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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儿谣 先秦 · 无名氏
押庚韵
《汉书》五行志曰:《史记》晋惠公时。童谣曰云云。惠公赖秦力得立。立而背秦。内杀二大夫。国人不说。及更葬其兄恭太子申生而不敬。故诗妖作也。后与秦战。为秦所获。立十四年而死。晋人绝之。更立其兄重耳。是为文公。遂伯诸侯。
恭太子更葬兮,后十四年晋亦不昌。
昌乃在其兄(○《史记》晋世家。《汉书》五行志。《诗纪前集》三作晋惠公时童谣。)。
论谥节悯太子疏 初唐 · 韦凑
出处:全唐文卷二百
臣闻王者发号施令。必法乎天道。使三纲叙十等咸若者。善善明。恶恶著也。善善者。悬爵赏以劝之也。恶恶者。设刑罚以惩之也。其赏罚所不加者。则考行立谥以袖贬之。所以劝诫将来也。斯并至公之大猷。非私情之可徇。故箕微获用。管蔡为戮。谥者。臣议其君。子议其父。而曰灵曰厉者。不敢以私而乱大猷也。则其馀安可失衷哉。臣窃见节悯太子与李多祚等。拥北军禁旅。上犯宸居。破扉斩关。突禁而入。兵指黄屋。骑腾紫微。孝和皇帝移御元武门以避其锐。亲降德音。谕以顺逆。而太子据鞍自若。督众不停。俄而其党悔非。转逆为顺。或回兵讨贼。或投状自拘。多祚等伏诛。太子方自逃窜。向使同恶相济。天道无徵。贼徒阙倒戈之人。侍臣亏陛戟之卫。其为祸也。胡可忍言。于时臣任将作少匠赐通事舍人内供奉。其明日。孝和皇帝引见供奉官等。雨泪交集。谓曰。几不与卿等相见。其为危惧。不亦甚乎。臣每思之。不胜愤毒。今圣朝雪罪礼葬。谥为节悯。以臣愚识。窃所惑焉。夫臣子之礼。严敬斯极。故过位必趋。蹙路马刍有诛。昔汉成之为太子也。行不敢绝驰道。当周室之衰微也。秦师过周北门。左右免冑而下。王孙满犹以其不卷甲束兵。讥其无礼。知其必败。由是言之。则太子称兵宫内。跨马御前。悖礼已甚矣。况将更甚乎。而可褒谥。此臣所未喻也。以其斩武三思父子而嘉之乎。然弄兵讨逆。以安君父。可也。当解甲于朝以请罪。而乃欲因自取之。是竞为逆。可袖谥乎。此又臣所未喻也。将废韦氏而嘉之乎。然韦氏逆彰义绝。虽诛之亦可也。当此时也。韦氏未有逆彰。未为义绝。韦则母也。太子子也。岂有废母之理乎。且既非中宗之命而废之。是劫父废母。亦悖逆也。可袖谥乎。此又臣所未喻也。夫君或不君。臣安可不臣。父或不父。子安可不子。借如君父有桀纣之行。臣子无废杀之理。况先帝功格宇宙。德被生灵。庙号中宗。谥曰孝和皇帝。而逆命之子。可袖谥乎。此又臣所未喻也。昔献公惑骊姬之谮。将杀其太子申生。公子重耳谓之曰。子盍言子之志于公乎。太子曰。不可。君安骊姬。是我伤君之心也。曰。然则盍行乎。曰。不可。君谓我欲弑君也。天下岂有无父之国哉。吾何行如之。使人辞于狐突曰。申生不敢爱其死。虽然。吾君老矣。子少。国家多难。伯氏苟出而图吾君。申生受赐而死。再拜稽首。乃自缢。其行如是。其谥仅可为恭。今太子之行反是。可谥为节悯乎。此又臣所未喻也。昔汉武帝末年。江充与太子有隙。恐帝晏驾后为太子所诛。会巫蛊事起。充典理其事。因此为奸。遂至太子宫掘蛊。得桐木以诬太子。时武帝避暑甘泉宫。独皇后太子在。太子不能自明。纳其少傅石德谋。遂矫节斩充。因败逃匿。非称兵诣阙。无逆谋于父。然身死于湖。不葬无谥。至昭帝时。有男子诣北阙。自称卫太子。制使公卿识视。至者莫敢发言。京兆尹隽不疑后至。叱从吏收缚之。或曰。是非未可知。且安之。不疑曰。诸君何患于卫太子。昔蒯聩出奔。辄拒而不纳。春秋是之。卫太子得罪先帝。亡不即死。今来自诣。此罪人也。遂送制狱。天子闻而嘉之。曰。公卿大臣。当用经术明于大义者。及后太子孙立为天子。是曰孝宣皇帝。太子方获礼葬。而谥曰戾。今节悯太子之行比之。岂可同年而语。其于陛下。又犹子也。而谥为节悯乎。此又臣所未喻也。昔项羽之臣丁公。常将危汉高祖。高祖谓之曰。二贤岂相厄哉。丁公乃止。及高祖灭项氏。遂戮丁公以徇。曰。使项王失天下者丁公也。夫戮之大义。至公也。不私德之。所以诫其后之事君者。今节悯太子之为逆。复非欲保护陛下。其可袖谥乎。此又臣所未喻也。陛下天纵圣哲。所任贤明。以臣至愚。宁可干议。然臣又惟尧舜圣君也。八凯五臣良佐也。犹广听刍荛之言者。盖为智者千虑。或有一失。愚者千虑。或有一得也。故曰狂夫之言。圣人择焉。臣辄缘斯义。敢以陈闻。愿得与议谥者对议于御前。若臣言非也。甘受谤圣政之罪。赴鼎镬之诛。仍请申明义以示天下。使臣辈愚惑者咸蒙冰释。则无复异议矣。若所谥未当。奈何施之圣朝。垂之史册。使后代逆臣贼子。因而引譬。资以为辞。是开悖乱之门。岂示将来之法。伏望改定其谥。务合礼经。其李多祚等罪。请从宥免。不谓为雪。以顺天下之心。则尽善尽美矣。
谏废黜三王奏 唐 · 张九龄
出处:全唐文卷二百八十八
陛下纂嗣鸿业。将三十年。太子已下。常不离深宫。日受圣训。今天下之人。皆爱陛下享国日久。子孙蕃育。不闻有过。陛下奈何以一日之閒。废弃三子。伏惟陛下思之。且太子国本。难于动摇。昔晋献公惑宠嬖之言。太子申生忧死。国乃大乱。汉武威加六合。受江充巫蛊之事。将祸及太子。遂至城中流血。晋惠帝有贤子为太子。容贾后之谮。以至丧●。隋文帝取宠妇之言。废太子勇而立晋王广。遂失天下。由此而论之。不可不慎。今太子既长无过。二王又贤。臣待罪左右。敢不详悉。
晋谥恭世子议 唐 · 白居易
出处:全唐文卷六百六十九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晋侯以骊姬之惑。杀太子申生。或谓申生得杀身成仁之道。是以晋人谥为恭世子。载在方册。古今以为然。居易独以为不然也。大凡恭之义有三。以孝保身子之恭。以正承命臣之恭。以道守嗣君之恭。若弃嗣以非礼。不可谓道。受命于非义。不可谓正。杀身以非罪。不可谓孝。三者率非恭也。申生有焉。而谥曰恭。不知其可。若垂之来代。以为训戒。居易惧后之臣子。有失大义守小节者。将奔走之。将欲商搉。敢徵义类。在昔虞舜父顽母嚚。舜既克谐。瞽亦允若。申生父之昏。姬之恶。诚宜率子道以几谏。感君心以至诚。虽申生之孝。不侔于舜。而献公之顽。亦不逮于瞽。盍以蒸蒸之乂。俾不格于奸乎。故咎之始形。则斋栗祗载。为虞舜可也。若不能及。祸之将兆。则让位去国。为吴泰伯可也。若又不能及。难之将作。则全身远害。为公子重耳可也。三失无一得。于是乎致身于不义不祗。陷父于不德不慈。负罪被名。以至于死。臣子之道。不其惑欤。夫以尧之圣。书美曰允恭。舜之孝。书美曰温恭。今以申生之失道。亦谓曰恭。庸可称乎。周之衰也。楚子以霸王之器。奄有荆蛮。光启土宇。赫赫楚国。由之而兴。谥之为恭。犹曰薄德。今申生徇其死不顾其义。轻其身不图其君。俾死之后。弑三君。杀十有五臣。实启祸先。大乱晋国。则楚恭之得也如彼。申生之失也若此。异德同谥。无乃不可乎。左氏修鲁史。受经于仲尼。盖仲尼之志。邱明从而明之。无善恶。无大小。莫不微婉而发挥焉。至于申生之死也。之谥也。略而无讥。何其谬哉。何以覈诸。且仲尼修春秋。明则有凡例。幽则有微旨。其有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者。率书名以贬之。故书曰晋侯杀其太子申生。不言晋人而书晋侯。且名太子者。盖明晋侯不道。且罪申生陷君父于不义也。以微旨考之。则仲尼明贬可知矣。以凡例推之。则左氏之阙文可知矣。呜呼。先王之制谥。岂容易哉。善恶始终。必褒贬于一字。所以彰明往者。劝阻来者。故君子于其谥。无所苟而已矣。繇是而言。则恭世子之谥。不亦诬乎。不亦诬乎。
数奇篇 中唐 · 李翱
出处:全唐文卷六百三十八
禽滑釐问于子墨子曰。鲁氏有叔侄同处者。叔曰无恒。侄曰数奇。数奇强力能施。俭以厚人。凡鲁氏有大事。父叔兄弟所不能集者。数奇皆尽身以成之。亲戚之丧在野者。数奇往葬之。姑姊妹之无主失时者。数奇皆取而嫁之。其或不能自存者。数奇买田宅以生养之。凡数奇之禄。朋友故旧缌麻小功之亲。无不皆周也。仕于齐。积功当迁。辞不受。请以与其叔。无恒因得官。远近之亲。莫不欢以赖之。独无恒以为不足于己。无恒有妾曰善佞。畜私夫以生子曰不类。数奇爱不类如其子。无恒久乃告数奇曰。不类非吾子。他人之子也。汝勿以为弟。数奇惊曰。叔父得无误乎。无恒曰。吾察之详矣。有验存焉。数奇之从父妹笑曰。孰不知之。虽然。叔父之为人也无常心。其后必悔。悔则兄受谤为不仁而弃弟矣。盍请契焉。数奇以为然。因质于无恒。无恒遂裂帛具书其然之故。与数奇以为信。既而数奇仕于蜀。无恒果复以不类为子。爱之加于初。数奇至。固争之。无恒大怒。告人曰。帛书非吾意。数奇强我以为。无恒恶数奇之不顺已也。毁而败之。冀有恶名于时。数奇终不怨。其自行如初。敢问为数奇者。宜奈何而可。子墨子曰。数奇絜身而去可也。问曰。侄舍叔而去。义乎。子墨子曰。有大故。虽子去父可也。叔侄何有。古公欲立王季历。太伯仲雍知之。遂适吴不返。避嫡以成父志。晋献公信骊姬之谗。将立奚齐。太子申生不去。终被恶名。雉经以死。且陷其父于恶。公子重耳奔翟逃祸。卒有晋国。霸天下。故重耳为孝。而申生为恭。无恒之恶数奇也深矣。不去。后必相残。陷无恒于大恶。孰与去而皆全。以追太伯仲雍重耳之迹而行乎。虽子逃父可也。问曰。数奇可以不去而尽从无恒之所行耶。曰。不可。从道不从父。从义不从君。况叔父乎。无恒之所行无恒也。如皆从之。是陷无恒于恶。数奇将何以立。禽滑釐以子墨子告于数奇。数奇遂适东夷。东夷之俗大化。
改恭太子谥议 晚唐 · 李溪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三
鲁僖公五年。晋杀其太子申生。先圣之书。恶用谗也。是时国中请谥。不亦过乎。诗曰。温温恭人。惟德之基。亦曰温恭朝夕。执事有恪。皆极言也。是故子服景伯戒其徒曰。陷而入于恭。闵马父笑之。为周恭王能庇其昭穆之阙而为恭。楚王能知其过而曰恭。先王恭亦不敢自专。称曰自古在昔。由是知恭固不易名也。今观申生之事。未有得其称者。夫祸机将发。子舆之谋。狐突之谏。明而知之。既不肯用。至于将死之日。复不能以六日之状自明。而曰君安骊姬。君非姬氏居不安食不饱。我辞姬必有罪。是我伤公之心也。乃受赐而死。嘻。越哉其过也。献公虽闇昧好听谗。非中心知之而犹好之也。以晋国之地方千里。财用之给。士女之众。求聘妃后。岂无越于骊姬者哉。然而独任者专宠诸姬莫夺者。得非希意钓情。机巧甚密。以伤君心使然耶。如此。则必以姬之行为善。以姬之言为实。安而任之。渐至作乱。史苏所谓甘受逞而不知。至夫事状明著。奸诈漏泄。知其不善。显其不实。如醉而醒。如寐而觉。震电凭怒。执而戮之。必使夬然刚决矣。复安有伤心至于不安居饱食哉。设令既戮之。复思其仪质而怊怅者。则亦念其欺罔忿恨矣。谓恐伤心。无乃谬欤。且申生将使献公达嘉声于亿载。镇令誉于千古。甚于安其居饱其食也。失令名于后裔。贻谗言于孙谋。甚于居不安食不饱也。推此大义。伤心犹亦不害。况于无伤。而遽至死耶。遂使长恶不惩。谮二公子。岂曰能庇其昭穆之阙乎。沉迷不返。人谏而拒。岂曰能知过乎。亲不能庇。非执事有恪也。过不能知。非为德之基也。此乃凝滞不通之论。谓之恭君。亦已过矣。谥法曰。壅遏不通曰幽。如申生者真是也。稽之典法。改谥曰幽太子。使夫后代知所以事君父之道。必左右辅弼。使不陷令名于简册之中。不独虚死其身。偷安尊者于日夕而已。
荀息论 五代 · 牛希济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四十六
晋献公子九人。听骊姬之谮也。太子申生缢于新城。重耳奔蒲。夷吾奔屈。尽逐偫公子。唯骊姬之子奚齐及其娣之子卓子留于宫。公疾病。召荀息。将使立奚齐。荀息曰。臣竭尽股肱之力。加之以忠贞。不济。则以死继之。公曰。何为忠贞。对曰。公家之利。知无不为。忠也。送往事居。耦俱无猜。贞也。公薨。荀息立奚齐。里克使人杀之丧次。荀息将死之。人曰。无益也。不如立卓子。荀息又立之。里克曰。三怨将作。秦晋辅之。子将如何。荀息曰。吾与先君言矣。我欲复言。然谓人己乎。里克杀卓子于朝。荀息死之。邱明褒之曰。诗人有言曰。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为也。以荀息有复言重诺之义。夫荀息。晋国之大夫。为执政之臣。顾命以立其君。人能杀之。己不能讨之。是□于国。再立卓子以偷其安。里克之告。又不得诛。以害其主。虽曰复言。何叹之有。且献公以荀息为执政也。以荀息为能贤也。而属之二子。令二子无辜而死。是荀息之不贤所致。其无乃辜先君之托孤之寄乎。且己以大夫也。不宜从君于昏而立幼稚。知诸子之贤。不能立之。以利于晋。为国家长世之计乎。比周于姬氏之党。乃嬖宠之党也。立二君而不能定其位。纵其贼以致乱于其国。若亡之党不可以立乎。非己智力之能全也。其轻许之乎。是轻之言而许之。是贪其位而固其权。复言以死之。子其不死。人□以诛之于子矣。大国之人。不能保其身。知贼不讨。不可谓之忠。纵其为虐。不可谓之贞。事嬖宠幼弱之子。远伯王贤哲之君。耦俱无猜。其若是乎。若偫盗力争。不能计胜而死。犹将贤之。若不能讨贼。无谋自殒。将何以尚之哉。匹夫匹妇死于沟壑者。无以异之。凡顾命受遗之日。择长辅少之道。非伊周之才智。且将不济。岂荀息所能也。是以宪宗弥留之日。内外疑恐。奸邪之人。畏宪之明。复诛其党。有来中书与裴晋公语及大政者。公勃然曰。当问大臣。此非殿中事。告者遽退。杜黄裳时为庶子。亦以玉佩系上。阳周问太子安否。及临。慰劝之曰。冢宰大臣前揭丧巾。睹天颜哀毁之状。莫不相顾而泣。又喜万国之得主也。即深谋远虑。于防微之道。如是之备。及后国家以副君之命。必有社稷之难。遗诏择立。以为之常。盖不由大臣之谋始也。皆左右近密建议奉迎。位既及定。乃命百辟以行大礼。始谋之臣。即新君受赐之地。迁之重权。委以大政。南北二军。归其肘腋。九城之禁。由其管钥。若明然公议者。尚可知其谏主及后诛戮。嗣王之英武者。或择幼冲之可教。其议立之父。轮告不实之状。循环署其名。民间谓之车毂状。宦者谓之金轮图。常有请赵公同署名者。公歔欷流涕。不忍执笔。其子曰。事既行矣。祸不可变。一家三百口。在于今日。大人何疑之有。请笔代署。时宦官畏大臣不从。必兴诛戮。当动摇天下。及见其名。莫不喜悦。由是骤命其子。以居清列。终致权□阉竖。倾覆宗社。皆赵公之所为也。或曰。赵公之生也。由不如荀息之能尽其生也。生之与死。皆乱国者。何升降之有。二子者。可谓异代而同罪。邱明之褒。不其谬欤。
与越帅议讨杭贼状 宋 · 刘一止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七三、《苕溪集》卷一一 创作地点:浙江省绍兴市
某窃闻杭州兵士闭城门,夺守帅,杀监司,纵火大掠。继闻阁下遣卒徒数辈入贼招谕,晓以祸福,且令出降。使者再往返,贼辞卑屈而未决。彼自以罪大,不宜遽出,入窃大府子女玉帛之欲,未厌于其心。彼非不知吾帅治吾州如古人御军士,有恩信劳来衣食之甚厚也,盖势穷力屈而后降耳。日者又闻阁下以为贼不足平,方将发属郡之兵,自将往讨。绝江济师,某窃疑之。或曰:信也。或曰:兵家固有先声后实,此殆为先声者耶。或曰:阁下谋府靓深,非吾徒所能料也,然不然未可知也。且贼夺守帅,杀监司,变之大者,阁下受朝廷之寄,当一面之重,讨之宜也,顾未知所以讨之之策安出耳。自军律废弛,吾州之兵与属郡之兵,其旧存者骄肆狠悖,犹杭之兵也,然今日之势,在彼为死士,在我为骄卒,彼一以当我百。若新募之兵,又率皆田野之人,未尝阅习,姑使带弓剑执旗纛以守郛郭,絷犬豕而蒙以虎豹之皮,一露爪足,彼则咍之矣。又杭起自江而济有二道,曰西兴,曰渔浦,率皆背水,未见其有异也。夫两军相拒于平原,敌向水,我背水,且不可,况背水而攻人之城哉?此兵家所谓危道也。某愚见以谓,莫若招衢、婺、温、台等州之民居山谷间号为土豪者,假以官称,诱以厚赏,使募鎗杖手,择精锐数千,选将统之,取道由富阳以进,并山遵陆,而无背水之窘。又檄浙西诸郡兵尅日俱集。民出其左,浙西兵出其右,贼势穷迫,必面缚出降。藉令不如所欲,在吾州固未有患也。某愚陋,诚重守帅之出,譬如将百万钱与人博,必三复投之;若悉举而大投,有不胜则无继矣。兵家顾岂有必胜之理哉?方今国威未振,民卒幸乱,旁近窃发者非一,吾州之氓,以帅为命。今举一路之兵自将以往,不顾其后,以我之百当彼之一,而又履兵家之危道,诚恐非徒不足以靖乱,抑有不可知者。昔魏遣太子申自将攻齐,过外黄,外黄徐子劝太子还,既而曰:「彼劝太子战攻,欲啜汁者众,太子虽欲还,不得矣」。伏望阁下熟计而审处之,无为欲啜汁之人所诖误也。某越职妄议,罪在不贷,然今日之事非常事也,辄冒昧以献,无任怀惧之至。
祭告徽考文 宋 · 曹勋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八、《松隐文集》卷三四
维绍兴十二年,岁次壬戌,三月初一日,攀附孤臣曹某谨稽首泣血,祭告于大宋徽宗太上皇帝:臣顷属岁在丁未,自燕山被密旨,令朝谒嗣圣。当时于重围中泣血辞去,凡所付授,一一上达。道路隔绝,无从复命。玉音在耳,恍未十年,遽闻舆驾,已弃天下。攀附贱臣尤极摧殒,惭大恩之不报,痛崩问之鼎临。既不终羑里之奉,又不得穿圹而死。皇天冤哉,此怨罔极!今臣奉事嗣圣,讲好金国,水陆万里,趋造上京。密迩陵寝,无从拜伏,引领神御,肝心糜溃。敢冀上皇阴相其为,俾梓宫母后及事关宗庙者率获所请。天下幸甚。臣又有鄙意,敢以奏陈:昔太子申生谓夷吾无礼,犹诉之天帝,终毙于韩。及唐李德裕贬死海南,见梦于令狐绹,求归骨于洛。绹曰:「卫公精爽可畏」。犹得归葬。彼二臣者,是何草芥,上可以祈天,次可以动人,悉如所祷。恭惟上皇,八圣继承,为一代英主,慈惠四海二十六年。无故播迁,海县所痛,苍梧不返。想在天之灵,岂不能以胸中郁抑,少如二子,上诉穹昊,使灵驾及宗族免困异地,得保血食,入于太庙哉?岂宜以前日阴山之约,遂甘夷狄,为沙漠寒苦之魂?若乘臣之来,略施威通,或令金国要人形于梦寐,或乖厉时事,使畏惧知罪,俾丑虏革心。梓宫可归,太后可还,圣嗣有衣冠之奉,孝思无北望之哀。凡在溥率,永有依向。臣受命感切,为国家旧臣,故尔哀恳,不间幽冥之分。伏惟少略宽慈,大宣灵响,如前所奏,当不甚难。愚诚之迫,恭惟圣鉴,谨奏。
论子思言利孟子不言利 南宋 · 林之奇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八、《拙斋文集》卷一三
孟子之适魏,正当魏人败于马陵,秦人掳其公子卬,魏之为国可谓困矣。王曰:「叟不远千里而来,亦将有以利吾国乎」?盖其兵屡败,意夫孟子之来,必有奇谋秘计以取胜于邻国,而洗其屡败之过也。故其言曰云云,「一洒之,如之何则可」?所谓「东败于齐,长子死焉」者,马陵之败,掳太子申是也;「西丧地于秦七百里」者,秦取西河之地也;「南辱于楚」,史传失传。惟其屡败如此,故问孟子用兵何若而利,何若而不利也。而孟子则曰:「王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已矣」。惟其言仁义,至于利之一言,则断然以谓「如虎狼之不可近,近之则噬人;如乌喙之不可食,食之则致死」者。然孟子学子思者也。尝问牧民之道何先,子思曰「先利之」。孟子曰:君子之所以教人,亦仁义而已矣,何必曰利?子思曰:仁义固所以利之也,上不仁则下不得其所,上不义则下乐为诈也,此为不利大矣。孟子之学子思,既知夫仁义为利之大,而其对梁王,则终不以利言之,何哉?善夫温公之论:「子思、孟轲之言一也。夫惟仁者为知仁义之利,不仁者不知也。故孟子之对梁惠王,直以仁义而不及利者,所与言之人异故也」。此说可谓尽之矣。盖仁义非无利,仁义之利,可与智者道,难与俗人言也。与世俗而言仁义之利,彼将以利心而求于仁义,果何以得仁义之利哉?杨墨之徒虽曰仁义,一则以利天下而不为,一则以利天下而为之。惟其以利心而求于仁义,虽近仁义,而卒不免于利。故惟孟子则可以与之言,非孟子而与之言,则失之矣。盖可与言而不与之言,则失人;不可与之言而与之言,则失言。知者不失人,亦不失言。孔子之所以罕言利者,罕与世之人言也。夫子之道传之子思,子思之道传之孟子。夫子罕言利,而子思言之于孟子,此子思之所以为善学夫子也。子思既言利,而孟子则不言之于梁王,此孟子所以为善学子思也。譬如医家之用药,此人所用之药,不可以用之于彼人也。君子不以天下俭其亲,为墨子而言则可,为始皇而言之则不可。俭非圣人之中制,为魏晋之君俭啬言之则可,为武帝言之则不可矣。
天问天对解(屈原问,柳宗元对。)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三九
问曰: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遂古,往古也。太古天地未分之说,传之者谁?何以考究?
对曰:本始之茫,诞者传焉。鸿灵幽纷,曷可言焉?
古盖茫乎其不可考也,传其有初者,虚诞者为之也。鸿荒灵怪,幽深纷紊,何可得而言哉?言且不可得而言也,考且得而考也耶?
问曰:冥昭瞢闇,谁能极之?冯翼惟像,何以识之?明明闇闇,惟时何为?
日月之夜冥昼昭,何以然也?其理瞢然而闇,谁能穷极之者?天地之冯冯而盛满,万形之翼翼而众多,何以然也?其像初谁识而命之者?人物之明明,鬼神之闇闇,是又谁为之者?时,是也。冯冯,盛满。翼翼,众也。见颜师古《汉书·礼乐志》:「桂华冯冯翼翼」。
对曰:曶黑晰眇,往来屯屯,厖昧革化,惟元气存,而何为焉(「曶」音「忽」。)?
曶爽昭晰而为昼,昏黑窈眇而为夜,盖日往月来,月往日来,自尔而已。屯屯而昧焉,则冥昭瞢闇之理盖不可得而穷极也。二仪之盛满者自盛满尔,万形之众多者自众多尔,人物之明明者自明明尔,鬼神之闇闇者自闇闇尔。倏焉而革,泯焉而化,此其厖昧之气象,盖不可得而测识也。日月昼夜之由不可穷也,天地人物鬼神之由不可识也,又孰有为之者哉!盖亦强名之曰惟元气存而已。曶爽,见《汉·郊祀志》,谓昧爽也。
问曰:阴阳三合,何本何化?圆则九重,孰营度之?惟兹何功,孰初作之?
独阴不生,独阳不生,独天不生,三合然后生,此谷梁子之言也。阴阳三合若之何而本原?若之何而化生?天体之圜也,孰与之营造而能圜?天重之九也,孰与之量度而有九?凡如此者,奚而功?谁之作哉?
对曰:合焉者三,一以统同。吁炎吹冷,交错而功。无营以成,沓阳而九。转輠(音火)浑沦,蒙以圜号。冥凝玄釐,无功无作。
阴阳之合以三,而元气统之以一。炎者,元气之吁也;冷者,元气之吹也。吁而吹,吹而吁,炎而寒,寒而炎,交错而自尔功者也。其始无本,其末无化。天之九重者,阳数之合沓而积者尔;天之圜体者,一气转轮而浑茫者尔。乌有所营,乌有所度哉?其凝而结也,冥然而凝,莫见其所以凝。其釐而治也,玄然而釐,莫见其所以釐。乌有所功,乌有所作哉?蒙,加也。号,名也。天之圜亦岂真圜耶?人不见其际而见其圜,故加之以圜之名而已,故曰「蒙以圜号」。
问曰:斡维焉系,天极焉加?八柱何当,东南何亏?九天之际,安放安属?
天维之斡旋,何所系缀?天地之垠涯,又何所加?八柱、九天,亦同此问也。
对曰:乌傒系维,乃縻身位。无极之极,漭弥非垠。或形之加,孰取大焉?皇熙亹亹,胡栋胡宇!完离不属,焉恃夫八柱!无青无黄,无赤无黑。无中无旁,乌际乎天则!
天有系以维,则羁縻其体与位矣,天无待于系者也。天有极以加,则有形而不大矣,天无极而大者也。皇熙者,天大而广也。天广大而亹亹不息,不栋不宇,全然离物而无所连属,岂有八山为柱之恃哉!九天者,东曰皞天,东南曰阳天,南曰赤天,西南曰朱,西曰成,西北曰幽,北曰玄,东北曰鸾,中央曰钧天也。天无色,而亦无方,岂有九天之涯际哉!
问曰:隈隅多有,谁知其数?天何所沓?十二焉分?日月安属?列星安陈?
天地之旁角,谁知其众多之数?天运之会合,何以有子丑之辰?辰者,日月所会也。沓,合也。日月、列星,亦同此问。属音注,又音树。
对曰:巧欺淫诳,幽阳以别。无隈无隅,曷懵厥列?折篿剡筳,午施旁竖。鞠明究曛,自取十二。非余之为,焉以告汝?规燬魄渊,太虚是属。棋施万荧,咸是焉托(篿音专,筳音廷,竹也。楚人折竹以卜。懵,莫孔切。)。
巧,谓机巧也。淫,谓巫史之淫声也。午施者,布算于中而横也。旁竖者,布算于边而直也。鞠者,推也。规者,圜也。燬者,日也。魄者,缺也。渊者,月也。日者,火之精,故曰燬。日无缺,故曰规燬也。月者,水之精,故曰渊。月至望后生魄则缺,故曰魄渊也。万荧者,星也。盖天地之列位有幽阴阳明之别而已,乌有所谓隈隅旁角也哉!谓之有隈隅旁角者,机巧淫瞽之言,欺诳云尔。天运之推移,有昼而明、夕而曛而已,乌有所谓十二辰之定名也哉!谓之有十二辰者,卜筮之人折竹施布以推究昼夜者之强名自取云尔。然则隈隅之数,十二之名,岂天之作为哉!是皆非天之所作为,则屈子以此问天,天亦何以告屈子也?故曰「非余之为,焉以告汝」。余者,天也。汝者,屈子也。至于日月安属,则有所属焉,太虚是属是也。列星安陈,则亦托于太虚焉,故曰「咸是焉托」。
问曰:出自汤谷,次于蒙汜。自明及晦,所行几里?夜光何德,死则又育?厥利维何,而顾兔在腹?
汤谷、蒙汜,日出入之所也。夜光,月也。汜音祀。汤音旸。
对曰:辐旋南昼,轴奠于北。孰彼有出次,惟汝方之仄。平旋旁运,乌有谷、汜?当焉为明,不逮为晦。度引久穷,不可以里。燬炎莫俪,渊迫而魄。遐违乃专,何以死育?玄阴多缺,爰感厥兔?不形之形,惟神是类。
辐以喻天体,轴以喻天极,天运而极不动。日之行溯天而旋以成画者也,彼孰有所谓出,孰有所谓次也哉!惟人见其方之仄而东,则谓日出于东,见其方之仄而西,则谓日次于西。彼未始有出次也,平旋旁达,亦未始有旸谷与蒙汜也。当日之所及则为昼而明,不当日之所及则为夜而晦。历家引三百六十五度之说为日之行者,其说久则亦穷矣,又岂可以里而计哉!日之炎也,可违而不可并也。月迫而并焉,则月之光不胜日,是以魄而缺,乌有所谓死?月违而远焉,则月之光得以专,是以明而盈,乌有所谓育?月之阴也,以缺为体也。以阴咸阴兔者,阴之类也;以缺咸缺兔者,缺之形也。
问曰:女岐无合夫,焉取九子?
王逸云:「女岐,神女,无夫而生九子」。
对曰:阳健阴淫,降施蒸摩。岐灵而子,焉以夫为?
岐女既曰神灵,则不夫而子也宜。
问曰:伯强何处?惠气安在?
王逸云「伯强,疫鬼也。惠气,和气也」。
对曰:怪㳽冥更,伯强乃阳。顺和调度,惠气出行。时届时缩,何有处乡?
㳽,犹弥也。更,去声。怪而弥怪,冥而更冥,弥怪与更冥合,此伯强之所以生也。和顺既调,则惠气行矣。故伯强缘疠气而届,惠气以疠气而缩者也。惠气以和顺而届,伯强缘和顺而缩者也。莫非一气也,又乌有伯强居处之乡?
问曰:何阖而晦?何开而明?角宿未旦,曜灵安藏?
角,东方星。曜灵,日也。
对曰:明焉非辟,晦焉非藏。孰旦孰幽?缪躔于经。苍龙之寓,而廷彼角亢?
旦之明不得不明,非有所开而明。夕之幽不得不幽,非有所藏而幽。谓之有经躔者,传者之缪也。彼日之出于苍龙之东,特寓焉耳,岂真以角亢之宿为日之廷者耶?故激其词曰「苍龙之寓,而廷彼角亢乎」。廷,犹太微三光之廷。
问曰:不任汩鸿,师何以尚之?佥答何忧,何不课而行之?鸱龟曳衔,鲧何听焉?顺欲成功,帝何刑焉?永遏在羽山,夫何三年不施?伯禹愎鲧,夫何以变化?纂就前绪,遂成考功。何续初继业,而厥谋不同?洪泉极深,何以窴音田之?地方九州,则何以坟之?应龙何画,河海何历?鲧何所营?禹何所成?
王逸云:「汩,治也。鸿,鸿水也。师,众也」。尧放鲧于羽山,飞鸟虫曳衔鲧而食之。三年不施,谓不舍其罪也。鲧很愎而生禹,禹何以变鲧之愎?洪水之渊泉极深,禹何以填塞?坟,分也。九土禹何以能分别?禹治水时,有神龙以尾画导水径焉。万里曰:汩,谓乱。不任汩鸿者,谓鲧之才不能任治水之事,故于鸿水反汩乱奔溃而益甚也。《书》曰:「鲧堙洪水,汩陈其五行」。王逸东汉人,时古文《尚书》未出,故误尔。
对曰:惟鲧譊譊(音铙。),邻圣而孽。恒师厖蒙,乃尚其圮。后惟帅之难,矉頞使试。盗堙息壤,招(音翘)帝震怒。赋刑在下,投弃于羽。方陟元子,以胤功定地,胡离厥考,而鸱龟肆喙。气孽宜害,而嗣续得圣,污涂而蕖,夫固不可以类。胝躬躄步,桥楯勚踣。厥十有三载,乃盖考丑。宜仪形九畴,受是玄宝。昏成厥孽,昭生于德。惟氏之继,夫孰谋之式。行鸿下隫,厥丘乃降。焉填绝渊,然后夷于土?从民之宜,乃九于野。坟厥贡艺,而有上中下。胡圣为不足,反谋龙智?畚锸究勤,而欺画厥尾!
鲧很愎而譊譊,故近尧舜之圣,而其孽不移。师言推之尚之,盖众人之蒙而不知其圮族故也。「后惟帅之难」,「帅」疑当作「师」。谓尧难于违众,不得已深矉蹙頞而使试焉。鲧乃盗堙上帝之息壤,以招上帝之震怒,故刑而弃之于羽山。尧于是升其子禹以嗣其功。以鲧之孽而生禹之圣,此如污泥之生芙蕖,夫岂以类云乎哉!鲧之昏,禹之昭,何害于姒氏之继?岂有所谓厥谋之不同哉?行鸿水而下倾之,此所以降丘宅土也,初无所谓窴洪泉之说也。从民之宜而分九土,此本于禹之圣而勤也,初无所谓龙尾画之说也,为此说者皆欺者为之也。《左氏传》「国武子好尽言以招人过」,所谓「招帝震怒」与此「招」同。柳子《息壤记》云:「昔之异书有记洪水滔天,鲧窃帝之息壤以堙洪水,帝乃令祝融杀鲧于羽郊」。
问曰:鲧何所营?禹何所成?康回冯怒,地何故以东南倾?
冯怒,见《左传》。冯犹盛满也。冯怒者,盛怒也。王逸云:「康回,共工名也。共工与颛顼争为帝,不得,怒而触不周之山。天维绝,地柱折,故东南倾」。
对曰:圜焘廓大,厥立不植。地之东南,亦己西北。彼回小子,胡颠陨尔力!夫谁骇汝为此,而以慁天极。
圜焘,天也。天谓屈原曰:「天之廓大者亦立于虚而无所植,则地之立岂有植乎?地之东南倾亦犹吾之西北倾也」。己者,天自谓也。是地之东南倾莫知其然而然也,岂康回小子之力所能触而折绝乎?谁为是说以骇汝,而汝以此说慁扰天听也(《陆贾传》云「毋久慁汝为」。)。
问曰:九州何错?川谷何洿(音户。)?东流不溢,孰知其故?
洿,深也。
对曰:州错富媪,爰定于趾。躁川静谷,形有高卑(音髀。)。东穷归墟,又环西盈。脉穴土区,而浊浊清清。坟垆燥疏,渗渴而升。充融有馀,泄漏复行。器运浟浟,又何溢为!
水涸者,地脉之收。水流者,地脉之行。燥则收,衍则流。人见其常显流而穷于东也,不知其已阴渗而环于西也。人之气血降而不升,则人死矣。水者,天地之气血也,东而不西,流而不收,则天地有不死乎?然则水之穴于土区也,如运行于一器之内,浟浟焉尔,积而不运则溢也,运而不积,则又何溢为哉!富媪,后土神也。《前汉书·礼乐志》云:「媪神宴娭」。趾,下也。归墟,海也。浟浟,水流貌,音攸。
问曰:东西南北,其修孰多?
修,长也。
对曰:东西南北,其极无方。夫何澒洞,课校修长。澒,音胡孔切。
问曰:南北顺㯐,其衍几何?
㯐音妥。狭,长也。衍,广也。
对曰:茫忽不准,孰衍孰穷!
问曰:昆崙县圃,其尻安在?
昆崙山在西北,其颠曰县圃。县圃上通于天。尻,古「居」字。
对曰:积高于乾,昆崙攸居。蓬首虎齿,爰穴爰都。
乾,西北也,是昆崙居之方也。蓬首虎齿,西王母也,西王母居于昆崙。
问曰:增城九重,其高几里?
《淮南子》:「昆崙之山,其高万五千里」。
对曰:增城之里,万有五千。
「五」又作「三」,未详。
问曰:四方之门,其谁从焉?西北辟启,何气通焉?
天地四方之门。
对曰:凊温燠寒,迭出于时。时之丕革,由是而门。辟启以通,兹气之元。
春夏秋冬,气之出者,即四方之门也。
问曰:日安不到?烛龙何照?
王逸曰:「天之西北有幽冥无日之国,有龙衔烛而照之」。
对曰:修龙口燎,爰北其首。九阴极冥,厥朔以炳。口燎,谓衔烛也。
问曰:羲和之未扬,若华何光?
羲和,日御也。若华,若木也。
对曰:惟若之华,禀羲以耀。
若水之光华,受日而后光也。
问曰:何所冬暖,何所夏寒?
对曰:狂山凝凝,冰于北至。爰有炎洲,司寒不得以试。
凝音嶷。北有冰山,故夏寒。南有炎洲,故冬暖。
问曰:焉有石林,何兽能言?
石山无木,猩猩能言。
对曰:石胡不林,往视西极。兽言嘐嘐,人名是达。
西极有不木之山。
问曰:焉有虬龙,负熊以游?
王逸云:「角曰龙,无曰虬。有无角之龙,负熊兽以游」。
对曰:有虬蜲蛇,不角不鳞。嬉夫玄熊,相待以神。
言有此二物相须而为神怪也。
问曰:雄虺九首,倏忽焉在?
王逸云:「虺,蛇也。倏忽,电光也」。
对曰:南有怪虺,罗首以噬。倏忽之居,帝南北海。
《庄子》:「南方之帝曰倏,北方之帝曰忽」。王逸以为电,非也。
问曰:何所不死,长人何守?
王逸云:「《括地象》曰:『有不死之国』」。长人,防风氏,又长狄。
对曰:员丘之国,身民后死。封嵎之守,其横九里。
防风氏,身长九里。
问曰:靡萍九衢,枲华安居?
萍,水草,而生于九衢之路。枲,麻也。王逸云:「九交道曰衢。言萍草有生于水中,无根,乃蔓衍于九交道。又有枲麻,垂草华荣,何所有此物乎」?
对曰:有萍九歧,厥图以诡。浮山孰产?赤华伊枲。
旧注:《山海经》多言其歧五衢,又云四衢。衢,歧也。王逸以为生九衢中,恐谬。又浮山有草焉,其叶如麻,赤华,即枲华也。华即「花」字。/问曰:一蛇吞象,厥大何如?/《山海经》:「南方有灵蛇,吞象,三年然后出其骨。」/对曰:巴蛇腹象,足觌厥大。三岁遗骨,其修已号。/足见其大,称其长也。号,称也。/问曰:黑水玄趾,三危安在?/玄趾、三危,皆山名。黑水出昆崙。/对曰:黑水淫淫,穷于不姜。玄趾则北,三危则南。/不姜,未详,盖地名也。/问曰:延年不死,寿何所止?/仙也。/对曰:仙者幽幽,寿焉孰慕?短长不齐,咸各有止。胡纷华浸汗,而潜谓不死?/名生而实死也。/问曰:鲮鱼何所?鬿堆焉处?(鲮音陵,鬿音祈。)/王逸云:「鲮鱼,鲮鲤也,四足,出南方。鬿堆,奇兽也。」/对曰:鲮鱼人貌,迩列姑射。鬿雀峙北号,惟人是食。/旧注:「《山海经》:鲮鱼在海中,近列姑射山。『堆』当为『雀』,鬿雀在北号山,如鸡,虎爪,食人。」王逸误注。/问曰:羿焉弹日?乌焉解羽?/《淮南子》:「尧时十日并出,尧令羿射,中九日,日中九乌皆死,堕其羽翼。」/对曰:焉有十日,其火百物。羿宜炭赫厥体,胡庸以枝屈?大泽千里,群鸟是解。/旧注:「《山海经》:大泽千里,群鸟之所解。《问》作『乌』字,当为『鸟』,后人不知,因配上句改为乌」。/问曰:禹之力献功,降省下土四方。焉得彼嵞山女,而通之于台桑?闵妃匹合,厥身是继。胡维嗜欲不同味,而快晁饱?启代益作后,卒然离蠥。何启维忧,而能拘是达?皆归射𥷤,而无害厥躬。何后益作革,而禹播降?启棘宾商,《九辩》、《九歌》。何勤子屠母,而死分竟地?/嵞音涂。晁音招,早也,与朝同。离,遭也。蠥音孽,忧也。台桑,地名也。拘,隔也。射,行也。𥷤音鞠,穷也,谓有扈氏之所行皆穷恶也。棘,陈也。宾,列也。商,宫商也。《九辩》、《九歌》,启所作乐也。屠,𤗚剥也。王逸云:「禹𤗚剥母背而生,其母之身分散竟地。」(朱熹曰:「启棘宾商」当作「启梦宾天」,如秦穆公、赵简子梦上宾于钧天,九奏万舞也。古篆书「梦」字似「棘」,「天」字似「商」。)/对曰:禹惩于续,嵞妇亟合。胈离厥肤,三门以不。呱呱之不衋,而孰图味!卒燥中野,民攸字(一作宇。)攸暨。彼呱呱克臧,俾姒作夏。献后益于帝,谆谆以不命。复为叟耆,曷戚曷孽!呱勤于德,民以乳活。扈仇厥正,帝授柄以挞。凶穷圣庸,夫孰克害?益革民艰,咸粲厥粒。惟禹授以土,爰稼万亿。违溺践垍,休居以康食。姑不失圣,天(一本无圣天。)胡往不道?启达厥声,堪舆以呻。辨同容之序,帝以𧵍嫔。禹母产圣,何副厥旅?彼淫言乱噣,聪馘以不处。/禹惩创于无嗣,故亟娶于涂山尔,岂以欲哉!彼股无胈而不恤也,三过门而不视也。眩,即视字。启呱呱而不伤也,而孰图于世味之欲哉!惟禹之用心如此,故卒能援天下之湿而置之于燥,字天下之民而置之于安。暨,犹塈也。塈者,安也。「彼呱克臧」者,呱,谓启也。启能为善,故使姒氏为夏国,而不使伯益得以代夏国。且禹之荐益于天,非不至也,而天谆谆之命不归于益者,以启之克臧故也。益虽不受命,然不失为夏之老臣,益又何戚于己,何孽于夏哉!启既受命,而勤于德,故民得以乳活也。且启之德正也,有扈氏不正也,以不正而雠正,天之所以授启以征伐之柄以挞之也。凶之必穷,圣之必功,天之理也,孰能害圣哉!庸,功也。且夫伯益革民之艰食,而使之粒食,虽益之功也,授天下以平土而得以稼,出天下于既溺而践履于圣土,彼息天下之居而康裕天下之食者,实禹之功也。垍者,坚土也。食者,食廪之食也。禹之圣如此,而启又且不失禹之圣,则天命胡往而不导之哉!姑者,且也。道者,导也。「启达厥声,堪舆以呻」,谓启能作《九辩》、《九歌》以达乐之声,而天地之间莫不歌吟之也。呻者,吟也。「辨同容之序,帝以𧵍嫔」者,何也?容者,和也。大乐与天地同和,启之《九辩》、《九歌》能分别其与天地同和始终先后之序,则启之乐大矣,故能与天之和相𧵍易而易地皆和也,与天之和相媲配而无不齐也。𧵍者,易也。嫔者,配也。帝者,天也。「禹母产圣,何副厥旅」,言禹母之产禹也,初无腷剥母背之怪。《诗》曰「不坼不副」副与副同音柏遏切。旅者,背也。旅与膂同。谓禹生之怪者,淫瞽之言,出于妄乱者之口而已,聪者割耳而不听此语也。噣音画,口也。馘,音馘,割耳也。聪馘,犹曰洗耳云。/问曰:帝降夷羿,革孽夏民。胡羿射夫河伯,而妻彼雒嫔?冯珧利决,封豨是射。何献蒸肉之膏,而后帝不若?浞娶纯狐,眩妻爰谋。何羿之射革,而交吞揆之?/「帝降夷羿,革孽夏民」者,言天降后羿以篡夏革命,而为夏民之孽也。「胡射夫河伯,而妻彼雒嫔」者,河伯化为白龙,羿何射眇其左目也。羿又梦与雒水神宓妃交。「冯珧利决,封豨是射」者,冯,侍也。珧,弓名也,音姚。封豨,神兽也。言不德惟恃其弓,以射神兽为田猎之娱也。「何献蒸肉之膏,而后帝不若」者,言无德以事天,献封豨之膏以祭,故帝不顺不飨也。「浞娶纯狐,眩妻爰谋」者,羿之相寒浞娶于纯狐氏女,眩惑爱之,遂与浞谋杀羿也。「何羿之射革,而交吞揆之」者,言羿以射革命,宜其强也,何为寒浞辈交起而吞灭之?/对曰:夷羿滔淫,割更后相。夫孰作厥孽,而诬帝以降!震皓厥鳞,集矢于皖。肆叫帝不谌,失位滋嫚。有洛之嫭,焉妻于狡?夸夫一作矢快杀,鼎豨以虑饱。馨膏腴帝,叛德恣力。胡肥台舌喉,而滥厥福!寒谗妇谋,后夷卒戕。荒弃于野,俾奸民是臧。举土作仇,徒估身弧。/《虞人之箴》曰:「在帝夷羿,冒于原兽。」羿既滔淫荒怠,割绝夏后相而更代之,此羿之自作孽也,柰何诬以为天降之乎?「震皓厥鳞,集矢于皖」者,言河伯化为白龙,其鳞皓皓,不深居而妄出,自取矢之集其目也。皖者,明星也,谓龙之目如星之明也。《左传》云:「集失于其目。」「肆叫帝不谌,失位滋嫚」者,言河伯为羿所射,上诉天帝,乞帝杀羿,而帝不允。盖诉之不诚,故帝责河伯曰:「汝深守则羿何从而犯也?」河伯失水之位而妄出,宜乎遭羿之嫚侮也。「有洛之嫭,焉妻于狡」,嫭,美也,音户。言洛妃之美,焉肯妻于羿之凶狡也。「夸夫快杀,鼎狶以虑饱」者,言羿自矜其以杀为快,故射封狶,为鼎实以自饱也。「馨膏腴帝,叛德恣力,胡肥台舌喉,而滥厥福」者,谓羿以豨膏腴之香而祭天帝,无德而恃力,故帝不飨之。帝若曰:「何肥甘我舌喉,以僭滥求福也。」台,音怡,我也。「寒谗妇谋,后夷卒戕,荒弃于野,俾奸民是臧」者,言寒浞伯明氏谗子弟也;而夷羿以奸民为善人,信其谗而相之,宜浞与其妇谋。羿归自田,杀而烹之,弃骨于野者,以奸民为臧之故也。「举土作仇,徒怙身弧」者,举率土与羿为仇,而羿不知,方且徒恃其身之力与弧矢之能而已。恃身而不恃民,恃艺而不恃德,此其亡也。/问曰:阻穷西征,岩何越焉?化而为黄能,巫何活焉?咸播秬黍,莆雚是营。何由并投,而鲧疾脩盈?/「阻穷西征,岩何越焉」者,言尧放鲧于险阻穷荒之地,使之西行而度越岩险也。「化而为黄能,巫何活焉」者言,化而为黄能,入于羽渊,虽有巫医不能活也。能,音奴来切,三足鳖也,见《国语》。「咸播秬黍,莆雚是营」者,言禹能平水土,使民得播黑黍于莆雚棘茨之地,变芜为田也。「何由并投,而鲧疾脩盈」者,由,用也,投,弃也。言何用禹而弃鲧耶?岂以鲧疾恶脩长而贯盈耶?/对曰:鲧殛羽岩,化黄而渊。子宜播殖稚,于丘于川。维莞维蒲,维菰维芦。丕彻以图,民以欢以都。尧酷厥父,厥子激以功。克硕厥嗣,后世是郊。/稚,《玉篇》云:「幼禾也。」子,谓鲧之子禹也。莞蒲菰芦之地,皆大彻去其芜秽,以图农功,民欢悦而美之也。都,美也。尧酷其父,而禹能愤激以成功,用能硕大其后嗣,以有天下,而鲧乃得配上帝于郊祀也。/问曰:白蜺婴茀,胡为此堂?安得夫良药,不能固臧?天式从横,阳离爰死。大鸟何鸣,夫焉丧厥体?/蜺,云之似龙者;茀,云之似蛇者。白蜺与茀气相婴,胡为在此祠堂乎?此原之所见也。「安得夫良药,不能固臧」者,崔文子学仙于王子侨,子侨化为白蜺,而婴茀持药与崔文子,文子惊怪,引戈击蜺,因堕其药,视之,则子侨之尸也。言得药不善也。「天式从横,阳离爰死」者,言天法阴阳从横,阳气去则人死也。「大鸟何鸣,夫焉丧厥体」者,崔文子取子侨之尸,覆之以弊筐,须臾化为大鸟而鸣飞而去,言文子焉能亡子侨之身也。/对曰:王子怪骇,蜺形茀裳。文禠操戈,犹懵夫药良。终鸟号以游,奋厥篚筐。曶漠莫谋,形胡在胡亡?/「文禠操戈」者,禠,音斯,福也。又禠祁,宫名。二义皆与此句不通,「禠」恐当作褫,音直尔切,夺衣也。谓崔文子见子侨蜺形茀裳,而魂魄惊怖,褫夺,遂操戈以击之也。「曶漠莫谋」,谓明爽昏黑,莫得而究也。「形胡在胡亡」,存亡亦不可得而推也。/问曰:萍号起雨,何以兴之?/萍,萍翳,雨师名也。雨师号呼则雨兴,何以然也?对曰:阳潜而爨,阴蒸而雨。萍冯以兴,厥号爰所。/阴阳蒸炊而雨尔,彼萍翳特冯藉以起,而号呼其所也,非号而后雨也。/问曰:撰体协胁,鹿何膺之?/天撰十二神鹿,一身八足两头,何以受此形?/对曰:气怪以神,爰有奇躯。胁属支偶,尸帝之隅。/气怪且神,故生此奇怪之身。胁合为一,而支分为八,以主天之方隅也。/问曰:鳌戴山抃,何以安之?释舟陵行,何以迁之?/鳌,大龟也。击手曰抃。巨灵之鳌,背负蓬莱山而抃戏于海,何以能安?龟负山若舟,使龟舍水而行于丘陵,何能迁徙此山乎?/对曰:宅灵之丘,掉焉不危,鳌厥首而恒以恬夷。要释而陵,殆或谪之。龙伯负骨,帝尚窄之。/丘,即蓬丘也。宅于巨灵之背而不危,且恬安平夷也。欲释水而陵者,天若谪谴以居陵,何不可之有?龙伯国人,一钓而连六鳌,帝尚以为窄而不足夸也。/问曰:惟浇在户,何求于嫂?何少康逐犬,而颠陨厥首?女岐缝裳,而馆同爰止,何颠易厥首,而亲以逢殆?/浇多力,《论语》曰「浇荡舟」。至其嫂之户,佯有所求,而遂淫其嫂。少康因猎放犬,逐袭浇而断其首。女岐即浇嫂也,假缝裳而同室也。少康初以夜袭得女岐头,误以为浇,故言易厥首。/对曰:浇嫪以力,兄麀聚之。康假于田,肆克宇之。既裳既舍,宜咸𡏇厥首。/浇淫且力也,故曰「嫪以力」。/问曰:汤谋易旅,何以厚之?覆舟斟寻,何道取之?桀伐蒙山,何所得焉?妺嬉何肆,汤何殛焉?/汤谋变夏众以从己,何以恩厚之而得其从也?少康灭斟寻氏,易若覆舟,何道以取也?桀伐蒙山之国而得妺嬉,肆其情意而殛之。/对曰:汤奋癸旅,爰以伛拊。载厥德于葛,以诘仇饷。康复旧物,寻焉保之?覆舟喻易,尚或艰之。惟桀嗜色,戎得蒙妹,淫处暴娱,以大启厥伐。/汤之奋兴而变夏众,以喣伛拊摩而得之,自葛始以诛仇饷也。少康复旧物,故斟寻安得而保其国?其易如取如携尔,以覆舟喻之,犹为难也。汤之殛桀,非汤也,桀自淫自暴以启之。/问曰:舜闵在家,父何以鳏?尧不姚告,二女何亲?厥萌在初,何所意焉?/舜忧其家,而其父何以使舜之鳏?尧不告舜父母,故得相亲也。/对曰:瞽父仇舜,鳏以不俪。尧专以女,兹俾胤厥世。惟蒸蒸翼翼,于妫之汭。/瞽不可告,故尧自专而女焉。女,去声。/问曰:璜台十成,谁所极焉?/纣作玉台十重。/对曰:纣台于璜,箕克兆之。/纣初作象箸,箕子叹之,知必至于玉杯,必盛熊蹯豹胎。则璜台之兆,箕子知之久矣。/问曰:登立为帝,孰道尚之?/天子之登立,谁开道而崇尚之?/对曰:惟德登帝,帅以首之。/德则为帝,天下相帅而推以为元首。/问曰:女娲有体,孰制匠之?/女娲人头蛇身,一日七十化,其体如此,谁制匠而图之?/对曰:娲躯虺号,占以类之。胡日化七十,工获诡之。/相传其蛇身,则以蛇占之而图以类之也。岂有化七十之说,皆画工诡异而为之尔。/问曰:舜服厥弟,终然为害。何肆犬体,而厥身不危败?/舜卑以服事其弟,而象欲害舜,肆其犬豕之心,而不能危败舜之身也。/对曰:舜弟视厥仇,毕屠水火。夫固优游以圣,而孰殆厥祸!犬断于德,终不克以噬。昆庸致爱,邑鼻以赋富。/舜之弟视舜如仇,浚井则屠之以水,焚廪则屠之以火。象如犬之自龂龂尔,乌能祸舜?而舜尽其兄之道,用之为诸侯,以致其爱,邑之于有鼻,以富其给。/问曰:吴获迄古,南岳是止。孰期去斯,得两男子?/自古公之子有吴太伯,而太伯采药南岳,止而不还,以让周于王季。两男子谓太伯、仲雍。二人皆去吴,孰相期而使之去也?/对曰:嗟伯之仁,逊季旅岳。雍同度厥义,以嘉吴国。/太伯之仁,逊王季而羁旅于南岳,仲雍实同此高义,以成吴国之美。度,音铎。/问曰:缘鹄饰玉,后帝是飨。何承谋夏,桀终以灭丧?帝乃降观,下逢伊挚。何条放致罚,而黎伏大说?/后帝,汤也。伊尹因缘烹鹄羹,饰玉鼎以事汤,汤贤之,以为相,遂承用尹之谋而谋桀,桀遂灭亡。又云汤出观风俗而逢伊尹,遂放桀于鸣条,而黎民大说。/对曰:空桑鼎殷,谄羹厥鹄。惟轲知言,瞷焉以为不。仁易愚危,夫曷揆曷谋?咸逃丛渊,虐后以刘。降厥观于下,匪挚孰承!条伐巢放,民用溃厥疣。以夷于肤,夫曷不谣!/伊尹生于空桑,负鼎于汤,羹鹄以谄,此皆妄说也。惟孟子知言,视之以为不也。瞷,视也,音胡涧切。不音方鸠切。汤之伐桀,以至仁而革易至愚至危之桀,又曷用揆度而计谋哉!桀之于汤,为丛驱爵、为渊驱鱼者也。民皆逃鹯獭而归丛渊,此虐君之所以为汤虔刘也。刘,杀也。汤观于天下,未有如伊尹者,非尹孰承用哉!伐桀于鸣条而放之南巢,如为民溃其身之疮疣而平夷其肌肤也,曷不悦而歌哉!/问曰:简狄在台,喾何宜?玄鸟致贻,女何喜?/简狄,帝喾妃也。简狄侍帝喾于堂上,有燕堕卵,吞而生契。/对曰:喾、狄祷禖,契形于胞。胡乙𪃟之食,而怪焉以嘉!/言契以禖而生,不以燕之怪。/问曰:该秉季德,厥父是臧。/对曰:该德胤考,一作孝。蓐收于西。爪虎手钺,尸刑以司慝。/少皞氏之子熙为玄冥,该为蓐收。言该之德能嗣于父,故列于神,以主天地之刑,以司天下之恶也。/问曰:胡终弊于有扈,牧夫牛羊?/有扈,浇国名也。浇灭夏国相,相之子少康为有仍牧正,典牛羊,后杀浇灭扈,以复夏。/对曰:牧正矜矜,浇扈爰踣。/少康以戒惧兴有扈,以骄淫亡。/问曰:干协时舞,何以怀之?/对曰:阶干以娱,苗革而格。不迫以死,夫胡狃厥贼?/舞干羽以格有苗,不在于干羽也,缓其死而开其生,则苗民何狃于为盗而不怀?/问曰:平胁曼肤,何以肥之?/纣宜忧亡者也,忧则臞矣,而肥何也?/对曰:辛后騃狂,无忧以肥。肆荡弛厥体,而充膏于肌。啬宝被躬,焚以旗之。/不忧,故肥。以贪,故自焚。纣衣其珠玉,赴火而死,武王斩之,悬其头于大白之旗。/问曰:有扈牧竖,云何而逢?(一作「其爰何逢」。)击床先出,其命何从?/夏启时有扈氏本牧竖,何逢而得侯?及启攻之,亲击杀之于床。/对曰:扈释于牧,力使后之。民仇焉寓,(一作宇。)启床以斮。/扈以力而侯,故失民心,而无所居。/问曰:恒秉季德,焉得夫朴牛?何往营班禄,不但还来?/汤能常秉契之末德,出猎得大牛之瑞。汤猎而还,以禽遍班禄惠于百姓,不但往还田猎而已。/对曰:殷武踵德,奚获牛之朴?夫惟陋民是冒,而丕号以瑞,卒营而班,民心是市。/汤能踵契之德,以得天下者,实也。班禽而获牛者,非也。此陋民蒙冒而称其瑞,小惠是班,以市民心,汤岂在是哉!/问曰:昏微循迹,有狄不宁。何繁鸟萃棘,负子肆情?晋大夫解居父聘于吴,过陈之墓门,见妇人负其子,欲强暴焉。妇人引《诗》刺之曰:「『墓门有棘,有鸮萃止。』独不愧鸮乎?」言循闇微之迹,而有夷狄之行,不可以宁其身。/对曰:解父狄淫,遭悫以赧。彼中之不目,而徒以色视。/以解父之强暴而遭陈妇之正言,安得而不愧赧乎?此解父不见陈妇之心,而见其色者也。/问曰:眩弟并淫,危害厥兄。何变化以作诈,后嗣而逢长?/象眩惑其父,以危害其兄,而子孙久长,君有鼻,何也?/对曰:象不兄龚,而奋以谋。盖圣孰凶怒,嗣用绍厥爱。/象不恭其兄,而谋危其兄,此象之凶也。然舜之圣,岂怒其凶哉!不藏怒而亲爱之,此象之嗣所以继绍而久长,皆舜之亲爱所延也。/问曰:成汤东巡,有莘爰极。何乞彼小臣,而吉妃是得?水滨之木,得彼小子。夫何恶之,媵有莘之妇?汤出重泉,夫何罪尤?不胜心伐帝,夫谁使挑之?/汤巡有莘而得妃,有莘恶伊尹生于空桑,故使之送女也。重泉,地名也。桀拘汤于重泉,何罪也?汤不胜民心而伐桀,桀自挑之。/对曰:莘有玉女,汤巡爰获。既内克厥合,而外弼于德。伊知非妃,伊之知臣,曷以不识!胡木化于母,以蝎厥圣。喙鸣不良,谩以诡正。尽邑以垫,孰译彼梦!汤行不类,重泉是囚。违虐立辟,实罪德之由。师冯怒以割,癸挑而雠。/伊尹之圣智,岂待汤之妃而后达哉!以伊尹圣智之臣,汤何以不识?言汤自识之也。伊尹母妊身,梦神女告之曰:「臼灶生蛙,亟去」。母走,其邑尽为大水,母溺死,化为空桑。有儿啼,人取养之,即伊尹也。柳子曰:或者为是说以蠹伊尹之圣也。为是说者,不良之人欺谩以害正道也。尽邑皆溺,果孰传此梦哉?其诞也必矣。汤之行不类于桀,故桀囚之。众怒桀之囚汤而割夏,实夏癸自挑之以致雠尔。/问曰:会晁争盟,何践吾期?苍鸟群飞,孰使萃之?到击纣躬,叔旦不嘉。何亲揆发,足周之命以咨嗟?授殷天下,其位安施?反成乃亡,其罪伊何?争遣伐器,何以行之?并驱击翼,何以将之?/武王将伐纣,纣遣胶鬲视师,胶鬲问曰:「欲以何日?」武王曰:「甲子。」还报。会大雨,道难,武王曰:「吾甲子日不至,纣必杀胶鬲,吾欲救贤者之死。」苍鸟,鹰也,言武王之将帅如鹰之群飞,此孰聚之者。白鱼入舟,周公曰「虽休勿休」,故曰「叔旦不嘉」。「争遣伐器」者,伐纣之器争先也。「并驱击翼」者,三军争先,奋击其翼也。/对曰:胶鬲比漦,雨行践期。捧盎救灼,仁兴以毕随。鹰之咸同,得使萃之。颈纣黄钺,旦孰喜之。民父有釐,嗟以美之。位庸庇民,仁克莅之。纣淫以害,师殛圮之。咸逭厥死,争徂器之。翼鼓颠禦,欢舞靡之。/漦,浨也。纣将杀胶鬲而为沫矣,故武王如期而往,如捧盎水以救焚灼。颠禦,未详。釐音禧。/问曰:昭后成游,南土爰底。厥利惟何,逢彼白雉?穆王巧挴,夫何为周流?环理天下,夫何索求?妖夫曳衒,何号于市?周幽谁诛,焉得夫褒姒?/周昭王南游,以越裳氏不献白雉,亲往逢迎之,为楚人所沉。挴,贪也。妖夫者,周幽王前世有童谣曰:「檿孤箕服,寔亡周国。」后有夫妇卖此器者,以为妖,执而曳,戮之于市。夏之衰,有二龙止于夏庭而言曰:「予褒之二君也。」夏后布币糈而告之,龙亡而漦在,椟而藏之。至周厉王之末,发而观之,漦流于庭,化为玄鼋,入后宫处,妾遇之而孕,生子,弃之。被戮之夫妇闻啼声,哀而收之,奔褒,褒人后献此女,是为褒姒。挴音每。/对曰:水滨玩昭,荆陷弑之。缪迓越裳,畴肯雉之!穆懵《祈招》,猖佯以游。轮行九野,惟怪之谋。胡绐娱戴胜之兽,觞瑶池以迭谣!儒贼厥诜,爰檿其弧。幽祸拿以夸,惮褒以渔。淫嗜蔑杀,谏尸谤屠。孰鳞漦以徵,而化鼋是辜?(儒一作孺。)/《祈招》之诗,见《左传》。西王母虎骨戴胜,觞穆王于瑶池之上,为王谣,其诗曰《白云》,见《列子》。「儒贼厥诜」,诜音参,疑作「说」。言幽王以侵渔其民而亡,以淫于嗜欲而亡,以轻杀谏臣而亡,岂有归咎于龙漦化鼋之说与夫檿弧之谣哉!此世儒缪说害之也。/问曰:天命反侧,何罚何佑?齐桓九会,卒然身杀。/齐桓一人之身,而始乎九合诸俟,终乎一身不保,天命之佑与罚,何不常也?/对曰:天邈以蒙,人么以离。胡克合厥道,而诘彼尤违?桓号其大,任属以傲。幸良以九合,逮孽而坏。/天远而幽,人小而散,何可以合天人而论之,又从而责其罚佑之不常哉!齐桓之事,皆自取尔,天何与焉?挟其大以号令天下,而忽于属任之人,故幸而得良臣,则能成九合之功,及不幸而遭嬖孽小人,则坏矣。皆人事,非天命也。/问曰:彼王纣之躬,孰使乱惑?何恶辅弼,谗谄是服?比干何逆,而抑沉之?雷开阿顺,而赐封之?何圣人之一德,卒其异方?梅伯受醢,箕子佯狂。/雷开,纣之佞臣也。圣人,文王也。梅伯,梅音浼。/对曰:纣无谁使惑,惟志为首。逆图倒视,辅谗以宠。干异召死,雷济克后。文德迈以被,芮鞠顺道。醢梅奴箕,忠咸丧以丑厚。/纣谁使之惑哉,志使之尔。志使之惑,故倒行逆施,惟谗是宠。比干以异己而死,雷开以同恶相济而侯也。文王行德以被天下,故虞芮之讼顺之。纣以醢梅伯之直,奴箕子之忠,故忠良皆丧而丑德愈厚。/问曰:稷维元子,帝何笃之?投之于冰上,鸟何燠之?何冯弓挟矢,殊能将之?既惊帝切激,何逢长之?伯昌号衰,秉鞭作牧。何令彻彼岐社,命有殷之国?迁藏就岐,何能依?殷有惑妇,何所讥?受赐兹醢,西伯上告。何亲就上帝罚,殷之命以不救?师望在肆,昌何志?鼓刀扬声,后何喜?武发杀殷,何所悒?载尸集战,何所急?(志一作识。鞭,喻政也。)/「殊能将之」,谓后稷有将相之才也。帝,谓纣也。武王承稷之业,诛纣而切激,数其过也。伯昌,文王也。纣号令既衰,文王执政,以为州牧也。「彻彼岐社」者,武王诛纣,彻去邠岐之社,而为天下太社也。「迁藏就岐」,言文王徙其宝藏,来就岐下也。「受赐兹醢」者,文王受纣所赐梅伯之醢,以祭告于上天也。师望,吕望也。在肆鼓刀,文王问之,对曰:「下屠屠牛,上屠屠国。」文王喜,载与归也。载尸者,武王载文王木主以伐纣也。冯音凭。/对曰:弃灵而功,笃胡爽焉!翼冰以炎,盍崇长焉!既岐既嶷,宜庸将焉。纣凶以启,武绍尚焉。伯鞭于西,化江、汉浒。易岐社以太,国之命以祚武。踰梁橐囊,膻仁萃蚁。妲灭淫商,痡民以亟去。肉梅以颁,乌不台诉!孰盈癸恶,兵躬殄祀!牙伏牛渔,积内以外萌。岐目厥心,瞭视显光。奋刀屠国,以髀髋厥商。发杀曷逞,寒民于烹。惟粟厥文考,而虔予以徂征。/「易岐社以太」者,易一国之社为天下之太社也。「踰梁橐囊」者,《诗》所谓「于橐于囊」也。「膻仁萃蚁」者,文王迁岐而民从之,其仁如膻,其萃者如慕膻之蚁也。膻议,见《庄子》。「乌不台诉」者,台音怡,我也,我者,天自谓也。言纣肉梅伯以为醢而颁诸侯,诸侯乌有不诉于天者哉!大抵屈原《天问》,原之问天也;柳子《天对》,柳子代天而答原也。「孰盈癸恶」者,言纣之恶盈于夏癸,故兵其躬而殄其祀也。「牙伏牛渔」者,姜子牙隐伏于屠钓,非真屠钓也。其隐德于内而见于外,惟文王能见其心甚明,故太公乐为之用。屠商如屠牛之髋髀也。髋髀,见《贾谊传》。「发杀曷逞,寒民于烹」者,武王之杀纣,非有愤悒而逞也,出民于烹熬之中,而置之寒凉之地而已。「惟粟厥文考」者,「粟」当作「栗」。武王曰:「予克纣,惟朕文考无罪。」武王祗栗文考之灵,故伐商也。「而虔予以徂征」,予,亦天自谓也。武王之伐商,下畏文王,上畏天命,故徂征尔。又栗者,文王之木主也,以栗木为主也。「虔予」一作「虔子」,言虔其子道以徂征也。礼,小祥以栗为主。/问曰:伯林雉经,维其何故?何感天抑地,夫谁畏惧?/伯,长也。林,君也。晋太子申生雉经也。地,古地字。/对曰:中谮不列,恭君以雉。胡螾讼蛲贼,而以变天地?/恭太子为骊姬谮之于内,而不得列陈也。死者如蚓之讼,谮者如蛲之贼尔,此安能感天地?柳子之论,大抵以天人为不相关,以天理为漠然无知,皆愤怼很忮之所发,非正论也。/问曰:皇天集命,惟何戒之?受礼天下,又使至代之?/天命王者,何以有易姓?/对曰:天集厥命,惟德受之。胤怠以弃,天又祐之?/德则畀,怠则夺也。「天又祐之」,言不祐也。/问曰:初汤臣挚,后兹承辅。何卒官汤,尊食宗绪?/汤初臣伊尹,后乃师承之,何卒使汤官天下而垂绪?官天下,谓王天下也。/对曰:汤挚之合,祚以久食。昧始以昭末,克庸成绩。/臣之兹谓昧,承之兹谓昭。/问曰:勋阖梦生,少离散亡。何壮武厉,能流厥严?/吴王寿梦生诸樊,生阖庐。少放在外,及壮而厉其武,以流其威。/对曰:光徵梦祖,憾离以厉。仿偟激覆,而勇益德迈。/惟其憾于离散,是以厉其威武。/问曰:彭铿斟雉,帝何飨?受寿永多,夫何久长?/彭铿,彭祖也。进雉羹于帝尧,寿八百岁,犹自悔不寿,恨枕高而唾远。/对曰:铿羹于帝,圣孰嗜味!夫死自暮,而谁飨以俾寿?/其死自晚尔,岂有飨其羹而使之寿者!/问曰:中央共牧,后何怒?蜂蚁微命,力何固?/牧,草名也。中州有岐首之蛇,争共食牧草,自相啮。/对曰:螝齧己毒,不以外肆。细腰群螫,夫何足病!/螝,胡对切,蚕蛹也。/问曰:惊女采薇,鹿何祐?北至回水,萃何喜?/昔有女子采薇,惊而走,至回水之上,止而得鹿,家遂昌,有福喜也。/对曰:回祸偶昌,鹿曷祐以女?/其昌偶然,鹿何为焉。/问曰:兄有噬犬,弟何欲?易之以百两,卒无禄。/秦伯有犬,弟针请之。百两,谓车也。鲁昭公元年,秦针奔晋,其车千乘。坐车多故出奔。/对曰:针欲兄爱,以快侈富。愈多厥车,卒逐以旅。/以多车而卒为旅人于晋也。/问曰:薄暮雷电,归何忧?厥严不奉,帝何求?伏匿穴处,爰何云?荆勋作师,夫何长?悟过改更,我又何言?吴光争国,久余是胜。何环穿自闾社丘陵,爰出子文?吾告堵敖以不长,何试上自予,忠名弥彰?/王逸云:屈原放逐,见楚有先王之庙及公卿祠堂,图画天地山川神灵及古贤,楚人因论述之,故其文义不次叙云。「薄暮雷电」者,原所问略讫,日暮欲去,天雨电也。「厥严不奉」者,楚王之威日堕,不可复奉,虽求福于天,无如之何也。「伏匿穴处」者,原将退伏岩穴,复何言也?「荆勋作师」者,言楚先王之功与楚之众将亡而不长久也。「悟过改更」者,言楚王能悟而改,则又何言也?「吴光争国,久余是胜」者,言楚尝为阖庐所胜,不可不戒也。「穿闾爰出子文」者,原见楚将亡而无贤人以救之,故思得如楚先王时贤臣令尹子文也。「吾告堵敖以不长」者,楚人谓未成君而死者曰敖,堵敖者,楚文王兄也。原哀怀王将如堵敖不长而死,以此告之也。「何试上自予,忠名弥彰」者,言原何敢尝试其君,自号忠直之名,以彰于后世乎,诚以同姓,义不能已也。/对曰:咨吟于野,胡若之很!严坠谊殄丁厥任,合行违匿固若所。咿嚘忿毒意谁与?丑齐徂秦啖厥诈,谗登狡庸咈以施。甘恬祸凶亟锄夷,愎不可化徒若罢。阖绰厥武,滋以侈颓。于菟不可以作,怠焉庸归?款吾敖之阏以旅尸。诚若名不尚,曷极而辞?/言原之咨吟于野,何其很然愤懑而不释也。楚之威将坠而谊将殄,自有当其任者。道合则行,道违则匿,固其所也。原之咿嚘忿毒,意欲与谁合哉!楚与齐久交而绝之,与秦宿雠而往朝之,𩚵于秦之诈而不自悟也。谗者登之,狡者用之,楚之政所以逆理咈众而施也。祸凶且至而甘于处,锄灭不远而恬于玩,此其愎谏固不可化矣。原之忠恳忧怛徒自汝疲而已,何救于楚之亡哉!阖庐以武而强,以侈而颓,而况楚哉!于菟,子文也。原之思子文而子文死矣,不可作矣,原其谁与归也?款,告也。阏,夭阏也。吾敖,谓怀王也。告怀王之祚将短矣。怀王卒以客死于秦。旅,客也。尸,死也。「诚若名不尚,曷极而辞」者,言汝之忠名诚不足尚,何以穷极汝之忠愤之辞如此乎?所以深言忠名之足尚也。(《诚斋集》卷九五。)/者:原作「百」,据四库本改。/母:原脱,据四库本补。/奏:原作「秦」,据四库本改。/险:原作「脸」,据四库本改。/有苗:原作「苗有」,据四库本乙。/儒:四库本、《柳集》均作「孺」,四库本注云「孺一作儒」。
经德堂记 南宋 · 陆九渊
出处:全宋文卷六一五三、《象山集》卷一九、同治《安仁县志》卷三○ 创作地点:江西省鹰潭市贵溪市
堂名取诸孟子「经德不回,非以干禄也」。经也者,常也;德也者,人之得于天者也;不回者,是德之固不回挠也。无是则无以为人。为人臣而无是,则无以事其君;为人子而无是,则无以事其父。禹之疏凿,稷之播种,契之敷教,皋陶之明刑,益驱禽兽,垂备器用,伯夷典礼,后夔典乐,龙出纳帝言,尹自耕莘相成汤,说由筑岩佐武丁,太公以磻溪钓渔为文、武师,皆是德也。关龙逢诛死;王子比干剖心;箕子为囚奴;孔子削迹伐木,穷于陈、蔡,毁于叔孙,贻讥于微生亩、楚狂接舆、晨门、耦耕、负蒉、植杖之流;孟子见沮于臧仓,受嗤于优髡,见疑于尹士充虞者,同是德也。武王缵太王、王季、文王之绪,以有天下;周公成文武之业,追王太王、王季,宗祀文王于明堂,尽继述之善,为天下达孝;曾子受经于仲尼,以孝闻天下而名后世,皆是德也。舜小杖则受,大杖则走,妻帝二女,不待瞽瞍之命,缮廪而焚,捍笠以下,浚井而掩,凿旁以出;太伯虞仲将致位乎季历,断发文身,逃之荆蛮;太子申生使人辞于狐突,再拜稽首而死,同是德也。治古盛时,黎民于变,比屋可封,汉上游女如彼乔木,中林武夫可为腹心,所欲有甚于生,所恶有甚于死,證验之著,在于涂巷,况士大夫乎?逮德下衰,此心不竞,豪杰不兴,皇极不建,贤智迷于会归,庶民无所归命,学者文烦,讼者辞胜,文公实私,宾义主利,陵夷不救,横流不救。天常民彝所不可泯绝者,如汉献在许,听命于蜮操而已。旧章先典,格言至训,椟存珠亡,转为藻缋,邪释缪解,正漫真渝,又转而给寇兵、充盗粮矣。疽溃蛆肆,贼民猖獗,狷狂之士方不胜愤闷,矛义介节,出婴其锋,犹或凭天藉圣,因其不遂泯绝者,足为且吾以耸观听,然如孤豚之咋虎者常十八九。总其实,火不啻一车薪,而水未必盈杯也。信乎,终亦必亡而已矣!夫子生于周季,当极文之弊,王者之迹熄,书讫诗亡,亦已久矣。载贽之舆方羊海、岱、江、淮、河、济之间,莫能用者。归而讲道洙、泗,贤颜氏之乐,大林放之问,叹曾点之志,称重南宫适禹、稷躬稼之言,眷眷于柴、参之愚鲁,而终不能使予、赐、偃、商、由、求之徒进于知德,先入之难拔,积习之锢人,乃至于此。夫子既没,百家并兴,儒名者皆曰自孔氏。颜渊之死,无疑于夫子之道者,仅有曾子,自子夏、子游、子张,犹欲强之以事有若,他何言哉?章甫其冠,逢掖其衣,以《诗》、《书》、《礼》、《乐》之辞为口实者,其果为自孔氏者乎?老聃、蒙庄之徒,恣睢其间,摹写其短,以靳病周、孔,躏籍诗礼,其势然也。战国、嬴秦,无足复道。汉高帝锄项籍,其要领在为义帝发丧一事,天常民彝莫大于此。新城三老,盖深于老氏者也,彼知取天下之大计在此耳,岂有「匹夫匹妇,不与被尧、舜之泽,若己推而纳诸沟中」之心哉?庄子讥田常盗仁义以窃国,乃不知其学自有盗仁义以窃天下之计也。虽然,君子反经而已矣。经正则庶民兴,庶民兴斯无邪慝矣。云锦吴生绍古,远来从余游,求名其读书之堂,余既名而书之,且为其说,使归而求之。孟子曰:「古之人修其天爵,而人爵从之。今之人修其天爵以要人爵,既得人爵而弃其天爵,则惑之甚者也」。后世发策决科而高第可以文艺取,积资累考而大官可以岁月致,则又有不必修其天爵者矣。生其早辨而谨思之。绍熙元年五月望日,象山翁记。
乞绍巴陵之后疏 南宋 · 郑逢辰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二七、《齐东野语》卷一四
妖由人兴,变不虚发,推原其故,陛下掇天怒者,其失有四:一曰天伦未笃,二曰朝纲未振,三曰近习之势寖张,四曰后宫之宠寖盛。何谓天伦未笃?兄弟,人之大伦也。巴陵之死,幽魂稿葬,败冢荒邱,天阴鬼哭,夜雨血腥。行道之人,见者陨涕。太子申生之死,犹能请命于帝,巴陵亦先帝之子,陛下之兄也,霅川之变,窜身水窦,襟裾沾濡,凶徒迫胁,情实可怜。今乃烝尝乏祀,嫠妇无归,岂不掇天怒邪?
混江龙 元 · 狄君厚
出处:元曲选外编 介子推 第一折
当日个高辛氏举八元八恺。慎徽五典五惇哉。
今日父子无义慈情分。兄弟丧恭友心坏。
则为五教不明生仇恨。致令得四时失序降民灾。
今日父子无高低悦顺。兄弟无上下和谐。
臣宰与君王主事。君王信骊后支□。
大太子申生软弱。小太子重耳囊揣。
毒性子奚齐如蛇蠍。很心肠卓子似狼豺。
爱的是为云长子。宠的是爱月婴孩。
却正是农忙耕种。百忙里官急科差。
割舍了我当忠谏。取奏天裁。
我这里整朝章秉象简端居于相位中。我与你出班部上瑶阶。
赴丹墀直望着君□□皆因朝中肱股。托赖着□胜□□元首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