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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婺守范龙图 宋 · 郑刚中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九六、《北山文集》卷四
某窃谓先进之士有志于立功名者,凡所荐引未尝不择人;
进之士有志于立功名者,凡所攀附亦未尝无所择。
某年三十五岁,虽赋命奇蹇,未食清时五斗,不足以备王公大人采择之数,然笃志读书,好阅当世贵人有誉望者,参以古人而窥其行事,并敢僭越犯分,窃议短长也。
妄意枯木朽蘖,得见春阳,则功名之会,激昂冲跃,庶几不倚冰山误人。
每见唐史称李揆门地、人物、文学皆当时第一,窃叹之曰:「揆之在唐末为名世,然执是说于今人中,择其门地、人物、文学,信能显显过人而又加贤焉者也,亦自难得」。
去年间,有太守来殿吾邦,尝微随棨戟而觇望风采。
见阁下珠庭日角,奇庞福艾,昂昂伟岸,焕然如景星在上。
而见者无不以手加额,私自喜曰:「太守人物第一矣。
门地、文学自当相应」。
然某终以昧晦怪奇,聋瞽自弃,既不识渥洼之所在,又不见管中之一斑,唯自负恨。
比如蕲春侍郎松公。
公,某从母父也,亲而教诲之,盛称阁下门地之贤,文学之妙,且责以拜荆州之不早。
某谢过而请,公曰:「汝闻相国富公之为人乎」?
某曰:「郑公正色立朝,安危所系。
阴功硕德,迈种人间;
德信威声,流入戎狄。
虽草木亦知其名,盖有宋之伊、吕也」。
公曰:「汝太守公之外孙也」。
又问:「知有伊川二程之学乎」?
某曰:「伊川先生渊源高妙,自成一家,脱去翰墨畦径。
出其门者,皆温润通达,过人一等,盖一方之指南也」。
公曰:「汝太守伊川之弟子也」。
某既再拜承教,因念桓公称何无忌,尝曰:「无忌,刘牢之外甥,绝似其舅,孰谓无成」?
由是知人之贤否,其种裔固有得于母族之亲者。
况郑公之为人,天下仰之如泰山北斗,一经品题,便作佳士。
今板舆所奉,实其幼女,积习名教,门地可知矣。
昌黎《送王埙之序》,谓孔子没,群弟子皆有书,孟轲氏独得其宗者,以其师子思
思之学,出于曾子
由是知传道受业,源流所来,不可不正。
伊川兄弟,洛中视为标准,闻其风而悦之者,固已面目可喜。
阁下得其议论而亲炙之,步趋、言辩、文学可知矣。
夫以公之孙,伊川之学,而又风裁秀整,炯如寒露玉壶之冰,则三绝之称,自可揖李揆之风流而夺之气。
后进有志之士,正愿得以攀附。
今乃两年之间,不能荐区区姓氏于盈尺之纸,可谓无识不灵者,于是即日求归。
方其归也,松公又提耳而教之,曰:「汝太守,允非州郡可借。
初以鼠盗乍平,有一方疮痍之苦,故卧治之诏,暂此付托。
今吾里巷间沾被德化,闻已帖帖饱暖,朝廷行且召太守去矣。
汝行无缓,吾今授汝以先容之书,到可筮日文座下」。
某陆走水涉,缭绕二千里,及郛而问,咸曰太守在。
某然后知遭遇之私,尚烦造化者留以相待也。
重念某受性愚僻,与众异趋,平时愿见王公大人之贤者,赏以梦寐。
方慕李揆于三百年之前,今自有太守显显如是,而又加贤焉,可谓厚幸矣。
此所以忘其困贱卑陋,而勇于自献也。
阁下标鉴通悟,非特皮里阳秋
其阅人物,如明鉴之对妍丑,自当随手见露。
今日之来,贤否真伪,料已洞然,不识肯进之坐末,容其謦欬而一择之乎?
果蒙回眼一顾,则所愿攀附阁下者,非止今日。
正恐阁下雍容廊庙,为人主斡运天下,荐进人才之时,牛溲马勃,不能无助于药笼,而破甑敝帚尚可增价者,其遭遇自今日始耳。
私情如是,阁下进退之。
张子韶 宋 · 郑刚中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九八、《北山文集》卷九
属者天为小人之私,附大名之末,为幸甚。
至两月之间,出均茵冯,入承謦欬,为迹甚稔。
执事略去声势,垂意延接,所以相与之情,比众人加厚,何感如之!
奉违之日,已见呼绍兴迓吏,意谓五月视事。
迨此孟秋,有自来者,询之,犹未闻耗。
传者又谓体中尝不平,今犹未愈。
坐贫不能专治问,惟是瞻思之心,梦寐不忘湖山之西也。
潘义荣得叔倚家问,始知已至绍兴,惊喜中草草具此,托宛转遇便附达。
蚤以数字相寄,要知动静也。
某自离临安,至桐庐,值大水,间关山径,五月半到家。
了人事,即闭门静坐,植蔬种果以给盐酪尔。
后若衣食更无计,则复如异时作书会尔。
他无足论者。
俟知大旆所止,即旦暮跨驴款段上谒,如向来之约也。
馀怀非面不能具道,临书增情。
潘义荣 宋 · 郑刚中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九八、《北山文集》卷九、《宋元学案补遗》卷二五
前日奉诲帖,已登舆就道,纸笔不便,不皇报谢。
拜赐而归,愧不自安。
古文《尚书》、《孝经》,实所未见,开卷一览,如闻琴瑟钟磬之声,而字画奇怪,气象深稳,又如今人中见古人也。
幸甚幸甚。
越夕,伏惟治行之馀,尊候万福。
左右取科名十年矣,行己趋操,士大夫雅论高之。
今日之召,正当国步艰虞之后,非独朝廷责任于公者甚重,而有识之士所以相望者亦不轻矣。
切须摅发所学,力救今日之弊。
某穷悴之身,不能奋发,见之行事。
然窃尝思之,为治者贵乎知大体,毛举细故,非所急也。
盖治道之舛缪,如人之有疾病。
元气虚耗,根本摇动者,病也;
疮疡癣疥,见于皮肤者,亦病也。
若元气充实,足以滋养肢体,则疮疡癣疥无自而作,有亦随手平复;
苟元气中溃,则其外虽充实光润,终亦僵仆而已矣。
国家累年纲纪破坏,风俗颓靡,小人方且上下欺慢,种种儿戏。
当时如取元气向绝之人,饰其衣冠,傅以粉泽,而指为姣好。
赖天地宗庙之灵,于未僵未绝之间,扶而起之,此大幸也。
窃见比来诸公施设政事,虽未敢加衣冠粉泽于病人之身,而目前所留意者已在疮疡疥癣之末,所谓元气之未还也,漫未省也。
呜呼!
于今日国势一变之时,扶之不正,过是恐难为力矣。
左右亦有意于此乎?
元气之还不还,在小人之去不去。
虽然,小人非能尽去也,尧舜三代之时,所用者岂能无小人,要之君子胜而小人寡,治既积久,小人革焉,故不害为治。
历代衰弱之际,所用者岂能无君子,要之小人胜而君子寡,弊既积久,君子微焉,故不害为乱。
今日朝廷之上,小人虽未能尽去,要当使君子之道胜,相与讲求大体。
其不系于人心之去就者,姑且缓之,俟气充力强之后,徐徐施行,未晚也。
苟坐视元气之耗,独寻瘢㿔不平处把抓以塞责,他时当复有饰衣冠、涂粉泽以相欺者矣。
义荣前日又谓所见必言之,言而不合则去,愚恐此论过矣。
大抵献言进说,要当使实利及人;
得虚名而辄已,无益也。
盖一人之尊,不能独治,故委之宰相
宰相又不能独为也,故托之庶僚。
人君有所未省,宰相则论之,台谏则论之;
宰相有所未省,庶僚则言之,台谏亦可言之。
上下相规,期在于得其是而已矣。
使皆为义荣之说,则言而见从固大善,一言不从,委而去之,庶僚持此以事宰相宰相持此以事人君,尚谁与求治乎?
仲尼、孟轲,亦何为而徘徊于诸君之门也!
义荣直其道而平其心,婉其辞而和其气。
君相之间,从容赞议,共进君子,去小人,勿相与把抓瘢㿔以塞责。
如此,则天下幸甚,朋友幸甚。
属以告别,无缘再诣,道中千百加爱。
代上楼浦江乞免租官田书 宋 · 郑刚中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九七、《北山文集》卷四
敖仓令尝有转输之役,使绵力者十辈,人负十钧,半涂力尽,十辈俱废。
有愚者过其旁,令辄诿之曰:「乌获能千钧,今十辈之负,合不过百,若有力能并为荷之,使疲者得苏而官无留事,仁人之所为也」。
愚者以道远辞。
令曰:「夫岂久哉!
十辈气苏力强,再以负还之。
百步之外,若掉臂而去矣」。
愚者无他肠,信而不疑。
十辈既脱,骇去不留,令得所托,泛然不顾。
其人背负百钧,前瞻后顾,喘喘不胜其苦。
遇行者辄祈恳之,使代其压,则皆谓贪多喜重而至此,奈何痛苦及此,己则欲移之于人?
悉唾骂之。
愤闷力穷,遂以压死,知者怜之。
某之佃官田也与此类,阁下能怜而听其说否?
吾邑有官田数百亩,久荒弗垦,厥后邑宰周公命邻伍数辈佃之。
邻伍以草深土硬,不能遽治,愿先得有力者犁垦之。
此正类绵力十辈求脱十钧之时也。
而某之在邑中,昧晦疏拙,无机变之巧,又类愚者。
周公见而诿之,某以后累辞。
公曰:「夫岂久哉?
锄荒之力,姑借一年尔。
后邻伍具在,还以归之,使疲者得苏而官无遗利,仁人之所为也」。
某无他肠,信而不疑,此盖与合百钧而负之之时无异。
邻伍幸其脱也,亦骇去不留。
一年之后,某自欲求脱,则周公去矣。
此又类夫令得所托,泛然不顾之时。
遂至背负百钧,前瞻后顾,喘喘不胜其苦。
祈恳他人使代其压,则皆谓某于此田,官无租则利而取,官取租则欲辞而去,是亦贪多喜重而至此,复唾骂之。
曾不知百钧之压,初为援人之急而当其事。
一堕计中,反谓痛苦及己而欲移于人,愤闷可胜言哉!
力穷未死之间,幸阁下有怜之之意矣。
恭惟阁下厚德服人,高义镇俗,暂抑翱翔云汉之翼,栖迟百里之间。
而某也忝与士民,列在桑梓。
阁下视事之始,固尝以此浼严明矣。
阁下悯之察之,许某又一年之后,为追集邻伍,还以归之,此厚德也。
而某以百钧重压,念念在于释去,心以一年为远,遂诣五马卜之,庶几恻然之念有如阁下,则相与为某释其重负,可以即日掉臂而去。
五马之意若曰:汝邑之大夫,凡所裁决,必已中理,非若他邑之可以去取云也。
一年之诺,亟拜厚赐。
某徐思之,一年之佃,令尹既诺之矣,心已为远也,而请之五马,五马不从,则一年之诺,令尹无乃怒而夺之乎?
某又思之令尹为天子行法,惟理所在,岂容私喜怒于其閒。
今我负持百钧,进退无路,赪肩流汗,喘喘将死,令尹当愈怜之尔。
故今日辄持小说,且谢且恳,愿阁下悯其不胜任之苦,使终此一年,为某释百钧之负,使十辈分之。
在彼不为甚重,在此不压而死,则阁下之恩矣。
夫前贤有言,自古役人,必用乡户。
犹川之必用舟航,地之必用牛马。
虽其间或有以他物充代,然终非可常行者。
某叨窃儒冠,不能早自冲跃,穷蹇憔悴,至于今兹,尚不能追逐后生,作进取字文。
其于笠首荷锄,耕田种稻,诚非所长也。
令尹周公使之代邻伍承佃,正所谓以他物充代,决非可常行者。
幸阁下察其无他肠而已矣。
干冒尊严,不寒而慄。
与潘令卫 宋 · 郑刚中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九八、《北山文集》卷九
城中款晤,甚慰卑抱。
继偕族人诣门下,不值而还,逼于日暮,不遑奉候也。
移昔,伏惟万福。
示谕创立义社,招募武勇,此二事与某谋合,大同而小异。
然须得太守决意力行,则利博而功大,行之不决,则此论近乎迂阔,此某所以怀区区而不敢献也。
五马固不识之,闻颇好言采善,然亦不能专主。
昨日又归与诸公议之,大凡行事须出于诚意,乃见功效。
借使条陈利害,以两事进之太守太守听而欲行之,又一人持异说摇动其间,则吾事沮矣。
盖献说者多而太守不专听故也。
某徐思之,与其怀高论而不得施,坐视其失,曷若以此策斟酌行于一乡,保全里社,尚为德不细。
春塘之人素归重左右,若还此相与防捍盗贼,暗消奸雄,使更相视效,彼此联结,亦可外助太守也。
专人布露,更在详察。
周希甫 宋 · 郑刚中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九九、《北山文集》卷九
某悚息,他幅之问,愧非所堪。
希甫之政,士民皆能颂之,不俟小人罗列以进也。
小官无大设施,所先独廉勤,二者既尽之矣,夫复何虑!
承欲访民间利病,助太守半年条具之目。
此尤见君子存心之美,不为官职苟且之计,必欲有实利以及人。
幸甚幸甚。
虽然,民之利病,系于朝廷则可为朝廷言之,系于守令者为守令言之,非无益也。
今之系朝廷者,岂单言所能移;
系守令者,使守令得人,则吾民自可一二诉而求理矣。
敝乡亦无甚利害,其琐琐者,恐不足以裨贤者之听。
容徐思之,有所见,当继此以进。
戴端甫 宋 · 郑刚中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九九、《北山文集》卷九
自景德庑下一话遂别,风雪满道,公方冲冒成行,为之感叹。
二月初见端修,问公起居,则云今复如建康矣,益相怀念。
二月末,某病伤寒,医者误投热药,几至委顿,不能行坐者四十日。
后来得公到湖所寄书,始知动静,且承勉从辟书,俯就曹掾,礼上之馀,尊候万福。
入仕之初,种种尤当戒慎,端甫易得推情任意,凡百宜少思之
又前此奔驰道路,汩汩不休,他人或以为言,某独知公母老而贫,兴国又未可赴,虽经画稍劳,未为卑也。
既就禄矣,太夫人在堂,随分菽水,已是膝下无穷之欢。
正当静养,为他日千万里之计。
官职功名,皆有定数,顷勿忙也。
端甫人物高妙,未可轻用。
朋友道丧久矣,区区一言,未必有补,然设以苦劲取憎,亦足以洗末世相谀之病,端甫恕其愚否?
某今年复得少蚕,儿女遂免号寒之患。
又与三四友生入北山深处,治一小室,寻未见之书读之,自可度日。
其馀惟俟友朋光大,敦笃古道,一援泥涂之困,他无足云。
时益向热,万万自爱。
张子公(一) 宋 · 郑刚中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一、《北山文集》卷二○
某再拜。
下喻称提本末,具悉台意。
此事在酒务言之,利害昭然,岂有无本而能取利者乎?
在宣司言之,亦有不得不论者。
成都有称提钱近二十七万,其借有酒本者二十六万有奇,借而复还,阙而复取,乃为旋转。
若一去而不返,久假而不归,所谓称提钱者,殆虚名也。
一旦引法有敝,孰称提乎?
然某所谓取者,非谓遽竭之也。
量与趱那,庶一岁之内于酒务自不觉欠,而于称提钱本渐有复还之理。
所以止令本利相度,自趱那数目渐欠补还,而不敢科为定额者此也。
敝司无纲纪甚矣,诣库务或出入无文记,或金银与杂物同历。
每放一事,悉名在而实亡。
营田有石数在历,而仓则无之;
马有匹数在历,而厩则无之;
官有请受在历,而人则无之。
其他不可槩举。
某备员以来,例皆考究,略使就实。
如称提钱,亦是愚意所见如是,未尝与人谋也。
到此未久,人未知心腹。
所欲知者,皆博询远问,而断以愚意而已,至其中否则未可知也。
尚书试为深思之
张子韶 宋 · 郑刚中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北山文集》卷二○、《宋元学案补遗》卷二五
某顿首再拜,子韶状元:去岁季秋之别,忽忽数月,因循多故,杂以慵懒,所以书记旷废许久。
四月间,德起寄到三月二十五日所惠教诲,佩领雅眷,深自愧感。
窃承度岁以来,尊候动止万福。
直道劲情,竟不容于当路,一笑罢去,扁舟江湖。
想其胸中浩然,无得而屈折之,可胜快哉!
君子之学为道也,非为仕也。
道之行不行在时,而不在我,听之而已。
某官期犹半年,近才与交代通书。
平时亦自顾寡合愚钝,虽此叨冒,不敢全为仕宦计。
如向来江下布袜草鞋之事,常自不废。
迩来又见吾子韶触事如此,前日于家旁,益树桑种果,浚池粪田,作老农家活。
庶几下敕劣相发时,亦便可掉臂而归。
季文久不得书,思之不忘。
渠到会稽,又不知作何应对也。
同舍中独闻子野不幸,戴国衡于湖,人生信如泡影,可伤可伤!
浦江常通问否?
便中幅纸之教,不能无望于左右,幸时赐警语。
自馀唯几珍护。
渠州知郡郭直阁郭思之子) 宋 · 郑刚中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二、《北山文集》卷二○
某再拜。
持辱缄示先阁学士诗,盥读再拜,如见风采。
其忧时之心,先见之明,与古并驾,而潞公之知人接士,又何其绝俗也!
三复钦仰,非言可尽。
荣运使 宋 · 郑刚中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三、《北山文集》卷二○
某顿首再拜,运使大监:奉教,伏承夏气已炎,神相吉德,台候动止万福,不胜感慰。
别久,怀间愿道者非一,然千里遣书,精微难尽,则亦付之因循而已,辱贶所以尤愧怍也。
激犒钱之谕,备见君子薰然之意,第某亦无可为计者。
欲取诸军更戍之钱,将士有名之费,自今一切罢去,则违拂人情,似非为国虑事者。
彼乞尽行蠲减者,皆州县小吏无知之语。
此辈无事则瞑目乱道,有事则敛尾如鼠,左右当自照知。
若元降指挥,则已令报下,至如今年所取之数,亦有近画之旨。
某必不敢凿空为名,诳欺贵司,罔取西路之钱。
至于所取窠名,则自有累年旧例。
大旆坐府固未久,如同官运使应副军前者非一宣抚矣,何今日而独见诘欤?
虽然,如左右所论,岂不较然,但吾人职事当通而为一,凡有利害,均为国事,不可见此而忘彼。
大抵今日之事,在于同心讲究,共寻撙节之道,经营一件,然后补除一件。
此钱自百八十万缗,裁减将一半,今一半者,念念捐减而力有未能。
每岁终具支用数上之尚书省,非不敢使朝廷闻知也。
自领来示,夙夜思之,必不得已,则去年十月以后所添井户钱引一道,当指以为窠名。
傥用此塞激犒之冗,似少宽,旦夕当行下矣。
区区愚陋,烦左右镌诲。
至于缕缕而未能相称,使公尽洗烦苛之志未得行于四川,可胜愧恐!
更望深谅此心而原贷之,于理有未当者,却须再示。
皇恐皇恐。
未缘参晤,伏几为远业加爱。
送井都运出峡序 宋 · 郑刚中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五、《北山文集》卷一三
自古理财佐军兴,惟刘晏有功于国。
晏之为财可计乎?
曰专漕事,岁置四十万斛;
曰榷盐,岁收六十万缗;
曰用常平法,诸州米率有三百万之储。
用是三者,操其低昂,故自见钱流,而旧史谓为管、萧之亚。
西南被兵而来,理财佐军者,其入数可计乎?
曰用粮则岁食一百六十馀万斛,而籴居其半;
曰用钱则岁支三千万缗不啻,而盐酒税亦半之。
心劳力苦,皆有功于国,然而以罪废,以病免,以忧死,不得善后而去。
理财之数,过远甚,而名称不得与齐,何哉?
第五琦之后,其所罗取遍江淮,非若今日,东不出陕,西不至渭,掊聚朘削,垂二十年未已者,止蜀一隅受之。
其不若者如此。
专以懋迁为术,而佐以禁榷,诸州储米,复周流出之,以救所无。
今所以取蜀者既倍越常赋,而粟帛之征责办于钩镰机杼之间,军犹以愆期告,无馀资可以贷匮矣。
其不若者又如此。
江淮之财,转以输军,舟车可致,故庾有,帑有金,则官不复忧,百姓不复知。
非若蜀道险巇,推挽不进,万山之间,急流盘屈,舟破米沈,则追逮填塞,无有穷已。
其不若者又如此。
今昔之势,不同如是,尚安得与士安争名乎?
况复印纸为币,取于民与真钱同,用于市三币仅比一真。
取数愈多,用数愈贱,军不加裕而民益贫。
主计者以废、以免、以忧死,无多怪者。
吾友宪孟大监以材能任用,自维扬受命入蜀,为帅、为漕,再为四路转运副使
其理财佐军之日,心劳力苦,比他人独久且多。
绍兴甲子,代者合符,治行有日。
某命酒酌而贺之曰:「右护军十万众,剑内外分戍之,供馈散取诸郡,而艰难之状,如前所云。
支出愆后则诸营已无炊烟,虽妇人女子亦噪而出,此皆异时已见之事。
若乃马嘶尘起,关外有急,则刍粮仓卒,顷刻有祸,宜乎主计之官,不得善后而去。
今宪孟俛仰数年,军中饱暖如一日。
申酉之役,重兵夹辅成功,不以无食而还。
大将裨佐卒隶,今皆愿留不可得。
公乃乘春水未满之时,舟楫告具,浩然望三峡啸歌而出,势如释缚解絷而就安旷,岂不乐甚矣哉」!
又再酌而言曰:「宪孟去,无负吾军矣,然则蜀人思之乎?
曰思则吾勿知也。
大抵吾民之财,忧危取之则彼轻,安乐取之则彼重。
朝廷方为生灵偃兵,人但知闭户休息,以补养累年刻剥之痛。
往时襆被抱子、惊恐相问之事,今已忘之矣,而乃谓军籍增倍,备禦不可废,取财犹如故。
幸一旦舍筹算而去,尚安尔思乎?
或者士大夫之思在其后,所未知也,宪孟安恤此?
酒阑舟动,子行矣」。
封州良嗣 宋 · 郑刚中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四、《北山文集》卷三○
自许老三月复州,众谓汝辈皆当无恙。
独我自念罪犯深重,又汝所坐亦是钱物,决无径还之理,今得信果然。
佳郡,又去封亦不甚远,此天地造物之私也。
父子须当碎首知恩。
四月十日复州备录到省劄,十一日出门,六月九日到。
到不二十日,杜方来,得妈妈安信,并汝开福寺所发书,慰喜非常。
我自离复州,一路不入州郡,遇县自更易夫脚外,皆径过。
止潭、衡间,暴下困乏,共迟留三四日。
封守极贤明。
今在半村郭间一小宅子居住,到即杜门念咎,此外一切勿以为念。
妈妈得书,与骨肉若能自宽者,又未知真是如何。
汝所陈般家利害亦分明,但思虑未甚周遍。
人子之心,踰年不见母,自囹圄中免死得命,虽甚流落,亦愿便得团聚。
曾不知汝非他人比,既身坐重罪,又其父有大戾,朝廷不忍诛,以隆恩姑置父子于岭表,正当杜门俯伏,以听后命,岂可便望与骨肉会合?
此事非但我如此,汝亦有焉。
万一辛苦拖拽,未及相就之间,更有施行,一家狼狈极矣,父子不足论也。
杜方归到乡里,已是九月中旬,使仓猝收拾,亦是来春。
今若得至秋放心移,不过展却半年许,却无忧患,二者孰愈哉?
汝又谓家后作经纪,经纪二字,切不可说着,此又启祸之门。
目下粗衣淡饭,莫问饥饱,且兢兢度日。
更三四个月之后,莫若团聚一小学,教蒙童以给朝暮。
妇党之说,闻之且喜且忧。
喜则喜汝有依,有所依而不善处,则吾所深忧也,安知其无深意乎?
思之,熟思之
乍到,不得自以为言,而对他人说及,仍禀白其人,亦令勿露,且只作寻常编置人相待,徐假其力。
图书社之事,亦须转手。
不此之思,但见目前少快,恐致迁移之祸。
书社不得不谋,恐外议谓予自有盘费故也。
在彼而谓是庶官,切不得与人乱往还。
及出入之类,言语自寒温之外,半字不得乱发,亦不须数遣人来封州
有便,度通书,自通书矣。
来书又谓以我所作所写为念,不知谓何等文字?
岂彊亦未曾加,丙恐吾忧,故谩谓已毕耶!
《日录》顷见汝说与彊同置,今何如也?
《乌有》长短编亦在拘数耶?
更以实报来。
籍没之事竟如何?
恐无还理,或谓指挥不带下,则自无没理。
然汝指挥与子云同,而子云自谓已籍,何也?
汝在彼听敕,岂不知有无籍没指挥
谓无之,而子云报我,谓渠已籍;
指挥虽不带,而物已在官,则官中自有行遣。
今杜方来时,已是四月念二,而婺州略无施行。
又我在桂阳界上,得郡官五月十八日书,彼间亦无承受,何也?
不可解,不可解。
然此犹是馀事,且头数月间无他闻,则万幸万幸。
桂阳来,六百里半月程,不知距□计几里,批来。
十三郎六月二十日发遣归矣。
桂阳界上日,自走介诣监,乞公据封州翻结而归,长沙竟无耗。
归路恐亦不至狼狈。
送到贺州人已回。
且得渠一人了当,甚幸甚幸!
泾童已深瘴,又遍身生疮如大风,人已废物,盖往日拖拽损也。
汪举亦且而已,两行却且在此。
我小便犹有红沙,然今亦岂计此?
饮食并身体,比相别时并减一半。
谓将息得好者,非小人乱说,则知识相宽之语,实不然也。
妈妈头雪白,不忍闻之。
汝果足衣服,且逐日挨抵,不要归煎迫家中,盖彼实无所出,徒然生受也。
杜方且支与到盘费,彼支与回封盘费,俟我却支与回乡。
果足,家书便附取来。
书中戒愎言语,我所以必欲杜方回此者,欲更得问汝仔细故也。
汝生日时,为当时只写册子上,已忘记,再写来。
广中将息之道,如汝所告,更不得少食生冷之类。
饥饱生冷,不慎风,此取瘴之大者。
此外无所言。
七月五日晚。
拟生祠记 宋 · 郑刚中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九、《北山文集》卷二五
君子之为政也,民爱之,士颂之,念而相与言曰:君子宁久于是?
增秩赐金不足报,玺书必召而入,吾邦既借之不留,丐之不听,则君子之颜色,便如景星在天,不旦暮可仰,去思之心曷依乎?
此生祠之所为作也。
虽然,生祠于古有之,后世行之,独不可以势力求,亦不得以谦逊避,盖一方之诚意,士民之所乐为者。
某州孤垒于二广之间,地狭而瘠,丁疏而贫,并所治县不千里。
守土者谓无财不可以为政,或苟且岁月,付以凋敝;
终更善罢,则回首窃喜,谓之脱去,士民之病,所弗顾焉。
绍兴某年,某官至府,下车慨然叹曰:「朝廷以郡绂加我来,是虽小邦,岂不足以为政!
傥以异时所以奉太守者悉以奉公,所以取民者犹取诸己,则郡或可理」。
于是询访利病,守以清约,仓庾门舍摧圮甚者,则斥厨传之费以经营之。
赋入之外,一钱之用,一日之役,弗以征也。
经界法行,户部以土色税版责乎郡县,公先甲而戒,周密简易,吏畏事集,率先一路,以税书版,民无争者。
黄堂下帘,白日无事,时诣学宫见诸生,告以圣主乐育教养之意,俾自修饬,士咸趋善进业,彬彬然日入于盛。
于时公之为政已逾年,盖民爱之,士颂之,念而相与有言之日也。
祠之建于泮水,所谓不得以谦逊避者,其公之谓欤!
公讳某,字某,登某年进士第
某也承乏教官,所见闻为亲,敢摭实于石而刻之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