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瑑铭 宋末元初 · 俞德邻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八五、《佩韦斋文集》卷八
济南张时中,得孔林尺柯,类紫玉而瑑。
寘书室,有爱慕不足意,然莫谂为何木也。
因命以「鲁瑑」,且为铭曰:
奠楹梦觉,曳杖歌辍。
圣铎希音,墨车骋辙。
岿岿孔墓,挺挺异材。
斯道馀泽,肄于条枚。
有棘殄萌,有鸮俄翼。
千载而下,过者必式。
翩翩公子,礼义弗愆。
言刈其楚,以代韦弦。
盘盂几杖,稊稗瓦砾。
伊昔圣贤,道存目击。
斯是鲁瑑,芽蘖孔林
睹物思圣,畴敢弗钦?
执如不胜,非礼勿动。
参前倚衡,何适非孔。
戕杞害性,揠苗荡心。
虽宝斯瑑,鼠穴之金。
矧伊严君,旧宅曲阜
浥露憩棠,德风偃草。
子其夙夜,不自满假。
学为箕裘,乃绍弓冶。
勿为由野,勿为求画。
勿为予寝,勿为师辟。
形端影直,质坚文蔚
鲁瑑之德,维子之则。
斯文未丧,绝学可续。
瑑材之茂,谁云濯濯!
我作此铭,词鄙义真
庶几责善,不愧古人。
双峰天泉上人所藏南岳笑印蒲萄幛 元末明初 · 张以宁
 押词韵第二部
南岳之僧今玄奘,西游惯见龙珠帐。
满襟萧爽金天秋,醉洒双峰雪色幛。
双峰上人昼诵经,阶前雨花深一丈。
老髯合遝献夜光,贝阙苍苍月东上。
我尝酷爱温日观,今见此画尤豪宕。
古藤千年蛟始蜕,霜骨脱落转崛强。
柔枝百尺凤下翔,翠蕤婀娜森相向。
新须旧叶更可怜,蝉翼蝇头纷万状。
下有漪兰杂奇石,意态翛然甚幽旷。
忆昔吾家博望,万里乘槎凌浩荡。
今朝展幛寒色来,眼底玉关冰雪壮。
亦欲因之歌远游,大呼千斛凉州酿。
昨承两府知印来招。至则入内庭赴宴。既而中官传王旨。赐坐坐于堂上西偏。二相以下列坐于庭。以次上寿。退而自省。真如梦中。先王宠幸臣之馀泽。至今存焉。不胜感激。吟成长句四韵。以为他日荣观云 元末明初 · 李穑
七言律诗 押先韵 出处:牧隐诗藁卷之十六
摧颓敢望听钧天,梦里称觞近御筵。
日月齐明承列圣,风云感化立群贤。
谁教白发如前辈,自信丹心似昔年。
最喜重兴功烈盛,定知王业永相传。
咏史(下) 其二 慕容恪 宋末元初 · 陈普
七言绝句 押元韵
五族交飞日月昏,就中造化尚堪论。
景云峰起龙城里,犹为遗黎忆太原(自注:五胡鲜卑为长,匈奴氐羌羯。胡灭而复起者,惟慕容垂复兴于故土,至慕容宝盛超虽奔败微弱,慕容熙以不道,犹十馀年而后亡。慕容恪馀泽也。)
送北禅释天泉长老入燕 宋末元初 · 陆文圭
 押词韵第一部
金身梦觉白马东,西来禅教各一宗。
讲师高据狮子座,缁素群集惊盲聋。
天华咫尺飞坠地,夜烛神光满室红。
远师道林嗣宗风,专谈义学离禅锋。
三叶五性总超诣,一枝擘与天泉翁。
不泥筌蹄求解脱,不执文字迷本空。
黄梅四月卢龙,骑驴不下莫相逢。
徐州麦饭足可饱,青州布衫谁与缝。
卢沟桥边石头滑,飞锡径入明光宫。
手挥玉麈天颜喜,身被红绡帝渥浓。
回头却笑虎丘石,夜半不忆寒山钟。
君不见懒残昔住衡山峰,使者召之终不从,天寒垂涕石窟中。
经筵讲义1194年10月14日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三六、《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一五、《朱子奏议》卷五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大学/(臣熹曰:大学者,大人之学也。古之为教者,有小子之学,有大人之学。小子之学,洒扫应对进退之节,诗、书、礼、乐、射、御、书、数之文是也。大人之学,穷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道是也。此篇所记皆大人之学,故以「大学」名之。)臣又尝窃谓自天之生此民,而莫不赋之以仁、义、礼、智之性,叙之以君臣、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之伦,则天下之理,固已无不具于一人之身矣。
但以人自有生而有血气之身,则不能无气质之偏以拘之于前,而又有物欲之私以蔽之于后,所以不能皆知其性,以至于乱其伦理而陷于邪僻也。
是以古之圣王设为学校,以教天下之人,使自王世子、王子、公、侯、卿大夫、元士之适子以至庶人之子,皆以八岁而入小学,十有五岁而入大学,必皆有以去其气质之偏、物欲之蔽,以复其性,以尽其伦而后已焉。
此先王之世所以自天子至于庶人无一人之不学,而天下国家所以治日常多而乱日常少也。
及周之衰,圣贤不作,于是小学之教废而人之行艺不脩,大学之教废而世之道德不明。
其书虽有存者,皆不过为世儒诵说口耳之资而已,未有能因其文以既其实,必求其理而责之于身者也。
是以风俗败坏,人才衰乏,为君者不知君之道,为臣者不知臣之道,为父者不知父之道,为子者不知子之道,所以天下之治日常少而乱日常多,皆由此学不讲之故也。
至于我朝,天运开泰,于是河南程颢及其弟颐始得孔、孟以来不传之绪,而其所以开示学者,则于此篇之旨深致意焉。
若其言曰:「《大学》乃孔氏遗书,须从此学则不差」。
又曰:「《大学》乃初学入德之门,于今可见古人为学次第者,赖有此篇尚存,其他则莫如《论》、《孟」》。
其可谓知言之要矣。
后之君子欲修己以治人而及于天下国家者,岂可以舍是而他求哉?
臣以无能,获奉明诏,使以此篇进讲,谨诵所闻,释其名义如右,惟圣明之留意焉。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臣熹曰:大学者,大人之学也。明,明之也。明德者,人之所得乎天,至明而不昧者也。但为气禀所拘,人欲所蔽,则有时而昏,故当有以明之而复其初也。亲,程氏以为字当作「新」,是也,其义则去其旧而新之云尔。言既能自明其明德,又当推以及人,使人亦有以去其旧染之污也。止者,必至于是而不迁之意。至善则事理当然之极也。言明明德、新民皆当至于至善之地而不迁,盖必其有以尽夫天理之极,而无一毫人欲之私也。此三者,《大学》之纲领也。)
臣窃谓天道流行,发育万物,而人物之生,莫不得其所以生者,以为一身之主。
但其所以为此身者,则又不能无所资乎阴阳五行之气。
而气之为物,有偏有正,有通有塞,有清有浊,有纯有驳。
以生之类而言之,则得其正且通者为人,得其偏且塞者为物。
以人之类而言之,则得其清且纯者为圣、为贤,得其浊且驳者为愚、为不肖。
其得夫气之偏且塞而为物者,固无以全其所得以生之全体矣,惟得其正且通而为人,则其所以生之全体无不皆备于我,而其方寸之间虚灵洞彻,万理粲然,有以应乎事物之变而不昧,是所谓明德者也。
人之所以为人而异于禽兽者,以此;
而其所以可为尧舜而参天地、赞化育者,亦不外乎此也。
然又以其所得之气有清浊纯驳之不齐也,是以极清且纯者,气与理一,而自无物欲之蔽,自其次者而下,则皆已不无气禀之拘矣。
又以拘于气禀之心,接乎事物无穷之变,则其目之欲色,耳之欲声,口之欲味,鼻之欲臭,四肢之欲安佚,所以害乎其德者,又岂可胜言也哉!
二者相因,反覆深固,是以此德之明日益昏昧,而此心之灵,其所知者不过情欲利害之私而已。
是则虽曰有人之形,而实何以远于禽兽?
虽曰可以为尧舜而参天地,然亦不能有以自知矣。
是以圣人施教,既已养之于小学之中,而后开之以大学之道。
其必先之以格物致知之说者,所以使之即其所养之中而发其明之之端也。
继之以诚意、正心、修身之目者,则又所以使之因其已明之端而致其明之之实也。
夫既有以发其明之之端,而又有以致其明之之实,则吾之所得于天而未尝不明者,岂不超然无有气质物欲之累,而复得其本然之明哉?
是则所谓明明德者,而非有所作为于性分之外也。
然其所谓明德者,又人人之所同得,而非有我之得私也。
向也俱为物欲之所蔽,则其贤愚之分固无以大相远者。
今吾既幸有以自明矣,则视彼众人之同得乎此而不能自明者,方且甘心迷惑,没溺于卑污苟贱之中而不自知也,岂不为之恻然而思有以救之哉?
故必推吾之所自明者以及之,始于齐家,中于治国,而终及于平天下,使彼有是明德而不能自明者,亦皆如我之有以自明,而去其旧染之污焉。
是则所谓新民者,而亦非有所付畀增益之也。
德之在己而当明,与其在民而当新者,则又皆非人力之所为;
而吾之所以明而新之者,又非可以私意苟且而为也。
是其所以得之于天而见于日用之间者,固已莫不各有本然一定之则矣。
以其义理精微之极,有不可得而名者,故姑以至善目之。
而传所谓君之仁,臣之敬,子之孝,父之慈,与人交之信,乃其目之大者也。
众人之心固莫不有是,而或不能知,学者虽或知之,而亦鲜能必至于是而不去。
此为大学之教者所以虑其理虽复而有不纯,欲虽克而有不尽,将无以尽夫修己治人之道,而必以是为明德新民之标的也。
欲明德而新民者,诚能求必至是而不容其少有过不及之差焉,则其所以去人欲而复天理者,无毫发之遗恨矣。
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臣熹曰:止者,所当止之地,即至善之所在也。知之则志有定向。静谓心不外驰,安谓所处而安,虑谓思无不审,得谓得其所止。)
臣谨按,此一节推本上文之意,言明德新民所以止于至善之由也。
盖明德新民固皆欲其止于至善,然非先有以知其所当止之地,则不能有以得其所当止者而止之。
如射者固欲其中,然不先有以知其所当中之地,则不能有以得其所当中者而中之也。
知止云者,物格知至而于天下之事皆有以知其至善之所在,是则吾所当止之地也。
能知所止,则方寸之间,事事物物皆有定理矣。
理既有定,则无以动其心而能静矣。
心既能静,则无所择于地而能安矣。
能安则日用之间从容闲暇,事至物来,有以揆之而能虑矣。
能虑则随事观理,极深研几,无不各得其所止之地而止之矣。
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臣熹曰:明德为本,新民为末,知止为始,能得为终。本始所先,末终所后,此结上文两节之意。)
臣窃谓明德、新民两物而内外相对,故曰本末。
知止、能得一事而首尾相因,故曰终始。
诚知先其本而后其末,先其始而后其终也,则其进为有序而至于道也不远矣。
盖欲治人者不可不先于治己,欲体道者不可不先于知道
此则天下国家之达道通义,而为人君者尤不可以不审。
是以臣愚窃愿陛下深留圣意,伏乞睿照。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
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
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
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
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
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
致知在格物(臣熹曰:明明德于天下者,使天下之人皆有以明其明德也。心者,身之所主也。诚,实也。意者,心之所发也。实其心之所发,欲其一于善而无自欺也。致,推极也。知,犹识也。推极吾之知识,欲其所知无不尽也。格,至也。物,犹事也。穷至事物之理,欲其极处无不到也。此八者,《大学》之条目也。)
臣谨按,此言大学之序,其详如此,盖纲领之条目也。
格物、致知、诚意、正心、脩身者,明明德之事也。
齐家、治国、平天下者,新民之事也。
格物致知,所以求知至善之所在,自诚意以至于平天下,所以求得夫至善而止之也。
所谓明明德于天下者,自明其明德而推以新民,使天下之人皆有以明其明德也。
人皆有以明其明德,则各诚其意,各正其心,各修其身,各亲其亲,各长其长,而天下无不平矣。
然天下之本在国,故欲平天下者,必先有以治其国。
国之本在家,故欲治国者,必先有以齐其家。
家之本在身,故欲齐家者,必先有以修其身。
至于身之主,则心也。
一有不得其本然之正,则身无所主,虽欲勉彊以修之,亦不可得而修矣。
故欲修身者,必先有以正其心。
心之发则意也。
不能纯一于善而不免为自欺,则心为所累,虽欲勉彊以正之,亦不可得而正矣。
故欲正心者,必先有以诚其意。
若夫知,则心之神明,妙众理而宰万物者也。
不能推而致之,使其内外昭融,无所不尽,则隐微之际,私欲萌焉。
虽欲勉彊以诚之,亦不可得而诚矣。
故欲诚意者,必先有以致其知。
致者,推致之谓,如丧致乎哀之致,言推之而至于尽也。
至于物,则理之所在,人所必有而不能无者也。
不能即而穷之,使其精粗隐显究极无馀,则理所未穷,知固不尽,虽欲勉彊以致之,亦不可得而致矣。
故致知之道在乎即事观理以格夫物。
格者,极至之谓,如「格于文祖」之格,言穷之而其极也。
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臣熹曰:物格者,物理之极处无不到也。知至者,吾心之所知无不尽也。知既尽,则意可得而实矣。意既实,则心可得而正矣。)
臣谨按,此覆说上文之意也。
物格者,事物之理各有以诣其极而无馀之谓也。
理之在物者,既诣其极而无馀;
则知之在我者,亦随所诣而无不尽矣。
知无不尽,则心之所发可一于善而无不实矣。
意不自欺,则心之本体可致其虚而无不正矣。
心得其正,则身之所处可不陷于其所偏而无不修矣。
身无不修,则推之天下国家亦举而措之耳,岂外此而求之智谋功利之末哉?
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臣熹曰:壹是,一切也。正心以上,皆所以脩身也;齐家以下,则举此而措之耳。)
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
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臣熹曰:本,谓身也。所厚,谓家也。此两节结上文两节之意。)
臣窃谓以身对天下、国家而言,则身为本而天下、国家为末。
以家对国与天下而言,则其理虽未尝不一,然其厚薄之分亦不容无等差矣。
故不能格物致知以诚意正心而修其身,则本必乱而末不可治。
不亲其亲,不长其长,则所厚者薄而无以及人之亲长。
此皆必然之理也。
孟子所谓天下国家皆本于身,又谓于所厚者薄,无所不薄,其言皆本于此。
盖君犹表也,民犹影也,表正则影无不正矣。
君犹源也,民犹流也,源清则流无不清矣。
若夫天下之物,则有亲有疏,有近有远,而心之应物则有重有轻,有长有短。
亲者重而疏者轻,近者长而远者短,重而长者在所先,轻而短者在所后,亦理势之必然,非人之所能为也。
是以此章详陈《大学》之条目,曰格物,曰致知,曰诚意,曰正心,曰修身,曰齐家,曰治国,曰平天下。
凡有八事,而于章末独以修身、齐家二事结之,亦犹前章知所先后之云,而其旨益以深矣。
臣愿陛下清闲之燕从容讽味,常存于心,不使忘失,每出一言,则必反而思之曰,此于修身得无有所害乎?
每行一事,则必反而思之曰,此于修身得无有所害乎?
小而嚬笑念虑之间,大而号令黜陟之际,无一不反而思之,必无害也然后从之,有害则不敢也。
则又夙兴而思之曰,吾于吾亲得无有未厚乎?
夜寐而思之曰,吾于吾亲得无有未厚乎?
以至于出入起居、造次食息,无时不反而思之,必已厚也然后守之而勿失,一有未厚,则又恐惧而益加厚焉。
念念如此,无少间断,则庶乎身修亲悦,举而措诸天下无难矣。
惟陛下深留圣意。
臣又谨按,自此以上皆《大学》经文,自「则近道矣」以上为前章,自「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以下为后章。
章略提纲领,后章细分条目,钜细相涵,首尾相应,极为详备。
盖夫子所诵古经之言而曾子记之。
自此以下,传文十章,则曾子之意而门人记之也。
当俟异日详究其说。
然必先读经文,使之习熟而纲领条目罗列胸中,如指诸掌,然后博考传文,随事体察而实致其力,使吾所以明德而新民者无不止于至善,而天下之人皆有以见其意诚、心正、身修、家齐、国治、天下平之效,则大学之道不在于书而在于我矣。
伏惟陛下深留圣意,则天下幸甚!
《康诰》曰:「克明德(臣熹曰:克,能也,又有胜义。言文王能明其明德也。)」。
《太甲》曰:「顾諟天之明命(臣熹曰:顾,目在之也。諟,古「是」字通用。天之明命,即人之明德也。言先王之心常欲明其明德,如目在夫物,不敢忘也。)」。
《帝典》曰:「克明峻德(臣熹曰:峻,《书》作「俊」,大也。大德即明德也。言尧能明其大德也。)」。
自明(臣熹曰:结所引《书》以释明明德之意,皆谓自明己之明德也。)
臣谨按,此传之首章,释经文明明德之义。
旧本脱误,今移在此。
其曰「克明德」者,见人皆有是明德而不能明,唯文王能明之也。
夫人之所以不能明其明德者,何哉?
气禀物欲害之也。
盖气偏而失之太刚,则有所不克;
气偏而失之太柔,则有所不克;
声色之欲蔽之,则有所不克;
货利之欲蔽之,则有所不克。
不独此耳,凡有一毫之偏蔽得以害之,则皆有所不克。
文王无气禀物欲之偏蔽,故有以胜之而无难也。
其曰「顾諟天之明命」者,人受天地之中以生,所谓命也,故人之明德非他也,即天之所以命我而至善之所存也。
是其全体大用盖无时而不发见于日用之间,事亲事长,饮食起居,其所当然,各有明法
人唯不察于此,是以气禀物欲得以蔽之而不能自明
常目在之,无少间断,真若见其参于前、倚于衡也,则明德常明而天命在我矣。
其曰「克明峻德」者,人之为德,未尝不明,而其明之为体,亦未尝不大,但人自有以昏之,是以既不能明,而又自陷于一物之小。
唯尧为明其大德而无昏暗狭小之累,是则所谓止于至善也。
「皆自明也」者,言此上所引三句,皆言人当有以自明其明德也。
自明其明德,则治其天下国家而有以新民矣。
汤之盘铭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臣熹曰:盘,沐浴之盘也。铭,铭其器以自戒之辞也。苟,诚也。汤以为人之洗濯其心以去恶,如沐浴其身以去垢,故铭其盘。言诚能一日有以涤其旧染之污而自新,则当因其已新者而日日新之,又日新之,不可略有间断也。)」。
《康诰》曰:「作新民(臣熹曰:鼓之舞之之谓作,言振起其自新之民也。)」。
《诗》曰:「周虽旧邦,其命维新(臣熹曰:言周国虽旧,至文王能新其德以及于民,而始受天命也。)」。
是故君子无所不用其极(臣熹曰:自新新民,皆欲止于至善也。)
臣谨按,此传之二章,释新民之义也。
盖沐浴之盘者,常用之器,而铭者,自警之辞也。
古之圣贤兢兢业业,固无时而不戒谨恐惧,然犹恐其意有所怠而忽忘之也,是以于其常用之器,各因其事而刻铭以致戒焉,欲其常接乎目,每警乎心而不至于忽忘也。
其辞所谓「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者,则取沐浴之事而言之。
盖人之有是德,犹其有是身也。
德之本明,犹其身之本洁也。
德之明而利欲昏之,犹身之洁而尘垢污之也。
一旦存养省察之功真有以去其前日利欲之昏而日新焉,则亦犹其疏瀹澡雪而有以去其前日尘垢之污也。
然既新矣,而所以新之之功不继,则利欲之交将复有如前日之昏;
犹既洁矣,而所以洁之之功不继,则尘垢之集将复有如前日之污也。
故必因其已新而日日新之,又日新之,使其存养省察之功无少间断,则明德常明而不复为利欲之昏。
亦如人之一日沐浴而日日沐浴,又无日而不沐浴,使其疏瀹澡雪之功无少间断,则身常洁清而不复为旧染之污也。
成汤所以反之而至于圣者,正惟学于伊尹而有得于此,故有感乎沐浴之事而刻铭于盘以自戒焉。
而称其德者,亦曰不迩声色,不殖货利,又曰以义制事,以礼制心,又曰从谏弗咈,改过不吝,又曰与人不求备,检身若不及,皆日新之谓也。
至《诗》所谓「圣敬日跻」者,则其语意于日新为尤近,而「敬」之一字,又见其所以日新之本。
盖不如是,则亦何地可据而能日继其功哉?
其后伊尹复政太甲,复以「终始惟一,时乃日新」为丁宁之戒。
盖于是时,太甲方且自怨自艾于桐,处仁而归,是亦所谓苟日新者。
故复推其尝以告于者告之,欲其日进乎此,无所间断,而有以继其烈祖之成德也。
其意亦深切矣。
周武王践祚之初,受师尚父丹书之戒,而于几席、觞豆、刀剑、户牖、盥槃莫不铭焉,则亦闻之风而兴起者,皆可以为万世帝王之法矣。
传者释新民之而及于此,盖以是为自明之至而新民之端也。
其曰「作新民」者,武王之封康叔,以商之馀民染污俗而失其本心也,故作《康诰》之书而告之以此,欲其有以鼓舞而作兴之,使之振奋踊跃,以去其恶而迁于善,舍其旧而进乎新也。
然此岂声色号令之所及哉?
亦自新而已矣。
其曰「周虽旧邦,其命维新」者,言周之有邦,自后稷以来,千有馀年,至于文王,圣德日新而民亦丕变,故天命之,以有天下。
是其邦虽旧而命则新也。
盖民之视效在君,而天之视听在民。
若君之德昏蔽秽浊而无以日新,则民德随之,亦为昏蔽秽浊而日入于乱。
民俗既坏,则天命去之,而国势衰弊,无复光华。
如人向老,如日将暮,日凋日瘁,日昏日暗,不觉灭亡之将至。
若其有以自新而推以及民,使民之德亦无不新,则天命之新将不旋日而至矣。
其曰「君子无所不用其极」者,盘铭言自新也,《康诰》言新民也,《文王》之诗自新新民之极也。
故曰君子无所不用其极。
极,即至善之云也。
用其极者,求其止于是而已矣。
《诗》云:「邦畿千里,惟民所止(臣熹曰:邦畿,王者之都也。止,居也。言物各有所当止之处也。)」。
《诗》云:「缗蛮黄鸟,止于丘隅」。
子曰:「于止知其所止,可以人而不如鸟乎(臣熹曰:缗蛮,鸟声。丘隅,岑蔚之处。「子曰」以下,孔子说《诗》之辞,言人当知所当止之处也。)」?
《诗》云:「穆穆文王,于缉熙敬止」。
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为人子止于孝,为人父止于慈,与国人交止于信(臣熹曰:穆穆,深远之意。于,叹美辞。缉,继续也。熙,光明也。敬止,言其无不敬而安所止也。引此而言圣人之止无非至善,五者乃其目之大者也。)
《诗》云:「瞻彼淇奥,绿竹猗猗。
有斐君子,如切如磋。
如琢如磨。
瑟兮僩兮,赫兮喧兮。
有斐君子,终不可諠兮」。
如切如磋者,道学也;
如琢如磨者,自知也;
瑟兮僩兮者,恂慄也;
吓兮喧兮者,威仪也;
有斐君子,终不可諠兮者,道盛德至善,民之不能忘也(臣熹曰:淇,水名。奥,隈也。菉,《诗》作「绿」。猗猗,美盛貌。斐,文貌。切,以刀锯。琢,以椎凿,皆裁物使成形质也。磋以铝铴,磨以沙石,皆治物使其滑泽也。治骨角者既切而复嗟之,治玉石者既琢而复磨之,皆言其治之有绪而进进不已也。瑟,严密之貌。僩,武毅之貌。喧,《诗》作「新」。吓喧,宣著大之貌。諠,《诗》作「谖」,忘也。道,言也。学,谓讲习讨论之事。自明者,省察克治之功。恂,郑氏读作「峻」,恂慄,战惧也。威,可畏也。仪,可象也。引《诗》而释之,以见能得至善之所由,而又以赞其德容也。)
《诗》云:「于戏!
前王不忘」,君子贤其贤而亲其亲,小人乐其乐而利其利,此以没世不忘也(臣熹曰:于戏,叹词。前王,谓文、武也。君子,谓其后贤后王。小人,谓后民也。此言前王盛德至善之馀泽,使天下后世无一物不得其所,所以虽已没世,而人思慕之,愈久而不忘也。此两节咏叹淫泆,其味深长,当熟玩之。)
臣谨按,此传之三章,释经文「止于至善」之义。
其曰「邦畿千里,维民所止」者,以民止于邦畿,明物之各有所止也。
其曰「可以人而不如鸟乎」者,言鸟于其欲止之时犹知其当止之处,岂可人为万物之灵,而反不如鸟之能知所止而止之也?
其引「穆穆文王」以下一节,则以圣人之止而明至善之所在也。
盖天生烝民,有物有则,是以万物庶事莫不各有当止之所。
但所居之位不同,则所止之善不一。
故为人君,则其所当止者在于仁,为人臣,则其所当止者在于敬,为人子,则其所当止者在于孝,为人父,则其所当止者在于慈,与国人交,则其所当止者在于信。
是皆天理人伦之极致,发于人心之不容已者。
文王之所以为法于天下,可传于后世者,亦不能加毫末于是焉。
但众人类为气禀物欲之所昏,故不能常敬而失其所止。
唯圣人之心表里洞然,无有一毫之蔽,故连续光明,自无不敬,而所止者莫非至善,不待知所止而后得所止也。
故传引此诗而历陈所止之实,使天下后世得以取法焉。
学者于此诚有以见其发于本心之不容已者而缉熙之,则其敬止之功是亦文王而已矣。
《诗》所谓「上天之载,无声无臭,仪刑文王,万邦作孚」,正此意也。
然君之所以仁,臣之所以敬,子之所以孝,父之所以慈,朋友之所以信,皆人心天命之自然,非人之所能为也。
但能因事推穷以至其极,而又推类以尽其馀,则天下之物皆有以见其至善之所在而止之矣。
其引「瞻彼淇澳」以下,旧本脱误,今移在此。
其意则以明夫所以得其至善而止之之方,与其得止之验也。
夫如切如磋,言其所以讲于学者已精而益求其精也。
如琢如磨,言其所以脩于身者已密而益求其密也。
此其所以择善固执,日就月将而得止于至善之由也。
恂慄者,严敬之存乎中也。
威仪者,辉光之著乎外也。
此其所以晬面盎背,施于四体,而为止于至善之验也。
盛德至善,民不能忘,盖人心之所同然,圣人既得之,而其充盛宣著又如此,是以民皆仰之而不能忘也。
盛德,以身之所得而言也;
至善,以理之所极而言也。
切磋琢磨,求其止于是而已矣。
其引「于戏!
前王不忘」以下一节,则因上文民不能忘而言也。
盖贤其贤者,闻而知之,仰其德业之盛也。
亲其亲者,子孙保之,思其覆育之恩也。
乐其乐者,含哺鼓腹而安其乐也。
利其利者,耕田凿井而享其利也。
此皆先王盛德至善之馀泽,故虽已没世,而人犹思之,愈久而不能忘也。
子曰:「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
无情者不得尽其辞,大畏民志,此谓知本(臣熹曰:犹人,不异于人也。情,实也。引夫子之言,而言圣人能使无实之人不敢尽其虚诞之辞,盖我之明德既明,自然有以畏服民之心志,故讼不待听而自无也。观于此言,可以知本末之先后矣。)
臣谨按,此传之四章,释经文「物有本末」之义也。
旧本脱误,今移在此。
盖言圣人德盛仁熟,所以自明者皆极天下之至善,故能大有以畏服其民之心志,而使之不敢尽其无实之辞。
是以虽其听讼无以异于众人,而自无讼之可听。
盖己德既明而民德自新,则得其本之明效也。
或不能然,而欲区区于分争辩讼之间,以求新民之效,其亦末矣。
臣又谨按,自此以上《大学》之传,以释正经前章之义者也。
其言「克明德」者,欲学者自彊其志,以胜其气禀之偏、物欲之蔽而能明其明德也。
其言「顾諟天之明命」者,欲学者之于天理心存目在而不可以顷刻忘也。
其言「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者,欲学者深自省察,一日沛然有以去恶而迁善,则又如是日日加功而无间断也。
其言「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者,欲学者之不以小善自足,而益进其功,以求止于至善,亦日新之意也。
凡此数者,其言虽殊,其意则一。
臣愿陛下深留圣意而实致其功,必使一日之间晓然有以见夫气禀物欲之为己害,脱然有以去之而无难,则天理之明瞭然在目,而有以为日新之地矣。
然后日日新之又日新之,如既切而复磋之,如既琢而复磨之,以至于至善在我而无所不用其极,则宋虽旧邦,而天之所以命陛下者则新矣。
如其不然,则臣恐天下之势将有如前章所谓向老而将暮者。
臣不胜大惧,惟陛下之留意焉!
此谓知本程子曰:衍文也。)
此谓知之至也(臣熹曰:此句之上当有阙文。)
臣谨按,此传之五章,其次当释物格知至之义,今亡其辞,而独留此一句,乃章末之结语也。
臣尝窃考此篇之旨,其纲领有三,其条目有八,而格物致知最为先务。
今乃独遗其本传之文,不知其所以发明此旨者果为何说,甚可惜也。
然而尚赖程氏之言,有可以补其亡者。
如曰:「学莫于正心诚意,然欲正心诚意,必先致知。
而欲致知,又在格物。
致,尽也;
格,也。
凡有一物必有一理,穷而至之,所谓格物者也。
然而格物亦非一端,如或读书讲明道义,或论古今人物而别其是非,或应接事物而处其当否,皆穷理也。
但能今日格一件,明日又格一件,积习既多,然后脱然有贯通处」。
又曰:「穷理者,非谓必尽穷天下之理,又非谓止穷得一理便到,但自一身之中,以至万物之理,理会得多,自当脱然有悟处」。
又曰:「格物非欲尽穷天下之物,但于一事上穷尽,其他可以类推。
至于言孝,则当求其所以为孝者如何。
若一事上穷不得,且别穷一事,或其易者,或其难者,各随人浅深。
譬如千蹊万径,皆可以适国,但得一道而入,则可以推类而通其馀矣」。
盖万物各具一理,而万理同出一原,此所以可推而无不通也。
至于论其所以用力之本,则其言又曰:「学道以知为,致知以敬为本」。
又曰:「涵养须是敬,进学则在致知」。
又曰:「致知在乎所养,养知莫过于寡欲」。
论其所以为敬之方,则其言又曰:「主一之谓敬,无适之谓一」。
又曰:「但庄整齐肃,则心便一,一则自无非僻之干,存之久而天理明矣」。
其门人谢良佐之言,则曰:「敬是常惺惺法」,尹焞之言则曰:「人能收歛其心,不容一物,则可以谓之敬矣」。
此皆切至之言,深得圣经之旨。
传文虽亡,然于此可以得其梗概矣。
故臣又拾遗意而论之曰:天道流行,造化发育,凡有声色貌象而盈于天地之间者,皆物也。
既有是物,则其所以为是物者莫不各有当然之则,具于人心而自不容已。
是皆得于天之所赋,而非人之所能为也。
今且以其切而近者言之,则心之为物,实主于身,其体则有仁、义、礼、智之性,其用则有恻隐、羞恶、恭敬、是非之情,浑然在中,随感而应,各有攸主而不可乱也。
次而及于身之所具,则有口、鼻、耳、目、四支之用。
又次而及于身之所接,则有君臣、父子、夫妇、长幼、朋友之常。
是皆必有当然之则而自不容已,所谓理也。
外而至于人,则人之理不异于己也。
远而至于物,则物之理不异于人也。
是乃《书》所谓降衷,《诗》所谓秉彝,刘子所谓天地之中,子思所谓天命之性,孟子所谓仁义之心,程氏所谓天然自有之中,张载所谓万物之一原,邵雍所谓道之形体者。
但其气质有清浊偏正之殊,物欲有浅深厚薄之异,是以圣之与愚,人之与物,相与殊绝而不能同耳。
以其理之同,故以一人之心而于天下万物之理无不能知。
以其禀之异,故于其理或有所不能穷也。
理有未穷,故其知有不尽。
知有不尽,则其心之所发必不能纯于义理而无杂乎物欲之私,此其所以意有不诚,心有不正,身有不脩,而天下、国家不可得而治也。
昔者圣人盖有忧之,是以于其始教,为之小学,而使人习于诚敬,则所以养其德性、收其放心者,已无所不用其矣。
及其进乎大学,则所谓格物致知云者,又欲其于此有以穷究天下万物之理而致其知识,使之周遍精切而无不尽也。
若其用力之方,则或考之事为之著,或察之念虑之微,或求之文字之中,或索之讲论之际,使于身心性情之德,人伦日用之常,以至天地鬼神之变,鸟兽草木之宜,莫不有以见其所当然而自不容已者。
而又从容反覆而日从事乎其间,以至于一日脱然而贯通焉,则于天下之理皆有以究其表里精粗之所极,而吾之聪明睿知亦皆有以极其心之本体而无不尽矣。
凡此推演,虽出管窥,然实皆圣经贤传之意,造道入德之方也。
抑臣闻之,治古之世,天下无不学之人,而王者之子弟,其教之为尤密。
盖自其为赤子之时,而教已行矣。
及其出就外傅,则又有小学之学。
及其齿于胄子,则又有大学之学。
凡所以涵养其本原、开导其知识之具,已先熟于为臣为子之时,故其内外凝肃,思虑通明之效,有以见于君临天下之日。
所以能秉本执要,酬酢从容,取是舍非,赏善罚恶,而奸言邪说无足以乱其心术也。
降及后世,教化不脩,天下之人例不知学,而尊且贵者为尤甚。
盖幼而不知小学之教,故其长也无以进乎大学之道。
凡平日所以涵养其本原,开导其知识者,既已一切卤莽而无法,则其一旦居尊而临下,决无所恃以应事物之变而制其可否之命。
至此而后,始欲学于小学,以为大学之基,则已过时而不暇矣。
夫手握天下之图,身据兆民之上,可谓安且荣矣。
而其心乃茫然不知所以御之之术,使中外小大之臣皆得以肆其欺蔽眩惑于前,骋其拟议窥觎于后,是则岂不反为大危大累而深可畏哉?
然而尚幸有可为者,亦曰敬而已矣。
若能于此深思猛省,痛自策励,兼取孟子、程氏之言,便从今日从事于敬,以求放心,则犹可以涵养本原而致其精明,以为穷理之本。
伏惟陛下深留圣意,实下功夫,不可但崇空言,以应故事而已也。
臣义切爱君,不觉烦渎,下情无任恐惧恳激之
所谓诚其意者,毋自欺也(臣熹曰:毋者,禁止之辞也。人心本善,故其所发亦无不善。但以物欲之私杂乎其间,是以为善之意有所不实而为自欺耳。能去其欲,则无自欺而意无不诚矣。)
如恶恶臭,如好好色,此之谓自慊。
故君子必慎其独也(臣熹曰:如恶恶臭,恶之深也。如好好色,好之切也。慊,快也,足也。独者,人所不知而己所独知之之地也。好善恶恶,深切如此,则是意常快足而无自欺矣。必慎其独者,所以察之于隐微之间,不使其有物欲之杂而为自欺也。)
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见君子而后厌然掩其不善而著其善,人之视己,如见其肺肝,然则何益矣?
此谓诚于中,形于外,故君子必慎其独也(臣熹曰:閒居,独处也。厌然,销沮闭藏之貌。小人为恶于隐微之中,而诈善于显明之地,则自欺之甚也。然既实有是恶于中,则其證必见于外,徒尔自欺而不足以欺人也。君子之谨独,不待监此而后能,然亦不敢不监此而加勉也。)
曾子曰:十目所视,十手所指,其严乎(臣熹曰:言虽幽隐之中,吾所独知之地,而众所共见,有如此者,可畏之甚也。)
富润屋,德润身,心广体胖,故君子必诚其意(臣熹曰:胖,安舒也。言富则能润屋矣,德则能润身矣,故心无愧怍,则体常舒泰德之润身者然也。盖善之实于中而形于外者如此,又君子之所以不可不谨独而诚其意也。)
臣谨按,此传之第六章,承上章之言,以释经文诚意之义者也。
臣又详说之曰:民之秉彝本无不善,故人心之发,莫不知善之当为而欲为之。
惟其气禀之杂、物欲之私有以害之,是以为善之意有所不实而不免为自欺也。
所谓自欺者,外有欲善之形,而其隐微之间常有不欲者以拒乎内也。
外有恶恶之状,而其隐微之间常有不恶者以主乎中也。
是以其外虽公而中则私,其形常是而心则否,是皆自欺之类也。
所谓诚其意者,亦禁乎此而已矣。
能禁乎此,则其心之所发在于好善,则表里皆好,而隐微之间无一毫之不好;
心之所发在于恶恶,则表里皆恶,而隐微之间无一毫之不恶。
是以其好善也如好好色,其恶恶也如恶恶臭,而方寸之间无有纤芥不快不足之处,是则所谓自慊而意之诚也。
能自慊而意诚,则其隐微之间无非善之实者。
君子于此亦致其谨,而不使一毫之私得以介乎其间而已。
若小人之自欺,则不惟形于念虑之间,而必见于事为之际。
此知其为恶而掩之,则既不足以自欺,人之视己如见其肺肝,则又不足以欺人,亦何益之有哉?
此君子所以又以为戒而必谨其独也。
其引曾子之言以下,则所以明夫隐微之间实有不善,则人皆知之,如十目之所同视,十手之所同指,无不见之,甚可畏也。
隐微之间,实无不善,则其形于外也亦然。
盖多财之人其屋必美,有德之人其身必修,其心广大,则其体必安舒。
此又以著理之必然,而见君子所以必诚其意之指也。
然考之于经,则所以能诚其意者,乃在夫知至。
盖知无不至,则其于是非得失皆有以剖析于毫釐之间,而心之所发必无外善内恶之弊。
所以有主于中,有地可据,而致谨于隐微之间也。
若知有不至,则其不至之处恶必藏焉,以为自欺之主,虽欲致其谨独之功,亦且无主之能为而无地之可据矣。
此又传文之所未发,而其理已具于经者,皆不可以不察也。
然犹为众人言之耳。
若夫人君,则以一身托乎兆民之上,念虑之间一有不实,不惟天下之人皆得以议其后,而祸乱乘之,又将有不可遏者。
其为可畏,又不止于十目所视、十手所指而已。
愿陛下于此深加省察,实用功夫,则天下幸甚!
如其不然,则今日区区之讲读,亦徒为观听之美而已,何益于治道有无之实,以窒夫祸乱之原哉?
沈周杏花并题以句乾隆壬午 清 · 弘历
七言绝句 押麻韵 出处:御制诗三集卷二十三
老沈粗豪写嫩葩(周自跋在庆云庵看杏花为主僧天泉作其枝用渴笔写意著三数花嫣然生气远出),兴来偶仿一枝斜。
缱怀馆吴云隔圆明园杏花馆为四十景之一杏花最胜),孤负东风几树花。
家兄孟修父输赋南还 元 · 虞集
大兄五月来作客,八年不见头总白。
五人兄弟四人在,每忆中郎泪沾臆。
我家蜀西忠孝门,无田无宅惟书存。
兄虽管库实父荫,弟窃微禄(一作馀泽承君恩。
文章不如仲(一作孟)氏好,叔氏最少今亦老。
五郎十岁未知学,嗟我何为长远道。
诸儿读书俱不多,又不力耕知(一作将)奈何!
忧来每(一作惟)得二三友,看花把酒临风哦(一作歌)
蜀山嵯峨归未得,盘盘先垄临川侧。
碧梧翠竹手所(一作自)移,应与青松各千尺。
南风吹雪河始冰,兄归乌帽何睘睘。
明年乞身向天子,共读父书歌太平。
旌阳许真君 南宋 · 白玉蟾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五五、《修真十书·玉隆集》卷三三、《琼琯白先生集》卷八、琼琯白真人集
真君姓许氏,名逊字敬之
曾祖琰,祖玉,父肃,世为许昌人,高节不仕,颍阳由之后也。
父汉末避地于豫章南昌,因家焉。
吴赤乌二年己未,母夫人梦金凤衔珠,坠于掌中,玩而吞之,及觉腹动,因是有娠,而生真君焉。
勾曲山远游君迈、护军长史穆皆真君再从昆弟也。
真君生而颖悟,姿容秀伟,少小通疏,与物无忤。
尝从猎,射一麀鹿,中之,子堕,鹿母犹顾舐之,未竟而毙。
因感悟,即折弃弓矢,尅意为学,博通经史,明天文、地理、历律、五行、谶纬之书。
尤嗜神仙修鍊之术,颇臻其妙。
西安吴猛得至人丁义神方,乃往师之,悉传其秘。
遂与郭璞访名山,求善地,为栖真之所,得西山之阳逍遥山金氏宅,遂徙居之(今逍遥福地玉隆万寿宫是也。金氏见为神,后有传。)
日以修鍊为事,今有丹井药臼存焉。
不求闻达,乡党化其孝友,交游服其德义。
尝有售铁灯檠者,因夜燃灯,见有漆剥处,视之金也,翌日访主还之。
人有馈遗,茍非其,一介不取。
郡举孝廉不就,朝廷屡加礼命,不得已,乃于太康元年起为蜀郡旌阳县,时年四十二。
视事之初,诫吏胥去贪鄙,除烦细,脱囚絷,悉开喻以道,吏民悦服,咸愿自新。
发摘如神,吏不敢欺。
其听讼必先教以忠孝慈仁、忍慎勤俭、近贤远奸、去贪戢暴,具载文诫,言甚详悉。
复患百里之远难于户晓,乃择秀民之有德望与耆老之可语者委之劝率,故争竞之风日销,久而至于无讼。
先是,岁饥,民无以输租,郡邑绳以法,率多流移。
真君乃以灵丹点瓦砾为金,令人潜瘗于县圃。
一日,籍民之未输者咸造于庭,诘责之,使服力役于后圃。
民钁地获金,得以输纳,遂悉安堵。
邻境流民慕其德惠,来依附者甚众,遂至户口增衍。
属岁大疫,死者十七八。
真君以所授神方拯治之,符咒所及,登时而愈,至于沉痾之疾,无不痊者。
传闻他郡,病民相继而至者日且千计。
于是标于郭外十里之江,置符水于其中,俾就竹下饮之,皆瘥。
其老耄羸疾不能自至者,汲归饮之,亦获痊安。
蜀民为之谣曰:「人无盗窃,吏无奸欺。
我君活人,病无能为」。
其后江左之民亦来汲水于旌阳,真君乃咒水一器,置符其中,令持归,置之江滨,亦植竹以标其所,俾病者饮之,江左之民亦良愈,今号蜀江亦名锦水,今属瑞州高安县。)
真君任旌阳既久,知晋室将乱,乃弃官东归旌阳县汉州。真君飞升之后,诏改为德阳,表真君之德及民也。寻移县治于西偏,而以故地为观,今号旌阳观。)
蜀民感其德化,无计借留,所在立生祠,家传画像,敬事如神明焉。
启行之日,嬴粮而送者蔽野,有至千里始还者,有随至其宅,愿服役而不返者。
乃于宅东之隙地结茅以居,状如营垒,多改氏族以从真君之姓,故号许家营焉
其遗爱及民有如此者。
真君尝至新吴,憩于柏林,忽有女童五人各持宝剑来献,真君异而受之(其地今为植林观。)
既而偕至真君之第,惟日击剑自娱,人莫能测。
真君识其剑仙也,常礼遇之,卒获神剑之用(真君飞升之后,遂隐于首植柏之下,因号柏树仙童。)
既而与吴君游于嵩阳,闻镇江府丹阳县黄堂靖有女师谌姆,多道术,遂同往致敬,叩以道妙。
姆曰:「君等皆夙禀灵骨,仙名在天。
然昔孝悌王自上清下降,化度人世,示陈孝道。
初降兖州曲阜公家,谓公曰:『后晋代当有神仙许逊传吾此道,是为众真之长』。
留下金丹、宝经、铜符、铁券,令公授吾,使掌之以俟子,积有年矣。
吾复受孝道明王之法,亦以孝为本。
子今来矣,吾当授子」。
乃择日登坛,依科明授,阐明孝道,誓戒丁宁,出铜符、铁券、金丹、宝经,并正一斩邪之法、三五飞步之术、诸阶秘诀,悉以传付许君(今净明法、五雷法之类,皆时所授也。)
顾谓吴君曰:「君昔以神方为许君之师,今孝道明王之道独许君得传,君当返师之也。
况《玉皇元谱》君位玄都御史许君位高明大使总领仙籍,品秩相辽。
又所主十二辰配十二国之分,许君玄枵之野,于辰为子,统摄十二分野;
君领星纪之邦,于辰为丑耳。
自今宜以许君为长也」。
二君礼谢讫,辞行。
真君方心期每岁必来谒姆,姆觉之,曰:「子勿来,吾即还帝乡矣」。
因取香一根,南望掷之,曰:「子归,认落处立吾祠,岁秋一至足矣」。
二君还,首访飞之迹,寻于所居之南四十余里得之,已丛生矣。
遂建祠宇,亦以黄堂名之(今号崇真观。)
每岁仲秋之三日,必往朝谒焉。
初,真君往访飞,路傍见陂水清澈,为之少憩,曰憩真靖(今清波林憩真观是也。)
又见乡民盛烹宰以祀神,且相诧曰:「祭不腆,神怒降祸矣」。
真君曰:「怪祟敢尔耶」!
夜宿于逆旅,召风雷伐之,拔其林木。
明日告其里人曰:「妖社已驱,毋用祭也(今其地有废社,人不祭也。)」。
又见负担远汲者满道,乃以杖刺社前涸泽,出泉以济之,虽旱不竭(今大泽村紫阳靖石井也。)
明日登山巅,指山腰之泉罅曰:「是有异物藏焉,后将为孽」。
遂立坛靖以镇之(今每岁朝谌姆,必憩于此,号龙城观。)
乃渡小蜀江(今名黄湖口。),抵江干之肆。
主人宋氏虽贫,而迎接甚敬,真君戏画一于其壁而去。
其家即日市利加倍。
后江涨溃堤,市舍俱漂,唯壁不坏(今名松湖市,宋氏见庙食于其地。)
真君尝鍊神丹于艾城之黄龙山,山湫有蛟魅护卫渊薮,辄作洪水,欲漂丹室。
真君遣神兵擒之,钉于石壁(今有钉蛟石犹在。)
丹成,祭于幕阜葛仙公石室,遂至脩川,爱其湍急而味坚,乃取神剑磨于涧傍之石(今在脩梅山,后人于其处立观以表圣迹,今号旌阳观。)
寻渡水登秀峰,今号旌阳山
为坛于峰顶以醮谢圣帝,乃服仙丹。
吴君居近焉(溪南有仙村曰吴仙观,即吴真君故居也。),遂造吴老之宅。
西安县(今分宁也。),县社伯出谒,真君诘其地分有妖物为民害者,其神匿之。
真君行过一小庙,庙神(其神姓毛,兄弟五人。今号叶祐庙者,在县东四百步。)迎告曰:「此有蛟孽害民,知仙君来,故往鄂渚藏避矣。
后将复还,愿为斯民除之」。
真君如其言,蹑迹追之,至鄂渚,路傍逢三老人(今三王庙是也。),询其蛟孽所在,皆指曰:「见伏于前桥下(今号伏龙桥。)」。
真君至桥侧,仗剑叱之,蛟惊,奔入大江,匿于渊(今号下龙穴。)
乃敕吏兵驱之,蛟从上流奔出,遂诛之(今号上龙江。)
真君怒西安社伯之不职,锢其祠门,止民享祀(今分宁县城隍庙正门常闭,开侧门。邑有火灾,祝师止从偏户出入,居民祭祀者亦少。),令祀小庙(今封叶佑侯,庙食甚盛,亦多灵感。)
已而还郡城,真君曰:「此地水陆冲要,人物繁夥,岂无分合得仙之人」?
试以丹数粒杂他药货之,令其信缘而取。
既而赎者虽多,竟无一人遇者。
真君吁叹,以世间仙才之难得也。
真君闻新吴有蛟为孽,因持剑捕逐之(故所经由处曰龙泉观,今改曰仙游。)
蛟惧,窜入溪穴(至今号曰藏溪。)
真君乃以巨石书符,及作镇蛟文以禁之(镇蛟文石碣尚存,今为僧院,曰延真。傍建观亦曰延真。在奉新县四十里。)
海昏之上辽有巨蛇据山为穴,吐气成云,亘四十里,人畜在其气中者即被吸吞,无得免者,江湖舟船亦遭覆溺,大为民害。
真君闻之,乃登北岭之巅验之(今赤乌观之东曰会仙峰即其处也。),果见毒气涨空。
真君悯斯民之罹其害,乃集弟子,将往诛之。
初入其界,远近居民三百余人知真君道法,竞来告愬,求哀恳切。
真君曰:「世运周流,当斯厄会,生民遭际,合受其灾。
吾之此来,正为是事,当为汝曹除之,吾誓不与此蛇俱生也」。
有顷,群弟子至,亦同劝请。
真君曰:「须时至乃可」。
于是卓剑于地,默祷于天。
良久,飞泉涌出。
俄有赤乌飞过,真君曰:「可矣(其地为候时观,后改赤乌观。今中行有诗云:「昔有长蛇性毒威,旌阳曾此候诛夷。洞中仙子方姑会,天上灵官为报时。符使忽飞陵谷口,剑星交下鬼神悲。一千年后几兴废,可借阴功无尽期。」张天觉亦有《卓剑泉诗》云:「卓剑遽成岩下井,待时遥动日中乌。海昏妖孽今除尽,余泽犹存七靖图。」)」。
遂前至蛇所,仗剑布气,蛇惧入穴。
乃飞符召海昏社伯驱之,不能出;
复召南昌社公助之(其符落于县东,因建观号符落,今名太和。)
蛇出穴,举首高十余丈,目若火炬,吐毒冲天,乡民咸鼓噪相助。
是时真君啸命风雷,指呼神兵以摄服之,使不得动。
吴君乃飞步踏其首,以剑劈其颡,蛇始低伏。
弟子施岑、甘战等引剑挥之,蛇腹裂,有小蛇自腹中出,长数丈。
甘君欲斩之,真君曰:「彼未为害,不可妄诛」。
小蛇惧而奔行六七里,闻鼓噪声,犹返听而顾其母(今地名有蛇子港,十里许。)
群弟子请诛而戮之,真君曰:「此蛇五百年后若为民害,吾当复出诛。
以吾坛前松为验,其枝覆坛拂地,乃其时也」。
又预谶云:「吾仙去后一千二百四十年间,豫章之境,五陵之内,当出地仙八百人。
其师出于豫章,大扬吾教。
郡江心忽生沙洲,掩过井口者,是其时也(事见《沙记》。豫章谶:方乘云龙江章江西岸石头之上,与郡城相对。潘清逸有《望龙沙诗》云:「五陵无限人密视。」《沙记》:「龙沙虽未合,气象已灵异。昔时蛟龙游,半作麻地。地形带江转,州浮有连势。」)
此时小蛇若为害,彼八百人自当诛之。
苟无害于物,亦不可诛也」。
蛇子遂得入江建昌县蛇子港是。异处有庙,在新建县吴城江,甚灵,本朝封灵顺昭应安济惠泽王,俗呼曰小龙。)
大蛇既死,其骨聚而成洲(今号蛇骨洲。)
真君于海昏经行之处,皆留坛井,凡六处,通候时之地为七,其势布若斗星之状,盖以镇弭后患(七靖者谓进化靖、丹符靖、华表靖、紫阳靖、霍阳靖、列真靖,今皆为宫观,或为寺院、官舍。)
复至邑之西北,见山泉清冽,乃投符其中,与民疗疾,其效亦比蜀江(今号灵水台。)
巨蟒既诛,妖血污剑,于是磨洗之,且削石以试其锋(今建昌县有磨剑地、试剑石。),告其徒曰:「大蛇虽灭,蛟精未诛。
彼物通灵,必知吾有除害意,恐其伺隙溃郡城,吾归郡乎。
战、岑二子者从我焉」。
时永嘉六年也。
真君道术高妙,着闻远迩,求为弟子者数百人,却之不可得,乃化炭为美妇人,夜散群弟子处以试之。
明旦阅之,其不为所染污者唯十人耳,即异时上升诸高弟也。
自是凡周游江湖,诛蛟斩蛇,无不从焉,余多自愧而去(今建昌县西津名炭妇市,立观曰始明。)
真君乃与甘、施二君归郡,周览城邑。
适有一少年,美风度,衣冠甚伟,通谒自称姓慎,礼貌勤恪,应对捷给,遽告去。
真君谓弟子曰:「适者非人,是蛟之精,故来见试也。
体貌虽是,而腥风袭人,吾故愚之,庶尽得其丑类耳」。
迹其所之,乃在江浒,化为黄牛,卧郡城沙碛之上(今名黄牛洲。)
真君乃剪纸化黑牛往斗之,令施岑潜持剑往候其斗酣即挥之。
施君一挥中其股,牛奔入城南之井中(井中横泉,今在上蓝寺东南角,墙掩井口,故亦号蛟井。)
真君遣符吏寻其踪,乃知直至长沙,于贾谊井中出,化为人,即入贾玉史君之家。
先是,蛟精尝慕玉之女美,化为一少年谒之,玉大爱其才,许妻以女。
因厚赂玉之亲信,皆称誉焉,遂成婚。
居数岁,二子。
尝以春夏之交,孑然而出,周游江湖,若营贾者。
至秋则乘巨舸,重载而归,所资皆宝货,盖乘春夏大水,覆舟所获也。
是秋徒还,绐玉云:「财货为盗所劫,且伤左股」。
玉举家叹惋,求医疗之。
真君乃为医士谒玉,玉喜,召其婿出求医。
蛟精觉之,惧不敢出。
玉自起召之,真君随至其堂,厉声叱曰:「江湖蛟精,害物非一。
吾寻踪至此,岂容逃遁,速出速出」!
蛟精计穷,乃见本形,蜿蜒堂下,为吏兵所诛。
真君以法水噀其二子,亦皆为小蛟,并诛之。
贾女亦几变形,其父母为哀求,真君给以神符,故得不变。
真君谓玉曰:「蛟精所居,其下即水。
今君舍下深不踰尺,皆洪波也,可速徙居,毋自蹈祸」。
玉举家骇惶,迁居高原,其地不日陷为渊潭,深不可测(今长沙昭潭是也。)
真君复还豫章,而蛟之余党甚盛,虑真君诛之,心不自安,乃化为人,散游城市,访真君弟子,诡言曰:「仆家长安,积世崇善,远闻贤师许君有神剑,愿闻其功」。
弟子语之曰:「吾师神剑指天天裂,指地地坼,指星辰则失度,指江河则逆流。
万邪莫可当,神圣之宝也」。
又曰:「抑有不能伤者乎」?
弟子戏之曰:「惟不能伤冬瓜、葫芦耳」。
蛟以为诚然,继而尽化其属为葫芦、冬瓜,连枝带蔓,浮泛满江,拟流出境。
真君晨兴,觉妖氛甚盛,乃顾江中,见蛟精所化,即以剑授施岑,使履水斩之。
党属如连,悉无噍类,江流为之变色。
真君曰:「此地蛟螭所穴,不有以镇之,后且复出为患,人不能制也」。
乃役鬼神于牙城南井,铸铁为柱,出井外数尺,下施八索,钩锁地脉(今延真宫是也。),祝之曰:「铁柱若亚,其妖再兴,吾当复出。
铁柱若正,其妖永除」。
由是水妖屏迹,城邑无虞。
复虑后世奸雄妄作,故因铁柱以为谶记,有「地胜人心善,应不出奸雄。
纵有兴谋者,终须不到头」之言。
真君之虑后世也深,有如此者。
次年,真君以蛟蜃之属有散入鄱阳浔阳界者,虑其复还,乃周行江湖以殄灭之。
至岧峣山岭,有蛟湖三所,其孔穴透大江,通饶、信。
真君诛其蛟魅,立玉阳府靖以镇之。
其西北石壁下湾立开化靖以镇之。
更立大城府靖(靖傍有大潭,深不可测,且多蛟螭,真君尽灭之。惟一蛟子迸走,故立此靖以断绝之。),又铸铁符镇鄱阳湖口,杜其所入之路(今在湖口县钟石之江中。)
铁盖覆庐陵元潭,制其所藏之薮,仍以铁符镇之(今号飞符岭,有观号崇真。),留一剑在焉(其剑长咫尺,有似玉石,又似铜铁,人不可识。)
明年永嘉七年也。),复游长沙,遂至昭阳。
明年,至郴、衡诸郡。
所至皆为民馘毒除害。
乃还豫章
前后凡立府靖七十余所,皆所以镇郡邑、辟凶灾也。
明帝太宁二年大将军王敦字处仲。)举兵内向,次于于湖。
真君与吴君同往上谒,冀说止之。
郭璞先在幕府,乃因与俱见。
处仲延之饮,而问曰:「予梦以一木破天,君等以为如何」?
真君曰:「非佳兆也」。
吴君曰:「木上破天,未字也。
公其未可妄动」。
处仲色变,令筮之。
曰:「无成」。
处仲不悦,曰:「予寿几何」?
曰:「公若举事,祸将不久。
若还武昌,则寿未可量也」。
处仲怒曰:「君寿几何」?
曰:「寿尽今日日中」。
处仲大怒,令武士斩之(《洞仙传》云:「已预报家人备送终之具在行刑之所,命即窆于江侧两松间。后三日,南州市人见货其服饰,遍与相识共语。处仲闻之不信,开棺无尸,乃兵解也。今为水南仙伯。」)
真君乃举杯掷起,化为白鸽飞绕梁栋。
处仲一举目,已失二君所在处仲竟败。处仲兵败,遂惋愤而死,卒有跽尸之刑。)
二君还至金陵,欲赁舟至豫章,而船主告以乏操舟者。
真君曰:「尔等但瞑目安坐,切毋觇视,吾自为尔驾之」。
乃召二龙挟舟而行。
池阳,以印印西岸之崖壁以辟水怪今印文犹在。)
舟渐凌空,俄过庐山顶,至紫霄峰金阙洞。
二君欲游洞中,故其舟稍低,抹林梢戛戛有声。
舟人不能忍,乃窃窥之,龙即舍舟于层岫之上,拆桅于深涧之下(后皆为铁石,今号铁船峰,并桅在涧中,为断石也。)
真君谓舟人曰:「汝不听吾言,将何所归乎」?
舟人拜求济度,真君教以服饵灵草,遂得辟谷不死,尽隐于此山(后桓伊江州,遣人访庐山异迹,至紫霄峰,见湖中有舟,及群鹤、赤鳞鱼,骑白马二少年长啸,声数百步外,疑是舟人辈。)
二君乃各乘一龙,分水陆还会于北岭之天宝洞
遂归旧隐,日与弟子讲究真诠,数十年间,不复以时事关意,惟精修至道。
作《醉思仙》之歌,及著《八宝垂训》曰:「忠、孝、廉、谨、宽、裕、容、忍。
忠则不欺,孝则不悖,廉而罔贪,谨而勿失,修身如此,可以成德。
宽则得众,裕然有馀,容而翕受,忍则安舒,接人以礼,怨咎涤除。
凡我法子,动静勤笃。
念兹在兹,当守其独。
有爽厥心,三官考戮」。
乡党化之,皆迁善远罪,孝弟兴行。
平时出处,随机应物,不异常人,但所居之处,鸣鹤飞翔,景云旋绕而已。
东晋乱离,江左频扰,真君所居环百馀里盗贼不入,闾里晏安,年谷屡登,人无灾害,其福被生灵,人莫知其所以然也。
至孝武帝宁康二年甲戌,真君年一百三十六岁。
八月朔旦,有云仗自天而下,二仙乘辇,导从甚都,降于真君之庭。
真君降阶迎拜,二仙曰:「奉玉皇命,赐子诏」。
真君俯伏以听。
乃宣诏曰:「上诏学仙童子许逊:卿在多劫之前,积修至道,勤苦备悉,经纬愈深,万法千门,罔不师历,救灾拔难,除害荡妖,功济生灵,名高玉籍。
众真推仰,宜有甄升。
可授九州都仙太史兼高明大使赐紫䌽羽袍、琼旌宝节,玉膏、金丹各一合。
诏至奉行」。
真君再拜登阶受诏。
一仙曰:「余乃玉真上公崔子文」。
一仙曰:「余乃元真太卿瑕丘仲」。
言毕,揖真君坐,告以冲举之日,遂乘云车而去。
真君乃召门弟子与乡曲耆老,谕以行期。
自此朝夕会于真君之第,日设宴饮,共叙惜别,且教以行善立功,以致神仙之旨。
著《灵剑子》等书,又与十一弟子各为五言二韵《劝诫诗》十首以遗世。
及以大功如意丹方传众弟子之不与上升者,此方即丁义神方中一也。
其诀必先择日斋戒,设位醮十八种药之神,然后书符,逐味诵咒而修合之,其治众疾,如意而愈。
是月望日,大营斋会,遍召里人,长少毕集。
至日中,遥闻音乐之声,祥云弥望。
须臾渐至会所,羽盖龙车,从官兵卫,仙童䌽女,前后导从,红霞紫气,舒布环绕。
前二诏使又至,真君降阶拜迎,二仙复宣诏曰:「上诏学仙童子许逊:脱子前世贪、杀、匿、不祀先祖之罪,录子今生咒水行符治病、罚恶馘毒之功,已仰潜山司命官传金丹于下界,闭迹封形,回子身及家口厨宅百好归三天。
子急净秽,背土凌空。
左大力天丁与流金火铃照辟中黄,无或散慢告行。
仍封远祖由玉虚仆射,曾祖琰太微兵卫大夫,先祖玉太极把业录籍典者,父肃中岳仙官。
赐所居宅曰仙曹左府」。
玉真上公曰:「卿门弟子虽众,唯六人合从行,馀各自有超举之日,不得偕往也」。
乃揖真君升龙车,命陈勋、时持册前导,周广、曾亨骖御,黄仁览与其父族侍从盱烈与母部从仙眷,四十二口同时升举,鸡犬亦随逐飞腾。
里人攀恋,投地悲号不忍别。
真君曰:「仙凡路殊,悲欢自切。
执奉孝慈,恭顺天地,何患无报耶」?
留下修行钟一口并一石函,谓之曰:「世变时迁,即为陈迹矣。
聊以此为异时之记」。
有仆许大者与其妻市米于西岭,闻真君将飞升,即奔驰而归,仓忙车覆,遗米于地,米皆复生(今地名为覆车岗生米镇。)
比至,哀泣求从行。
真君以其分未应仙,乃授以地仙之术,夫妇皆隐于西山(其详见于《仙姓录》。)
仙仗既举,有顷,坠下药臼、车毂各一,又坠一鸡笼于宅之东南十里馀(旧名鸡栖靖,今名崇元观,),并鼠数枚堕地,虽拖肠而不死,意其尝得窃食仙药也。
后人或有见之者,必为瑞应焉。
仙驾凌空向远,望之不可见,唯祥云䌽霞瀰漫山谷,百里之内异香纷馥,经月不散。
初,真君回自旌阳,奉蜀锦为传道质信于谌姆,姆制以为殿帷。
至是忽飞来,周游旋绕于故宅之上,竟入,复飞入云霄(后置观,故以「游帷」为名。)
初,真君与郭璞寻真选胜,至宜春栖梧山,王长史之子朔迎真君居西亭
久之,谓朔曰:「吾视子可传吾术」。
乃密授仙方。
复云:「此居山川秀丽,兼有灵泉出于道南,前对洞天,俯临袁水,宜为道院」。
朔从之,真君乃书一靖字于壁而去。
飞升之日,云軿过其上,遣二青衣下告朔以被玉皇诏命,因来别子。
朔洎阖家瞻拜祈度,真君俯告曰:「子辈仙骨未充,但可延年」。
乃飞仙一根授朔曰:「此味异,植于兹地,久服长生,甘能养肉,辛能养节,苦能养气,咸能养骨,滑能养肤,酸能养筋,宜和苦酒,服之必效」。
言讫而别。
自后王族如言服饵,各寿百龄焉(今临江军玉虚观即其地,仙茅存焉。)
真君所从游者三百馀人,其功行无出者通吴君十有一人。
鲁斋清风录 宋末元初 · 王柏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九六、《鲁斋集》卷九
昔先大父失所天,年邻弱冠而师友已盛。
先君弃诸孤,某虽踰小学而懵未知书。
叹贤不肖之相去,何其远哉!
窃意中散公以一贫遗大父,而动心忍性之功甚深。
先君以馀泽贻我后人,而鲜克由礼之习易染。
此贤不肖之所由分与?
虽然,贫贱忧戚之所玉成者,必中人以上之资,而箪食瓢饮付之中人以下,则衣冠沦坠也必矣。
贫而乐,富而好礼,非工夫至到者不能也。
予自授室以来,尝从事于生产作业,而微见效矣。
静而点检身心,则荒芜不治,悚然知惧。
绝利一原,闭门读书,粗知圣贤广大精微之境,于是家事旷弛,日就窘窄,然亦甚甘心焉。
盖此重则彼轻,物固不能两大也。
今行年六十,始正嗣子之伦,疏其衣钵之传,有田二顷,足以供祭祀,足以养妻子,足以治宾客
有书万卷,手帖石刻数百种,足以资探讨,足以穷古今,足以涵泳义理,以之治心,以之治心,以之游艺,无所往而不可。
然不能不藉田以安其为学之心,尤不可不藉书以保其衣食之原。
丰约贵两得其宜,有才气者出,虽两无之,亦不害其为贤也。
汉疏广有曰:「子孙贤而多财则损其志,愚而多财则益其过。
且夫富者众之怨也,吾无以教子孙,不欲益其过而生怨」。
旨哉言乎!
人孰无子孙之念?
而能为此远虑者益鲜矣。
其后刘表庞德公何以遗子孙,答曰:「人皆遗之以危,今独遣之以安。
虽所遗不同,未为无所遗也」。
斯言益深矣。
然则所以致安危者无它,义利两端而已,惟汝小子择焉。
茍一意于利,则读书种子断绝,流为俗人,利固不足恃,而身日危矣。
茍一意于义,则志向进进乎高明,则可为君子,虽贫亦足恃,而未尝一日不安也。
小子其识之。
暇日偶分部而录故书之目,为十有五卷,以防散逸,而部各有序。
因思柳子厚尝病世其家而业不陨者,虽古犹乏也,美王氏之伯仲有「穆然清风,发在简素」之言,遂命此录曰《鲁斋清风》云。
泽天泉上人 元 · 柯九思
五言律诗 押冬韵
湖外三天竺,溪边九里松
禅心秋寺月,诗思晚林钟。
齐己名无敌,支郎说有宗。
京华同惜别,泽国几时逢。
祷雨题张王1207年5月 南宋 · 叶适
 创作地点:江苏省南京市祠山
夏至老秧含寸荑,平田回回不敢犁。
群农无计相聚泣,欲将泪点和乾泥。
祠山今古同一敬,签卦分明指休證。
传言杯珓三日期,注绠翻车连晓暝。
龙神波后何惨怆,昔睡今醒喜萧爽。
人云天上行水曹,取此化权如反掌。
浙河以东尽淮壖,哀哉震泽几为原。
愿王顿首玉帝前,请赐此雨周无偏开禧三年春不雨江河浅狭田野皆枯裂夏至秧老忧不得入土祷于祠山庙期以三日逾夕而雨大降插种毕犹有馀泽乃作此诗刻于庙庑建邺龙泉叶适
陈制帅制干不赴启 南宋 · 郑霖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六九、《翰苑新书》续集卷三六
士为知己用,敢以他辞;
官非为人谋,出于公举
寥寥古意,眷眷旧生。
行或使之,止有尼者。
傥非广度之深烛,其被大罪而曷逃?
是用陈情,辄干典记
窃以汉之得人,昉见公车之汲引;
晋之分牧,始有幕府之招延。
郭、裴佐佑中兴,共功名者皆当世不群士;
韩、范经略西事,任议论者亦本朝第一流。
而况地在昔帝王州,运当一华夷统。
挺生人杰,追辈元勋。
叱咤风生,鞭笞雷扫。
指顾之顷,踊跃而趋。
是岂拥肿,可备斧斤,亦非脂韦,能入炉韛。
明府眼空四海,陪都肩骈异材,不谓囊入奏之初,乃取桃蹊旧培之末。
纵使怯懦,岂无激昂!
安得呼之而不来,宁有作之而不应。
其必有以,决非自安。
伏念某三十年负笈求师,三千里采芹分教。
足践乎蒲泽潢池之上,身依乎蛮烟瘴雨之邻。
以古志读古书,常苦谈河之病;
仕危邦处危事,但多出位之忧。
恍如舟叶之遇风,何暇檐花之对雨。
孤生本无可取,当路误有见知。
幸逢龚少卿之贤,议曹得行其计;
使隽不疑之谒,绣使特俾之留。
虽就乌大夫之罗,犹在齐太公之履。
昆崙已破,固咸戴狄枢使之恩;
番禺不安,又方切余襄公之虑。
行迟迟而未决,车皇皇而若何?
楚之有才,晋实用之,无非馀泽
燕之筑台,隗将至矣,何待来年。
愿舒徐数月之期,行奔走二天之下。
兹者恭承判府留守、安抚制帅侍郎先生,两仪间气,一片盛心。
匈奴尚存,私不顾室家,烈烈丈夫之忠胆;
盗贼既灭,忧不遗君父,堂堂国士之高风。
百年可数几人,一代诚为独步。
条陈鲠论,无非方略之可行;
喜动龙颜,曾谓谟谋之未有。
眷之隆者其责重,任之专者其望深。
此公之建坛,必大网罗;
而士之弹冠,亦求鞭策。
是得依归之便,况逢成就之机。
将进趑趄,是何濡滞?
已以吾马,有絷其驹。
未能随浚川媒,稽崆峒之日暮;
必期为李君御,望建邺之秋来。
立义精专,陈词肤浅。
台州章通判巽亨 南宋 · 郑霖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六七、《翰苑新书》续集卷一六
伏以挹冰壶于姑苏,暑消六月
驾星屏于仙陆,祥应三台
邂逅适我愿兮,离合非偶然也。
门方罗雀,书乃寄鸿。
公定不凡,人应骇见。
恭惟某官风规楚楚,天宇融融。
扁舟往来,饱挹湖山之清绝;
环辙游宦,熟谙闾里之艰难。
于今正当攘外出车之时,斯人可淹治中别驾之选!
仕不择地,志欲济时。
沧海赤城,岂在栖月标霞之乐;
海云山涧,正望作雨润物之功。
何幸受廛,亦沾馀泽
某幸脱重负,倦还旧巢。
无事不到城闉,有恃可安田里。
丈夫之展骥足,岂久此乎;
渔父之寻鸥盟,良可托也。
倚观报政,相踵驰缄。
慈溪县浚普济湖记咸淳元年二月 宋 · 桂锡孙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五五、光绪《慈溪县志》卷五○
《易》下经首咸,咸之用大矣哉!
其理为感,其象为山上有泽。
泽居下者也而上,山居上者也而下。
水山泽通气,如坤乾为泰,气可通而不可壅,此其所谓感,感则必有应,万物以之生,天下以之平,咸之用大矣哉!
慈邑之东山擅胜概,不专以其山,以其有普济湖者在也,止也,说也,二气感应,以相与也,自有宇宙,便有此山,却浚湖以为辉映而已。
吴阚太傅居之则为德润湖,杨文元公居之则为慈湖,不专以其湖,以其有感人心者在也。
野荫田畴,渊渊其渊,有龙蟠虎踞之峰,巍压其首,如渴鳌怒鲸,奋迅鬐鬣,奔而冲水之状,允矣胜矣,何人斯于中央积土用之而成路,以便由径。
阴阳者流蹙名清閒而言又类狮子中箭矣,淑灵之气,郁而弗宣,菰蒲丛生,榛莽荒秽,所谓剩水残山,既陵废矣。
今有玉洞王公忾然欲浚而辟之,方事之殷,未暇也。
审斋金公下车,游刃肯綮,期年而治。
公退之暇,坐清清堂上,下瞰沮洳,慨然太息曰:「不可以当吾暇而不整」。
黔黎识公意,皆曰:「是吾愿也」。
湖以亩计者五百,邑以都计者三十,于是民来经始,各浚三亩馀而治之。
乃裹糇粮,同声竞劝,暨水昏正,畚锸并兴,体足沾涂,民不告病,但知乐成
于是公固有以感之也。
湖既停滀,必观其澜,一碧浸空,千翠倒影,山含采而水含晖,公因矗峙,对旧环堤,增建新亭于其閒,扁曰湖山第一,曰小蓬莱,曰野航,曰茅亭,其上曰仁天,祝圣人之寿,纵鱼鸟以咸若。
建桥之名,则曰碧绣,曰砥流,其下曰则碶,放盈科之泉,时提阏以咸逸。
湖之景物,春种程川濂溪之莲。
莹琼田,霁月可于睛碧;
凝玉界,立雪拥于寒清。
四景印慈湖之门墙,一曲涵咏沂之气象。
湖之风物又咸矣。
适膺比岁,郡贡士二十八,邑士独占角宿,应羲画,前所未有,争言絜地灵而多人杰也。
言之不足,故永歌之,殆且百家,洋洋盈耳,湖于人物,抑又咸矣。
浚一湖而三物成,可以观其所感,犹未也。
刘定公之告赵孟曰:盍绩禹功,而大庇民。
旨哉言乎!
自宣汾洮者,神而后有浚川之禹,以水利利天下;
有浚川者,神而后有凿渠之西门豹,以水利利一邑。
自时厥后,陂泽多废,如越之镜湖,三百里耕之者遍矣;
如阆之南湖,数百里墓之者匝矣。
通之以尽利,岂人力不至于此乎!
惟公潴西门之常膏,溉南亩之下游,不只开东山之图画也。
或曰:是湖也,开于有唐令吾邑者房琯
御史琯之开,即公之浚,使馀泽递递,流动充满,功可久,庇可大,于此观其所感至矣。
公遂以所应。
复又谓咸之受人以虚,不但以是心。
至凫矶有驿,除客所馆,皆在我闼可也,而或燥湿之不时,以重朽蠹,所受者隘矣。
乃高其闬闳,敞其厅堂,耸其楼阁,易其道路,时其圬塓,以无忧客。
使又谓咸之憧憧往来,不但尔心未定,行旅出于其途,而或冥迷不知西东,亦憧憧靡所止矣。
乃新其坊,若扁创立则十,重修则六,而民具尔瞻,有作而咸事,既作而咸熙。
士具谓梓潼之神福我,乞并湖山,经始奕庙。
公曰:是感而遂通者也。
即领之以往察来,而知不日于役之易易矣。
今且述湖事,考工所役七万而多,外不以谒富人,内不以敝公帑,倾倒积俸,劳之来之,慰藉传呼,祈稷不绝。
邑惟见民之乐事劝功,夫岂知公不独明咸之象,诣咸之理,而且妙于迎时之咸者哉!
邑有兴修水利记曰:「财不蠹,民不扰,一箠不施,而利兴害除,可传永久」。
宣献楼公笔也,余于审斋亦云。
咸淳改元二月初吉记。
朝请郎主管建昌军仙都桂锡孙撰,朝奉大夫、新□浙东安抚司主管机□文字孙渊书,通奉大夫宝章阁待制、知□国府事兼□□劝农营田使奉化郡食邑一千户高衡孙篆盖,宣教郎、特差知庆元府□溪县主管劝农公事兼主管鸣鹤盐场兼弓手寨兵军正金昌年立石。
贡士规约记淳祐十二年五月 南宋 · 李峻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五六、宝祐《寿昌乘》(光绪三十三年刻本)
郡距京,航浮陆走千七百里而远,三岁献书有司,续食亡具,使为士者退怵于啼饥号寒,进窘于爨桂炊玉,闻者病之。
然是邦之士,濡染苏、黄馀泽,颇知崇节行,尚气岸,故未至奔迸四出,失色失口于人。
余尝以为是邦士习犹有古味,深惧始进之时,无以养其廉,或得为良心之累。
自分教来,廪士葺废之外,圭无妄费。
比满,吏持捧卷而进,积二十有七月,末帮悉命住给,爰会诸帑,共得羡钱一万五千。
暨寓公孟帅璟捐助一万,始议置田,不就,则为之营公库,既杀其息以便民,更鸠其赢以惠士,合三岁所称,得子钱一万八千,益以贡庄,于是续食之计始充充然。
事成,条次规约,大书深刻,诏来者守之。
峻惟命于两间谓之人,秀于凡人谓之士,士之名甚贵,责亦甚大也。
国家宾兴,设科目以网罗之,为其人能讲明五帝三王之道,孔、孟、颜、曾之学,异时端弁󲦤笏,与天子论道经邦,必曰斯人而后可。
然则平居之时,苟一毫取非其有,又安能植立于他日哉!
道学不明,人心陷溺,每见近世之士,策一名,取一荐,轩然喜见眉色,藉是为理财之媒,奉父生师教之身,俛颜袖刺,不餍不止,其人卑之无远到明矣。
间有一二,幸而成就,及夫位稍尊,名稍著,始追怍一时之所为,顿足浩叹,洗濯莫可。
由此观之,义利界限,其可一日不严哉!
此余爱是邦士习之古,甚欲扶持封殖之,毋俾一啖于味,复陷是焉。
是举也,非殖尔之利,实完尔之气;
非濡尔之竭,实磨尔之节。
众曰:「然,愿寿诸石」。
于是乎书。
淳祐十二年五月日,从事郎、佥书寿昌军判官厅公事兼军学教授李峻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