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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天竺长老住集庆龙翔寺 其二 元 · 卢琦
七言律诗 押麻韵
老僧召对金鸾殿,喜动龙颜坐赐茶。
三宿观堂谈般若,九重春色上袈裟。
海涛东去龙藏钵,鸿雁南飞月在沙。
归卧江心旧禅榻,妙高峰上望京华。
北固山晚眺 明末清初 · 余缙
押词韵第一部
石头城东烟水空,金鳌夜吸海底红。
天吴啮断白玉虹,渴猊怒攫青芙蓉。
中流幻出妙高峰,浮涛拍浪将奚从,似欲渡江随六龙。
罗研生得吴南屏书惓惓猿叟又寄示仙亭游宴诗次韵奉荅 清 · 何绍基
押阳韵 出处:东洲草堂诗钞卷二十六
老猿家在潇嶷乡,游踪汗漫遍四方。
迩来手订旧诗草,江风海雨何汪洋。
故山息影爱閒冷,时事满怀空激昂。
酒间论议偶一发,似箭离弩难收藏。
城南昔贤讲学处,正在妙高峰之阳。
聊与诸生共破砚,时复远眺登崇冈。
骚情未歇兰芷馥,文笔亦有湖岳苍。
止愁士气快速化,两科四举秋赋场。
但期拔擢不培养,有类蔑裂荒土疆。
明知学校是根本,且为军兴筹橐囊。
武功赫炟震寰宇,懋赏稠叠颁庙廊。
安得行省兵火燄,尽化黉宫书传香。
今年菊事太冷落,酒人无处寻壶觞。
庭前新竹颇得气,掀舞解为清风狂。
秋来亢热乍得雨,暂可把卷憩竹旁。
一年游事遂抛废,老翁诗气何由昌。
羡君吕仙亭上坐,纳尽洞庭湖水凉。
近者捷书走吴越,即看醇化跻虞唐。
铭勋纂懿有公等,纪实传信示弗忘。
写中兴碑拙捥尚可任,谓宜并轨颜笔何敢当。
村居 其二 明 · 徐居正
七言律诗 押冬韵 出处:四佳诗集卷之八○第七
结庐终拟妙高峰,敢向清时望苟容。
杜老不妨希稷卨,陶潜自道比羲农。
秫田春到奴先种,粟米朝来婢自舂。
病起始知人事绝,小窗端坐睡还浓。
璇玑观记 南宋 · 何梦桂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九五、《潜斋集》卷八
宣授浙西道道教都提点董高士德时,乃至元丁亥秋八月,成璇玑观于杭之城北隅,于庚寅冬远求记于严陵山人何某,曰:「璇玑观者,盖取北斗魁四星以名也。斗魁四星为璇玑,杓三星为玉衡。璇玑名者,尊名所以严事也」。余闻其说而愕焉,谓宜登天游雾,挑挠无极,以藐在野马尘埃之外,若桐柏金庭,青崖碧树,丹霞洞府,碧莲翠杉,而后仙翁客都之,足以栖真灵而辂灵贶。而此也乃混于九衢车马之冲,万家歌舞之会,榻外市声日夜嚣焉,愚意魁躔景曜未必下临兹土也。主人勃然起曰:「有是哉!诚如君言,其何异于刻舟求剑、胶柱鼓瑟者之为也?君谓璇玑之在天中也,独不照临四方乎?夫天自北极以距南轴,地自旸谷以入太濛,固孰非璇玑之所运也?今画地方尺,即具四方,谓北非璇玑,南非玉衡,可乎?至于一身纵横逆顺,运以斗宿,亦无不具。吾左肘屈为璇玑,右指信则为杓;吾右肘复屈为璇玑,左指信又复为杓。吾取璇玑于吾两趾与膝,则杓上直于顶,左右易皆如之。吾取璇玑于吾两肩与乳,则杓下直于拇,左右易亦如之。吾布吾十掌指而左右按之,又举吾足而左右罡步之,皆斗璇玑与杓之象。吾證一物、验一事,且无适非斗,岂于吾宫独不戴斗乎?吾推而扩之,斗之所以统阴阳、宰列曜,而又靡不在也。故斗上戴紫极,营旗柱厨,蕃卫翼翼者,天帝之宫也;下履阶符,棓(步项反)抢矛盾,芒角濡濡者,三台之府也。东携苍精,摄提载清,西挟咸池,罕车伏驰,南辂朱鹑,北轶玄武,闲我天驷,丰我天库。夫如是,则四海平、万事康,皆斗之所以庀天职而亮天功也。故吾内观形神,见斗于心,外观躔舍,见斗于目,乃至出入起居,皆随寓见斗。前吾于宋见斗于越,后吾于元见斗于燕,斗盖无在不在也。今吾之官于斯,以夤事斗于斯,则百雉之城,万井之邑,环周庐而拱之,亦由帝车中运,而庶民之星罗布于外,岁时祷祠禳禬悉于斯,则吾观之以璇玑得名也宜无忝,君奚惑焉」?余谓天地开辟,至于今不知几变矣,虽天柱或折,地维或阙,而斗居中天,乃亘万古而不移其所,岂若夫物之纵纵而总总者,以随化生死成毁起灭而靡有定极哉?余固有感于此,辄复因子而遂言之,以彰斯观之徽号,使观与名等垂于无穷也。德时逮事宋朝,景定臈蜡,以祈雪应,咸淳郊禋,以祈晴应,锡号修真演道法师,职龙翔之祐圣,阶敕补鉴义全真斋高士。至元戊寅,被徵北觐,承旨祷旱而甘雨澍,祷雪而瑞霙霏,晋号修真通元体妙法师,宣授今官,开元宫都监住持;寻晋号修真通妙太极五雷宗教法师,职掌如故。岁癸未,以母老给告归。越五祀观成,授其徒杭州路道录陈天锡领观事,钦上命也。兹将镵碣以告绩,则书曰某年某月某人,而领事者不与焉。至元辛卯三月既望记。
恭送昙阳大师六首 其四 明 · 屠隆
七言绝句 押冬韵
家乡原在妙高峰,青桂红兰宛旧容。
童子笑迎猿鹤舞,洞门亲启白云封。
悼霍山(住雪豆径山圆寂) 南宋 · 释月涧
七言绝句 押麻韵
老倒霍山无赖吒,妙高峰顶恣抛沙。
大开死口凌霄上,又是一番重退牙。
登诸富村舍后岭妙高峰 明 · 徐居正
七言律诗 押灰韵 出处:四佳诗集卷之五十○第二十三
北岭岧峣紫翠堆,年年登眺远眸开。
江流不尽兼天去,山色无边捲地来。
安得白鸥同浩荡,欲招黄鹤共徘徊。
何须谩堕牛山泪,酩酊唯宜尽醉回。
更登妙高峰 明 · 徐居正
七言律诗 押冬韵 出处:四佳诗集卷之五十○第二十三
跻攀更上妙高峰,身在蓬莱第几重。
仰摘星辰犹在手,俯看湖海欲吞胸。
登临此日同骑凤,归去他年更钓龙。
无尽江山无尽兴,风流不让饮千钟。
忆妙高峰。欲更登 明 · 徐居正
七言律诗 押阳韵 出处:四佳诗集卷之五十○第二十三
忆昨登临华子冈,霜风琪树半青黄。
钟声和月来华盖,帆影随潮入汉阳。
芳草晴川连浩渺,浮云倦鸟落苍茫。
明朝更欲凌高顶,俯视人间隘八荒。
更登妙高峰 明 · 徐居正
七言律诗 押灰韵 出处:四佳诗集卷之五十○第二十三
又携筇杖上崔嵬,万壑千岑次第开。
岁月已随黄鹤去,烟波长送白鸥来。
半边落照红于烧,三面澄江绿染苔。
却恨才非李太白,无诗得似凤凰台。
高峰大师塔铭 南宋 · 家之巽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五二、《吴都法乘》卷五下、《高峰禅师语录》附录、《莫干山志》卷五、道光《武康县志》卷二二
夫子之道,不愤悱则不启发;瞿昙之道,不勇猛则不精进。道固未易知也。古之释子山栖林巢,草衣木食,死灰墙壁,其身心而不悔者,为一大事耳。后之真能为大事者,千万人一人,高峰是已。师名原妙,吴江徐氏子,母梦癯僧而娩。幼嗜趺坐,稍长,从嘉禾密印寺老宿法住出家,习天台教。不契,入净慈,立死限学禅,胁不席,食不味。见断桥伦,令参生从何来,死从何去。见雪岩钦,令参狗子无佛性,且问「谁拖汝死尸来」,应声即棒。尝疑万法归一,一归何处,见《双径五祖真赞》,疑始泮。从钦南明,钦申前问,师喝,钦拈杖,师把住云:「今日打某甲不得」。拂袖径出,翌旦,钦又问「万法归一」话,师云:「狗舐热油铛」。自此当机不逊。寻过雪窦,见西江谋、希叟昙,复从钦霅之道场。钦时居立僧与偕赴天宁,欲浼以事,掩耳不顾。钦尝问:「日间浩浩,作得主么」?师云:「作得主」。「梦中如何」?云:「作得主」。「正睡着时无梦想见闻,主在甚处」?师无语。钦嘱云:「从今不责汝学佛学法,只饥饭困眠,才觉抖擞精神,看此际主人翁竟何在」。师益警省。咸淳丙寅冬,入龙须山,卧薪饭松,风鏖日搏,誓欲一著子明白。粤五载,中夜推枕,堕地有声,廓然大悟。会积雪,路绝数日,人谓师死矣。雪霁,宴坐如初。甲戌,迁武康双髻峰。德祐丙子春,大兵至,师绝食兼旬,危坐不动。事定,户屦纷至。己卯春,避入西天目之师子岩,即石洞营小室丈许,榜曰「死关」。悉屏给侍服用,破瓮为铛,并日一食。洞梯山以升,弟子罕面,共筑师子院以居。有三关语示众云:「大彻底人,本脱生死。因甚命根,不断佛祖。公案只是一个道理,因甚有明与不明。大修行人,当遵佛行,因甚不守毗尼」?弗契,即拒户不纳。会钦寄竹篦拂子法语,瓣香拈出,道价日隆,远方异域,问道踵接。运副鹤沙瞿君霆发敬慕师,一见机契,即舍田庄为供,师辞不受。君舍心益坚,俾其徒以田别建二刹,食卜莲华,跪岩可十里。请于官,扁「大觉禅寺」,以祖拥摄寺事。乙未子月二十七日,师忽书二真轴,以后事嘱明初、祖雍。腊朔上堂云:「西峰三十年,妄谈般若,罪犯弥天。末后一句,不敢累及平人。自领去也,大众还有知落处者么」?良久云:「毫釐有差,天地悬隔」。别书偈云:「来不入死关,去不出死关。铁蛇钻入海,撞倒须弥山」。泊然而逝。庚申,奉遗命全归死关。师嘉熙戊戌三月二十三日生,寿五十八,腊四十三。弟子百人,受戒请益者万数。远近奔赴,燃香顶臂,恸哭填咽。师清明枯淡,笃志求道,顿悟之后,屏居穷山,跬步不出,内心无喘,外息诸缘,欣然自得。为人至慈,勤恳诲人,善语和易,或继以泣。及至室中行祖令,鞭策龙象,尽情勘覈,丝粟无贷。尝戒学者:「今人负一知半解,不能了彻,参徒一诘,茫然莫辨邪正,句来句去,如手搏儿,盖得处卤莽故也。直须大彻,亲见亲證,明得差别智,方解勘辨,杀活机用」。险峻不可凑泊如此。尤矜细行,崇戒律,虽创两刹,目未尝睹。师行解真实,名震江湖,识与不识,皆手额赞叹曰:「古佛善知识也」!余弱冠从无准翁游,师准孙也,创院立庄,两嘱以记。心降久矣,诸徒持事状求铭,乌得辞?铭曰:
高峰屹立,祖孙一律,妙年求道,力久真积。空山夜澄,扑地枕声,玄关划开,宇宙斩新。万法归一,一归何处,热油一句,大地起舞。西峰死扃,馀三十龄,云包雪笠,朋来于门。一丝不挂,万仞如壁,近不可泊,远不可即。断衲子命,了佛祖心,手抉重云,霁月千林。铁蛇入海,虚空百碎,我作铭诗,无在不在。
前朝请大夫、眉山家之巽撰。
高峰大师语录序 南宋 · 家之巽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五二、《吴都法乘》卷二二之下
日丽于天,无物可比。语其圆曰似盘,语其明曰似镜,语其温曰似火,而皆非也。禅之悟者,无以名状,或曰似酒醒,或曰似病愈,或曰似梦觉,或曰似暗地遇明,似贫人得宝,亦皆非也。非语言可及,非算数譬喻可到。然则语言能所皆无用乎?曰:不然。丛林眼目即是鬼神茶饭,鬼神茶饭即是丛林眼目,此高峰老子为人之意也。居士不晓禅学,姑以己意更说一偈云:「春后青山雨后村,牧童横笛过柴门。一声窈窕东风里,不是愁人不断魂」。性存居士家之巽题。
一庵八咏 其八 闻钟深省 明 · 李承召
五言律诗 押冬韵 出处:三滩先生集卷之七
禅房绝尘想,兴入妙高峰。
俗子枕中梦,沙弥夜半钟。
一声深省发,多劫妄缘浓。
愿借法雷振,迷心启蛰封。
咏梅(元僧高峰有此诗而不佳特赋一首)九言 明 · 杨慎
押灰韵
昨夜小春十月微阳回,绿萼梅蕊早傍南枝开。
折赠未寄陆凯陇头去,相思忽到卢仝窗下来。
歌残《水调》沉珠明月浦,舞破山香碎玉凌风台。
错恨高楼三弄叫云笛,无柰二十四番花信催。
冲天观记 南宋 · 余安裕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四一、《洞霄图志》卷六
洞霄知宫灵济通真大师孙处道,兴起宫事,既勤既备,乃卜基于安吉之青坡,初作上清道院。都监演教大师龚文焕,式克肯堂,拓旧而新。殿庑整比,丹碧岌嶪,复以冲天观敕额请于朝。既又获省符,视御前宫观,悉免科役,俾其徒周允和主之,遂为苕霅閒一大奇观。乃介王道州洧,谒文于予。予闻吴兴号水晶宫,其山川清旷,宜有高人逸士如昔者。桑苧翁、元真子之徒,往往犹未见也。二君经始栋宇,以崇其教,以淑其徒。或者前所谓高人逸士,庶几其亦来游乎。道家者流,其初出于傲世矫俗,老、庄、列子是已。司马父子始推儒者,纳诸「博而寡要,劳而少功」,不曰尧舜道心、孔曾道学,固儒者所谓道也。然而章句为工,青紫为志,专门名家,甲诋乙排。子长诚汉人也,知汉儒而已。今天下儒道之盛,彰彰明矣,视国事犹家,视人犹己。视孙君、龚君之皇皇恳恳,方洞霄整办之馀,又为冲天开山,焦心劳身,无所为而为之者,其几何人?汉儒其又可訾邪?此之不为,而彼之有立,予所为嘅焉寤叹也。使二君而归于儒,其亦能有立邪?因为之歌以讯之。噫!胡为兮山水幽,青坡上下兮苕霅交流。芙蓉衣兮兰佩,青精为饭兮琼麋为羞。致虚极兮静笃,眇外物兮焉求?澹和风兮扇春,啸璧月兮皓秋。八极兮一息,神光烂兮斗牛。历万劫兮不泯,遗天下兮忘忧。飞仙兮何许,慈悯兮虚柔。定非闭固兮绝物,私一己兮身谋。天门兮虎符,上帝有命兮汛扫九州。时清平兮可仕,招隐君兮毋彼留。咸淳九年癸酉岁上巳日,承事郎、秘书省校书郎、兼权枢密院编修官、兼崇政殿说书余安裕记。中奉大夫、新除起居郎、兼国史院编修官、实录院检讨官文复之书。中大夫、权尚书工部侍郎、兼同修国史、实录院同脩撰、兼侍讲高斯得篆额。养素大师、监观沈多福,广妙大师、同知观事周国寿,辅元大师、知观事张真嗣,妙有大师、开山住持管辖周允和立石。
望江南 自妙高峰望麓山卓林墓 清末民国初 · 傅熊湘
押词韵第六部
吟楚些,江畔与招魂。
埋血只今应化碧,怀人依旧独停云。
荒草上孤坟。
明真宫记 南宋 · 释居简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七、《北涧集》卷四
宁国明真宫成,虽非真牧开山,而本起之因自真牧。宁国之逢虽自真牧,而其有以自致者,易灾为祥,屡格于中壸,变阴为晴,曩见于郊祀,密赞慈明,灵异外著,未易一二数。锡号不名,于以示尊礼;革庵为宫,于以昭宠数;特旨蠲免,于以防诛求;亲洒宸翰榜其宫,而云汉昭回,于以旌其法;裕以仓廪聚其徒,而学徒萃止,于以致其久。非神存楼居,迹在宫掖,持心纯一,与道冥契,何以得此?经楼华阁,左右翼翼,方丈斋堂,各有攸序。簨簴栖钟,耒耜在田,星冠峨峨,象简雍容,日洗斋钵,逾半千指。至于九宫拨南亩之赐,饱学其道者数百。扫建炎残局之烬,则武当紫霄一新佑圣上升之地,长森万岁、武昌太平、九江寿圣,是三者,不特土木金碧之助,抑奏锡奎画以镇之,畴一明真哉!盖其量大而志平,缘胜而事从,荡荡弗偏,泯是非利害之畛,齐物我于各适其适之地,法宜识载,以侈千载一时之遇。俾居是宫,为是道,清净齐洁于无穷,赞坤宁圣人,成《关雎》之义而母仪天下,如汉孝景皇帝、窦太后喜黄老言,卒收修文偃武之效。不然,何以仙游之日,于明真犹拳拳不能忘?宁国勌酬应,上告老之请,以住持事授其徒通妙大师俞守一,明真大师赵守正则副之,井井有条理,如宁国无恙时。宁国真人,王其姓,宗成其名,于真牧为第二世,瓜瓞绵绵,当有大其家者。
怀入山来所栖伏林谷三百里中小有丘壑辄畅然欣感各述以小诗得二十九首(庚戌) 其八 妙高峰 明末清初 · 王夫之
五言绝句 押庚韵
阴光浮石壁,长如春水生。
僧归夕磬后,回首见西清。
高峰大师行状 南宋末 · 洪乔祖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二五、《吴都法乘》卷五下、《高峰禅师语录》附录
师讳原妙,号高峰,吴江人,俗姓徐。母周氏梦僧乘舟投宿而孕,宋嘉熙戊戌三月二十三日申时生。才离襁褓,喜趺坐,遇僧入门,辄爱恋,欲从之游。十五岁,恳请父母出家,投嘉禾密印寺法住为师。十六薙发,十七受具,十八习天台教,二十更衣入净慈,立三年死限学禅。一日,父兄寻访,巍然不顾。二十二请益断桥伦,令参「生从何来,死从何去」话,于是胁不至席,口体俱忘。或如厕,惟中单而出;或发函,忘扃鐍而去。时同参僧显慨然曰:「吾已事弗克办,曷若辅之有成」?朝夕护侍惟谨。时雪岩钦寓北涧塔,欣然怀香往叩之。方问讯,即打出,闭却门。一再往,始得亲近,令看无字。自此参扣无虚日。钦忽问:「阿谁与你拖个死尸来」?声未绝即打,如是者不知其几。师扣愈虔。值钦赴处之南明,师即上双径参堂半月。偶梦中忽忆断桥室中所举「万法归一,一归何处」话,疑情顿发,三昼夜目不交睫。一日,少林忌随众诣三塔,讽经次,抬头忽见五祖演和尚真赞云:「百年三万六千朝,返覆元来是遮汉」,蓦然打破拖死尸之疑。其年二十四矣。解夏,诣南明,钦一见便问:「阿谁与你拖个死尸到遮里」?师便喝。钦拈棒,师把住云:「今日打某甲不得」。钦曰:「为什么打不得」?师拂袖便出。翌日,钦问:「万法归一,一归何处」?师云:「狗舐热油铛」。钦曰:「你那里学这虚头来」?师曰:「正要和尚疑著」。钦休去,自是机锋不让。次年,江心度夏,迤𨓦由国清过雪窦,见西江谋希叟昙寓。旦过,昙问曰:「那里来」?师抛下蒲团。昙曰:「狗子佛性你作么生会」?师曰:「抛出大家看」。昙自送归堂。暨钦挂牌于道场,开法于天宁,师皆随侍服劳,屡将有所委任,辞色毅然,终不可强。一日,钦问:「日间浩浩时,还作得主么」?师云:「作得主」。又问:「睡梦中作得主么」?师云:「作得主」。又问:「正睡著时,无梦无想,无见无闻,主在甚么处」?师无语。钦嘱曰:「从今日去也,不要汝学佛学法也,不要汝穷古穷今,但只饥来吃饭,困来打眠,才眠觉来,却抖擞精神。我遮一觉,主人公毕竟在甚么处安身立命」?丙寅冬,遂奋志入临安龙须,自誓曰:「拚一生做个痴呆汉,决要遮一著子明白」。越五载,因同宿及推枕堕地作声,廓然大彻,自谓如泗州见大圣,远客还故乡,元来只是旧时人,不改旧时履处。在龙须九年,缚柴为龛,风穿日炙,冬夏一衲,不扇不炉,日捣松和麋,延息而已。尝积雪没龛旬馀,路梗绝烟火,咸谓死矣,及霁可入,师正宴坐那伽。甲戌,迁武康双髻峰盖和庵主,「攀缘又上一棱层」之意也。及至,学徒云集,然庵小难容,乃拔其尤者居之。丙子春,学徒避兵四去,师独掩关危坐自若。及按堵启户视师,则又畴昔雪中之那伽也。于是户履弥夥,应接不暇,乃有「榔标横肩不顾人,直入千峰万峰去」之语。己卯春,腰包霄遁,直造天目。西峰之肩有狮子岩,拔地千仞,崖石林立。师乐之,有终焉之意。弟子法升等追寻继至,为葺茅盖头。未几,慕膻之蚁复集,师乃造岩西石洞,营小室如舟,从以丈,衡半之,榜以「死关」。上溜下淖,风雨飘摇,绝给侍,屏服用,不澡身,不薙发,截瓮为铛,并日一食,晏如也。洞非梯莫登,撤梯断缘,虽弟子罕得瞻视。乃有三关语以验学者云:「大彻底人本脱生死,因甚命根不断?佛祖公案即是一个道理,因甚有明与不明?大修行人当遵佛行,因甚不守毗尼」?傥下语不契,遂闭门弗接,自非具大根,负大志,鲜不望崖而退。雪岩方住大仰,凡三唤,师坚卧不起,遂有「竹篦尘拂及绿水青山同一受记」语来授。师怀中瓣香始于人天前拈出,道风所届日益远,遂有他方异域越重海、踰万山而来者矣。鹤沙瞿提举皈敬有年,辛卯春,得登山,一瞻师颜,恍如宿契,惠然施巨庄,赡僧众。师曰:「多易必多难,吾力弗克胜」。坚拒之。施心弥笃,乃命僧议,以此田岁入别于西峰建一禅刹,请于官而后营之。师欲不从,不可得也。爰得胜地,名莲华峰,冈脉形势,天造地设。得请,以「大觉禅寺」为额,请祖雍权管寺事。田四稔,所营亦既什三,师有厌世之心矣。师患胃疾已数年,然起居饮食、待人接物皆未尝废。乙未十一月二十六日,祖雍偕明初来省师,师竟以末后事付嘱。遂取两真轴,口占二赞,乃书之。十二月初一日黎明,辞众云:「西峰三十年妄谈般若,罪犯弥天,末后有一句子不敬,累及平人自领去也,大众还有知落处者么?良久,云:「毫釐有差,天地悬隔」。众皆哀恸不已。至辰巳间,说偈曰:「来不入死关,去不出死关。铁蛇钻入海,撞倒须弥山」。泊然而寂。启龛七日,端然如生,缁素奔哭者填咽。越二十一日庚申,塔全身于死关,遵遗命也。寿五十八,腊四十三,弟子仅百人,受毗尼及请益者数万人。示寂后,远迩之人恨不得承颜领诲,于塔前恸哭,然顶炼臂者犹憧憧不绝。师平日以慈悲为人自任,其在龙须也,有僧若琼焚祠牒从师,忽染病。师告之曰:「病中绝缘,正好做工夫。汝臭皮袋皆委之于我,但和病挨去,决不相赚」。且往供给而启发之。因其思醋,为远乞以归。得酒焉,复易之,往返四十里,以济其一啜。病亟索浴,俯见汤影,即有省,喜笑如脱沉疴。信宿,书曰:「三十六年颠倒,今日一场好笑。娘生鼻孔豁开,放出无毛铁鹞。师问:「如何是娘生鼻孔」?琼竖起笔。师曰:「又唤甚么作无毛铁鹞」?琼掷笔而逝。或有问予所纪详一而遗众何也?乔祖曰,被亡而晦,恐逸,故书。师自双峰而至死关,风励学者入室不以时。每见一期将终,上堂诲示谆谆,甚至继以悲泣。平居诲人世出世法,皆恳恳切至,软语咄咄,和易如坐春风中,使人醉心悦服,咸自谓得师意。及至室中,握三尺黑蚖鞭,笞四海龙象,则丝毫无容少借。来者如登万仞山而跻冰崖雪磴,进无所依,退无所据,莫不凛然失其所执。设有不顾性命,强争锋者,师必据其案款,尽底搜诘,破石验璞,刮骨见髓,勘其深浅真伪,定其是非与夺,卸僧伽黎,痛决乌藤,以明正其赏罚。尝语学者曰:「今人负一知半解,所以不能了彻此事者病在甚处?只为坐在不疑之地,自谓千七百则公案不消一喝,坐却曲录床子。及乎被参,徒下一喝,则不能辨其邪正,往往一句来一句去,如小儿相扑,伎俩相角。盖是从前得处莽卤故也。直须参到大彻之地,亲见亲證,明得差别智,方能勘辨得人,方能杀活得人。此是吃拆脚铛中饭底工夫做到,未易以口舌争胜负也。假如两人从门外来,未见其面,同时下一喝,且道那一个有眼,那一个无眼,那一个深,那一个浅,还辨得出么」?师之机用,不可凑泊,下语少所许可,其门户险绝如此。复念今时学者不能以戒自律,纵有妙语,亦难取信于人,乃有毗尼方便之设焉。师寓南竺日,尝误踏一笋,取而食之,其后卖衣告偿。析薪擘果见虫,复全而置之。滤水囊终身不废。师之细行,涅南山之竹莫能殚,姑举是数端,以识其梗槩,使后之欲见师而不可得者览斯文,亦足以景仰遗风于万一云耳。良渚信士全从进得师所剪发盛以香奁,朝夕供礼。一旦光明遍室,视奁中舍利累累如贯珠。师隐山前后三十年,为己为人,惟其一出于真实。故天下之人,若僧若俗,若智若愚,上而公卿士夫,下及走卒儿童,识与不识,知与不知,皆合手加额曰:「高峰古佛,天下大善知识也」。乔祖自师至西峰,即往参觐,岁或十馀往,往必留旬浃,承教诏警策者至矣。示本分钳锤外,时以孔孟老庄微言要旨立难问而启迪之,益见师随机设化之方也。师未尝握管,今语录中有一二偈赞,十数颂古,皆双峰时所作,为弟子窃记者。乃若示徒之语,一句一字,皆前所谓践履真实中流出,假言以显道而已。师貌清古,体修律,常俛首而坐,非问道不荅。闻说人过,则首愈低。久病癯甚,坡翁《省夫禅师病》有云:「瑟瑟寒松露骨,耽耽老虎垂头」,殆为师传神也。十数年间,两处成道场,而未尝过目,少于怀焉。乔祖从师游最久,交诸耆旧最多,故知师之出处言行最详。师之徒弟明初以掇集之事见嘱,不敢以才谫辞,敬焚香涤虑,拜手以述,将求铭于大手笔云。谨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