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剥皮山 清 · 赵翼
出处:瓯北集卷三十四
鄱湖旁一山皆积沙所成,不生草木,如物之去皮而无毛者,土人呼为剥皮山。相传明太祖追陈友谅至此,友谅忽不见,得逸去。明祖怒山之庇奸,故褫其皮云。语极无稽,然可资笑端也,爰演为诗。
寸草全无山骨露,皮之不存毛焉附。
传是蒙茸曾庇奸,剥之出自真主怒。
古来杀机深,多有法外刑。
冤句舂磨寨,粤汉刀剑林。
牵机肠绞李煜断,夹板腰锯孙揆擒。
剥皮之法独未有,阿合马曾椟两口。
明祖用之杀贪吏,剥皮场开县门首。
后来或踵事,惨毒试亦偶。
揎草状行尸,蒙鼓志获丑。
要只诛人不诛山,山岂有皮如虎斑。
纵遣庖丁批窾郤,新硎亦恐奏技艰。
胡为臀无肤兮头寡发,为破面鬼无容颜。
未得麻姑搔背快,翻如那吒拆肉还。
孙膑削来竟夜白,刘邕啖后遍体殷。
得非兴王威令赫,五丁六甲齐助薙草菅。
文叔渡滹沱,无船冰即冻。
婆留照石镜,崖壁悚而动。
蒙哥征钦察,海涸听骑纵。
皆祇应运效一时,运过百神未必奉。
胜国版图今久革,岳镇宁犹受属役。
何妨回枯再生稊,乃竟噬乾永作腊。
几同巨灵劈华终古分,不数秦皇赭山至今赤。
噫嘻乎,齐东野语原无稽,姑妄言之妄听之。
一笑髡黥不毛地,何时树须兼艺眉。
武宗祔庙议 唐 · 郑涯
出处:全唐文卷七百六十一
会昌六年五月。礼仪使奏。武宗昭肃皇帝祔庙。并合祧迁者。伏以自敬宗文宗武宗兄弟相及。已历三朝。昭穆之位。与承前不同。所可疑者。其事有四。一者兄弟昭穆同位。不相为后。二者已祧之主。复入旧庙。三者庙数有限。无后之主。则宜出置别庙。四者兄弟既不相为后。昭为父道。穆为子道。则昭穆同班。不合异位。据春秋。文公二年跻僖公。何休云。跻升也。谓西上也。惠公与庄公。当同南面西上。隐桓与闵僖。当同北面西上。孔颖达亦引此义释经文。贺循云。殷之盘庚。不序阳甲。汉之光武。上继元帝。晋元帝文皆用此义。盖以昭穆位同。不可兼毁二庙故也。尚书云。七世之庙。可以观德。且殷家兄弟相及。有至四帝不及祖祢。何容更言七代。于理无疑矣。二者今以兄弟相及。同为一代。矫前之失。则合复祔代宗神宗于太庙。或疑已祧之主。不合更入太庙者。案晋代元明之时。已迁豫章颍川矣。及文即位。乃元帝之子。故复豫章颍川二神主于庙。又国朝中宗已祔太庙。至开元四年。乃出置别庙。至十年置九庙。而中宗神主复祔太庙。则巳迁复入。亦可无疑。三者庙有定数。无后之主。出置别庙者。按魏晋之初多同庙。盖取上古清庙一宫。尊远神祗之义。自后晋武所立之庙。虽有七主。而实六代。盖景文同庙故也。又按鲁立姜嫄文王之庙。不计昭穆。以尊尚功德也。晋元帝上继武帝。而惠怀悯三帝。时贺循等诸儒议。以别为主庙。亲远义疏。都邑迁异。于理无嫌也。今以文宗弃代才六七年。武宗甫尔复土。遽移别庙。不齿宗祖。在于有司。非所宜议。四者添置庙之室。案礼论。晋太常贺循云。庙以容主为限。无拘常数。故晋武帝时。庙有七主六代。至元帝明帝。庙皆十室。及康穆二帝。皆至十一室。自后虽迁故祔新。大抵以七代为准。而不限室数。伏以江左名儒。通赜睹奥。事有明据。固可施行。今若不行是议。更以迭毁为制。则当上不及高曾未尽之亲。下有忍臣子恩义之道。今备讨古今。参校经史。上请复代宗神主于太庙。以存高曾之亲。下以敬宗文宗武宗同为一代。于太庙东閒置两室。定为九代十一室之制。以全臣子恩敬之义。庶协大顺之宜。得变礼之正。折古今之纷互。立偫疑之杓指。因心广孝。永烛于皇明。昭德事神。无亏于圣代。
题钓台 宋 · 潘中父
焚坑祸作逃园绮,明哲保身宁饿死。
溺冠嫚骂又一春(《宋诗纪事》卷六九引作秦),织畚鼓刀恬不耻。
子房托疾封留归,齐鲁大臣那可知(同上书作比)。
此意寥寥二百载,阿谀往往居帝师。
中兴天幸有光武,下士谦恭冠千古。
布衣本以道义交,不问故人登九五。
朅来过我路几程,征衫犹作战血腥。
睡馀伸足稍加腹,安得细事关天星。
归与宜审苞桑戒,勿念洁身增叹慨。
君持柔道理乾坤,我把丝纶老湍濑(《钓台集》卷下)。
鬻子(案《汉志》道家《鬻子》二十一篇,小说家《鬻熊说》一篇,《隋志》仅道家一卷,《意林》一卷六篇。今本逢行圭注十四篇,以《群书治要》校之,实三篇见存。不录,录其佚文。) 其十四 西周 · 鬻熊
出处:全上古三代文卷九
武王率兵车以伐纣,纣虎旅百万,陈于商郊,起自黄鸟,讫于赤斧,走如疾风,声如振霆,三军之士,靡不失色。武王乃命太公把旄以麾之,纣军反走(《文选。任彦升宣德皇后令》注,《史孝山出师颂》注,《范蔚宗光武纪赞》注,《御览》三百一)。
次韵周秀实观李观察勒兵 宋 · 王庭圭
霜风猎猎吹旗旌,将军束装来勒兵。
白鹭洲前云鸟合,青原台上山川横。
李侯凛凛万人敌,匹马横行沙塞北。
至尊殿上亲赐名,生坐阎罗官柱国。
提兵括寇来江西,探取贼窟如连鸡。
军中超距多暇日,却学临淮亲校旗。
中兴猛士如吼虎,二十八将随光武。
要看麒麟第一功,金印垂腰光耀组。
对策劄子 南宋 · 黄应龙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五、《历代名臣奏议》卷六三
臣闻天下固有将治之时,人主当坚必治之志。时也者,天运之已至,时势之可为,而不容必者也。志也者心,君之所主,治道之从出,而当先定者也。志至而时未应,尤当立此志,以俟夫机之乘;时至而志莫符,将恐玩愒一生,天下无可为之事矣。是以圣人出,而新一世之宇宙,斡万化之纲维。图治必有定谋,致治必有定力。酬酢事物果中肯綮,则不变其初心;恢张政理既得要领,则坚持其初意。不以议论纷纭而牵制,不以效验悠邈而动摇。虽处世道艰棘之冲,而此志常明;虽当国势抢攘之会,而此志常锐。矧乘时势之将治,当应事机而亟图。正宜立靠实之规模,为就实之事业。振士气而羞其行,饬吏治而责其成。外治必严,邦计必裕。经理地利之策,苏救民瘼之方。莫不因时可为,随时有立。坚吾志而力行之,天下事可以徐就吾之条理矣。傥图揆之不审,或始锐而终隳,把握之不牢,每暂作而还辍,则景象方回,事功愈邈,况欲自登而平,以阶万方于太平也哉!恭惟皇帝陛下英姿天纵,圣敬日跻。临位以来,十有八载,阅历多而世故熟,涵养至而天君清。以时考之,适符古人再登之候;以理揆之,正开世道久郁之机。政化更新,有其时矣。方且崇化尊道,程能授官,叹边圉之尚虚,念国力之犹耗,条战守之备,明敛散之权,不可谓无其志也。犹登进臣等于庭,而策之以当今之务。顾臣至愚,曷称明旨。切谓时难得而易失,志当立而不移。昔武帝策士大庭,欲闻至论之极;上嘉古治,欲致诸福之祥。有臣仲舒,以高明在加意告之。然臣考其武功爵之置,乃帝即位之十八年也,若操持尚谬,然帝之志不以是而衰,而终遂雄材之略者。唐太宗夜读《周礼》,欲追古制之隆;夙兴听理,将媲虞朝之盛。有臣彦博,以愿如贞观初儆之。然考其辽东之行,太宗在位之十八年也,若喜功未忘,而太宗之志不以是而衄,卒成致太平之功。方今事体,固不可以汉唐比,时虽相似,志甚不侔。危證稍解,而病之脉犹存;否道已倾,而泰之基犹浅。所宜奋发澡厉,振迅激昂。大势粗回者,使日进而日新;大体仅定者,俾愈久而愈固。则乘此将治之时,可以为必治之世矣。《书》曰「时哉不可失」,正谓是也。谨昧死上愚对。臣伏读圣策曰:「惟天惟祖宗,全付有家,朕思日孜孜,无坠天之降宝命,以无羞祖宗之洪烈休德」。臣有以见陛下不以时之已至,而忘上天眷佑之意、列圣付托之隆也。臣闻消厄运于艰棘者,若非人力之强为;振事势于因循者,由君心之先定。上天,生时者也;祖宗,启陛下以此时者也。时之未至,此志果立,尚可转弱而为强;时之已至,此志不立,未免堕强而为弱。臣不敢远考,请以艺祖皇帝之事明之。五季不纲,乱离斯瘼,方将跨九垠以为炉矣。艺祖出而汎扫之,涣屯夷蒙,收拾破碎之天下。曾不数载,六合为一,何成功之速哉!观其访大臣于风雪之夜,立志如此其勤也!收兵权于杯酒之间,用志如此其果也!士卒苟犯吾法,惟有剑耳,藩侯不为抚养,断不容之,行其志如此其决也!用能为我宋开亿万年之丕址,岂偶然哉!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当世开太平,惟我艺祖皇帝为无愧于斯言,皆此志之坚为之地也。陛下果能以艺祖为法则,念皇穹所降之宝命,则当惕然自勉曰:时方助顺,予弗能爱惜力以迓续天休,宁不上负皇天之眷佑乎?念宁王所遗之宝龟,则必凛然自愧曰:时尚可为,予而不能事事,何以见宗庙,宁不负祖宗之付托乎?朝省夕惟,念念不替,卓然而警悟生,跃然而精神奋,则陛下之所以策臣者断可以致有用之实效,而臣之所献言者亦不堕于空谈矣。臣伏读圣策曰:「因惟隆古盛时,三载有考绩之程,三考有黜陟之法。盖九岁而进业曰登,又九岁而再登曰平,由是三登而太平,则王德流洽,礼乐用成。朕自临御以来,今十有八年,盖再登曰平之候,而观时抚运,图事揆策,未有致平之阶。今策茂异,冀闻康济大略,辅予于治,肆垂听而问焉」。臣有以见陛下当可为之时,而慨然有志于古者登平之治也。臣闻古之为治者,不患治之难成,而患时之未顺;不患时之未至,而患志之弗立。虞廷惟无怠无荒,而有惟熙之志,故三考黜陟,遂以致雍熙之和。成周惟无逸无淫,而有功崇之志,故王德流洽,迄以跻盈成之盛。后世之君,卧薪之志先定,故二十年生聚教训,可以沼仇人之国。若复雠之志不立,虽四十九年之久,而西周之美竟莫克寻。陛下心事固落落于十八年之前,而往者不可追,来者当亟图。今虽未有再登之实,而致平不可谓之无其阶矣。在天者虽非有五风十雨之和,而祝融收威,象纬循轨,不至于前日之灾异遝来也。在地者虽未有六府三事允治,而海若奉职,鲸波复常,不至如前日之溃决四出也。在人者虽非有烟火万里之乐,而边尘少息,道殣稍希,不至如前日之枕藉可怜也。此正上天开陛下以自治之岁月,而祖宗遗陛下以大有为之机会也。曩者一国三公,事权涣散;今宰衡独运,搜举宪章,意外侥倖,时有裁抑,是已有志于守法度矣。既曰守矣,则当执此之政,坚如金石。曩者威福潜移,赏罚无章;今则拔去回邪,登崇耆俊,或用或舍,稍加甄别,是有志于公赏罚矣。既曰公矣,则当据此之公,无私如天地。曩政令多私,朝行夕改;今则上下相与检察稽违,诏令所颁,期于遵守,是有志于信号令矣。既曰信矣,则当行此之令,信如四时。由是而粹美士风,由是而淬磨吏习。警边虞而裕国计,讲屯田而备荒政,件件葺理,事事作新,不尝试于苟且之谋。虽覆却万变交乎其前,而坚苦刻厉,久益自信。勇往直前,无所疑碍,如射者之期于必中,如弈者之期于必胜。意所欲为,何不可者!昔者艺祖皇帝尝大开宫门,圣训有曰:「此如我心,小有邪曲,人皆见之」。陛下果能充艺祖此意,而明白洞达,公平广大,力而行之,则康济大略,自有陛下之家法在,而礼乐用成之治,可以骎骎等而上之矣。臣伏读圣策曰:「汉武尊经而黜百家,显宗临雍而拜三老,是正学所当崇。朕躬教立道,庶几士知向方,然隽慧者剿说以饰智,辨捷者浮道以哗众,将何以使之羞其行」?臣有以见陛下因士知所向之时,而有志于新士习矣。然臣切以为士习之不美,非教诏之所能移,而特患夫在上者表厉之未至。有如三俊克即,则见德之夫不期而自式;三后迭用,则利口之习虽靡而可移。建武之罢黜百家,虽有统一圣真之功,而平时以跅弛取人,则何怪乎自鬻之千数。永平之正座自讲,虽有观听圜桥之盛,而异日之名节相尚,则实激于桐江之一丝。世之从行不从言,尚矣。厥今士习何如哉?师道不立,而乡无善俗;蒙养弗端,而世乏良才。没身于场屋之技者,剽窃词章而不究本原;疾鞭于功名之途者,专腾口说而弗顾理义。平居而论,视富贵如浮云,退省其私,有攫金于白昼。道义安在,廉耻缺然。昔我艺祖当皇业初基,日不暇给,而即位之月,款谒先圣,绘先贤先儒之像,儒道复振,实自此始。陛下隆师重道,遹遵先猷。迩日于祗谒原庙之次,举行钜典。颁九圣四贤之赞,以明道统;旌先儒从祀之礼,而黜异端。群士向风,四方易听。臣愿陛下于用人之际,尤加崇正大之实学,而又清心寡欲,以表倡于其上,则又何饰智哗众者之足虑哉!臣伏读圣策曰:「汉宣综核,吏能咸精;有唐中兴,实才是用,是吏治所当责。朕程能授官,庶事知敏事,然刻峭者深文巧诋,叨懫者致期视成,将何以使之平其政」?臣有以见陛下当吏道多端之时,而有志于饬吏治矣。臣窃以为吏治之未饬,非督责之所能化,而惟患夫在上者赏罚之未公。有如三载考绩之法明,则后之言循吏之效者称尧舜;第一治行之表见,则世之称循吏之实者归孝文。惟其名实之必核,此神爵所以有民安其业之风;惟其实才之是用,此开元所以有治致中兴之美。上有实政,则下有实吏久矣。厥今吏治何如哉?布宣德泽者不一二,而贪黩者常接踵;遵奉诏条者不多见,而欺谩具文者罔悛心。勇于办事者既并缘以遂其自便之私,期于寡过者又懦弱而恣其奸胥之欲。苍鹰之毒肆,硕鼠之敛繁。囊橐虽丰,根本殊竭。昔我艺祖当洪基肇造,庶事草创,而爱民一念,首关圣虑。县令坐赃,除名为民,此惩赃吏初指挥也,自是廉洁风行于天下。陛下施政行令,动守成宪,往者亦尝重赃吏之罚矣;然或谓监司之按发、台臣之劾奏,固间见施行,而夤缘牵复者未闻其必罚,掊克取赢者不闻其尽斥。臣愿陛下大明黜陟,于程能之际,不徒求其敏于集事,而必欲其毋蠹吾民。治行显著者,则增秩赐金,以久其任;罪状明白者,则禠爵削籍,以警其馀,尚何峭刻叨懫者之足忧哉!臣伏读圣策曰:「苻秦侮晋,投鞭断流;司马吞吴,造舟流柹。是边防所当饬。朕坚边设候,将以备不虞,然沟封未缮,虏有觎心,伍乘未修,士寡斗志,其何以固吾圉」?陛下之言及此,岂非当边尘之少息,而有申儆国人之志乎?臣闻今日边备,有不可以前日论也。向者戎性惮暑,惟防秋冬;迩年虏驻河南,关陇之间往来倏忽,是无一日而不当备也。向者哨骑窥觎,惟在淮甸;迩年蜀坏,虏来多出开、达、施、黔,蹊径错杂,是无一处不当备也。幸去冬以来,羽书希警,或谓虏厄于旱蝗,或谓彼讧于内变。理诚有此,事岂信然。上天有福华之心,与吾自治之暇。有一月之暇,当为一月之工夫;有一岁之暇,当办一岁之备具。然臣不知边烽彻候几时矣,边头摆布,阻险塞冲,能常如对垒时否;督府罢司再岁矣,朝中措置,蒐卒谋乘,能常如开府时否也。藩篱门户,岂不知有捷径之冲,未闻控扼有何策;水舟陆步,岂不知缺守把之处,未闻措办何方。朝廷责之列阃,帅阃责之偏裨,此曰作急施行,彼曰画时遵禀。岂庙算之难测,抑兵计之尚神?第恐风尘一惊,未免仓皇四顾。惟是腹心之隐疾,莫如将惰而兵骄。恭闻建隆初,将士有不用命者,悉置极典,此始严骄兵之法也。臣愿陛下率艺祖之志而行之。念金瓯之屡缺,不容再错;虑玉帐之乏才,所当预谋。谨周人绸户之防,存光武包桑之戒。纪律必严,不可因咽而废食;斥堠必谨,不容视荫以媮安。革敌去而舞之心,为冰合复来之备。侧闻迩者廷绅抗疏,谓诈虏奸谋叵测,聚众河洛,终为抢麦之谋,备粟近边,为诱流民之计。若如所论,良可深忧。然则欲固边备,非坚自治之志则不可。臣伏读圣策曰:「汉增钱币以给军费,唐榷茶盐以济中兴,是邦计所当裕。朕理财正辞,将以佐经用,然榷禁日密,国课无裨,楮法岁更,民听滋惑,其何以阜吾财」?陛下之言及此,岂非当事势差定,而有阜通九府之志乎?臣闻今日财用,又非可以平时言也。昔人谓江淮财用,可济中兴;而比年以来,沃饶之地半成沦弃,所取办者仅东南之一隅。自昔立国东南者,充给于摘山煮海之利;比年以来,经济乏才,法多变易,蠹弊不胜其百出,亦未有岁养五六十万兵而事力不屈,未有岁籴米五百万斛而民力可供,未有岁出十四五千万楮而国力可继者。论财计于今日,是诚筑底之时。然理财正辞,生必有道,若徒以威劫力制而求足,是谓挺刃之政,岂谓本源之知?曾不念夫廪廥乃怨之聚,帑藏乃横之府。蜀居兵荒之后,而有劫籴、掇籴、截籴之苦;吴居旱涝之馀,而有敷粜、劝粜、奏粜之忧。茶盐之新钞老钞,贴换无常;楮币之新界旧界,变更无定。臣不知陛下所谓正辞而禁民为非曰义者果何如也。痛筹经画之无方,尚有节用之一说。共惟建隆初,用度最为简约,宫中虽一物犹不妄用,圣训且谓「一缣欲易一胡人首」。又养兵不过三十万,而南征北伐,无不如意,所当者破,所击者败。臣愿陛下充艺祖之志而推之。节之又节,虽苦节而何伤;为所当为,勿泛为而无益。循孔氏为疾用舒之训,怀卫文布衣帛冠之图。侧闻迩者廷绅进言,犹谓根本拨而为太平之粉饰,财用乏而袭丰亨之调度,事力微而兴不急之土木,蠹弊甚而滥当尼之私恩。若如所陈,未知远算。然则欲赡邦计,非严自节之志尤不可。臣伏读圣策曰:「晋开汝颍,齐垦芍陂,耕屯之效可覆也。朕画地授田,将为战守之备,然远耕则资盗粮,近垦则夺民产,其何以为经理之方」?臣有以见陛下念边戍之未易撤,而图为经久之规也。夫田不井授,国有兵费;粮以漕运,士不宿饱。今淮堧沃壤,苇白而茅黄,荆襄腴田,狐嗥而兽舞。亟讲屯田之制,是诚足用之方。然筑室道谋,欲书掣肘。立论不坚,或以浮议而易沮;设心不广,或惮少费而遽休。不曰官兵不可服田,则曰民户不敢复业。臣谓欲兴屯田之利,先备屯田之害;近逼兵争之境,须为收刈之防。首以远屯,艺之早稻,黍踰夏而已熟,枣虽秋而无恐。多其斥堠,护以游兵。既有主谋,尤须久任,如我艺祖之任郭进,在山西更十馀年。陛下肆颁明命,使沿江诸阃系衔措置,必有端绪可绩,勿为岁月浅图。分孔明以渭上之师,主充国以金城之略,决期后效,勿废前功。则晋之汝颍,齐之芍陂,又安足专美于前代?臣伏读圣策曰:「汉立常平,隋置义仓,荒政之制可举也。朕分道置使,为敛散之用,然伪指囷仓以肆欺,不求刍牧而立视,其何以为诏救」?臣有以见陛下念民生之不易保,而欲为凶荒之防也。夫舜牧分咨,烝民是粒;汤民无瘠,备具为先。今之所谓常平、义仓,特有其名,招籴劝分,实司其命。郡多遏籴之禁,吏无安富之心,使以安抚为号者拥节而宵征,官以常平为名者移文而晓揭,饱鲜自若,形鹄何知。或行桩留之令,而以贩鬻为资;或严过界之法,而坐视邻国为壑。秦饥孔亟,晋闭方安。此曲防之禁不可以不除也。以至未宽籴户之忧,先重富家之扰。借以上命,不无勒认之行移;威以重权,复迫难供之数目。不计税之在亡,而计田之多寡;不问室之虚实,而惟户之高下。有称贷而益者,或鬻产以从之,杞国未肥,鲁人先瘠。此覈实之政不可以不审也。若此侵欺,当先禁戢。如我艺祖,初立法令,应商税毋得割收苛留,此薄税敛初指挥也,自是宽恤之政达于天下。陛下勤恤民隐,玉食弗饴,措置流移,屡颁诏旨,而救荒旧制,尤切举行。乃有伪指囷仓以肆欺,不求刍牧而立视。此之不戢,方羡慕于汉之常平,隋之义仓,安能以顿革吏奸哉!臣伏读圣策曰:「凡是六者,在今实为要务。朕不敏明,未能究悉。今天下事势极矣,规模施设必如艺祖之肇基,高宗之中兴,乃克有济。然建隆创业,不数载而底定;炎兴再造,必持久而后成。伊欲远法艺祖,则深弊积媮,若非可以顿革;近法高宗,则扶颠持危,又非可以缓图。施之于今,将何道而可」?臣又有以见陛下既加意于时务之要,而又欲因再登曰平之候,而追配夫创业中兴之盛也。艺祖之事,臣已略陈其梗概于前矣;乃若炎兴恢复之志,臣安敢略?盖艺祖皇帝以金戈铁马取天下,若高宗皇帝以麦饭豆粥收天下,其规模虽若大殊,而志向未始不一。于今度之,当时以缀斿一缕之人心,而较之坐奄东南半壁之基者,孰难而孰易?狡虏以回山倒海之奸谋,而比之近日远夷专事杀戮之惨者,孰智而孰拙?陛下处此,将不栉风沐雨而收天下乎?我高宗能奋身缉理,极力支撑,立国冰泮之上,总览群策,延纳英豪,屡挫勍敌之锋,再造中天之业,盖有由也。圣训尝曰「当乘此时,大作规模」,又因虏退,戒饬诸将不可弛备,当为再至之防。恢复一念,既见于翰墨游神之间;警省寸诚,勿替于宫闱静坐之顷。此其自立之志为何如哉!既而兼取创业兴复之规,而身任其责者,又有孝宗焉,圣训有言:「规恢远略,罔不在初;烦文末节,盖未暇问」。又谓:「朕此心于天下,一日定行一两遭」。今考其淳熙六年,即位之十八年也,尝曰:「赏罚自是欲当,朕守此甚久」。故以言其士习,则谓「浮靡非伟厚之器,诡激无平正之用」,去取既当,则何士习之不新?以言其吏治,则命官犯赃者决配,举主不自劾者贬秩。典宪既严,则吏治何不饬?因淮西奏诸将分定关隘,则以为兵不可太分,须屯大兵于要害之地,则边备何不修?封桩库钱,毫发不妄用,宫中浮费,必加痛节,则财力何不裕?诏建康都统,谓「屯田内有亡费之利,外有守禦之备,卿宜计度,详悉以闻」,则屯田无不可行。今浙江熟处籴米,均拨不熟军州,以备赈粜,则荒政安有不举?陛下而欲六者之务无不振葺必行,又当以孝宗皇帝为法。臣区区之愚,尽在是矣。惟愿陛下守之以坚,行之以果,则何患乎积媮深弊之难革,扶颠持危之未易以缓图矣?而陛下又终策之曰:「子大夫其博经谊,通正言,毋枉执事,朕将亲览焉」。臣又有以见陛下好问之诚,有加无已。臣尝闻之张载曰:「明善为本,固执之乃立,广充之则大」。又尝闻之程颢曰:「今将救千古深痼之弊,为生民长久之计,非极听览之明,尽邪正之辨,致一而不二,其能胜之乎」?盖亦谓人君立心要当如是。而臣畎亩孤忠,幸造阙庭,怀不能已,敢展尽底蕴,以为陛下献。一曰正朝纲,以破天下之疑。夫自古国家之兴非一端,而其兴也,必由政权之有所主;自古国家之乱非一證,而其乱也,莫大于政权之有所分。人主当以天下为一家,而以家治天下。先贤皆谓三代而下,惟本朝家法最正。昔之以贵近挠乱权纲,莫甚于汉;以宦者浊乱天下,莫甚于唐。国朝列圣相承,深监前弊,君臣问对,内宦不许与闻,外间文字,侍省不得进受;戚里预政事有禁,外家通宾客有禁。陛下聪明天纵,独运乾纲,恪守家法,断无汉唐之失。然臣来自山林,闻诸道路间,谓许史私恩,颇哗物论,南阳近属,类玷清华,倖门浸开,鼠穴难窒,天下疑其有外戚之形。羽衣之黠,间通宫阙,阑入之禁,为之少弛,貂珰之狡,恤予过厚,给舍虽当駮缴,其徒实繁,天下疑有宦寺女谒之形。以陛下之英果,此辈何足容其奸,人言如此,亦可畏哉!臣愿陛下勇于自治,刚以制欲,率履公平正大之道,尽涤暧昧疑似之私,使体统一而朝廷尊,纪纲正而天下定。臣所谓破天下之疑者此也。二曰答天心,以慰天下之望。我朝受祖宗三百年无疆惟休之天命,基岱岳而源洪河,卜世卜年未艾也。而全付予有家于陛下,天之属望厚矣。试以累年之天变参之。明堂电而诞夕雷,震躬之惧当省也;郁攸煽而王畿灾,焦土之炬可怜也;夏阳沴而秋雨淫,粢盛之害可吊也。郑火复作,鲁雹继闻;齐彗方禳,汉虹复见。灾异接迹,远近寒心。太白失次,至形李寻之忧;坤载不宁,又勤谷永之奏。此天欲扶持全安者为何如,而陛下之所以祗承奉若者又何如?乃自新元以来,麦秋小稔,雨旸若时,天下莫不欣欣然曰:此陛下化弦更张之后,君德有加之所致也。颙然翘首,愿见太平。臣愿陛下正当力行好事之时,日勉一日,虽休勿休。敬天有图,不但观览于内殿,而必常省于心中之图;克己书铭,不但警省于翰墨,而必常刻于心中之铭。以不愧屋漏为无忝,以存心养性为匪懈,则不惟有以钦若上天之意,而亦有以恭顺列圣在天之灵;不惟有以慰民望之深,而亦有以衍社稷亿载无穷之庆。此臣所谓慰天下之望者此也。臣奋身草茅,不识忌讳,惟知有事君无隐之大义,而不计其言之狂瞽。惟陛下裁赦而施行之,天下幸甚。
金匮 其二十一 战国齐国 · 齐太公
出处:全上古三代文卷七
武王问师尚父曰:「五帝之戒,可得闻乎」?师尚父曰:「黄帝云:「予在民上摇摇,恐夕不至朝」。故金人三缄其口,慎言语也。尧居民上,振振如临深渊。舜之居民上,矜矜乎如履薄冰。禹之居民上,栗栗如不满日。汤之居民上,翼翼乎惧不敢息。吾闻道自微而生,祸自微而成,慎终与始,完如金城。敬胜怠则吉,义胜欲则昌,日慎一日,寿终无殃(宋本《后汉。光武纪》建武二年注,《意林》一,《艺文类聚》二十三,《文选。张华女史箴》注,《御览》四百三十,又四百五十九,又五百九十三)」。
再和酬王元勃舍人见寄 宋 · 王庭圭
风电聒天雷动地,老父闭门呼不起。
从教卷却屋上茅,偶遇时丰且欢喜。
闾阎比岁连旱荒,椎肌斲骨生千疮。
羽书止欲调兵食,不贮别库为私藏。
吾君拨乱如光武,将军不数韩擒虎。
龙神自将羽林儿,折箠一挥开北土。
谁识江南刺史天(四库本作贤),政平讼理仍丰年。
村中傥无石壕吏,吏不捉人人夜眠。
乞黜武夫轻妄之言奏(元丰八年十月) 北宋 · 范纯仁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五二、《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六○
昔孟子谓「以大事小,可以保天下」。光武之诏,其旨亦同,皆古圣贤至当之论。前汉樊哙「愿得十万众,横行匈奴中」;及五代景延广称晋有「横磨大剑十万口」,此皆前代武夫轻妄之言。方今庭议之际,伏望陛下采至当之论,黜轻妄之言,以安国家,则天下幸甚。
玉玺文 其二 秦 · 李斯
出处:全秦文
受天之命,既寿永昌(《后汉·光武纪》注引《玉玺谱》:「传国玺是秦始皇初定天下初刻,其玉出蓝田山,丞相李斯所书,其文云云。高祖至霸上,秦王子婴献之。」)。
完美集序 北宋 · 范纯仁
出处:全宋文卷一五五四、《范忠宣公集》卷一○
自古国家将兴隆平之运、建不拔之基者,则必上天为生贤杰之佐,启佑其主,戴翊其世,而成非常之功。故有商之兴也,汤得伊尹,高宗得傅说;周之兴也,文王得吕尚,宣王得申、甫;汉之兴也,高祖得三杰,光武得寇、邓;唐之兴也,太宗得房、杜,肃宗得郭、李。故皆能光启皇图,成中兴王业。至于我朝,仁宗皇帝享御绵久,道冠百王,泽浸四海,纯诚骏德,格于皇天。故天将锡我宋以无穷之祚,是生良弼,以赞襄大议,定策元嗣,置天下于泰山之安,神器有覆盂之固。时则有若康节张公,以清德直道,奋于寒儒,历职试位,由河东转运使入为御史知杂,正色抗论,以肃朝政。仁宗从谏知臣,眷公甚厚。公感上知遇,夙夜思报。于时国本未立,公因启建储之议,事未果,出典外藩。及拜御史中丞,复进前说。仁宗益爱其言,而将行之,遂用公为执政。至嘉祐末,公既为枢密使长西府,会韩魏公为元宰,二府协力,以赞丕命,英宗皇帝遂继大统。公之勋烈,辉映万世。乃退身养道,十有馀年,康宁寿考,薨于正寝。而朝廷赠有诰,谥有议;士大夫慕公之德者,哀有词,祭有文。及铭于圹,纪于碑,而状于太史者,皆所以述公之功德。然尚得其髣髴,而未之尽也。至今上特题其碑之额曰「清忠旧德之碑」,然后公之大节,于是乎称矣;国家崇德报功之道,于是乎备矣;天下修己为善之人,于是乎劝矣。一举而三善从之,可不谓之美欤?在昔人臣立大节、成大功,为天下士民之所称爱者,未必见知于时君;居高位、席盛宠,蒙遇于时君者,未必见称于士大夫;善其初者,未必能保其终;盛其名者,未必能安其身。如公者兼得而并有之,可不谓之完欤?嗣子虞部君集公之赠诰、谥议、哀辞、祭文、行状、碑志为上下二卷,以藏于家,以传于世,盖孝子继志述事之一端矣,属某名其集而为之序。某以先君文正公有同榜之契,而知公行事为详,义不得辞,请名其集曰《完美》,因以公之大节而叙其说云。
足斋记 宋 · 王庭圭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一三、《卢溪文集》卷三五
玉牒赵公子亦治一室为燕居之所,蓬瓮萧然,自名曰「足斋」。余究其说曰:自有生物,则好胜争夺相倾侈,失其性分,莫克返于初。于是乔黠卓鸷之行起而相高,天下始有不足之患。子亦贵公子,习见宫室车服之物宜夥,今乃甘寒陋以自足,是其为心必泊然无所起,其于世必淡然无所嗜。行住坐卧、饮食语默,不求于人,无待于外,明月清风皆为己有,不知天地间复有何物可以满吾室也。昔王怀祖清洁绝伦,尝语人曰:「足自当止」。然则怀祖未足时犹有累于世尔。马少游尝哀其兄援慷慨有大志,以谓士生一世,取衣食裁足,致求赢馀,但自苦耳。而援后遭光武,立功万里之外,取封侯,要七郡之使,其视少游,宁有未足于心耶?当其卧浪泊时,始念少游平生语若不可得,然后知少游远识,翛然尘垢之外,非援所能企及也。今君以「足」榜其楹,而请余文以为记。朝夕逍遥寝味其下,无一毫不足人意,且非迫困穷而后有得于此,又可贵也已。卢溪王某记。
吴愚隐诗序 南宋 · 何梦桂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九三、《潜斋集》卷七
大道之行与天下为公,故毁誉出于一世之所同。道隐,而毁誉不见于天下,而后出于士大夫之抗节义、矜名称者之所独,抑狭矣,然犹赖其有是也。东汉之微,如膺、滂、固、乔,更相标榜,将以嘘扬一烬之火而燃之,而卒不竞。君子原其始,谓子陵高节,实养成之,狂奴之号,后世以此少刘文叔,谓光之不屈也固宜,不知光之政乐,其得是名也,则志遂矣。此东都风俗之美,所以卓冠汉唐也。古括吴君愚隐以诗文相證,读之气劲辞直。至于言议之公,虽亲者不附,疏者不遗,予是以嘉君用志之独如此也。来婿白云,与闽人谢翱皋羽、婺人方景山为友,结诗社于双台下,盖高子陵之风久矣。且将徵微言以自信。以君笃信不迁,而犹俟予言以信,岂以其毁誉之不苟然也?予顷尝识皋羽,每见其谈林德阳、吴某忠谊不可企,心敬之爱之;复谈愚隐,曰「好义不屈人也」,亦敬之爱之。今皋羽下地,林、吴隔阔,及见君所作,益信皋羽之不妄许人,与予之不妄交皋羽也。尚友古人,幸使得齿于君、厨、俊、及,吾犹惧世之不乐人善者之不吾知也。九京可作,无已则申屠蟠矣乎!君有志于道者,敢以予所自信者告之。
重脩严先生祠堂书院记 南宋 · 何梦桂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九五、《潜斋集》卷八
严陵濑,繇汉逸民严先生以得名也。群峰巑岏,一江带其下。双岩离立,巉绝矗起者,先生之钓台也。云烟上下,而巍檐崷栋,半出于乔林丛薄间者,先生之祠也。祠之前曰羊裘轩,其东曰燕居堂,西曰遂高楼,楼之前曰清风堂,又前为云峰烟水阁,介两间为书堂。堂厅门庑、斋庐厨湢具。祠创于范公仲淹,书院创于陆公子遹,而又诸贤相继缘饰,乃底于成。岁久屋敝,更乱离,益就隳圮。至元辛巳,浙西道宣慰同知按部道祠下,登台谒拜,俯仰慨叹,议饰而新之。劄下书院官,捐米廪助费,计庸即功。堂与前轩盖葺粗完,以费匮告,公改命府判官以司存董其事。判官承檄,召桐、建两邑尹相役分隶焉,早暮展力。自冬十一月丁未经始,迨十二月乙未竣事。斲雘咸新,惟清风堂四斋未就。又明年癸未春三月,书院官以书来徵余记,曰:「斯役也,其斯文绝续之会乎!尚磨双崖之石,以昭不朽」。夫光武以帝室之胄,挈汉鼎于群盗之手而洗濯之,云台诸臣殚智毕力,惟恐奔走或后。而玄纁物色,下逮微贱之故交,乃三返不能致,至则偃蹇傲兀,视汉爵禄若将浼焉。是岂挟朋友之私以盖君臣之义,犹有不足于光武耶?甘心渔钓,没齿羊裘,彼固自有见也。世之人尸而祝之,果可起先生死魄于九京下,则此江之水,讵足以洗巢由之耳哉?天地无情,万物之澌尽者何限。渭南铜盘,长安金爵,今复安在?而阴崖阳林,白云英英,千古无恙,参差百楹,岿然鲁灵光,不与兵燬俱烬,而蓬藋足音,犹有旷异代而相感,以引前人之绪而勿替者,此岂先生尝蕲于后之人以至此哉!姱修昭质之在天下,直烈烈与日月齐光,而人心天理横四海,亘古今,固未始泯绝也。山高水长,万世下犹将闻风兴起。呜呼,先生岂独为东汉重哉!宣慰刘公宣,府判赵公祥,书院官邑人骆正大。郡人潜斋何某记。
文叔解官东归 南宋 · 韩淲
七言律诗 押尤韵
一帆风雨转吴头,家在稽山事事幽。
小试鸣琴还满去,等闲结绶亦何求。
政声赢得多推美,学力须知转好脩。
我与君心似相密,别离无计可消愁。
古像赞二百零五首 其五十七 汉光武 明 · 孙承恩
白水龙兴,光膺宝历。
日月重明,乾坤再辟。
慎德勤政,身致太平。
巍巍成功,匹休西京。
文叔赴部班引复回建康 南宋 · 韩淲
七言律诗 押鱼韵
俯循常调到行都,薄宦犹烦五荐书。
久历男邦虽不较,更临郡县待何如。
春风吹鬓秦淮老,夏日移家越岭居。
且以酒浇君磊块,相逢谁道故人疏。
古像赞二百零五首 其一百三十八 宋高宗 明 · 孙承恩
宋祚中否,高宗再兴。
五马兆祥,七庙委灵。
志亏勾践,才谢光武。
恢复成虚,遗恨千古。
上傅守生辰诗(集句) 宋 · 韩驹
于公向日多阴德(司马君实),扶持自是神明力。
积善衮衮生公侯,神仙中人不易得(杜甫)。
此夜长天降瑞星(杜光庭),贤佐乘时为国生(米元章)。
秋水为神玉为骨(杜甫),士林皆贺振佳声(刘禹锡)。
申伯默储嵩岳气(米元章),玉山照人光彩异(鲁三山)。
北斗以南能几人(秦少游),风尘外物岩廊器(鲁三山)。
公之才业天下奇(三江),照山生玉水生犀(欧阳永叔)。
公禀英灵真间出(三江),气象往往干云霓(欧阳永叔)。
谢安肯为苍生起(陈元老),文采风流今尚尔(黄鲁直)。
太学名华入紫宸(陈元老),妙年历落青云士(李太白)。
麟台公监旧仙郎(刘禹锡),小郡何烦凤翼张(陈元老)。
诏书擢守二千石(黄鲁直),缇骑千里照路傍(刘禹锡)。
朝廷清明天子圣(欧阳永叔),下车先使奸豪静(三江)。
玉麟春踏武阳花(陈元老),年丰千里无夜警(欧阳永叔)。
金章紫绶照青春(杜甫),俭节清明绝世伦。
乡闾礼逊已成俗(欧阳永叔),樽俎谈笑多嘉宾(欧阳永叔)。
歌咏琅琅振金石,风生万里华胥国(三江)。
坐令白日生春辉(石敏若),长与圣明恢寿域(陈元老)。
一杯相属时初冬(苏子由),正在乾坤和气中(石敏若)。
感君生日遥称寿(苏子由),百岁须齐卫武公(杜牧之)。
使君高谊驱今古(杜甫),岁之旱兮待公雨(三江)。
九重明主正思贤(孙明复),吾君英济超光武(王介甫)。
鳌殿沉沉玉锁关(陈元老),寿星元在碧霄间(三江)。
黄阁此行膺大任(孙明复),祇对吟咏祝南山(杜光庭)。
巴山哀 清末至民国 · 杨圻
出处:江山万里楼诗钞集外诗
己卯阳历五月,敌数以空军炸我重庆,三、四两日尤酷。飞机三十八具,掷炸弹、烧夷弹二百馀枚,大火数日夜不熄。重庆商务荟集,闾阎栉比,居民二百万,俄项间以炸以焚以压死者万馀人,而屋宇毁灭,栖食骤绝,骨肉散失,产物荡然,生者亡家,死者无骨,富者露宿,贫者裸立,疾走弃乡,流亡他郡,而残废毁伤与夫哀痛惊悸,饥冻疲病以澌灭者,不知纪极也。忆去岁首夏,我国空军三十具,亦尝飞往日本,奉命但发传单,而不投一弹,我国人咸怨政府过宽,各友邦交誉蒋公伟量,其时各省被炸殆遍,岂不能以其道还其身哉?若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不忍毁其艰难之物力,残其安居之君民也。君子有所不为,使知中国宽大,足其愧感而已。」今若比以理言,何以报我不炸之德?以事言,重庆去战区千里,军人武库皆不在焉,炸之何补?是亦虐我民而已。夫侵人之国,欲得人之民也,与其军为敌,非与其民为敌也。有得土攘地之野心,而乃残民以逞,自古王道霸术,以至巧取豪夺,莫不利用怀柔,今敌以无道行之,视我民如草芥,何耶?我知敌意残忍成性,但欲中国之土,而不欲中国之人。斯言也,我国人其知之乎?其闻之乎?虽然,我于是知免乎左衽之惧矣。
一夕备万棺,梓人工弗给。
崇朝一路哭,哀声出万室。
益州天下壮,蚕丛去天尺。
万马缘青冥,孤江缒舟楫。
至今天府人,其气不外泄。
一朝鸦儿军,西飞天险失。
盈城化沙虫,受者齿尽切。
物类爱其群,见者眦欲裂。
胡越同舟情,闻者发皆立。
凛此一震威,再见我蜀碧。
咄咄杀人器,所至劫灰积。
一发山陵崩,再发鸡犬绝。
噫我巴渝民,血肉倏狼藉。
有如火陆浑,炮烙复燔炙。
又如烧咸阳,三日夜不熄。
移民如移山,今乃风雨急。
令下万人叫,未行途已塞。
尊亲解肢体,何以为扶掖。
妇孺委沟渎,何以为怜恤。
哀哉复哀哉,不死亦何适。
痛哉复痛哉,共死计为得。
兹土楚蜀枢,嘉陵汇江侧。
千樯舣双流,层楼梯绣壁。
人烟聚云翠,弦索共星出。
自昔江城美,繁华间明瑟。
春至巴山秀,诗人所采撷。
忽焉天雨血,千门飞霹雳。
呼号半人鬼,奔崩没沙石。
大声瘖天鼓,馀力坼地脉。
宵明见火山,百里江水赤。
日出犬不吠,昏旦莫辨色。
惊魂碎虚空,残喘废眠食。
风火兵交乘,金木土速灭。
此祸古所无,性恶与人别。
自暴嗜杀人,快意餍饕餮。
念我炎黄胄,屠戮若虮虱。
苟就城下盟,安望有遗孑。
五月初三四,宜曰国雠节。
所以告子孙,国雠誓湔雪。
大怨义必报,孔子曰以直。
被祸非独渝,纪一例千百。
当时我渝民,祷天免浩劫。
我闻光武败,渡河冰夜合。
又闻昆阳战,反风助赫赫。
国有大灾凶,呵护真宰职。
渝民屠千万,其事非纤屑。
奈何纵元凶,灌穴复薰隙。
百灵今何在,明禋盖久辍。
嗟我无罪民,生也长戚戚。
自视若蝼蚁,贪生苟偷息。
所欠一死耳,忍令就醢磔。
下民诉昏垫,穹苍静默默。
人穷乃呼天,仰视俯泣血。
用兵固求胜,杀人岂不择。
我读兵家言,安民载师律。
义不杀二毛,田禾诫弗摘。
曹彬徇江南,良史书为则。
农夫来观兵,荷来满阡陌。
大勋不血刃,得众但传檄。
是皆能爱民,于敌非有惜。
得土欲得人,视民不曰敌。
所谓吊伐心,无乃怀柔术。
万古非武人,圣盗盖同辙。
况乃非我类,奚待论顺逆。
春秋严大防,大哉攘夷狄。
非若刘项争,但曰兄弟阋。
胡也今倒行,天盖夺之魄。
何以亲我民,赠之火与铁。
驱使我国人,一心齐万亿。
异哉胡无人,狺狺功狗绩。
不闻管乐俦,盈廷哙伍列。
以暴举大事,拔山力何益。
未闻抚疮痍,但闻掳金帛。
倾国百万师,儿戏蹈荆棘。
非无入蜀勇,实乏平吴策。
熟视无泰山,秋毫察眸睫。
造化无能名,至巧返大拙。
兹事捲土难,千载一日昃。
失机驷马追,改弦噬脐及。
天道柔为用,凶暴奚免折。
悲来一阴生,有悔乘阳极。
百胜必亡国,自焚在不戢。
隆隆与炎炎,雷火观盈实。
觇微知其几,其气三而竭。
反视我国人,兵哀民则激。
大造亦好还,食报理可必。
沕沕盖昭昭,勿谓后事漆。
种豆落得萁,焉道自作孽。
彼民亦苍生,痌瘝我视一。
谁非含气伦,思之长怆恻。
中原多边患,自古四夷逼。
逆溯辽金元,上迄有苗格。
当其横行时,藩篱或洞撤。
其民今何在,毫发无遗迹。
天生一二人,鞭笞出六合。
自其未来观,腥膻终荡涤。
内理肺腑清,焉惧癣疥疾。
洋洋中国风,尚德非尚力。
终闻荒谷战,徒忸蒲骚役。
喑呜复叱咤,量力与度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