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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畏天劄子 宋 · 曹勋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一、《松隐文集》卷二五
臣愚既陈定国是之说于前,继此愿陛下勉勉,愈励畏天之实,以副天意而已。臣仰惟陛下诞受丕图,遭家多难,临御以来,膺天眷祐,大约有十,皆深切著明之效。至于今日,已就安定,然后可言,臣请备言之。初为质于军中,继抚军于河外,其归也,孰脱之?其出也,孰命之?历数在躬,遂即大位,其眷佑陛下一也。钺旄所指,备尝艰难,水陆之行,偃薄风雨,将究观于历试,必保安于万全,其眷佑陛下二也。四川,天下之根本;荆州,襟带之上流;两淮,形胜之要地。顷者,四川严守关之师,荆州附鄂渚之军,两淮成掎角之势,截然四固,南纪以安,原始维持,似非人力,其眷佑陛下三也。巨盗魁寇,啸聚蜂起,曾未几年,扫无踪迹。虽资庙算,亦出天亡,其眷佑陛下四也。连岁稔熟,济接以时,大兵之后,实难于有年。有年固难,况屡丰乎?是以调发之烦,科歛之重,民力虽困,尚堪支持,其眷佑陛下五也。晋元帝渡江,虽远羯寇,王敦、苏峻,迭出为乱。庾亮有污人之尘,陶侃有折翼之梦。奸宄内讧,何以制外?陛下巡幸历时,岂复有此忧哉?国于天地与有立焉,其眷佑陛下六也。假刘豫而助之兵,粘罕之谋深矣。然土龙刍狗,卒无所成。豫无所成,粘罕所以去。粘罕去,豫所以废。向使粘罕不去,刘豫不废,则成三矣。三不可和也,不和终不定也。天意委曲如此,皆为我宋,其眷佑陛下七也。挞辣复我中原,而与兀术异谋,虽和必不久。挞辣死,兀术用事,欲复取中原。而兀室萧庆劝其用兵,和议去矣。臣奉使在虏廷,兀室萧庆见臣,即欲投诸鼎镬,何止被留哉?方扰扰间,二人一旦连颈被诛,臣所亲见也。向使兀室萧庆不死,今日之事尚敢望乎?二人之死,非天杀之而何?其眷佑陛下八也。先帝梓宫之还,因山之功,告成久矣。皇太后久留于北,陛下念亲之心,无一日忘。今归就慈宁之养,亦四年矣,是岂人力所能致哉?非天克相陛下纯孝,未易就此,其眷佑陛下九也。庚申之岁,虏人复取中原,兵再举矣。南北转战,至辛酉之春犹未定。天下之人,皆曰用兵未艾也。是年秋九月,兀术又大举兵而南。陛下先遣臣某、刘光远,继又遣魏良臣、王公亮至泗上,未几虏遣萧毅、邢具瞻来审议,和议遂定。兵已炽而遽熄,事方汹汹而遂大定,亦岂人力所能致哉?靖康之初,国人皆以和为请,而终不能和。辛酉之冬,国人皆以和为非,而卒成和。天之从违可见矣,其眷佑陛下十也。臣窃窥天意眷佑陛下深切著明之效不可诬如此,岂非以陛下明畏天之道,必能绍隆祖宗积累之基业乎?陛下勉勉,愈励畏天之实,以副天意,考其既往,验其将来,天之眷佑所成就于他日者,当如何哉!自古创业继世之主,膺天眷佑而能克修畏天之事,未有不愈隆益大而永命者。尧舜禹汤文武德同乎天,亦必谨畏天之道,载之典谟,形于雅颂,斑斑然也。夏少康以一廛一旅复禹之绩,太甲从伊尹之训,高宗用傅说之戒,皆能成中兴之业,畏天也。成康守文武之谟烈而大成,畏天也。宣王兴衰拨乱,复文武境土,功绩之美方见于《采芑》、《六月》之章,而《庭燎》之箴、《沔水》之规、《祈父》之刺继作矣,始畏天而终忽于畏天也。汉高帝崛起丰沛,自谓能用三杰得天下。天下未定,君臣相与逸乐,遽入于无为。既老昵爱,几成废适立庶之误。再世而有吕氏之患,天方祚汉,特假是以戒其后,遂有文、景之治,天命吉凶之报也。武帝始不知畏天,终能畏天,卒为七制明主。唐高祖不及汉高远矣,以太宗之明而好大喜功,勤兵于远,自违天戒,末年用人纳谏,大不及贞观时。留李绩辅高宗,终成武氏之祸,又甚于汉之诸吕,亦天所命吉凶之报也。明皇、宪宗始知畏天,终不能畏天,始则天相之,终则天败之,皆视其所为,不可欺也。圣朝太祖皇帝由揖逊得天下,固不可与汉唐同世而语。祖功宗德,继序兴隆,未易殚数。大抵人才以兢业恪公为用,风俗以敦实俭啬为本,兵以不用为武,刑以不刻为平,财以不歛为富,一言一为,立政立事,如天在傍,不敢慢忽。是以天心克相,和平安定,三代以来未有如此之盛且久者。熙宁大臣进「天命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听」之说,文恬武嬉,牙蘖恫怨,五十馀年,奇祸大作。而陛下适膺斯时,诞受天命,天意畀付,盖可见矣。臣闻既乱必有定,定乱必以治,治乱之本先系于生民之休戚,又系于人材之贤否,政事之得失,纪纲之废举,风俗之厚薄。陛下以天命之哲,天锡之智,岂不明此五者为治乱相易之本乎?圣意非脱略而不为也,前此所未暇也。今天下定矣,前此所未暇者,今可以有为矣,亦天之眷佑始终于陛下,将以成今日之治。臣愿陛下勉勉,愈励畏天之实,以副天意者,区区之忠在是而已。臣考秦灭六国而继周,有统而无德,不为天所佑,二世而为汉。汉亡,天下三分,统不在吴、蜀而在魏者,将以与晋也。晋得吴、蜀,合而为一,其后不能保其一。天使刘、石乱华,元帝渡江,虽南北分而统在晋。宋继晋,齐继宋,梁继齐,陈继梁,皆得统也。五朝而合于隋,隋受周禅本无统,得陈而有统,亦以无德不为天所佑,二世而为唐。唐亡,天下八分,虽朱梁、石晋皆可以得统者,将以兴我宋也。五代五十年而为我宋,太祖皇帝取吴、蜀、闽、越、南唐,以并天下,太宗皇帝取晋,遂混为一。靖康之变,至是又分,南北乃定。自秦合天下至汉末而三分,至晋而二分,其数五百年。自隋合天下至唐末而八分,至我宋而又分,其数亦五百年,天命可不畏哉?晋之分,南一姓而北十数姓,今日之分南一姓,而北亦不一姓。晋分而南北不定者又十数年,今一分遂定。而天命在陛下,天之责我者重,责彼者轻,望彼者略,望我者全。算计见效,考其既往,验其将来,天之眷佑所成就在陛下,决非浅浅者。臣揆此理甚明,愿陛下勉勉,愈励畏天之实,以副天意而已。臣不胜拳拳之诚,惟陛下裁赦,幸甚。
论南北和议(绍兴十二年八月) 南宋 · 秦熺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九八、《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四六
上孝悌绝人,前古帝王所不能及。以二圣母后之在远也,忧思感伤,戚戚无一日舒容。举足出言,宸念未尝少忘。衣不重帛,食不二味,居处惟茅茨之陋,自奉悉简素。有旨有能还二圣母后者,王侯节钺,尽以充赏。问安之使,奔走道路,殆无虚月,终莫得金人要约。建炎四年冬十月,御史中丞秦桧归自金,盖扈从北狩者累年,朝夕侍二圣旁。方靖康之变,金人立张邦昌,咸北面以事异姓。桧独冒白刃不从,抗辞乞存赵氏。临大节而不夺,金人敬奉之。故知彼之事宜为详。因曲折为上言之。且念兵威未振,知和好之未可通也。既擢桧与政,未几为右相,方图维事机,以济大业。时左相吕颐浩嫉之,力加沮抑。桧既去位、悠悠积岁,用事者趣办目前,无有任其责者。绍兴三年冬十月,金遣李永寿来,徒多端须求,矫诈无诚意。春正月,遣章谊等往北返,事亦弗济。七年春正月,何藓自金中来,报太上皇帝之讣。上哀恸号泣,遣王伦迎奉梓宫,不遂而归。八年春正月,复往,亦弗从。上哀毁过制,居三年丧如一日。每出荐奠,号哭失声,涕泗挥洒。凡侍奉赞导之臣,皆弗能禁止。圣孝之美,未易殚举。上悼国步之多艰,治功之未效,且厌凡才不足倚也,求助益切。三月辛卯,复拜桧右相,久益知桧忠诚,而谋谟可大有为也,故议和之计决矣。而左相赵鼎抑沮甚力,因修史加恩制,密谕直学士院吕本中为制词曰:「谓合晋、楚之成,不如尊王而贱伯」。盖豫为后日奸图。鼎为首相,不复留意国事。用兵则徒擅都督之名,略无措画;及议和,则阴怀首鼠,于进对之际,未尝有可否。阴结党与,肆为诋欺。其负眷意如此。迨秋,遣通和之使,而王伦等遂行。后自金中还,将及境矣,和议之成否未能知。鼎知不复任责,亟为脱身自全之计,力求解政。又令其死党张戒,乞复留鼎,设为诡词,诳惑天听,沮败善类。赖上睿明,不得肆其奸。是年冬十二月,达赉遣张通古至,欲先尽还河南故地,徐议馀事。金诚意若是,盖南北未有也。自使者入境以及行朝,士大夫议论汹汹,皆以为不可信。枢密院编修官胡铨上书,力诋大臣,冀必置之死地。执政如王庶,侍从如曾开、李弥逊,台官方廷实,馆职范如圭等,尤唱异论,蛊惑群听。其他不能遍举。盖怀奸饰诈者,但欲取一时市井虚名,而利害不切于身,初无体国亲上之意,故趋向如此。既而舆地果复,亟遣官省治陵寝,抚循民庶,且经画数路急切之政。故陷身异域者,有更生之幸,亹亹来归。亟命韩肖胄报谢,继令王伦、蓝公佐迎梓宫及奉太母之归。既而金之次帅乌珠恚功之不由己出,遂渝前日之盟,拘留王伦,但令蓝公佐归,因引兵犯汴都,而留守孟庾等率众投降。先是命刘琦以兵北戍,以备不虞。偶与敌遇于顺昌,琦于诸将中素号有谋,与战至数十,捷音相继以闻,敌败衄而退。朝廷度必再入犯,于是大修兵备。十一年,果竭众以犯淮西,必欲以全取胜。时遣三大将领兵进击,而岳飞阴有异谋,迁延顾望,拒命不进。韩世忠、张俊皆屡与之战,杀获不胜计。敌知我不易攻也,率众退走。既班师,主上圣明,察见兵柄之分,无所统一,凡有号召,多为有不至。于出师之际,又不能协力徇国家,恐有缓急,必致误国大事。乃密与桧谋,削尾大之势,以革积岁倒持之患。一日,大廷宣制除张俊、韩世忠、岳飞三帅为枢密使副,由是天下兵柄,尽归朝廷矣。然是举也,孰不以为善?前此独无敢睥眤者,有识之士方惧金人之平,四方底定,而此辈跋扈自肆,意外事有叵测者。今一旦悉屏听命,如玩婴儿于股掌之上,销祸于未然。既以协诸军之公愿,谓自此愿尽死力,远近欢呼,切叹睿断英果,措意宏远,知敌不足忧,而太平可指日待也。上既日新厥德,内修政事,专任一德之臣,以为腹心。益练甲兵,治财赋,悉豫为之图。敌势数不利,又知我之有备,设施措画,赫然惊人,规摹出其意表,而战胜攻取,兵威盛强,非前日比。且虞后悔之及,遂纵莫将、韩恕以归。二人者使敌中,被留阅岁且半,无故听归,其意盖必有在。冬十一月,果遣萧毅、邢具瞻为审议使副,必欲连和。时众议纷纷,莫以为然,谓当堕其计中矣。上以宗庙社稷之重,下爱惜生灵,且念梓宫未还,母后兄弟久隔,亦灼见敌情,保其无他,奋然独断。桧力赞上,以为图谋和议,今踰十年矣,前此乌珠争功,故败成事。今兹之来,乃自为盟主,敌善意也,机会不可失,无可疑者。遂斥浮言,排异议,从其所约,一意奉迎之图。既遣何铸报谢,逮至敌庭,默然无一言而返,梓宫及母后之还亦弗知也。铸自御史中丞迁签书枢密院事,固宜与闻国论之馀,而犹持异意,且疑贰而亟图归,则今日之举,非君相合德,深见事情,曷克有济?初,岳飞拥众兵据上流者累年,稔成罪衅,日图反叛。至是皆暴章,首告继踵,逮核实于天狱,悉得其情,逆状显著,审谳无异,飞与子云及其党张宪皆赐死。于是天讨有罪,故桀傲者懔懔知畏,咸奔走承命之不暇,而政刑修明,国势益尊彊矣。臣等窃惟金人为中国患,今十八年矣,唯修好通和,实今日至计。前后用事之臣,费日穷年,未有以为意者。渊衷监观,利害既审,任兹大事,实难其人。爰出独断,复命桧而相之,其大节孤忠,奇谋远识,盖察之有素矣。桧亦感不世之遇,自任天下之重,精白以承休德,不退缩以避事,不猜忌以妒功,不疑贰以败谋,不矫激以沽誉。其图事揆策,料敌制胜,咸仰契圣心,用能夙夜自竭,以符特达委任之意。敌亦知所畏服,无复敢肆,有请必从,不愆于素。故上以安宗庙,下以保黎庶,送往事居,又足以副天子宁亲之孝,一举而众美具焉,无不悉如其意,成效章章如此。向之拱手以幸失,誊口以兴讪者,皆叹服圣谟之不暇,赧然羞汗,悔前非之无及矣。然是举也,危疑险阻,盖备尝之,非独桧翊赞之难,任桧之为难也。《书》曰:「惟尹躬暨汤,咸有一德,克享天心,受天明命,以有九有之师」。又曰:「德惟一,动罔不吉」。故臣等于今日之事亦云。
小饮邢嵓夫家因次其韵 金 · 蔡松年
押江韵
东风初度野梅黄,醉我东山云雾窗。
只今相逢暮春月,夜床风雨翻寒江。
人生离合几春事,霜雪行㑴青鬓双。
大梁一官且归去,酒肠云梦吞千缸。
导引 大定二十七年三月皇太孙受册谢庙导引曲 金 · 无名氏
押阳韵 出处:御订全金诗增补中州集卷首下
璿源浚发,衍庆自灵长。
圣运日隆昌。
震闱显册遵彝典,基绪焕重光。
练时庙见严昭报。
礼乐粲成章。
精诚潜格神明助,福禄永无疆。
按:以上五首导引并见金史卷四十乐下案金史卷四十,尚有天眷三年九月一首鼓吹导引曲,据大金国志,乃翰林邢具瞻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