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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丞相1128年 宋 · 晁说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三、《嵩山文集》卷一五 创作地点:江苏省泰州市
说之惶恐死罪,再拜上启仆射相公黄阁之下:说之不度量,去月尝以流落羁旅仅存之身,饥饿将无粥以食,而狼狈于非舟非屋之居,控告下执事
如闻相公欲以江浙一支郡相处,不知其郡果如何。
窃料相公必有以仁之,于是举家始有生人之色,以相属曰:「杀我者一时之否运也,生我者相公一言以倾否也。
不然何以见于相公造命之功,不使一物失所之德,而建中兴伟绩者,岂不在是乎」?
然俟命于一之日而疑,多艰龃龉之人,未应有此响应也。
二之日而惧,虽有牧养细民之微诚,而身无以自养也。
逮今三之日而不疑不惧者,羊叔之德难名,而王导之功不减管夷吾也。
且复申之于相公谢安屈大司马而不能处右军,本朝王文正公则从容以厚杨大年大年分司阳翟而求颍,不失为汝海守也。
相公方为明时修祖宗故事,独容文正公优于文靖乎?
相公岂不闻函牛之鼎乎?
函牛之鼎最难为功,蔡邕能以言边让而闻之于何进,则是鼎也,终难以自言矣。
相公始终之仁,有不待区区之言者。
薄遽不宣。
四月二日说之再拜。
条画五事疏1127年十一月七日 宋 · 宗泽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九四、《忠简公集》卷一、《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一○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衰老孱愚,误膺简记,但思沥竭,知无不为。
凡所敷奏,仰干天听,过蒙采纳,委曲俞允,臣非木石,岂不知感!
但有经从三省与枢密院事,百端阻抑,几不可行。
臣欲隐忍不言,首鼠承禀,切虑事干国体,臣虽万死,奈宗庙朝廷天下根本与数百万生灵何!
臣所管留钥与畿甸事,所系实大,愿陛下怜悯孤忠,毋以近言,惶惑圣聪。
臣且以近日三省枢密院戒约之文,臣有五疑焉:器甲械用纳袄棕衫兵幕之类,皆桩管准备,不得擅有支遣。
今遣将出师,此是军中合用之物,不可阙误,而先行桩管,不容支遣,此一可疑也。
臣近召募人于四城劄寨,为守禦之备。
今承问所召募之人系是何等色额,如此则古人使贪使愚者,皆不可凭信矣。
二可疑也。
臣为见寻常防河,只以数千卒伍,沿河分布,敌有数骑侵犯。
即奔走溃散,不复支吾。
臣今合京畿十六县,内有两县濒河,共七十二里,均之诸县,县管四里有畸,各令开河,阔一丈八尺,于南岸埋鹿角连珠劄寨,敌有侵犯,并力禦之,已蒙圣慈矜允,行之亦似允当。
枢密院行下约束,只令依仿陕西,以三七分为率,三分出战,七分出助军钱。
陛下念畿县居民,例遭残破,平时保甲,十亡五六,若止用此,其实无几。
况重遭伤残之馀,劳来安集之犹恐散去,又乌可以助军钱阨之,使速去耶?
此三可疑也。
今岁守禦之具与城池之备,虽已粗办,尚多卤莽,未能如旧去处,必须晓夕修造,补葺缮备。
三省枢密院指挥诸场库务,如修城造器械,见雇工役,不令支钱,今修城杂场与军器监作司皆缩手无所为。
此四可疑也。
夫人之情,无大小,无贫富,靡不怀乡土,顾妻孥,恋坟墓,举千万人貌虽不同,情即皆一。
历世圣王,所以成天下之大顺,而得多助之至。
天下顺之者,以能顺人之情而已矣。
臣伏想陛下,貔貅扈从,亿万之众,多西北人,陛下无偏听三四重臣之言,试广询佥同叶从之舆论,断自渊衷,以决行幸。
臣窃见仆射黄潜善枢密汪伯彦张悫,皆无远识见,无公议论,偏颇回遹,惟富贵是念,朝入一言,暮入一说,皆欲赞陛下南幸。
此五可疑也。
伏望圣慈,察臣之忠,听臣之言,早赐睿旨。
乞罢责劄子建炎三年二月 宋 · 汪伯彦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六九、《三朝北盟会编》卷一二二
臣近具劄子,措置臣虽登揆路日浅,偶在病假几月,而备员帷幄,已阅二年,辅赞无状,乞正典刑,未蒙俞允。
臣恐惧震越,愈不遑安。
然以谋国于艰难之时,不能弭患,而脱身于颠沛之际,反获便私,不敢不体圣意。
已具奏负国之罪终不可逭,陛下天下之法终不可废,候今日之祸患稍宁,乞重加窜殛。
今月十八日尚书省御史中丞张澄状,已进内劄子论臣与黄潜善等致主上蒙尘,宗社危逼,乞重赐黜责,实当公议。
伏乞检会臣初奏事理,速赐施行,以公天下。
臣更不供职,以俟威断。
再乞窜黜劄子建炎三年二月 宋 · 汪伯彦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六九、《三朝北盟会编》卷一二三
臣缘御史中丞张澄申尚书省,称上章弹奏臣致主上蒙尘,宗社危逼,乞赐窜黜,臣昨日与黄潜善各具劄子奏不敢供职,乞寘典宪。
蒙圣慈不允,差中使宣押臣赴都堂批旨。
臣遵禀圣慈,感剧颜厚,退惟罪戾,实不可逃。
伏念臣智昧知几,才疏应变。
初以中原系望之重,本出爱君;
终然万乘仓猝而行,乃成误国。
故尝自劾,恳正邦刑。
乃蒙明綍之攽,未即俞音之赐。
载惟未济,如在中流。
思羁绁之奉,而安忍去陛下于艰难之时;
念宵旰之劳,而不敢以洁己为便安之计。
固欲奉诏以体国,不容忍耻而在公。
岂惟难弭于人言,抑亦已深于鬼责。
退省无状,曷尚妨贤?
冀选贤才,以图底定之功;
蚤窜愚臣,以为失职之戒。
庶几允协物论,畏服公朝。
臣更不敢供职,恭俟威命。
黄潜厚户部尚书劄子 宋 · 许景衡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四二
臣伏睹近降指挥黄潜厚户部尚书
除目始下,外议纷然,咸谓潜厚宰相潜善亲兄,迁拜亦既超踰,职事又为同省。
此为可略,理实未安。
臣蒙误恩,适在言责,虽欲默焉,不可得也。
窃惟官有亲嫌,义当回避,不独祖宗成宪,盖亦前世不易之制也。
今州县小官凡系内外之亲,稍有服属,则当引嫌求避,又况文昌六书,实隶宰相,而可兄弟并处者乎?
前此潜善中书门下省,而潜厚户部侍郎,理固无嫌。
既除宰相,而潜厚尚仍旧职,议者惑焉而未及论列者,岂非以其除授在前故耶?
今者忽从列侍进长地官,横恩骤迁,实骇观听。
窃闻潜善潜厚各有章奏乞行回避,臣愚欲望睿慈特从其请,一则示朝廷至公,不为贵近屈法,一则使天下知宰相不私所亲,以成潜善兄弟之美,所谓一举而两得也。
愿赐采择。
乞令黄潜厚回避第二劄子 宋 · 许景衡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四二
臣昨具劄子,论列黄潜厚宰相潜善为亲兄,今来所除户部尚书实有亲嫌,其逐人各请回避,欲乞睿慈特从所请,以示至公,以成其兄弟之美。
至今未蒙施行。
臣闻法者,天下之法也,当与天下共守之,若朝廷先自违法,则何以责天下之不守法者哉?
且州县小官苟有亲嫌而不回避,则监司郡守必按劾之。
若朝廷之上,兄弟之亲不自请避,而谏官御史又不论列,是天下之法只行于郡县之间,而不行于朝廷之上也。
如此,欲望人心服而治功成,不亦难乎?
且使今日谏官御史畏避而不敢言。
然公议终不可掩也,它日必有言之者。
窃意陛下亦必追咎台谏阿附而不尽言也,故臣宁得罪于今日,不敢得罪于它日。
潜善亦累曾奏乞回避,陛下正宜从之。
是不独成潜善之美,亦使臣免它日罪戾。
不胜幸甚。
所有潜厚户部尚书指挥,伏乞改正,别与差遣
时政论 其六 立政 宋 · 胡安国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四六
立政者,人主宰臣之事,而必先明其所职,然后政可立也。
选择忠贤以为辅相,委任不疑者,人主之职;
荐进人材布列中外,赏罚不私者,宰臣之职。
唐太宗既黜封德彝邪说,任房乔杜如晦宰相矣,又敕尚书细务,并属左右丞,而责二公以广求贤人,随才任使,此委相臣以其职者也。
陈平既不答文帝决狱之问,自谓所主佐天子理阴阳矣,而召河南守吴公廷尉
吴公治平为天下第一,其能致民无冤可知。
此使九卿各得其职者也,而政有不立乎?
陛下即位于今六年,念宰相不可数非其人也,而特有选任置诸左右,可谓得人主之职矣。
然而政事未立者,窃恐责宰相以其职,异于太宗之不以吏事劳之也。
宰相之所以自任,未若陈献侯之能使九卿各得其职也。
昨者虽并东西二省,而宰臣依旧受接词诉,判决狱讼,终日营营,弊精力于簿书之末,而进退人材,布列中外,赏功罚罪,或有未加察焉,则失其职矣,政何由立乎?
夫审于音者聋于官,明于小者暗于大,天地之有四时,百官之有六职,天下万事尽备于此。
愿陛下特降指挥,自今以往,宜令庶事并决于六曹,仍命六曹官长皆得专达,并如元祐大臣所请,自非事关大体,更不咨白,则宰相之事简矣。
然专责以慎柬六部长官及其贰,以举中台之职,则又专责以慎柬诸路帅臣部使者,以举外台之职,则又专责以慎柬诸郡守臣上县宰,以举郡邑之职,此乃周公立政有司牧夫之大意也。
昔者冉有退朝而晏以为有政,仲尼曰:「其事也如有政,虽不吾以,吾其与闻之」。
夫诸侯之国,大夫与政而陪臣与事,为天下者,其可不使宰臣与政侍从治事乎?
惟陛下明诏宰臣,各行其职,则政之大经立矣。
三纲,军国政事之本,人道所由立也。
三纲正则基于治以兴,三纲沦则习于乱以亡。
按《春秋》华督有不赦之恶,鲁、郑、齐、陈同会于稷,以成其乱,受赂而归,而天子不讨,方伯不征,咸自以为利也。
不知百官象之有大不利焉。
未几,陈有五父之乱,齐有无知之乱,郑有祭仲子、突亹仪之乱,鲁有叔牙庆父、般闵之乱,数十年间,四国舛逆,几至丧亡,则以昧于履霜坚冰之戒,不能辨之于早也。
《春秋》备书于策,明三纲之重,为后世鉴,深切著明矣。
昨者边尘犯阙,邀请二圣,而立张邦昌僭窃名号,援引契丹立晋事迹用为證例,分遣使人宣谕诸路,直下赦令,倍行恩赏,原其用心,与华督动于恶无异。
陛下嗣膺宝历,特施宽典,未正其罪,奉行天讨,与众弃之,置在远郡,赐死于隐,而不尸诸市朝,已失刑矣。
及敌骑南骛,銮舆渡江,黄潜善及其党悉皆震恐,事穷计迫,无所从出,乃指邦昌为金人所立,而迫之至死,遂以致寇,欲解其迷国误朝之罪,至其宗族,皆命以官,是训诱乱臣贼子之心,使利于为恶,此臧哀伯所谓百官象之,其又何诛焉者也。
故不踰旬月,苗傅刘正彦敢有无将之心,陛下既正典刑,顺承天意,而近臣乃有抗章乞行湔涤者,敢肆奸言,无所忌惮,故比日诸方群盗所在焚劫,至有官吏入其队中,肯为之用。
末流至此,可不戒乎?
伏望特降指挥,昨在围城,有职当守禦,视城垂破而端坐不救,忘庙社之危者;
有草表章上及君父,取媚敌人,受其妇女者;
有起自閒散,特仕伪朝、长其谏省者;
有于苗、刘自肆,并建节旄,所除制命极意称美者;
及昨来乞用邦昌苗傅正彦之党者。
审其轻重,不过此数人,依法施之,以正人心,息邪说,则三纲不沦,而军国政事得以时立矣。
时政论 其七 覈实 宋 · 胡安国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四六
政事纪纲莫大于赏罚,赏罚福威必当于功罪,功罪善恶必审于毁誉,毁誉是非必要于真伪。
故直言不闻,毁誉乱真,康澄以为可畏甚于三辰失行、水旱虫蝗之变也,可不核实乎?
陛下昨降赦书,推尊仁宗盛德大业,应举行法度,并欲上遵嘉祐,德意甚美。
臣尝考其大要,特在于直言数闻、毁誉核实而已。
丁谓以奸邪为宰相矣,雷允恭传达外议擅权矣,黄德和监军诬奏边将矣,或斥或诛,或投诸四裔,而狱情审克,卒无冤滥,是毁誉不得乱真而邪说息也。
寇准忠正遭远贬矣,范仲淹以危言屡获罪矣,欧阳脩以讥斥佞人招难明之谤矣,或辨明诬枉,或擢升侍从,或遂迁执政,是毁誉不得乱真而直道行也。
邪说息,直道行,则恶人有所惮而不为,善类有所恃而不恐,其致至和嘉祐之治以此。
陛下自初即位,思建中兴,而将相大臣黄潜善汪伯彦等不能奉令承教,乃广引废忠毁信、靖谮庸回、服谗蒐慝之党,变乱名实,颠倒是非,以上惑朝听。
马伸于关市,出许翰杨时于閒散,如孙觌刘观郑瑴辈流并居迩列,维扬奔溃,无所归咎,恐陛下讨其误国之罪也,复指结余堵杀邦昌为致寇之由,特下赦音,元恶大憝皆得原涤,而李纲独不与焉,此虽假借朝廷诏令行之,安能掩天下之公论乎?
颠倒是非,变乱名实,莫斯为甚矣。
范宗尹当轴,又欲汲引失节鄙夫如李擢等,以盖其北面伪楚之恶。
是非邪正,出于人心,如辨白黑,焉可诬也?
其为计不忠亦甚矣。
陛下好恶无私,克遵王道,上追仁宗审覈之政,毁誉必要其真,赏罚必当其实,使邪说不作,直道得行,其继嘉祐至和之治,亦何远之有?
夫邪正是非,莫易辨于今日,惟陛下断在必行,以扶正论,实天下之幸。
凡核实者必自大臣与台谏始。
大臣定功罪、施赏罚于上,台谏论功罪、主毁誉于下,不可不先核也。
仁宗即位,信王曾之正,任吕夷简之才,终以富弼韩琦宰相,而余靖蔡襄贾黯吕诲等迭居台谏,此真伪所由核也。
陛下嗣承宝历,渡江以前所用三相,而言者攻李纲以六不可贷之罪,人臣有一于此,必伏斧锧而远窜之于鲸波南海之表,人皆以为郑瑴
建炎二年冬十有一月朔日远贬,而以是日峻迁,故知为此言者必也。
大兴诬谤,干誉庸俗,言己去朝,暴乱斯起,欲平定之,舍我其谁,传呼宰相,响震山谷,讽谕群小,令上封章,翱翔道途,以俟诏命,凡此等语,验于奏议则无据,按于施为则无迹,特以撰造文致之语,倾陷大臣,为不可贷之罪。
而当时遂信行之,又以美官激励之,是赏劝谗谄之人,欲其毁誉乱真而不核也。
若言潜善伯彦措置乖方,人皆以为马伸
自言官黜为监当,而其言则有状矣。
不慎命令则以下还都之诏也,广布私恩,则以复祠宫教官之阙也。
黜陟不公,则以罢卫肤敏,而用孙觌不祥之人也。
杜塞言路,则以贬吴给张訚邵成章也。
妨功害能,则以沮宗泽许景衡也。
私收军情,则以各置亲兵千人,请给独优厚也。
同恶相济,则以力庇罪人王安中也。
凡举一事,必立一證,皆众所共知,亦众所共见,不敢以无为有,亦不敢以是为非,而当时不信其言而罢之,反以为言事不实而重责之,是罚沮忠谠捐躯为国之人,恶其毁誉之核实而不乱也。
邪说何由息,公道何由行乎?
虽已死,恤典哀荣,礼意隆厚,公论不允。
既远贬,虽有诏命,不闻来期,君子闵焉。
比虽贲以龙阁,未尽褒劝之礼。
按《春秋》之法,治奸恶者不以存没,必施其身,所以惩恶;
奖忠善者及其子孙,远而不泯,所以劝善。
伏望圣慈特留聪听,按此二人情状,追正刑赏,奉承天意,使天下知惩劝之方,以息邪说,开公道,则三代之所以直道而行,将复见于今日矣。
朱胜非建炎二年八月 宋 · 胡安国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四七、《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五七
胜非黄潜善汪伯彦同在政府,缄默附会,驯致渡江,至今人心,追恨未泯。
南狩仓皇,国势岌岌。
凡下诏令,当本至公,以收溃散之情,冀安天步。
乃尊用张邦昌,结好金国,许其子孙皆得叙录
沦灭三纲,天下愤郁,若谓事由潜善,己不与知,此大事也,亦可从乎?
及正位冢司,苗、刘肆逆,贪生苟容,辱逮君父。
以此三者观之,胜非忠邪贤否,断可见矣。
方今敌伪交窥,不忘东向,沿江都督,极天下之选,用人得失系国家之安危,深恐胜非上误大计。
陈东死事劄子建炎三年二月 宋 · 叶梦得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七七、《宋陈少阳先生文集》卷七、《陈修撰文集》卷七
臣闻罚当罪则奸邪止,赏当功则臣下劝,此英主之上务。
窃见汪伯彦黄潜善于陛下即位南京之初,怀奸擅朝威福,壅塞贤路,妨功害能。
敢杀布衣陈东欧阳澈,卒使陛下受拒谏之谤,朝廷著杀士之名。
忠义之士至今称屈,言及二人,未始不悲叹也。
臣切考前代犯颜直谏、触忤权臣之流,至公论一伸之时,虽已死亡,未有不追赠官爵而录用其子孙者也。
臣愚故望圣慈悯陈东欧阳澈之抱恨没地,不及目睹圣明,优加追赠及官其子孙,以为忠臣义士之劝。
仍乞断自睿旨,削夺汪伯彦黄潜善爵秩,窜之远方,以为奸臣贼子之戒。
取进止。
按:《宋陈少阳先生尽忠录》卷五,明刻本。
乞罢黄潜厚户部尚书建炎元年九月 宋 · 刘珏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一九、《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九、《中兴两朝圣政》卷二、《续资治通鉴》卷一○○
伏闻圣旨擢黄潜厚户部尚书
臣窃以潜厚右仆射潜善之亲兄,祖宗以来,未有弟为宰相,兄为八座,而同居一省者。
蔡京蔡卞蔡攸意则不然。
方绍圣閒,右丞,则翰林承旨,盖有所避也。
既专政,无所忌惮,左相,则元枢领三省,则密院
其说则曰出于上意,不可辞也。
当是之时,虽使蔡氏门人一言及此,上皇必以为异论,蔡氏必以为背己,必斥逐窜殛之而后已,其肯听之乎!
如其听之,则国家当无金人之祸,蔡氏当无峤南之患矣。
窃闻潜厚潜善皆有章疏力辞,潜善身为宰辅,必不肯私其兄以坏祖宗之法,潜厚身为法从,必不敢冒荣进而负天下之公论。
从而允之,亦所以全其谦抑守法之美,而不置之于有过之地。
陛下必以潜厚通于财计,熟于边事,不若优与之职名,使之总计巡幸财用,或命之密院承旨,亦足以示恩眷之厚于旧僚,示法之公于天下也。
论事劄子(会罢职不果上。) 宋 · 程俱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三○、《北山小集》卷三八
臣窃观自古国家有急或政事有疑,必询于廷臣,使各尽其说。
甲之言可用,乙之言不可用,虽用甲言而不罪乙。
真宗皇帝时契丹大入,陈尧佐蜀人,请幸蜀;
王钦若江南人,请幸建康
寇准请亲征以幸澶渊,而虏以败衄。
向使用钦若尧佐之言,则大事去矣。
及凯旋,社稷再安,然终不罪钦若尧佐者,以谓宁失二人之罪,而不可杜天下议臣之口故也。
国家有急,臣下献计,苟可以纾祸难、安国家者,盖将无不为也。
使用之而中,足以解纷;
用之不中,或因致不虞,谋之不臧,固可罪也,然其心岂有它哉,亦思所以排难救急而然耳。
太祖皇帝时,方伐江南,有得江南张洎以蜡书结太原以缓师者。
以使至,太祖面诘,将杀之。
视书曰:「此实臣所为也。
臣国方危急,苟可以纾祸者无不为。
臣所作蜡书甚多,此其一耳」。
太祖虽赦之,时亦必举此以为问罪之端也。
然为李氏者,不闻罪张洎以蜡书致讨也。
何则?
知其将以排难救急而然耳,不幸事泄。
臣观自顷以来,谋议成败,以计画异同为终身不解之罪者有矣。
故后来者虽身在庙堂,事方危急,而终莫敢披心腹、尽底蕴,必回互含糊,莫以身任成败者,其心以此为戒故也。
臣尝窃忧之,以谓此非社稷之福也。
夫事之大者,莫若敌国之和战,车驾之行留。
李纲主战,则李邦彦等以主和为罪人;
耿南仲主和,则李纲以主战而远贬。
黄潜善以南渡为非是,则许景衡以请移跸而罢斥;
迩日以迁避为良图,则论事者以请驻跸而外迁。
然则人安得不务回互含糊以苟目前之利也?
且以李纲邢倞之结余睹,谓之疏率可也;
因以致敌人之怒,谓谋之不臧可也;
其谋遽泄而适不中耳。
使其谋遂行,世必以为奇计也。
虽然,使无是,虏人之凭陵迫胁亦极其力而后已也。
然固以谓二圣北狩,职此之由,则臣愚不识也。
然则虽有智如陈平者,不敢行金以反间;
勇如蔺相如者,不敢全璧以抗秦;
将如周亚夫,不敢不受命而坚壁以挫吴;
相如李德裕,不敢违众论而起兵以伐泽潞。
何则?
事有成败,战有胜负,一有不至,则将负不可解之罪于无穷矣。
陛下欲废李纲,默废之可也。
若声其罪于天下,而其说不当于人心,则人不信伏而有后言矣。
不唯非号令刑政之美,而又使横身任事、开口献计者不敢谋,此国之大患也。
车驾之在扬州,有为翰林学士方侍讲读、被圣知,为彼计者,保身缄默,不失主眷,则高爵重位亦可致矣。
而乃刺口论天下财计,慕刘晏之为,欲以纾民力、资军食、富国而强兵者。
孙觌常平之法,诏俾讨论,其追积久青苗本钱,此一事不可行也。
然比降诏旨,因以为聚敛之臣,朕知其奸而罢黜,以此播告,臣窃以谓沮赴功立事者之心也。
财利,臣所不晓。
方讨论常平法时,行在士大夫以为非者大半。
臣以舆言问之,主议者为臣言,财赋之出于民,多取诚不如寡取,寡取诚不如勿取。
然今国家艰急,方欲西向复中原,非兵食不济也。
与其无名横敛于民,如卖官告、责免夫,曷若因旧法而损益之,取之微而积之多,于国计有补而民力不困者,亦足以纾目前之急。
恢复既定,虽常赋犹当时一复之,其所以为聚敛之臣具为奸者,臣愚不识也。
然则虽有李悝,不敢尽地力;
虽有刘晏,不敢议平准,盖聚敛之名为可耻也。
使人人不敢当事,人人不敢尽谋,人人先求自安,人人恐忤上意,则艰危之时,谁与图回而恢复乎?
此亦臣之所谓非社稷之福者也。
臣既忘躯昧死以尽忠矣,请遂毕其说。
如近者奋不顾身、惟力是视、思赴国家之急者如宗泽,亦少矣。
然而沮挫诘责之,曾不得举首;
虽以老病尽年,而不知者至以为朝廷沮死,岂不伤忠义赴功者之心哉!
至使论者以谓位高望隆、奋不顾死者,朝廷辄疑而惮之,此言尤不可使天下闻也,圣主岂有是哉?
日者杜充守东都,威望日著,提兵来朝,远方之人虽不知其所设施,然闻之者若隐然可恃而增气者,此何理也?
然或以谓朝士已有论而攻之者,果有是乎?
不幸有之,是宗泽之疑复生于舆论也。
夫国之成败在事之立不立,事之立不立在士气之锐惰,士气之锐惰在黜陟好恶之是非。
使禄食之人皆解体而叹息,则何事又能立乎?
狂愚,惟陛下裁赦。
尚书礼部侍郎致仕赠大中大夫卫公墓志铭绍兴七年1137年 宋 · 汪藻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八九、《浮溪集》卷二五、《名贤氏族言行类稿》卷四三 创作地点:浙江省湖州市长兴县
建炎三年二月,上自维扬狩临安,慨然思中兴献替之臣。
一日顾宰相黄潜善汪伯彦曰:「卫肤敏安在?
趣以来」。
时乘舆新渡江,人皆南骛,道路充斥,公独昼夜北行,及上于平江
上闻之,喜顾御史中丞张澄谏议大夫郑瑴曰:「卫肤敏至矣」。
公见上泣,上亦泣曰:「卿在谏省,朕知卿忠,每以卿言为信,今宜知无不言,有请不以时对」。
公顿首谢曰:「臣顷在维扬,数为陛下言维扬非驻跸地,请早还建康
临安亦非帝王居,宜须事定亟还」。
因陈所以守江之策,上首肯曰:「是吾心也」。
翌日再对,归即遇疾,犹扈跸至临安
尚书刑部侍郎,未拜,闻明受之变,恸哭舟中,疾益侵。
上章请老,不听。
乞舆医秀州,从之。
尚书礼部侍郎,寻上印绶。
卒,年四十九。
书闻,上叹惋移时,特赠大中大夫
他日见其同贬中书舍人汪藻曰:「卫肤敏可惜」。
其为上眷知如此。
公讳肤敏字商彦,少力学问。
宣和元年,以太学上舍生奏名,徽宗亲擢为第三人,而称其文明白赡美,授文林郎南京宗子博士
越数年,同年生王俊乂入对,徽宗忆公姓名,问今何官,俊乂以实对。
徽宗曰:「尚吏州县,当时岂不堪学官耶?
今行召之」。
翌日召公,既见,改宣教郎秘书省校书郎
时国家新与金人和议,遣生辰使,宰相拟十馀人,徽宗以公为可,假给事中往聘。
公言:「金主生辰后天宁节五日,今未闻金遣使而吾反先之,于威重已缺,万一不至,为朝廷羞。
请至燕山候之,彼若不来,则以币置诸境上」。
上以为然。
洎至燕山,金人果不来,置币而返。
七年,复遣舒宏中往,已陛辞矣,上改命公。
道逢贺嗣位使许亢宗亢宗言敌且大入,止公毋行,公不听。
及燕报愈急,众凶惧不敢前。
公叱曰:「君命也,其可辞乎」?
及疆,知金渝平,益不为屈。
金人答书,欲以押字代印章,曰:「押字施之臣下可也,岂所以待邻国哉?
北朝立国,当以礼义,今修好不以礼,交邻不以义,将何以国乎」?
拒之旬日,卒易玺书。
及授书,责公双跪,曰:「此北朝礼也,行人何为」?
金主大怒,观者为股栗,公处之晏然,终莫能夺。
由是不悦,羁留中道者半年。
涿州,与斡喇布遇,请公相见,公辞不可,则问相见之仪,敌以例对,公笑曰:「所谓例者,非趋伏罗拜乎?
皇子虽贵,人臣也;
使人虽贱,亦人臣也。
两国之臣相见而僭君,是一国二君也,不祥无大焉」。
乃长揖而入。
既坐,出誓书示公。
曰:「某使万里,去朝廷久,此书真伪不可知」。
因纵言及军中事,公连挫敌几,复被留。
渊圣皇帝受内禅,始还。
进官三等,迁尚书吏部员外郎
于是高丽入贺,以公为宣问使,假太常少卿迓之而杀其礼。
曰:「国家厚待高丽久矣,今一旦镌薄,恐失其心,不若如旧便」。
从之。
明州,顾时多艰,凡缘客及民者,率以便宜从事,所过无秋毫扰。
初,诏使人春见,其冬金人逼京师,诏令不通,使人坐馆淹久,日费以万计。
公度俟诏而遣,则失风潮之期,留之经年,东南之饩牵竭矣。
乃以币易金缯,厚饷其使而移文遣之。
建炎元年还朝,归矫制之罪。
上大嘉赏,迁卫尉少卿
公言:「属者敌犯京师,乘舆保金汤而居固善;
知敌已弃去,必复来,而尚婴孤城,此大臣不知变之过也。
今两河诸郡幸皆坚守,谓宜阴以帛书许其世封,使人知自爱,不为贼有。
陕西山东淮南,则令增陴浚隍,以训齐其人,而择大臣镇抚之。
车驾姑即建康而居,势万全矣」。
起居舍人
又言:「方今二圣未还,陛下于宫室衣服饮食之奉宜痛节损,虽郊庙亦不用乐,庶精诚有以感动天地」。
右谏议大夫,兼侍讲
既就职,首劝上以守法度、慎爵赏、正纪纲。
因指陈时政之失,有崇宁大观宣和之弊未尽革者十馀事,言甚卓至,上皆罢行之。
又请以承庆院营缮之役付扬州,升旸宫造作之事归有司,禁中差除须索必关三省;
其不合天人之意、戾祖宗之法者,许大臣执奏,大臣不正救者显诎之。
先是公论时政,上曰:「崇宁大观以来,所以乱祖宗法者,由宰相持禄,惟恐失人主之意,故于政事无所可否,驯致前日之祸,自今当以为戒」。
故公因此以坚上意。
时中贵人李志道以赦复保庆军承宣使,添差入内内侍省都知容机亦落致仕,公论执再三,皆朝奏暮罢。
二年,拜中书舍人
公前劝上守法度,会邢焕以后父除徽猷阁待制孟忠厚太后侄除显谟阁直学士,公力言非祖宗制,寻改观察使忠厚自如。
公以骤自谏省舍人,疑有因,乃奏曰:「昔司马光张方平不当参知政事,自御史中丞翰林学士言『臣言是则方平当罢,若以为非,则臣当贬。
今两无所问而迁臣,臣所未谕』。
臣虽不肖,愿附于司马光」。
上令宰相曰:「朝廷以次迁,非论事也」。
公犹不拜,居家待罪者逾月。
忠厚易承宣使,乃出。
公以中书政事本,命令有不当,辄封还之,风采振一时。
宰相滋不说,乃以事出公,除集英殿修撰提举杭州洞霄宫,议者为不平。
未逾年,上思公,召还焉。
公上世齐人,唐末避乱徙钱塘,又徙华亭,故今为华亭人
曾祖至,祖九思,父公望公望奉议郎
元室、继室皆朱氏,封宜人
三子,仲英、仲杰、仲巡,而仲巡早卒。
仲英、仲杰,皆右承务郎
一女,适右迪功郎详定一司敕令所删定官王崿。
为人刚明,邃于经术。
与人交,退然若不能言者。
而遇大事,一见其当然,决意行之,虽祸福死生陈前,莫能移其所守。
故使异域、馆远客,天子必以属公,而公亦必得其要领。
在人主前论事,衮衮援据,精详切中,其忌讳皆人所难言者,人主未尝不改容嘉纳。
遭时变,故上慨然起公于流落之中,意岂浅哉?
使天假之年,其施设当如何?
方向用公,而公以不起闻矣,宜天子追思不忘,而形于屡叹也。
公卒以建炎三年四月丁卯,葬以其年七月甲申,其地在湖州乌程县戴坞之原。
既葬八年而仲英遂求余铭不已,余从游最旧,在西掖时又与公同贬,知公为最详者,是宜为铭。
铭曰:
自古臣主,鲜逢亟乖。
公于三君,展也必谐。
厥谐伊何,一以忠荩。
遭时屡更,吾见其进。
始事徽考,飞英下僚。
以节归报,靖康之朝。
建炎中兴,公首褒用。
知无不言,莫若公勇。
帝不知我,吾宁尽规。
谓不剀切,帝胡见思?
气吞虎狼,万里之外。
死生关身,曾不少概。
当馈兴叹,诏追而来。
来而不年,亦孔之哀。
葬虽异州,同此泽国。
刻贻无穷,曰宋遗直。
滕子济墓志铭1138年 宋 · 汪藻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九一、《浮溪集》卷二六、《黄氏日钞》卷六六 创作地点:浙江省湖州市长兴县
滕,姬姓文王之昭也。
春秋时,以小国介齐、楚之交。
汉、魏、晋,世不乏人。
至唐有讳令琮,为国子司业者,子孙蝉联,绵十馀世,谱牒相传。
尧臣,任卫尉寺丞,于公为曾祖。
公绰,任宣德郎,于公为祖。
曰友,任朝请大夫,于公为皇考。
以公贵,皆赠东宫师傅官,妣、祖妣皆封郡夫人
公讳字子济应天府宋城人
年十六,补太学生,俊迈绝人,诸老生皆屈辈行与交。
既冠,擢崇宁五年进士第,调通州司理参军
秩满,升晋州观察推官
学官,中之,除兴元府府学教授
首冠词学兼茂科,入秘书省正字
公以轶材进,滞儒馆三年有馀,人为公不满,公处之裕如。
久之,迁著作佐郎尚书工部员外郎。
入对,敷奏详明。
徽宗喜曰:「顷得卿词学,程文甚敏」。
盖有意用公,而不为当路所右。
岁馀,裁移礼部。
又数年,为国子司业
连丁内外艰,服除,而靖康二年,金人至京师,时上开元帅府济州,即以檄召公,有「词学精赡,明习宪章」之语。
济州,率先群臣劝进,请筑坛如高邑故事。
乃除公太常少卿,相登极礼仪。
其告天及肆赦之文,皆出公笔,词旨激扬,闻者无不感动流涕。
寻擢起居舍人权给事中,进起居郎,兼讨论祖宗法度检讨官,试中书舍人
公忠精出于天性,平时临事,未尝诡随。
及居论思之地,知无不言,见有未合,公论者必反复开陈,蒙上听纳而后已。
显谟阁直学士孟忠厚,乞用父任减年,转朝奉郎
公因言:「忠厚,隆祐太后之侄。
太祖太宗以来,无母后兄弟之子班侍从者,故日者给舍交章论列,乞换忠厚右列
陛下方色难以奉母后,故未即施行,其如中外之情未厌。
愿少垂省览,以毋违祖宗成宪」。
从之。
武义大夫康义用登极恩迁遥郡刺史,公封还词头,力陈「陛下即位以来,凡发号施令、立政造事,必法祖宗彝宪
惟能法祖宗,故能得人心而当天意。
邢焕中宫之父也,孟忠厚,隆祐太后之侄也,犹曲从人言,易戎班之秩。
康义何人,乃敢紊彝宪如此?
义者,内侍康履之父也。
自古召乱之源,不出于外戚之挠法,则出于内侍之干政,汉、唐可鉴。
登极恩各迁官一等,天下之至公也,祖宗以来,未之或改。
康义乃以御宝批降特旨迁一官,而暗升五等之秩,观此有异于墨敕斜封之时乎」?
凡再降旨令行下,终不从命,人莫不重公有守。
后军统制韩世忠以不能戢军赎金,公言:「世忠偏裨,无赫赫功,祗缘捕盗微劳,躐官数等,位亚节旄
人所以未有言者,以方群盗充斥,姑责其后效。
比卒伍背叛,至夺御器,逼谏臣于死地,恬不知罪,致臣僚论奏,乃止罚金,将何以惩后」?
世忠降一官。
江州陈彦文,用刘光世保奏,录其守城功,迁龙图阁待制
公以光世之章,前后牴牾,阁而未下。
宰相力主彦文,趣公行词,公言:「给舍缴驳,命以次官,行下两省,故事也。
陛下以臣言为是耶,当更下监司覈实,次第推赏,先及城守官兵,而后彦文进职。
以臣言为非,循国家故事可也」。
论列谆谆不已,大失宰相意。
会有布衣试后省者,不合体式,而公以文理优长取之。
谏官李处遁迎合论奏,遂除公集英殿修撰提举杭州洞霄宫,众论为之不平。
未几,车驾幸平江,再除中书舍人
及陛对,奏疏乞寅畏天命,固安人心。
其略曰:「去岁郊礼前数日,太阳示变,验之图史,为异甚大,而日官不以闻,廷臣不知告,使陛下修厥事以应天者未至。
比逆臣敢萌不轨,天之示象,前已著明,惜朝廷不知先事而戒也。
陛下即位,行再岁矣,恩倖敛怨而几蹈覆辙,奸宄犯顺而未即授首,陛下盍察人心所向,而少留圣意乎?
今恻怛爱民之政徒为空言,而百姓不以为恩;
哀痛责躬之诏不著事实,而四方不以为信。
忠佞并驰而多士解体,刑赏失当而三军沮气。
臣愿陛下取建炎初元以来所下诏书、所举政事,熟思审度,得无一二类臣言者,望参稽得失而罢行之」。
上褒谕有谏臣之风,除左谏议大夫
谏省旬日,封章屡上。
上称其知大体,遂有意登用,擢翰林学士,面奖再三:「卿言甚忠,非卿孰为朕言者」?
翌日,除端明殿学士同签书枢密院事
建炎三年,天子反正,宰相吕颐浩建幸武昌为趋陕之计,既还建康,又建欲尽弃中原,焚室庐,徙居民于东南。
公力持不可。
时在谏省,语御史中丞张守曰:「吾曹当以死争」。
执政,又恳言之,上悟而止。
颐浩叹曰:「执政之才也,孰能受命二日而决此大计乎」?
谏官袁植请诛黄潜善汪伯彦,公言:「傥如植言,伤陛下好生之德矣」。
上首肯久之,即批出罢谏职。
翌日见上曰:「昨日观罢袁植之命,有『忠厚之言未闻,杀戮之事可戒』。
大哉,王言也!
太祖以来,未尝戮一大臣,国家历祚绵长,过于两汉者,此也」。
上大悦。
李成遣属官至金陵,力求淮南吕颐浩欲从之。
曰:「此养虎遗患也。
已命知徐州,迁延不赴,莫若趣其之任,使远迩闻之,知朝廷之命必行。
既情得,靡然退听」。
陕西进马,上择其一良者独赐公,且诏应恩数并依同知枢密院事
无何,诏恭太后奉神主之江表,以参知政事李邴权知三省枢密院事资政殿学士,同之从卫以行。
辞疾,则又命公权知,刘珏为贰。
赐公亲笔手诏,凡百四十六言,极褒嘉之辞,许缀宰执班奏事,寓治都堂
从卫至洪,刘光世统大军为屏翰。
光世不能,金人渡江,乃退保虔州
殿中侍御史张延寿不知曲折,极口诋公,于是落职,提举亳州明道宫
延寿言之不已,又责授秘书少监分司南京永州居住。
未期年,许自便。
其年九月,复左朝请大夫,依前宫祠
绍兴二年九月某甲子,薨于江西,春秋四十有八。
元室常氏,赠右谏议大夫安民之女,封咸宁郡夫人
一子曰珙,某官。
二女,为某官管镇、某官梁兴祖之妻。
孙男女六人。
有文集二十卷、《翰墨丛记》五卷、《韶武遗音》三卷。
绍兴三年四月某甲子,珙奉公葬平江府吴县至德乡华山
绍兴八年三月,追复龙图阁学士
藻与公同为建炎元年中书舍人者也,闻公立朝吁谟献替之馀,莫详于藻。
谨择其大者书之,而系之以铭。
铭曰:
自古明盛,繇臣纳忠。
靡怀不陈,无壅不通。
在贞观世,贤哉郑公。
封章敢言,日沃帝聪。
政否斯替,卒成治功。
至诚爱君,夫孰与同?
兴其后,独绍乃风。
造膝衮衮,略无隐衷。
言听谏行,帝旌匪躬。
遂参兵柄,颇牧禁中。
折冲销萌,应变不穷。
国以兴起,宛如镐丰。
上方畴咨,分陕忽东。
天胡中夺,年未及翁。
邦国殄瘁,筹帷一空。
应期而来,神复返崧。
琢词于阡,用赫厥终。
乞绝请托之私奏建炎三年二月 宋 · 郑瑴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中兴两朝圣政》卷四、《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二一、建炎复辟记
臣访闻近日朝廷差除、行遣,多出于统制官苗傅刘正彦之意。
二人更迭出入都堂,殆无虚日,外议喧然。
若士庶共因兹道,家国兴衰,未可知也。
康履王渊互相交结,公行请托,众所共怨。
苗傅等因人之心,仗义诛之,人不以为非者,以义胜不义,以公灭私也。
今兹复行请托于庙堂之上,义者不为,私莫甚焉。
黄潜善汪伯彦之居政府,以不能公心体国,好行私惠,以保身固宠,故请托得行而纪纲废,卒至国弱方危,虽身窜荒远,天下犹有馀忿,今可复蹈前辙乎?
与履之交结,汪与黄之自谋,皆以谓举天下之人不能动摇,永保富贵终其身,以及子孙。
殊不知人怨神怒,祸变之起,易于反掌?
身且不保,况子子孙孙乎?
今上皇帝陛下以幼冲处宫中,太后垂帘听政,不出房闼,天下之事,全赖将相大臣,共由公道,以扶持之。
今任庙廊之寄者不能绝请托之私,司将相之权者不能避干与之嫌,命令之下,何以服人心而慰天下?
是启奸雄之心,而召盗贼之至也。
今庙堂之上,所以安行而不疑者,必以谓兵之强,足以制奸雄而弭寇盗,是未之思尔。
嬴秦之兵,非不强也,陈胜一呼秦不及支;
王莽之兵,非不强也,昆阳一败,卒授首。
其足恃乎?
所可恃者,祖宗之德泽沦浃人心者垂二百年,天下得安其全,含哺鼓腹,长子孙者数世。
今虽盗贼间作,非溃兵即叛卒,未有一民奋臂其间,以戴有宋之德不可变故也。
惟顺人心,共尊王室,方可长久。
伏望严赐戒敕,训谕庙堂之上二三大臣,共以公心维持纪纲,绝请托之私;
将帅之臣共奋忠义,训练兵卒,以保社稷,无以私请干与朝政。
庶几与国同休,共享天下安荣之福也。
按:《建炎纪事》第一○页,清抄本。
乞正吕源钱伯言建炎三年三月 宋 · 郑瑴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宋史》卷三九九《郑瑴传》、《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二一
黄潜善汪伯彦均于误国,而潜善之罪居多,今同以散官窜谪湖南
钱伯言黄愿皆弃城,吕源梁扬祖皆拥兵而逃,今罢官,扬祖落职,而源、伯言未正典刑,非所以劝惩。
黄潜善中书侍郎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二一、《鸿庆居士文集》卷二六、《三朝北盟会编》卷一○二
中书政事之本,一新万化之原;
贤者邦家之基,茂建百王之典。
朕绍膺鸿绪,绥御庶邦。
火正中微,国步孔棘。
兴衰拨乱,坐收三杰之功;
舍爵策勋,进陟五臣之命。
具官某器资沈毅,而足以任天下之重;
学问渊博,而足以识古人之全。
蚤服采于禁涂,漫宣劳于外屏。
胡尘侵犯,都邑震惊。
缠氛祲于九重,接腥膻于万里。
立辕门而左袒,倡义旅于南征。
间关百难,独见柏后凋之操;
险夷一致,遂成桑荫不徙之勋。
是用蔽于佥言,擢升右省,式慰沃心之望,益惇大政之元。
尔惟丕命其承,迪以先王之典;
予其克迈乃训,永厎烝民之生。
益懋远猷,以对休命。
宋故左中大夫特进邵公墓志铭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九七、《鸿庆居士集补遗》卷一九
邵氏世家金陵,南唐国除,徙常州宜兴县。
至公四世,皆以儒学传其家,故多名人在世议中,而公与二兄尤称于天下。
绍圣元符閒,朝廷崇尚经术,推选四方髦俊,聚之太学,而举开封进士亦无虑数千人。
公试开封中第二,伯兄太学中第一,而仲兄彬亦屡荐于乡。
文誉蔚然倾一时,号「三邵」云
公讳某,字叔承
曾祖明;
祖直清,赠中大夫
父询,以公贵,赠开府仪同
荣国夫人钱氏,故知制诰公辅之从女弟也。
公儿时,钱公帅维扬,荣国归省,携以俱。
钱公熟视而喜曰:「儿有奇骨,真吾家宅相也」。
既冠学成,擢绍圣四年进士第,主江宁府溧水县簿
代还,除深州州学教授
深并边,椎陋少文,公日从诸生据一席讲说,教以属文辞之法。
耳濡目染,未几皆化,翕然中有司之尺度,于时擢科第者三人。
里父老相顾叹曰:「吾州固未曾有也」。
崇宁五年,用举者改宣德郎广亲宅宗子博士
满岁,移睦亲宅,除敕令所删定官
书成,请补外,除蔡河拨发;
未赴,改河东西路提举学事
又徙河北东路州县学事。
三舍法罢,就除知永宁军
军俗朴野,少斗讼,而以赋役不均为患。
异时群豪擅事,挟一二老吏为囊橐,高下出入自其手,太守视成,署纸尾而已。
公至,属当造簿,公曰:「吾民族居相望,贫富相悉,至互相推校,不容独有侥倖者」。
乃召之庭,诸豪黜不用,不使一吏预其閒。
书札为符,杂置空札中,人探一札,得符者主其事,才一二,推文甲乙为差而注之籍,举军称其平。
于是燕山之役,调发民财以供军实,而贫民下户无秋毫之责。
代还,属时开边,天下多故,载糗舆粮,擐甲执殳,蹄踵遍道,公叹曰:「非吉徵也」。
始浩然有归志。
一旦具扁舟,不谋于家人,不告于朋友,浮汴绝淮而东,距里门乃止。
居岁时,又载其家入乡县,葺故庐居之。
明年,金人诱诸种,号百万,长驱河朔,遂陷京师
又二年入淮南,渡扬子,经常、润,据钱塘,官寺民庐,所过焚灭,伏尸流血数千里。
而公方聚百指于溪上,曾奠枕高卧,不闻徵呼发召之警。
其先识见微,虽楚穆生晋张翰不能过也。
呜呼!
风俗之坏,士大夫在闾巷者,为独言美行以峙声名,在朝廷者,又驰骛于空文以哗世取宠。
唯公居官洁身自好,不以闲剧为喜怒欣戚,虽以文行知训导宗子编修法令,号中都官,而禄薄地寒,实同吏隐。
三任十年,循道守官,羸马敝裘,晨出莫还,未尝吐一词以自鸣其不遇。
御史中丞郭三益欲援公自助,曰:「南院御史,方求笃实信厚如吾叔承者」。
公曰:「平生不谈人过,峨豸触邪,非所顾也」。
故相黄潜善吕颐浩杜充,皆宗学同寮友,相善。
三人者更持国柄,书谒满门,公独无一迹。
参知政事陈与义,礼部奏召所拔也,移书问所须,公不获已,请宫祠,得江州太平观。
从兄朝请公榑,与年相若,又相好也,每以为官所羁,周走南北,相约蚤退为闲居之乐。
公以诗寄赠,有「相期六十傲林泉,屈指犹应十四年」之句,至是退休,五十九矣。
古人谓诗以道志,非空言也。
累转朝请大夫
渊圣受内禅,迁朝议大夫
太上皇践祚,迁中奉大夫
官制行,以年劳转左中大夫提举台州崇道观
提举荆州云台观。
赐三品服,封宜兴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遂告老,是岁绍兴十四年也。
公性淡无嗜好,宴坐一室,以书自娱,尤覃思于《易》,趋高领妙,得其所以言。
故于富贵宠利,不以干其心。
閒遇胜日,拄一策,徒步出门,与山翁释子、田父野老相尔汝于东阡西陌之上,颓然两忘其所趋,而有得于物外之适。
于是公与令人皆寿,八十发如漆黑,无一茎白者。
三子通朝籍,六孙亦以公奏任补官,扶行侍坐,袍笏如林;
印组累累,光丽夺目。
岁时伏腊,翁媪坐堂上,子孙环拥,缙笏跪起,罗拜膝下,奉觞称寿,喜笑欢哗,如丹凤领九雏,翔集于庭梧之上。
宗从咸会,纵观太息。
一门冠冕之华,当世缙绅莫与伦拟,何其盛也!
十五年五月十三日,感微疾,卒于宜兴私第正寝,享年八十一。
娶同县余氏,封宜人,累赠吴兴郡夫人
诸孤卜以其年七月十七日奉公之柩,葬于县清泉乡阳䌽山之原上。
子男三人:曰及之,朝奉大夫、新知信州
曰守之,故右承议郎通判临安府;
曰得之,故右朝奉郎通判汀州
孙男七人:曰輗,右从政郎建康府句容县
曰軧,右迪功郎严州司法参军
曰轺,右从政郎平江府录事参军
曰辀,右迪功郎婺州司法参军
曰轺,右修职郎临安府新城县主簿
曰辑,右迪功郎建康府左司理参军
曰辅,右迪功郎徽州祁门县主簿
孙女二人:适右迪功郎王宠通仕郎章汲。
曾孙男女十九人:男曰初,将仕郎,次补、提、袼、襘、授、襜、衿;
女尚幼。
公没十八年矣,累赠金紫光禄大夫
今天子御极,恩加区内,公之子及之奉使典州,方为世用,再赠公特进
一日过余曰:「先公墓碑,至今无辞以刻」。
乃出从子右朝奉郎纬状公胄出、氏名、爵里、卒葬终始,属余铭。
靖康建炎之乱,公卿大夫颠倒失据,逃死无所,惟公见几祸之先,趯然远去,高视万物之表,雄峙百代之下,一人而已。
某视公,丈人行也,知公为审,不敢以既老为辞,乃次第其语为铭。
曰:
世途昏险,昧昧不觌。
连衡交骛,据微钻隙。
捋虎婴龙,蹈险不慄。
一跌罹凶,草亡木卒。
矫矫我公,万夫之特。
识洞几先,起幽作匿。
有灶直突,积薪在侧。
泌泌影然,孰视弗恤。
趯然远去,去不待夕。
独立千仞,高逝八极。
楚醴不继,吴莼欲茁。
我岂区区,嗜酒谋食。
祸及如天,閒不容息。
独擅一丘,渔樵争席。
千载相望,今犹绍昔。
虽有终,寿八十一。
馀光发耀,贯珠叠璧。
奕叶竞秀,兰薰郁。
阳䌽之,公手自植。
曰此佳城,可置万室。
论时事疏建炎四年六月 宋 · 季陵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二、《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三四、《中兴两朝编年纲目》卷三、《宋史》卷三七七《季陵传》、《历代名臣奏议》卷四六、《南宋书》卷二五、《宋史新编》卷一三七、《续资治通鉴》卷一○七
臣观今日国势,危如缀旒。
夷狄盛强,盗贼充斥,人所共忧者,姑置未论。
事有深可虑者四,尚可恃者一。
大驾时巡,未有驻跸之地;
贤人远遁,皆无经世之心。
兵柄分于下,而将不和;
政权去于上,而主益弱。
所恃以仅存者,人心未厌而已。
前年议渡江,人以为可,朝廷以为不可,故讳言南渡而降诏回銮。
去年议幸蜀,人以为不可,朝廷以为可,故弛备江、淮而经营关、陕。
以今观之,孰得孰失?
张浚出为宣抚处置使,不过欲迎陛下耳。
胡虏长驱,深入吴越,至今尚在淮甸,曾无一骑入援王室。
设或当时侵犯属车之尘,纵能提兵问大臣罪如苗、刘时,事亦何及?
维扬之变,朝廷不及知而功归于宦寺
钱塘之变,朝廷不能救而功归于将帅
是致陛下信任此曹,有轻朝士之心。
黄潜善好自用,而不能用人;
吕颐浩知使能,而不知任贤。
张确许景衡饮恨而死,刘豫杜充相继飏去,凡知几自重者,往往卷怀退缩矣。
今天下不可谓无兵,若刘光世韩世忠张俊者,各率诸将,同心而谋,协力而行,何所往而不克?
然兵柄既分,其情易睽。
各招亡命,以张军势;
各效小劳,以报主恩。
胜不相逊,败不相救,大敌一至,人自为谋,其能成功哉?
君臣之间,义同一体,庙堂出命,百官承禀,知有陛下,不知有大臣。
大臣在外,事涉形迹,其可作威福以自便乎?
周望在浙西,人能言之;
张浚在陕右,无敢言者。
夫区处军事,恐失机会,便宜可也。
乃若自降诏书,得无窃命之嫌耶?
官吏责以办事,便宜可也。
若安置从臣,得无忌器之嫌耶?
以至赐姓氏、改寺额,事类此者,无与治乱,待报何损。
在外,伤于太专。
虽陛下待之不疑,臣恐自陕以西不知有陛下矣。
三代之得天下者,得其民也。
得其民者,得其心也。
民坠涂炭,无甚于今日。
发掘丘墓,焚烧屋庐,六亲不能相保,而戴宋惟旧,实祖宗德泽在人心者未厌也。
所望以中兴,惟此一事耳。
然人心无常,固亦难保,陛下宜有以结之。
今欲薄歛以裕民财,而用度方阙;
今欲轻徭以纾民力,而师旅方兴。
罪己之诏屡降,忧民之言屡闻,丁宁切至,终莫之信。
盖动民以行不以言,臣意陛下举事当、人心服,自足以结之也。
爵当贤、禄当功、刑当罪,施设注措无不当于理,天下不心悦而诚服者,未之有也。
臣愿陛下以其所当虑者,使一二大臣谋之,无偏听,无自贤,无畏强禦,无徇私昵。
处之得其当,则人心服;
人心服则盗贼将自息,而夷狄亦可图矣。
黄潜善乞禁毁决科机要诏政和四年六月十九日 北宋 · 宋徽宗
 出处:全宋文卷三五八九、《宋会要辑稿》刑法二之六二(第七册第六五二六页)
立赏钱一百贯告捉,仍拘板毁弃,仰开封府限半月、外州县限一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