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寓怀其四 明 · 王世贞
成季推郤縠,礼乐贵戎机。
范宣让伯游,汰者亦不违。
端揖堂皇上,彊楚辑衡雎。
六氏为三家,蚕食公室卑。
岂惟惭先节,晋德日言衰。
郑寒冈神道碑铭 明 · 申钦
四言诗 出处:象村稿卷之二十六
宣祖大王即位之十七年。体远就贤。思致鸿豫庬硕之化。时则有寒冈郑先生出膺聘命。中外倾向。盖不啻㬌星庆云之瑞世也。顾先生不常仕。多在丘园。未能究其用。而逮废朝初载。夷灭同气。谋废慈殿。奸臣李尔瞻,郑造等纵臾之。举一世沦于禽兽之域。先生进封事。先后相继。言虽未售。而天彝人纪之已绝而复续者。实赖焉。未几而先生卒。越四年癸亥。惟我主上殿下应天顺人。拨乱世而反之正。首揭旷典。命礼官致祀。太师议赠。太常议谥。赠吏曹判书谥文穆公。崇儒重道之义。长第俱称。而先生之邃学敦行。见于言为。发于事业者。于是乎大彰明较著矣。先生之门人李学士润雨氏。持旅轩张公状。徼钦以神道之文。钦读而曰。是惇史也。是足以侔高状明矣。不佞如钦。虽未获齿于函丈之列。而景仰轨躅非一日之积也。则又安敢以短于觚墨。辞而不为之阐扬乎。按先生名逑。字道可。寒冈其号也。郑氏自出清州为大姓。有讳顗。事丽著勋烈。官至大将军。先生十二世祖也。代有闻人。曾祖曰胤曾。铁山郡守。赠吏曹判书。祖曰应祥。司宪府监察。赠承政院左承旨。承旨公学于寒暄金先生。金先生爱其志行。归以女。承旨公遵寒暄型范。克树庭训。乃穮乃蓘。考曰思中。赠吏曹判书。妣曰李氏。赠贞夫人。星州望阀也。痞胎前光。贮开休祥。嘉靖癸卯。生先生于星之沙月里。判书公善星历。筮曰当为名贤。果有异质。英睿秀拔。见者称以神童。七八岁。受大学,论语。通大义。九岁。遭判书公忧。哀毁如成人。既孤而服判书公遗训益笃。委己于学。手摹宣尼画像于壁。日必瞻拜。以寓依归之意。稍长。执贽于吴德溪健。受易乾坤二卦。以类而通。无异夙惯。尝选乡解。不赴会举。遂弃科业。以古圣贤自期待。晨兴夜寐。讲读不辍。见世之礼教坏夷。冠婚丧祭。率不如式。慨然有复古之志。博考经传。抄定四仪。且稽深衣襕衫野服。笾豆篚爵古制。用之于家。乡闾从化。远近取法。往寻退陶,南冥,大谷三先生之门。问业焉。三先生俱心许之。戊辰。丁外艰。执制踰礼。几危而起。移判书公宅兆。与李夫人同窆。创用小方床之规。取便丘陵。及营窀穸。诚慎毕至。会者悦服。服阕。恒处溪上精舍。为藏修地。学日进。万历癸酉。荐拜礼宾寺参奉健元陵参奉。不就。戊寅。铨曹请叙六品。连授司圃署司圃宗簿寺主簿,三嘉,义兴,知礼县监。皆辞。庚辰。拜昌宁县监。始赴召。宣庙亲见。问曰。尔师李滉,曹植乎。且问二人气象学问。先生对曰。李滉德器宏厚。践履笃实。曹植器局峻整。才气豪迈。因论大学工程。进言曰。三纲八条。无非修己治人之方。而天德王道在谨独。宣庙嘉纳之。下车。以正业兴学。仿家塾之制。四境设书斋置训长。日课教读。每以朔望行望阙礼。就乡校谒圣。坐明伦堂。引诸生。讨论春秋释奠。以至社稷城隍厉祭。无不躬莅。黉舍坛壝。哙然一新。行乡饮乡社养老礼。一邑风砺。吏畏民怀。治理流闻。观察使报政最。辛巳。以持平徵。昌人立生祀俎豆之。以为去后思。冬。拜宗亲府典簿仪宾府都事,社稷署令。皆辞。壬午春。拜军资监判官。移疾而去。癸未。卜筑于桧渊。莳梅竹。号百梅园。聚乡友门徒。为月朔讲会之禊。有约有仪。条列为帖。仍著文以启发之。皆读书修行之要。激劝奖进。成就者多。拜忠清,江原两道都事。刑,工,户三曹正郎。皆辞。甲申。宣庙特授同福县监。咨以治道。敦谕遣之。其所施设如昌山。乙酉。宣庙萃儒臣。勘校经传。名曰校正厅。先生与焉。拜工曹正郎,掌乐院佥正。旋拜工曹。先生再上章请解职归家。撰定上之。政院请留之。秋。竟解归。拜军资监佥正,古阜郡守,庆尚都事。皆辞。丙戌。拜咸安郡守。立教化而纲纪之。修往哲贞孝墓闾。视以效法。凡遇水旱必躬祷。靡不验应。昌宁有父子疑讼。推官货狱。不决者久。观察使移先生治之。讼者严先生首服。父子乃定。戊子秋。即闲于百梅园。讲学自适者数年。辛卯冬。拜通川郡守。壬辰。倭寇犯京师。大驾西狩。先生仗义讨贼。传檄列郡。召集精锐。堵截贼路。关北土兵附倭煽乱。宣庙母兄河陵君阨于穷山中缢死。先生闻而痛之。设机捕贼。寻河陵尸。手自殓之。闻于行在所。宣庙深加伤感。命升通政。进拜江陵府使。造器械。广屯田。严训鍊。赈饥乏。虽丁抢攘。众务毕举。甲午。入为同副承旨。侍经筵。宣庙方讲易传。问朱晦庵遇遁焚稿曰侂胄擅权。赵汝愚被谪。朱子不能自默。乃具封事。此疏若入。宋其庶几。而反遇遁卦。占筮之道不可谓天下之至神。而朱子之必决于卜筮何也。先生对曰。若使宋宁。一见封事。便黜侂胄。则其筮必不遇遁。此占筮之所以至神也。宣庙复问程传本义何先。先生对曰。易之道。明乎消息盈虚之理。进退语默之机。不失乎时中也。占候。易之末也。程传宜先。历判决事承旨。丙申。拜江原道观察使。筑鸰原山城。为关东保障。冬。递拜护军。转承旨刑曹参议,五卫将判决事。丁酉夏。拜成川府使。秋。倭寇再逞。诸宫嫔王子咸聚于成。先生致敬尽礼。供接各有其道。戊寅冬。特升嘉善。庚子瓜满。拜护军。秋。懿仁王后薨。先生奔赴。除副总管。上疏论山陵事。拜刑曹参判观象监提调。递拜司直。宁越郡守。未赴郡。留为校正厅官。俄拜忠州牧使。又被召于校正。除护军。先生仲氏西川公病𠫷。先生不离侧。亲剂药饵。及卒。自初终至卒哭。庶事必自经纪。不使少有亏憾。癸卯。退还故里。除海州,光州,洪州牧使。工曹参判。皆辞。与乡中子弟训诲切磨。从学者渐进。丙午冬。拜安东府使。引国典六十五岁不得为守令之法辞之。宣庙不许。至府。有一寺奴托权相家横恣。先生鞫治不挠。一境称贺。冬递。戊申春。宣庙升遐。光海践阼。闻先生名。特拜司宪府大司宪兼世子辅养官。先是宣庙寝疾经年。奸孽酿乱。倡俑飞钳。郑仁弘封疏继入。以临海君为注。大行在殡。逮捕株连。三司请置临海于法。先生连章救之。缕缕数百言。略曰。先王末命。耿耿在耳。殿下同气之中与之同胎者。秪有临海。先嫔早世。兄弟二人零丁同长。殿下至怀有所不忍。狱不必尽究。人不必尽问。罪不必尽核。法不必尽施。宁有不经之失。而临海蒙不死之贷。则文帝之尺布斗粟。无复谣于今日矣。乞免者四。乃递礼部。以国丧仪节来问。先生以朱子定论答之。夏。拜刑曹参判。会哭国葬。时人目先生为护逆。累辞乞罢。癸丑夏。朴竖应犀承奸臣风旨。上变起大狱。辞连永昌大君。上延慈殿。先生封疏极陈。举周㬌王时佞夫事。据春秋三传證之。以救大君。又曰。父子大恩。与天无极。母子至情。所当自尽。深思古圣人烝烝之义。谓天下无不是底。而无变于前日之所以事之者焉。何必异宫别处。有若不能无间者哉。言甚切直。疏将上。先生之子樟在都下。恐先生获罪。从中止之。先生闻之。更为封事。并进前疏。暨戊午。朝廷决废慈殿之议。先生复草疏。会闻光海有郑某首倡全恩。掠取美名之言。不果进。庚申正月寝疾。终于泗上之持敬斋。享年七十八。其前岁伽倻山崩。卒之朝。泗上木稼。人谓之徵。四月戊申。葬于星之南苍平山艮坐之原。先茔之东也。会葬者四百六十馀人。秋。州之士子请于观察使闻于朝。从祀川谷书院。川谷乃退溪所定享程朱者。而先生曾为院长。修白鹿洞规。与诸生讲诵所也。先生配曰光州李氏。考讳树。训鍊奉事。娶议政府舍人佑之女。生夫人。温惠淑慎。克内相。先先生十一年卒。生一男三女。男曰樟。文科。全罗都事。先先生殁。女长校理姜麟。次奉事卢胜。次府使洪澯。都事娶都事曹光益女。生三男一女。长惟熙。性孝。代执先生丧。过哀夭。次惟熟,惟焘。女适卢埈。姜有一男。曰有徵。生员。卢有一男曰亨遇。洪有一女。先生家世之传。出于寒暄。而早登退陶之门。闻渊源之学。且游于南冥,大谷间。淬砺其志气。知俗学之汩人才性。而必欲致极乎高明广大之域。制心律己。居家守官。事君临民。以晦庵,退溪为模范。尝谓天叙天秩。在乎礼仪威仪之中古。人制行。俱存于方策。可考而行也。不然。何以有所立而持循乎哉。故教人必以礼为主。酷好心经。裒聚先儒之语。增益发挥。沈潜玩索。开导后进。亦必以是书。少丧所怙。事母夫人养志为孝。伯氏早卒。仲氏出继。权摄宗事。虔诚不怠。奉寡嫂于家。以事亲之礼事之。内外侄甥。无间己出。睦姻任恤。尽其情义。远方宾朋。乡闾党属。咸得其欢。皆出自然。不假勉强。当其盛年。抱负甚大。宇宙间事。无不以为己责。旁通曲畅。淹贯殆遍。算数兵阵。医药风水。俱晓源委。及乎晚年。一意讲述。为文章亦宗晦庵。不事浮华藻丽为也。雅好山水。遇会心处。有风雩咏归之兴。倘佯不去。或不时命驾。地主门徒之向往先生者。构舍以迎之。有康节行窝之风。郑仁弘初与先生同师南冥先生。其老也。诋訾先贤。反道败德。先生绝之。其门人乘其机。造不测语。谋陷先生而不得。乃后仁弘与尔瞻同恶坐法诛。时人方服先生之见。先生蕴畜既宏。充养又深。庶几乎成已成物。挽回世道。而庶职州县。揭得以大施哉。戊申以后。晦塞极矣。免于辜幸矣。黄道重明。白日宣朗。至于今日。皆知先生之一疏。扶树纲常于千百载下。延国脉于无疆。若先生者。其亦关世运之盛衰者非耶。世之所谓儒者。高者偏于一节。下者沦于卑近。其克用力于全体大用。真知实践。能有卫道之功者。唯先生而已。后之人欲知退陶之学。其观于先生所就哉。先生所著。有心经发挥,冠仪婚仪葬仪禊仪。五先生礼说,羹墙录,圣贤风范,古今忠谟,洙泗言仁录,五服沿革图,深衣制度,武夷志,谷山洞庵志,卧龙志,历代纪年,古文会粹,㬌贤续录。藏于家。铭曰。
惟帝降衷,民受其中。
性无不善,圣凡攸同。
繄彼夸毗,欲昏利梏。
曰惟先生,挺生南服。
寒暄家世,退陶渊源。
明我明德,肥遁山樊。
旌帛厚招,异数便蕃。
延登前席,讨论天人。
出宰百里,化洽阳春。
卷而怀之,深潜理窟。
以礼为教,天叙天秩。
大带深衣,回琴点瑟。
浮云万变,其乐嚣嚣。
晚际时屯,尽言危朝。
岳立千仞,卓哉峣峣。
扶持人纪,日星冥途。
木稼山崩,吾道其孤。
圣作物睹,节惠崇终。
文不坠地,孰蹑高踪。
有来式之,若堂之封。
寿章儆庵师五十初度和韵四首 其四 清 · 何彦升
七言律诗 押庚韵
襟怀如月證前生,跨鹤扬州梦更清。
独酌瓠园歌夜半,三番梅萼向春荣。
吟诗韵拹鸣冈凤,雅谊情联出谷莺。
勉与同人赓一曲,聊将下里续新声。
附:二母姨小传:予母姨薛氏,太学生沈某妻也,居江邑之青旸镇。沈故孤子,唯一生母抚之,族人侮者众,家业日落。姨于归后即躬自纺绩,供旨甘而劝之学。其接物也既敬且和,而举动必以礼。于是族人始敬惮焉。然艰于子嗣,得辄不举,至沈年四十,姨力劝之娶妾曰:吾已难有子矣,前数劝子以年齿辞,今已四十矣。古人且云,四十娶妾,何子欲过之耳?子单传幼孤,何可笃伉俪之私而忘百世宗祧计乎!即强为纳一妾。妾故宦室媵婢,惟乐游佚。姨爱之如子女,训之如严师。曰:汝不知勤苦而逸乐,是耽故宦室习也。前此吾不汝咎,今既归我,我寒素家也,唯以勤俭清贞为事。与汝约须一洗故习,一以吾言为法。如违吾不贷!况汝昔为宦室侍儿,今则儒门小妇矣,何可不自脩乎?如任汝则放僻邪侈,何所不至。妾初苦之,多所牴牾。姨严诲而切责之,不少贷,而怜爱益加。饮食衣服无不调护之,纺绩中馈一切无不婉教之,且朝夕望其有子也。数岁,妾服习教诲,敬畏而深安之,后举一子,时沈年五十馀矣。姨喜甚曰:今而后可告无罪于先人矣!道光戊戌五月沈殁。所生子甫三龄,而沈生母年七十馀尚无恙。姨拮据尽力,上养孀姑,下抚孤子,且恐姑深丧子悲也,尝愉色对之,退则日饮泣。数岁,姑死,姨竭诚祭葬,人且谓其有子也。究天佑善人,姨日益强健,与妾笃爱如一人,曰吾二人名虽嫡庶,实则相须为命也。今孤子日益长大届舞勺矣,后虽不知其如何,然天道有知,后必昌大无疑也。论曰:子外家故士族也。姨幼虽读书,但粗识字而已,于文义故未精也,而所行事一与圣经贤训闇合,盖天性然也。相传其少时偶阅稗官书,见忠义贞孝事必赞叹而敬服之,相奸回不正者,必深詈而恶之,所谓天性不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