初,杨骏辅政,大开封赏,多树党援,崇与散骑郎、蜀郡何攀共立议,奏于惠帝云云。弗纳。)。
上惠帝疏 西晋 · 嵇绍
出处:全晋文 卷六十五
臣闻改前辙者则车不倾,革往弊者则政不爽,大一统于元首,百司役于多士。故周文兴于上,成康穆于下也。存不忘亡,《易》之善义;愿陛下无忘金墉,大司马无忘颍上,大将军无忘黄桥,则祸乱之萌无由而兆矣(《晋书·嵇绍传》)。
矫诏授楚王玮(元康元年六月) 西晋 · 惠废贾皇后
出处:全晋文卷十三
太宰太保欲为伊霍之事,王宜宣诏,令淮南、长沙、成都王屯宫诸门,废二公(《晋书·楚王玮传》。贾后使惠帝为诏,夜使黄门赍以授玮。玮欲复奏,黄门曰:「事恐漏泄,非密诏本意。」玮遂勒军收太宰、汝南王亮、太保卫瓘杀之。玮坐矫制斩,百姓为之立祠。贾后先恶瓘亮,又忌玮,故以计相次诛之。案:玮传似此诏贾后逼帝为之,《惠帝纪》作贾后矫诏。)。
改元永平诏 晋 · 晋惠帝
出处:全晋文卷七
朕夙遭不造,淹恤在疚。赖祖宗遗灵,宰辅忠贤,得以眇身托于群后之上。昧于大道,不明于训,战战兢兢,夕惕若厉。乃者哀迷之际,三事股肱,惟社稷之重,率遵翼室之典,犹欲长奉先皇之制,是以有永熙之号。然日月逾迈,已涉新年。开元易纪,礼之旧章。其改永熙二年为永平元年(《晋书·惠帝纪》)。
诏问高示某坛石(元康八年) 晋 · 晋惠帝
出处:全晋文卷七
置此石来几时,出何经典,今应复不(《御览》五百二十九,元康六年,高禖坛石破为二段,诏问。案:《隋书·礼仪志》二、《通典》五十五载此事,并云六年。今从《惠帝纪》列于八年。)。
自金墉反正诏(永宁元年四月癸亥) 晋 · 晋惠帝
出处:全晋文卷七
朕以不德,纂承皇统,远不能光济大业,靖绥四方;近不能开明刑威,式遏奸宄。至使逆臣孙秀敢肆凶虐,窥间王室,遂奉赵王伦饕据天位。镇东大将军、齐王囧,征北大将军、成都王颖,征西大将军、河间王颙,并以明德茂亲,忠规允著,首建大策,匡救国难。尚书漼共立大谋,左卫将军王舆与群公卿士,协同谋略,亲勒本营,斩秀及其二子。前赵王伦为秀所误,与其子等已诣金墉迎朕幽宫,旋轸阊阖。岂在予一人独飨其庆,宗庙社稷实有赖焉(《晋书·惠帝纪》)。
立成都王颖为皇太弟诏(永兴元年三月戊申) 晋 · 晋惠帝
出处:全晋文卷七
朕以不德,纂承鸿绪,于兹十有五载。祸乱滔天,奸逆仍起,至乃幽废重宫,宗庙圮绝。成都王颖温仁惠和,克平暴乱。其以颖为皇太弟、都督中外诸军事,丞相如故(《晋书·惠帝纪》)。
以豫章王炽为皇太弟诏(十二月丁亥) 晋 · 晋惠帝
出处:全晋文卷七
天祸晋邦,冢嗣莫继。成都王颖,自在储贰,政绩亏损,四海失望,不可承重,其以王还第。豫章王炽先帝爱子,令闻日新,四海注意,今以为皇太弟,以隆我晋邦。以司空越为太傅,与太宰颙夹辅朕躬。司徒王戎参录朝政,光禄大夫王衍为尚书左仆射。安南将军虓、安北将军浚、平北将军腾各守本镇。高密王简为镇南将军,领司隶校尉,权镇洛阳;东中郎将模为宁北将军,都督冀州,镇于邺;镇南大将军刘弘领荆州,以镇南土。周馥、缪胤各还本部,百官皆复职。齐王囧前应还第,长沙王乂轻陷重刑,封其子绍为乐平县王,以奉其嗣。自顷戎车屡征,劳费人力,供御之物皆减三分之二,户调田租三分减一。蠲除苛政,爱人务本。清通之后,当还东京(《晋书·惠帝纪》)。
迎惠帝复位诏 西晋 · 赵王伦
出处:全晋文卷十六
吾为孙秀等所误,以怒三王。今已诛秀,其迎太上复位,吾归老于农亩(《晋书·赵王伦传》。王舆以营兵七百馀人屯云龙门,使伦为诏。)。
与王导书 东晋 · 荀崧
出处:全晋文卷三十一
三年当大禘,悯帝已居子位,复居父位。且「子虽齐圣,不先父食」。此君即父也。此为悯帝是先帝之父,怀帝是悯帝之父,惠帝是怀帝之父。二代便重四代,所以为疑处也(《通典》四十八)。
宅无吉凶摄生论 西晋 · 张邈
出处:全晋文 卷六十五
夫善求寿强者,必先知灾疾之所自来,然后其至可防也。祸起于此,为防于彼,则祸无自瘳矣。世有安宅葬埋阴阳度数刑德之忌,是何所生乎?不见性命,不知祸福也。不见故妄求,不知故干幸,是以善执生者,见性命之所宜,知祸福之所来,故求之实而防之信。夫多饮而走,则为澹支;数行而风,则为痒毒;久居于湿,则要疾偏枯;好内不怠,则昏丧文房。若此之类,灾之所以来,寿之所以去也。而掘基筑宅,费日苦身以求之,疾生于形,而治加于土木,是疾无瘳矣。诗曰:「恺悌君子,求福不回」者,匪避诽谤而为义然也,盖知回匪所求福也。故寿强,专气致柔,少私寡欲,直行情性之所宜,而合于养生之正度,求之于怀抱之内而得之矣。尝有不知蚕者,出口动手,皆为忌祟,不得蚕丝滋甚:为忌祟滋多,犹自以犯之也。有教之知蚕者,其颛于桑火寒暑燥湿也,于是百忌自息而利十倍。何者先不知所以然,故忌祟之情繁;后知所以然,故求之之术正,故忌祟生于不知。使知性犹如蚕,则忌祟无所立矣。多食不消,含黄丸而筮祝谴祟,或从乞胡求福者,凡人皆所笑之。何者?以智能达其无祸也。故忌祟举生于不知,由知者言之,皆乞胡也。设为三公之宅,而令愚民居之,必不为三公可知也。
夫寿夭之不可求,甚于贵贱。然则择百年之官,而望殇子之寿,孤逆魁冈,以速彭祖之夭,必不几矣。或曰:愚民必不得久居公侯宅,然则果无宅也!是性命自然,不可求矣。有贼方至,不疾逃独安,须臾遂为所虏。然则避祸趣福,无过缘理;避贼之理,莫如速逃,则斯善矣。养生之道,莫如先知,则为尽矣。夫避贼宜速章章然,故中人不难睹;避祸之理冥冥然,故明者不易见。其于理动,不可要求一也。孔子有疾,医曰:「子居处适也,饮食药也,有疾天也。医焉能事。是以知命不忧,原始反终,遂知死生之说。夫时日谴祟,古之盛王无之,而季王之所好听也。制寿宫而得夭短;求百男而无立嗣,必占不户之陵,而陵不宿草。何者?高台深宫,以隔寒暑,靡色厚味,以毒其精;亡之于实,而求之于虚,故性命不遂也。或曰:所问之师不工,则天下无工师矣。夫一栖之鸡,一栏之羊,宾至而有死者,岂居异哉?故命有制也。知命者则不滞于俗矣;若许负不相条侯,英布之黥而后王,彭祖七百,殇子之夭,是皆性命也。若相宅质居,自东徂西,而得反此,是灭性命之宜。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立高丘而观居民,则知曰东西非祸福矣。若乃忘地道之爽垲,而立制于帷墙,则所见滋褊。从达者观之,则夫乾确然示人易矣,夫坤隤然示人简矣。天地易简,而惧以细苛,是更所以为逆也。是以君子奉天明而事地察。
世之工师,占成居则险,使造新则无征,世人多其占旧,因求其造新,是见舟之行于水,而欲推之于陆,是不明数也。夫旧、新之理,犹卜筮也:夫凿龟数筴,可以知吉凶然不能为吉凶,何者?吉凶可知,而不可为也。夫先筮吉卦,而后名之无福,犹先筑利宅,而后居之无报也。占旧居以谴祟则可,安新居以求福则不可,则犹卜筮之说耳。俗有裁衣、种谷皆择日,衣者伤寒,种者失泽。凡火流寒至则授衣;时雨既降,则当下种。贼方至,则当疾走。今舍实趣虚。故三患随至。凡以忌祟治家者,求福,而其极皆贫,故有「知星宿,衣不覆」之谚。古言无虚,不可不察也(《嵇中散集》)。
奔赴山陵议 西晋 · 江统
出处:全晋文
往者荡阴之役,群僚奔散,义兵既起,而不附从,主上旋宫,又不归罪。至于晏驾之日,山陵即安,而犹不到。自台郎御史以上,应受义责,加贬绝,注列黄纸,不得叙用。至于先有他故去职,或以丧疾免散,仍遇兵隐遁山泽者,宜与上牒异制。《春秋传》曰:“君子避内难,不避外难”。孙、宁之变,蘧瑗出关,陈力就列不能者止,未足多责也。及至奔赴,不及在哀,致身后于山陵,故当从时宜以立褒贬,依王政而正准绳,不可偏抗古义,以伤今实也。承诏书而制奔赴之期,以为分别远近,则典而不畅;捡校险易,则密而不弘。故拟七月之典,以议今事。达官名问特通者,过期不到,宜依退免法,注列黄纸,三年乃得叙用。又自非盟主所授,而诸侯州伯所以用,故不得奔赴,宜与下牒同罚。《春秋传》曰:“不以家事辞王事”,此上之行乎下也。诸侯州伯辄留应赴之人,而令失节于王庭,坐于《周官》九代之法,应在犯令陵政之条,诸台平处,正其削黜(《通典》八十,惠帝崩,司徒左长史江统议奔赴山陵云云。)。
又与贺循书问即位告庙 其二 东晋 · 王导
出处:全晋文卷十九
得刁仆射书曰:如此,京兆是宣帝祖,章郡是父也。至惠帝为七庙,至怀帝京兆府君应落,想足下亦是识刁侯,不欲告惠、怀二帝,不知于礼云何(《通典》五十五)?
答荀松书 东晋 · 王导
出处:全晋文卷十九
意谓君位永固,无复暂还子位之理。惠帝至先帝虽四君,今亦不以一君为一代,何嫌二代之中重四君邪?今庙尚居上,祀何得居下?若暂下,则逆祀也(《通典》四十八)。
驳己亥格 西晋 · 陈
出处:全晋文
圣王悬爵赏功,制罚纠违,斯道苟明,人赴水火。且名器之实,不可妄假,非才谓之致寇,宠厚戒在斯亡。昔孙秀口唱篡逆,手弄天机,惠皇失御,九服无戴。三王建议,席卷四海,合起义之众,结天下之心,故设《己亥义格》以权济难。此自一切之法,非常伦之格也。其起义以来,依格杂猥,遭人为侯,或加兵伍,或出皂仆,金紫佩士卒之身,符策委庸隶之门,使天官降辱,王爵黩贱,非所以正皇纲重名器之谓也。请自今以后宜停之(《晋书·陈传》。初赵王伦篡位,三王起义,制《己亥格》,其后论功虽小,亦皆依用。意谓不宜以为常式,驳之云云。)。
理刘司空表 西晋 · 卢谌
出处:全晋文卷三十四
臣闻经国之体,在于崇明典刑;立政之务,在于固慎开塞。典刑不明,则人情靡措;开塞乏慎,则逆节滋萌。况方岳之臣,杀生之柄,而可不正其枉直,以杜其奸邪哉!
窃见故司空、广武侯琨,在惠帝扰攘之际,值群后鼎沸之难,戮力皇家,义诚弥厉,躬统华夷,亲受矢石,石超授首,吕朗面缚,社稷克宁,銮舆反驾,奉迎之勋,琨实为隆,此琨效忠之一验也。其后并州刺史、东嬴公腾以晋川荒匮,移镇临漳,太原、西河尽徙三魏。琨受任并州,属承其弊,到官之日,遗户无几,荆棘茂于街里,豺狼居于府舍,既无句践甲盾之卒,又无卫文共滕之民。当易危之势,处难济之中,鸠集伤痍,抚和戎狄,数年之间,公私渐振。会京都失守,孝怀板荡,群逆纵逸,充斥王畿,边萌顿仆,苟怀宴安,咸以为并州之地四塞为固,东阻井陉,西限蓝谷,前有太行之岭,后有句注之关,且可闭关守险,畜资养徒,琨抗辞厉声,忠亮奋发,以为天子沈辱而不陨身死节,言情则非所能安,言罪则不容于诛。遂乃鞠誓百姓,修缮甲兵,跋履山川,东西征讨。以丧气之众,当天下严敌,虮虱生于甲胄,燕雀巢于帷幕,虽不能摧殄聪勒,且得据其心腹,琨破家为国之二验也。琨乃稽民神之旨,通天下之意,唱上尊号,归重圣躬,令南北万里,若合符契,此又琨乃心本朝之三验也。比屠各乘虚,晋阳沮溃,琨父母罹屠戮之殃,门族受歼夷之祸。向使琨从州人之心,为自守之计,则圣朝未必加诛,而族党可以不丧。及猗卢败乱,晋人归奔琨于平城,纳其初附。将军箕澹又以为此虽晋人,久在荒裔,难以法整,不可便用。琨又让之,义形于色。假从澹议,偷于苟存,则晏然于并土、必不亡身于燕蓟也。琨自以备位方岳,纲维不举,无缘虚荷大任,坐居三司,是以陛下登祚,便引愆告逊,前后章表,具陈诚款。寻令从事中郎臣绩澹以章绶节传奉还本朝,与匹磾使荣邵期一时俱发。又匹磾以琨王室大臣,惧夺己威重,忌琨之形,渐彰于外。琨知其如此,虑不可久,欲遣妻息大小尽诣京城,以其门室一委陛下。有征举之会,则身充一卒;若匹磾纵凶慝,则妻息可免。具令臣澹密宣此旨,求诏敕路次,令相迎卫。会王成从平阳逃来,说南阳王保称号陇右,士众甚盛,当移关中。匹磾闻此,私怀顾望,留停荣邵,欲遣前兼鸿胪边邈奉使诣保,惧澹独南,言其此事,遂不许引路。丹诚赤心,卒不上达。匹磾兄眷丧亡,嗣子幼弱,欲因奔丧夺取其国。又自以欺国陵家,怀邪乐祸,恐父母宗党不容其罪,是以卷甲櫜弓,阴图作乱,欲害其从叔驎、从弟末波等,以取其国。匹磾亲信密告驎波、驎波乃遣人距之,匹磾仅以身免。百姓谓匹磾已没,皆凭向琨。若琨于时有害匹磾之情,则居然可擒,不复劳于人力。自此后,上下并离,匹磾遂欲尽勒胡晋,徙居上谷。琨深不然之,劝移厌次,南凭朝廷。匹磾不能纳,反祸害父息四人,从兄二息同时并命。琨未遇害,知匹磾必有祸心,语臣等云:「受国厚恩,不能克报,虽才略不及,亦由遇此厄运。人谁不死,死生命也。唯恨下不能效节于一方,上不得归诚于陛下」。辞旨慷慨,动于左右。匹磾既害琨,横加诬谤,言琨欲窥神器,谋图不轨。琨免述嚣顽凶之思,又无信布惧诛之情,崎岖乱亡之际,夹肩异类之间,而有如此之心哉!虽臧获之愚,厮养之智,犹不为之,况在国士之列,忠节先著者乎!
匹磾之害琨,称陛下密诏。琨信有罪,陛下加诛,自当肆诸市朝,与众弃之,不令殊俗之竖戮台辅之臣,亦已明矣。然则擅诏有罪,虽小必诛;矫制有功,虽大不论,正以兴替之根咸在于此,开塞之由不可不闭故也。而匹磾无所顾忌,怙乱专杀,虚假王命,虐害鼎臣,辱诸夏之望,败王室之法,是可忍也,孰不可忍!若圣朝犹加隐忍,未明大体,则不逞之人,袭匹磾之迹,杀生自由,好恶任意,陛下将何以诛之哉!折冲厌难唯存战胜之将;除暴讨乱,必须知略之臣。故古语云「山有猛兽,藜藿为之不采」,非虚言矣。自河以北,幽并以南,丑类有所顾惮者,唯琨而已。琨受害之后,群凶欣欣,莫不得意,鼓行中州,曾无纤介,此又华夷小大所以长叹者也。伏惟陛下浚圣之隆,中兴之绪,方将平章典刑,以经序万国。而琨受害非所,冤痛已甚,未闻朝廷有以甄论。昔壶关三老讼卫太子之罪,谷永、刘向辨陈汤之功,下足以明功罪之分,上足以悟圣主之怀。臣等祖考以来,世受殊遇,入侍翠帷,出簪彤管,弗克负荷,播越遐荒,与琨周旋,接事终始,是以仰慕三臣在昔之义,谨陈本末,冒以上闻,仰希圣朝曲赐哀察(《晋书·刘琨传》,《艺文类聚》五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