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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贡士行述 南宋 · 刘宰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四八、《漫塘集》卷三三
君讳颐年,字养正,居丹阳之珥陵。
其先殷姓,濮之鄄城人
五季之乱,自北而南,避宣帝讳,易殷为汤。
元祐绍圣间,有隐君子曰某,实生正奉公某,皇仕承议郎,以长子东野工部侍郎,次子某官升朝,累赠正奉大夫
又次子曰东明,严重自将,不事货殖,而家以富。
工部将官之,辞弗受,刻意教子,凡所致皆海内名士。
子三人,用是克有成立,君其季也。
好读书,尤熟班氏史,字画效欧阳率更体,毫发不用己意。
初业词赋,兼经制下,以《书》、《春秋》游场屋,俱有声。
淳熙己酉,以词赋贡名礼部。
嘉泰辛酉十月得疾,后三年甲子科诏下,君于是年六十有六矣。
病小愈,犹鼓勇欲前。
子侄或难之,君曰:「吾深知得失有命,且旦莫死矣,得亦于我何有?
但束发受命先君,俾从事于此,一朝弃之,是忘其先也」。
其用志如此。
是岁七月四日乙丑,属其子备酒馔,聚宗族剧饮尽欢,明旦与其子论古今事甫竟,从容谓曰:「吾丧具已饬,而一日二日可为者容有未备,汝趣为之,吾且逝矣」。
其子视君病未大侵,精爽如平时,亟理药饵,未暇也。
至莫,君又趣之曰:「秋暑犹炽,吾虑汝之不及事也」。
丁卯卒。
其子料理故书,得君手泽,预处家务甚悉,知君于性命之理,讲之素矣,岂以死生仓卒之变动其心哉。
娶周氏,故同知枢密院麟之之从妹,卒五年而君继之。
子曰渊,愿而文,凡其亲一话一言皆确守不渝。
女二人,长适括苍介叔谨,叔谨尝从东莱先生晦庵朱先生学,故君以女妻之,且授之田,欲使奠居。
叔谨客游且十年,君弗芥蒂。
次女将适毗陵李氏,未行而亡,周夫人伤之,以是属疾。
孙二人,曼老、火老。
君为人孝友笃实,与人交言必有信,訑訑之色不见于颜面,诳言不出诸口,内族外姻戚休均己。
从侄尊祖早失所怙,君育于家。
比其长也,为之娶妇。
妇与所生俱亡,君为之葬。
既又怜其无子,买妾予之,今有子匍匐能言矣。
族大而贫者众,子弟从师或困于无资,君代之给。
泗之杨君端民、信之唐君康年,为宗族小学师二十年,费多出于君。
俗重元日及冬夏至,君虑宗族或无以祭,馈之,弗间戚疏,惟其贫。
曰:「庶吾祖先之无馁,且知之自出,皆吾祖先之遗也」。
外兄蒋师是无以自业,君时尚少,启二兄捐姑苏良田百亩畀之。
外兄卒而子益困,衣食君家十有四年,教之谋生,后将赎所质田归之,志未遂而殁。
姻党有复先世所质产者,君喜曰:「是家有子,不负先业矣」。
虽亏元直不计。
乡邻有丧,称力赒之,不遗一人。
宾客,至者如归,有求不之靳。
初,君与元兄齐名,乡人称之为三君子
长曰乔年字寿隆,才高气迈,傲睨流俗。
为文雅健,尤长于诗。
秦丞相当国,权势张甚,士子一登其门即擢高科,跻膴仕,熟君名,欲罗致馆下,君不为屈,天下士识不识闻其风而壮之。
乾道间何公辅吏部郎,故与君为同窗友。
君将以《春秋》试上舍,何谓公某题若何,公因为道所以。
翼日何被命考试,君亟易它经。
淳熙甲午,要路多知己,议以学校前辈如君仅一二数,将俾学官,上其名于朝而官之。
君知而谢曰:「吾少事科举,誓不以徼倖进,若尔,二十年前附秦丞相,已为中书舍人矣」。
议者惭而止。
一日君自外入关,故人子何公澹武学谕,闻而喜,亟以书戒食。
君弗启缄还之,语使者曰:「归语而主,吾而父执也,知父执至而不来见,欲折简致之,礼乎」?
何闻而愧之。
后终昭州推官
次曰脩年,字寿真,疾举子浮华,为有用学,登绍兴甲戌进士第,分教维扬。
帅守莫公奉诏经理民兵,至数月,数与幕府条便宜,皆格不行,玺书督责。
莫惧,密延君问计,君谢非职守所及。
莫曰:「阖府谁如君者,急人之急,君其无辞」。
君不获已,条十事以献,莫读之喜曰:「吾乃今知免于戾矣」。
即具以闻,不十日报下。
淮东民兵条画,多自君发之。
上复亲洒宸翰以赐莫公,褒其尽心。
莫雅德君,君不以是自多。
后终庐州教授
教授君先卒,推官君继之。
贡士君之卒也,某将之京口,道珥陵,见其乡之人与族党交相吊,曰:「昔教授君之殁也,幸有推官君在。
推官君之殁也,人属于贡士君者犹推官君也,今亡矣。
继自今以往,善者何所劝,恶者何所愧,贫者谁食之,才者孰成之」!
故三君子虽均为一乡之望,而人之哭贡士君也尤哀。
渊将以其年十月二十日己酉合葬君于周夫人之兆,实前吴村之原,距所居三里。
前葬两月,疏君行事俾某绪次,因附见推官君、教授君出处大槩,以终友于之义,以慰乡人之思。
某惟衰宗,世托姻娅。
方君之先馆致名士,伯父府君与先君子实承师于汤氏,及君年长来学于伯父,因与先君子缔交,五十年犹一日。
某罪大逆天,祸延所怙,畴昔之夜,梦先君子如平生,问所与游,犹及君姓字,则其情分可知矣。
况所疏行事皆昔所闻于先君子者,某读之泫然流涕,岂直亲戚故旧之情而已哉!
谨绪次之以复于渊,退而列于先友记云。
演教堂记 南宋 · 吴泳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五六、《鹤林集》卷三六、《咸淳临安志》卷七五、《洞霄图志》卷六、《大涤洞天记》卷下
盘古开辟宇宙,天先成而地后定,故都天之号柱于八极者三。
不周以北,存而勿论可也,惟灊山之东,杭山之南,积气温厚,有双柱峙焉。
以其上通太微之室,故曰洞天;
以其中伏三辰之根,故曰天柱。
道家者流好言天与帝,而不以地对。
盖维持主宰者在上,地不过承之而已。
洞霄旧号天柱观,而演教堂则又接天柱之乳而流出道德者也。
先是堂列大门外,传者曰,神营化造,不类目巧之室,殆未可知也。
后遭兵燬,更创于正殿后。
兴肇其迹,开禧奂其宇,端平又峻其基。
室虚而白,楹广而间,雌霓抱梁,阳乌承楄。
堂之背叠石作巘,曰聚仙亭,翼步󰔶而上,曰方丈室。
耽耽乎广厦,真可谈混元,论黄虞矣。
矧惟我高宗皇帝曾手书《度人经》以镇清真之场,孝宗皇帝御制《古涧松诗》以尊不老之道,玉字扁于宁考,金钱锡于慈皇,今主上又敕命冲妙师文明董集斯事。
列圣修道崇教,何其盛也!
堂甫成,文明羽化,而师孙处道与监宫大年及大钦述师之志,综其本末,求记于潼川吴泳
曰:「汝知所谓堂者,因教而有堂耶?
所谓教者,因堂而有教耶?
向者堂弊,教亦弊耶?
今者堂新,教亦新耶?
吾与子言:堂有成坏,而教无新故。
仙圣之所重,惟教耳。
然圣人以身教也,真人以神听也。
以身教故不悦道之华,以神听故不逐言之迹。
今营一亩之宫,筑环堵之室,既勤朴斲,又涂塈茨,轮焉奂焉,惟欲其美。
而身有玉庐,心有绛宫,脾有黄室,肺有皓庭,面有赤宅,耳有三门,喉有十二楼,两肩有紫户青房,七窍有金关玉钥,皆自己之堂也,而不能美也。
指三洞十二部为教母,综五笥七十笈为道枢,勃勃出于珠口,团团走于环中,便以口之所授为演妙,耳之所闻为證真。
而自有此山以来,阴阳之浸,昏晓之割,日月之相辉,云雷之相荡,飘风暴雨,卒敛于无,雕烟缕霞,复归于朴。
鸟啼而林幽,则动中有静;
龙蛰而雾滃,则寂中有感。
变通而为四序,流形而为品物,不宰之宰,不神之神,皆自然之教也,而莫之悟也」。
处道曰:「若尔,吾记则历劫以至于今,千圣之户庭荒矣」。
「虽然,吾复为子通之:老氏之学与佛者笼罩诞漫之说不同,根以清净虚明,行以慈俭忠孝。
其无为也,无不为也,近于《易》。
不争也,莫之争也,近于《谟》。
谷神之说近于虚受,婴儿之喻近于若保,修养而引年近于祈天永命。
《真诰》谓性与道合,由道之体,近于《中庸》。
王子谓一气孔神,于中夜存,近于《孟子》。
若夫《淮南》原道之极,至于和与性便,父无丧子之忧,兄无哭弟之哀,童子不孤,妇人不孀,兽胎不殰,鸟卵不殈,则又吾孔门家法也。
作是堂已,玉眸诜诜,岂无望道而欲见者?
傥能味法如蜜,调心如弦,涤神识如镜,为善无近名,为学不躐等,虽有拱璧驷马,不能易吾进道之心,则圣真在己,不必问邻矣。
霞子研之哉,云孙莹之哉」。
淳祐三年七月既望宝章阁学士朝请大夫提举隆兴府玉隆万寿宫中江县开国子食邑六百户赐紫金鱼袋吴泳记。
雷母宜人王氏墓志铭1264年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三八、《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六一 创作地点:福建省莆田市莆田
宜人王氏,故京西安抚司干办公事、赠某官雷君讳某之妻,朝奉大夫直宝谟阁、浙西路提点刑狱宜中之母,生于淳熙丙申正月,没于宝祐丁巳八月八日,年八十二。
初封孺人,累赠宜人
明年二月丁巳,葬于抚州临川明贤乡之桐原,距夫墓三里而近。
四子:长安中,前卒;
宏中
次宝谟公;
次宪中。
一女,适余彦堪。
孙男女若干人。
葬后七年,宝谟公贻书莆田刘某曰:「吾母平生可纪者众,不肖孤不胜书,今笔其大者为《家传》以请,吾子其论述之,将刻诸宰上,以昭余哀」。
宜人始祖讳威,北平王讳处直之幼子。
广明初首倡义剿巢复京者,王兄处存也,终义武节度使
子郜弗克绍,北平王代领其军。
后为养子都所篡,威北走契丹,事见《五代史》。
既而自北还南,至豫章丰城之城头里居焉。
至乾、淳间,益蕃而大,族多名士,以理学参扣诸老、文笔角逐时髦者相望也。
宜人曾祖讳昌,祖讳颐。
父讳梦颜,字安国,素英迈,与宝谟公大父官讳为笔砚友,故宜人嫔于雷。
夫家自高曾世□学,无赀产,家朴素,无钗泽。
宜人逮事两世翁姑,尽孝极敬,虽井臼箕帚、庖饪纺织皆服其劳,无陨获也。
故夫子得囊萤映雪,不以家衡虑;
贤郎得担簦负笈,不以贫辍学。
始雷氏一门皆士服,俄而相踵由乡赋奉大对,登膴仕,而宝谟公遂为丁未胪唱第二人。
初掌荆南书记,今丞相贾公方建阃,俸外时有台馈以助亲釜,稍裕矣。
子通朝籍,禋霈该封,向荣矣。
傍观歆羡,宜人亦无喜容。
宝谟公儿时尝曰:「厨无宿舂,盍稍治生乎」?
宜人曰:「汝但读书,此非汝事」。
后守南康,一日命工,欲稍治首饰,叱曰:「吾平生不识珠子,死勿以此累我」。
用一小木梳四十年,属纩以二箧命宝谟公启寻木合内耳环子,曰:「以此殓我」。
其归时物也。
箧内惟铁木药器数件耳。
宜人一生固穷,视里之富者若浼。
姻族子弟谨厚者亟称奖,愿其成立;
轻俊者辄颦蹙,曰:「吾方忧之,未足喜也」。
自七秩后有嗽疾,久寖剧。
南康踰岁,起居甚适,夏五忽呼宝谟公至,曰:「见儿子作太守矣,好归去休」!
宝谟公忍泪曰:「母何为出此言」?
曰:「汝勿哭,我亦不忍弃汝,但死生常理也」。
又告家人曰:「须少凉」。
涉秋嗽大作,旋愈,然寝不复兴。
八月六日,问侍疾老婢:「汝何许得肉」?
曰:「今日祭社」。
惊曰:「凉矣」。
微有笑容。
宝谟公曰:「母快活耶」?
曰:「自然」。
又摇手曰:「勿哭,但常思吾言,莫恋好官」。
越二日昧爽,终于郡治。
昔《春秋》谓母以子贵,《诗》美容服之盛,孟子辨前士后大夫、前三鼎后五鼎之异。
宜人观之,子伦魁,生儿不慰意欤?
身命妇,象服不委佗欤?
二千石,肥甘轻暖不足于口体欤?
宜人所以持家奉己,敛首足形与赁舂辟纑时不少改度,盖《春秋》之所贵,诗人之所美,孟子之所异,皆不足以汩其灵台,有学士大夫之所难者。
至于治命一语,凛然有滂母之风矣。
初,宝谟公为诸生,数举幡论大事,及丹墀空臆空言,省闼署事十反,气节愈劲。
三立朝,不数月辄去,非恋好官者,而母训之严如此,乌乎,可敬也已!
铭曰:
自志其母,惟、欧阳,无足云,欧母不亡。
夫人家传,可补彤史,乌呼贤哉,此母此子。
黄子通墓志铭宝庆二年十一月 南宋 · 曹彦约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六七、《昌谷集》卷一八
黄子通处选调三十年,无进意,口不道求荐事。
使者与好事者皆切叹服,又极力推导之,颇有端绪,未闻其疾苦也。
宝庆改元明年岁在丙戌时重午节,享家庙,奉亲欢,无废事,明日得疾,即以属纩告,享年才六十有一。
闻其名,见其面目者,顾无识则已耳,稍有识则莫不短气太息,甚至抆泪不已。
盖其为人天禀浑厚,父母曰吾贤子,妻曰贤夫,弟妹曰贤兄。
达于宗族、亲戚、朋友、乡党,赈贫乏,助婚嫁,力所可及,靡不殚尽,则又皆贤其行。
虽本郡太守荐士于朝,则亦首称其素,以为不可及也。
平居辟便坐之室,列前辈遗训于左右,闻善言善行,必手自抄记,反覆展玩,躬而行之,惟恐不合。
居官善待士,不扰其民。
谳狱务平允,议政主宽厚。
摄他职不食其俸,谨出纳,不取其赢。
外不事表襮而人推其才,进不由科举而人称其学。
其言也似讷,其行也似缓,而其主盟正论,检柅吏奸,有万牛不可挽者。
初以宁宗登极恩授将仕郎,入铨等,为安庆府太湖,两调处、池二州,皆为法掾
池守雅服其才,及改擢王人,亟以宾客举辟。
倚婉画为重,行公道于帑廪间,异时恃苞苴,假气势者,无所措其手。
所更历才若此,而其所抱负者不可量也。
西坡先生晦庵朱文公游,立朝耿耿,不负所学,持使者节以蠲租救荒,得罪时论,居閒累年,不自辩其是否,贤士大夫见之而心醉。
子通克肖其德,人之敬之者犹其敬西坡也。
与弟建昌军录事参军栝远宦奉亲,更主家务,叔出季处,人无间言。
至是栝来奔丧,奉以归葬,将以是年十一月庚申讫大事于星子县清泉乡大矿方家岭之原,以友人胡泳状来谒铭,不可辞也。
南康军都昌县黄氏,派出于江州湖口县之沙港,地迫都昌,故都昌多大族。
西坡讳灏,故任朝散大夫、广西路转运判官,娶高氏,武显大夫汝翼女。
年踰八帙,今封宜人
西坡之考讳唐俊,故任左文林郎温州平阳县丞,赠太中大夫,娶伍氏,赠硕人
平阳府之考讳泽,隐德不仕,娶魏氏、伍氏。
平阳而下徙居大宁,其上则族处松萝,皆都昌也。
西坡晚居城下,今三十年。
子通讳杭,乃朱文公所命,两娶陈氏,皆池州通判之女,亦皆前卒。
一男子充将仕郎,女适光州陈使君椅之子熺。
请铭之曰:
拥肿漫山,世岂无材?
木心不正,将焉用哉?
折杨载路,世岂无声?
一入里耳,啾啁炫名。
谁与及物,焚券弃责?
外虽强名,中有德色。
议论磊落,神没鬼出。
算计见效,百不及一。
贤哉子通,粹然德容
声宏形厚,大吕黄钟。
孰不养亲?
子通养志。
孰不持身?
子通守义。
表里洞达,内方外宽。
以此治家,以此居官。
官则不显,我亦无求。
死生夜旦,何短何修?
持此归报,西坡先生
无世间累,有身后名
洞阳馆记嘉熙元年十一月 南宋 · 张湜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六二、《句容金石记》卷五
宣和间道士沈洞元鍊大药,人知神其医而已。
侍郎王公汉之金陵,为人择地,乃之华阳之南,四平之北,修筑馆舍,仍旧号曰洞阳,并祠其先世。
盖道书称洞阳为朱陵升度之馆,又以据洞府之阳而名焉。
思陵在御,岁遣使清真观,建万道斋,斋时群鹤翔集,盖三月十八日称鹤会始此。
淳熙初,洞元之徒皆远游,贰车光国克承先志,为地择人,道者王介叔草衣木食,主天市坛,遂邀致来洞阳。
介叔之徒曰丁道存,相与刻志道业,招徕四方之士,而鹤会之盛,既无前代赐予,不在清真,而在洞阳矣。
三十四代宗师薛君汝积强以祠牒衣冠之,以表其容,众俾为善日益不怠。
珥陵推官汤乔年田二顷,以续岁供,意亦以增冥福,为报本地。
其手泽付予,周防甚至。
未几为汤后者肯获功亏,用不能久,而归洪氏。
洪氏有名秉钧,长且贤,四中乡选,投笔高蹈,士类因以真隐称。
真隐知田之自,乃集子侄议举半入延庆饭僧,具百亩复施洞阳,若将使汤推官少偿夙愿于地下。
吁,汤君之施,出于有心,而真隐未始容心,此岂周防思虑所及哉!
洞阳既再入田,乃绍定庚寅,予偕诸侄成存道之志,为建斋寮,大隶题榜,并识始末,以传永久,且为贤不肖子孙之世鉴云。
嘉熙丁酉日南至丹阳张湜撰并书。
朝奉大夫、监行在左藏西库丁宗魏篆额。
按:《山志》卷二六,影印正统道藏本。
严陵浮桥记 宋末元初 · 方逢辰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七五、《蛟峰文集》卷五、乾隆《严州府志》卷二九、光绪《建德县志》卷一四
严治万山窟,无河渠,无大陂泺,遇秋夏即浮桥面州垒,惟一衣带水,宜无汹涌澎湃忧。
然歙流直注,婺流横绝,山包而水不泄,一潦即又大浸,居民遇霔,常惴惴有鱼鳖之惧。
然此犹有时也。
定州垒门直涉而南,断岸千尺,民由是出者耕焉器焉牧焉,由是而入者薪焉蔬焉果焉,由是往来戢戢者贩夫贩妇货焉贸焉。
市所无,郊运以入;
郊所无,市载以出。
一日病涉,则耕者、器者、牧者厄,薪者、蔬者、果者梗,贩夫贩妇货者、贸者滞。
吾城内外之氓,且以病告,此则旦旦之忧也,于是不可以无舟。
舟犹险也,又从而梁之,然后涉者始无忧。
虽然,涉者无忧,固有任其忧者。
夫舟与梁皆木,下渰而上覆,风雨之所剥蚀,波涛之所轰豗,舁担之所蹴压,舳舻之所捝拽,马牛之所腾践,数年一葺,又数年一易,为费且浩瀚,州家惮焉。
岁在丙辰,李侯以胄簿来守兹土,每事痛撙节,下车首问舆梁之政,侯亦可谓知务者。
斯役也,舟若梁故者腐者悉撤而新之,葺而仍者十不一二,舟七十,梁百有三十,其制之广袤,数之多寡,悉仍其故。
鸠工集材于府治,侯躬自检柅。
其受给也,吏不得隐;
其营作也,匠不得卤莽。
故费不浮而事集,工坚而人忘其劳。
会其用为缗万有五千,为米斛者百,材木绠铁不与焉。
十有二月,梁成,官民庆之,属予记其事。
郡丞武博吴恺且语予曰:「此郡太守撙节力也」。
余谓节用爱人,此治千乘者第一义,二者固并行而相为用也。
不节用者固不能爱人,徒节用而不能爱人,则其节也必入于吝;
不爱人者固不能节用,徒爱人而不能节用,则其爱也必反于刻。
世固有墙倾壁压而不能恤,坐视民之坠水火而不拔一毛者,曰吾节用也。
又有唾金谷一切汎爱,甚至屠人膏血而濡洙乎蝼蚁,曰吾爱人也。
出纳有司所专也,而侯谨焉;
兴作人情所惮也,而侯乐焉。
此无他,视人之溺犹己之溺,怵惕恻隐,一触即奔迸不可遏,而舟梁一事,其火然泉达之始欤?
余家青溪滨,熟睹病涉者,重有感于斯而书。
侯名介叔字直翁宣城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