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癸亥上皇帝书 宋末元初 · 文天祥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九九、《文山全集》卷三、《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八六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七月吉日,具位臣文天祥谨昧死百拜,献书于皇帝陛下。臣畎亩末学,天赋朴忠,遭逢圣明,早尘亲擢。己未之夏,陛下延策多士,记忆微臣,俾佐京兆尹幕。时臣不敢拜恩,乞行进士门谢,旨令赴阙。其冬实来行礼,适值寇难方殷,江上胜负未决,而全、永、衡且破。于时京师之势,危如缀旒,上下皇皇,传诵迁幸。臣得之目击,忱恐六师以一朝而动,京社之事关系不细。采之公论,则谓寇祸起于憸壬之聚歛,而憸壬用事则主于董宋臣。至于迁幸一事,宋臣张皇处分,尤骇观听。事势至此,死且无日,臣忠愤激发,叩阍上疏,乞以宋臣尸诸市曹,以谢生灵荼毒之苦。指陈触忤,自分诛斥,出关待罪,不报,亟归山林,侧听圣裁。臣章虽不付出施行,而竟亦不坐臣以罪;非惟免于罪而已,改命洪幕,从欲与祠,又宠绥之。臣尝以为区区父母之身,既委而徇国矣,陛下赦而不诛,臣之再有此身,是陛下赐之也,感激奋发,常恨未有一日答天地之造。前冬误辱收召,畀以馆职,曾未几时,进之以著庭,宠之以郎省。臣之取数于明时者,益以过多。共惟圣德日新,朝无阙事,臣得从事铅椠,悉意科条,以无忘「靖共尔位」之训,忱幸忱荷。兹者倏读报状,宋臣复授内省职事,臣惊叹累日,不遑宁处。继传御批荐畀兼职,且使之主管景献太子府。臣备员讲授,实维斯邸,此人者乃为之提纲。当其覆出,臣自揆以义,且无面目以立朝,况可与之联事乎!请命以去,臣之分也。然臣端居深念,托故而去,谓之洁身可也。陛下未尝拒言者,言而当于可,陛下未尝不行;臣不言而去,则于事陛下之道为有未尽,是用不敢爱于言。伏惟陛下鉴臣之衷,而幸听焉。臣伏读国史,窃见孝宗皇帝所以待贽御者,终始之际,恩威甚明。臣尝以为自古人主,宽仁莫如孝宗,英断亦莫如孝宗。方曾觌、龙大渊辈用事,周必大言之,龚茂良言之,刘度言之,郑鉴、袁枢言之。言者日以盛,而孝宗假以恩宠,未尝为之少衰。孝宗岂咈谏者哉?圣心宽仁,未忍骤有所加也。比其招权弄势,日益翕赫,小心谨畏之态昵昵于前者,迄不能掩其阴私倾险之迹,或以见疏死,或以坐罪废。英断如此,岂以宽仁而遂失之姑息哉!开国承家,小人勿用,圣子神孙,一守是法。共惟皇帝陛下以聪明操制万几,以神武经纬六合,四十年间,凡经几大祸乱,几大惊危,天纲地纮,重新整顿,功业逐日以新,声名随风而流。尚论圣德,三代以下之英主,未能或之先也。神明之下,侍御仆从罔匪正人,旦夕承弼厥辟,固其所也。惟是宋臣凶鸷惨毒,不可向迩。陛下曩以其小有才而假借之。小人不足大受,倚恃权势,无所不至。戊午、己未间,天下指目,共欲甘心,臣冒死先为陛下言之。陛下于此时犹有徘徊顾惜之意,未即加罪也;而缙绅学校交疏其恶,伏阙投匦殆无虚日,陛下始豁然大悟,夺其太阿,屏置畿郡。中外鼓舞,歌诵盛德。臣妄谓陛下之宽仁全似孝宗,陛下之英断亦全似孝宗。汉家自有制度,固应如是。诗云:「维其有之,是以似之」。虽然,陛下禀天地冲和之全气,接帝王忠厚之上传,宽仁英断虽并行而不相悖,二者分数,宽仁较多,是以如此人者,遂得以生全于覆载之内。寻医之旨未几,朝请之命复下,今者又使之内居要地,日觐宸光。惟至圣为能宽裕有容,有如此者。然臣尝闻之,惟仁者能好人,能恶人。盖仁则无私,无私故能好能恶,圣人岂专以博爱为仁哉?汉唐宦官之祸,其后至于滥觞而不可救,推原其初,则起于时君一念之不忍。是故古人之防微杜渐,不敢忽也。《语》曰:「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宋臣前此误国之罪,陛下既赦之而勿问矣,臣何敢追尤往事,上渎圣聪?独为方来计,则嫠纬之忧,不能忘情焉。夫以陛下圣明在上,孤雏腐鼠亦何敢昼舞夜号,少作喘息。其人心性残忍,群不肖所宗,窃恐复用之后,势燄肆张,植根既深,传种益广,末流之祸,莫知所届。近者陛下亲制十四规,丕哉圣谟,为万世计甚悉;有如此事,独可以为小故,无与于贻谋,而阔略之哉?宋臣之为人,臣实疏远,亦安能以尽知之?惟是天下之恶名萃诸其身,京国闾巷,无小无大,辄以「董阎罗」呼之。陛下之左右,使令亦众矣,此名不归之他人,而惟此一人是归,则岂不召而自至也哉?陛下毋以其退然谨愿而谓其未必怙威生事也,毋以其甘言卑词而谓人言为已甚也。千金之家,强奴悍仆恣横闾里,至其服役于主人之前,固亦未尝不小廉曲谨而可信也。此事虽小,可以喻大。陛下傥察及此,则亦何爱于此一人,而閟惜英断,以重违天下之心哉!伏望陛下稍抑圣情,俯从公议,纵未忍论其平生之恶以寘之罪,亦宜收回成命,别选纯谨者而改畀之。失一兵,得一兵,于国家事夫亦何损?于以厌人心之公,于以示来世之法,于以防天下之祸于未然,令闻令望,施于无疆,臣子之愿,莫大于此。臣实何人,辄上封章以仰及于万乘之所亲信,蚍蜉撼木,自速齑粉,可谓愚甚。然臣方备位中朝,使其以厚禄糊口,坐取迁擢,岂不得计?而臣子所以事君,正义谓何?世道升降之大几,国家利害之大故,奈何坐而视之,噤不发一语?上负天子,下负所学,贻无穷羞。此臣所以不敢强颜以留,亦不敢诡辞以去,忘其婴鳞不测之危,以冀陛下万一听而信之。臣言得行,宗社之利也,臣之荣也。如臣之积忱未足以仰动天听,坐受斧钺,九陨无悔。谨杜门席藁,以听威命之下。臣无任望阙瞻天激切屏营之至,不备。臣昧死百拜。
祭景献太子文 南宋 · 程珌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九六、《洺水集》卷一六
云车一往,岁历忽周。晓入龙楼,久阒佩环之响;秋深鹤禁,但生风露之愁。九重追悼以如新,四海含辛而未已。思台故在,仙驭难回。某等记侍讲筵,忍闻祥奠,望来临于太极,泪徒洒于西风。
景献诸兄侍两国入山 南宋 · 释居简
五言律诗 押侵韵
飞鞚入山深,幽从野逸寻。
闸开观喷激,云敛闯𡼭嵚。
茵锦苍苔绿,油幢碧树阴。
客儿亭最古,访古盍重临。
题扇暍图(赵千里著色,景献仲兄所藏) 南宋 · 释居简
五言律诗 押支韵
忠厚文传武,吾宁未释疑。
能扇行路暍,不疗采薇饥。
酷在炎炎处,凉生习习时。
白团替黄钺,宜画不宜诗。
祭齐国赵夫人(景献之母) 南宋 · 释居简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一一、《北涧集》卷一○
《洪范》五福,锡厥庶民。懿淑具并,厥庶莫伦。丹心日星,短世蒲柳。弗变弗迁,孰不曰寿。金贝珠璧,匪饰匪御。为善最乐,善日以富。寿富而康,既清以宁。天其靳斯,勿轻畀人。恶石吾师,甘言吾贼。举非吾好,所好在德。识真拟杜,教子拟孟。手种手穫,而考终命。命则有终,匪终者存。昭昭在兹,曷云不闻!
庄平伯吴中 清 · 严遂成
出处:明史杂咏卷二
三陵营治长景献,次及两宫(乾清、坤宁。)又三殿(奉天、华盖、谨身。)。
役夫苦役荷校逃,心计口画手布算。
官物献媚输中官,中官甲第青云端。
帝登云台惨不悦,多是民膏与民血。
怜念旧劳落一秩,乾没如山号金穴。
珠围翠绕何纷纶,居然三十六宫春。
各具衣带随所服,竹枝蘸地羊推轮。
严惮其妻老弥悍,风雪天寒背浃汗。
命取吴中诰敕来,高声诵之声如雷。
代草翰林故解事,终篇乃无一廉字。
群婢窃笑门屏间,司空见惯如等闲。
禁止坟山凿石省劄(一) 南宋 · 赵不𢥋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二五、《鄂国金佗续编》卷一五
皇叔祖保康军节度使、知大宗正事赵不𢥋等,伏睹嘉定十二年十一月十一日臣寮奏请:临安府北山剑门岭履泰山系神京禁地,乞行禁止石宕打凿石段。奉圣旨依,见今遵守。今有侧近居住不畏公法人朱乙、朱四、朱五二、吴三、祝五二、陈四、陈七、丁五等,忽自去年以来,公然违戾上件指挥,多雇游手,凿石货卖,倍多于前,委是利害。重念不𢥋有先祖仪王仲湜,昨蒙敕葬显明寺;珂有先祖鄂王飞,昨蒙敕葬褒忠衍福寺。上件坟地与所凿石宕相去并是逼近,今来穿穴不已,子孙之心,委为痛切。况其山正系行宫大内储祥发源形胜之地,又系成穆皇后、成恭皇后、慈懿皇后、庄文太子、景献太子攒宫正按,具有法禁,兼有专降指挥分明,岂容不时穿凿,戕坏山脉?今录白臣寮元来奏请在前,伏候指挥,特赐劄下临安府,追上朱乙等捌名,根究违犯圣旨指挥,从条施行。仍乞从本府出给板榜,付不𢥋等各家功德院钉挂约束,并下所属巡尉遵从元降指挥,将穿穴去处日下填塞,以后常切禁戢,实荷公朝存恤之恩。伏候指挥。
顾定之墨竹 元末明初 · 凌云翰
押尤韵
淮南善画竹,其世宗虎头。
前身萧恊律,后身文湖州。
浓墨逼景献,健毫从澹游。
清如李息齐,劲若柯丹丘。
子昂固莫及,仲敏或可侔。
素得金错法,向背分刚柔。
兴来秪一扫,挥处踰双钩。
两叶已笼夏,风枝仍报秋。
遂令爱竹者,不必穿林幽。
尝闻维摩像,神光烛遐陬。
何如君子容,苍颜照清流。
胸中有渭川,湛水同悠悠。
载歌瞻菉咏,吾其企前脩。
景献太子墨竹 元末明初 · 凌云翰
古来画竹谁最豪,萧悦不及王维高。
文同之后到景献,学得南唐金错刀。
齐纨新裂裁成扇,顷刻春雷穿铁砚。
图成标以袅翠名,宛似黄陵庙前见。
九疑峰高云气迷,天寒日暮娥英啼。
乎中瑶瑟不敢鼓,恐有凤凰来上栖。
宣和年间好时节,徽庙丹青更奇绝。
南渡王孙爱墨君,犹是东都旧枝叶。
二百年来迹已陈,烟梢露叶长清新。
有熊乘衣今复睹,制筒未必无伶伦。
诗人尚友须千古,寞搜心内良工苦。
安得此图挂北窗,坐听秋声起风雨。
刘阁学墓志铭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九二、正德本《西山先生真文忠公文集》卷四三、《翰苑新书》前集卷四五、《古今合璧事类备要》后集卷六九、《秘笈新书》卷八、《经义考》卷三二、《南宋文录录》卷二四、嘉庆《四川通志》卷一八三、《宋忠定赵周王别录》卷一
孝宗皇帝践天位二十有八载,寤寐食息,不忘求贤。当是时,魁垒奇杰之士布在朝廷,既足以栋明堂,梁清庙,而深培厚养,彬彬相续,又足以为数世百年之储。故虽光庙享国日浅,委政庙堂,而群贤夹维,迄以无事。今皇帝初嗣服,耆俊毕集,有庆历、元祐之风。历数其人,无一非乾、淳间旧物者。《诗》曰:「丰水有芑,武王岂不仕?诒厥孙谋,以燕翼子」。苏文忠轼亦云:「仁宗在位四十二年,畦而种之,有得皆贤」。盖周之武王与我仁宗、孝宗,皆以储蓄人材为保固基业之本,是以国家赖其利,天下诵其功。若故华文阁学士、通奉大夫致仕、阳安侯刘公,其孝宗所擢以遗后人者欤!公以乾道五年对策庭中,天子亲擢为第四。其后以签书枢密院事赵公推荐,召寘班列。明年再对便殿,议论伟然,有契圣心,谓辅臣曰:「光祖人材端重,全类杨辅」。盖自是以人主为知己。今皇帝毓德潜藩,方议择傅,孝宗首命辅,而以公继之,属任之意,盖有在矣。既而谏官阙,将用公为右正言,不幸适以忧去,终淳熙世虽弗果再用,然留遗两朝,出入中外,清芬姱节,耆德硕闻,嶷然为当世名臣,虽鄙夫嚚童亦知有所谓刘左史也。呜呼,此岂一日之积哉!公名光祖,字德脩。其先润州句容人,邺为唐宰相,一子从僖宗狩蜀,为双流令,生三子。仲子诲为平泉令,今刘氏居简者皆祖平泉。侍御史、赠正议大夫讳孝孙者,公之高王父也。朝奉郎、通判汉州讳汉者,大王父也。讳松材者,王父也。父讳寔,宣义郎,赠银青光禄大夫。母贾氏,赠和政郡夫人。公幼出为外大父左中奉大夫贾公晖之孙,后官于朝,乃乞归姓。以贾公致仕恩补登仕郎,主内江簿。居和政丧,哀毁尽礼,乡党仪之。服除,调什邡尉,遂登进士第。时孝宗锐意于治,发策数十条,公对,大略以为「陛下睿察太精,宸断太严,求治太速,喜功太甚」。又言:「陛下躬擐甲胄,间御毬马,一旦有警,岂将亲董六师以督战乎?夫人主自将,危道也。臣恐介胄毬马之事,适以贻笑黠虏,而不足示武于敌人」。授剑南东川节度推官,辟潼川提刑司检法。淳熙五年,召对,论恢复事,请一以太祖用人为法。且曰:「人臣献言,不可不察。其一不量可否,劝陛下轻出骤进,则是即日误国;其一不思振立,茍且偷安,则是久远误国」。孝宗然之。除太学正。轮对,举司马公光奏疏八事以献。未几,召试,除正字,兼吴益王府教授,迁校书郎。面对,取太祖、太宗治要汇为十节,名曰《两朝圣范》,上之。公在王邸,尝摭前代宗室贤否美恶,随事开陈,以为鉴戒。至是,孝宗益知其贤,命兼皇太子宫小学教授。上时为明州观察使、英国公,年十有四矣。公白东宫,此又一重国本也。时光宗在宫中无他嗜好,暇则亲为国公讲说,上亦孜孜向学,虽日昃不倦。公请《论》、《孟》、《史记》之外,益以本朝典故,庶知祖宗家法。迨上加元服,既为颂以献,又乞当讲之日,从容数刻乃罢。公谓经史可以知义理,鉴兴亡,凡涉名数者亦不可略,请以国朝仪制官名之属汇次成书,讲毕开说。又谓国公年寖长,正谨习之时,愿因宫僚劝讲,俾侍坐隅,必有裨益。光宗皆然之。盖是时孝宗临御久,明于群臣邪正,所用以传圣子神孙者,皆天下第一流。而公在英邸三年,所以讲明诱掖者甚至。其后诸贤相踵辅导,圣德日益显融,然其闿端正,用力早,则公之功为多。以诵书终篇进秩,时银青年七十,公以貤恩请,从之。迁秘书郎。谏议大夫张公大经乞增置谏员,且荐公代己。命下而银青殁,服除,知果州。赵忠定公帅蜀,请公参谋议以自助。时同幕皆一时选,相与上下议论,知无不言,羁制诸蛮,弭耳妥伏。其他建明甚众,成都之政遂为天下最。俄以忠定荐召,至则光宗践阼矣。进对,谓「陛下承尧舜之统,当以尧舜之道为师;任大禹之责,当以益、皋陶之言为法」。又言:「陛下新服厥命,必先明君人之大体,达天下之大势,深国家之大虑」。又谓:「自古祸乱之萌有四,彊臣擅兵,外戚预政,中常侍用事,朋党交争是也。宗社之本有一,谨选左右、严立师傅是也。愿陛下留神于其大者,勿以小事常度因循岁月」。又论蜀盐酒增科之害,大臣是其议,遂诏四川合发湖广钱物百三十六万存留三年,对减民赋。除军器少监。面对言:「四川盐酒之额近蒙蠲减,此皆寿皇圣帝躬行节俭,不妄赐予,内藏封桩,皆有馀积,故陛下初政,得捐赋以予民。窃闻寿皇退御重华,贬损方甚,寿成皇后亦极省约。愿陛下仰法两宫,内廷用度,损之又损」。虏使来贺重明节,诏公接送伴。时有献议改筑楚州城者,光宗命公因行视之。公还,具言不可,由是赋工之省者过半。兼权侍左郎官,又兼礼部,遂除殿中侍御史。时台臣以失职被绌,光宗方严其选,谕宰相留正曰:「卿监郎官中有其人」。正沈思久之,曰:「得非欲用刘某乎?其人刚正有守,愿出圣断」。光宗曰:「然。久在朕心矣」。公既就职,光宗面谕曰:「以卿刚介不回,故付以言责」。是时道学朋党之论浸兴,凡媢疾善类者,槩加以此名,前后绌逐相继。公极言其弊,曰:「是非不明则邪正互攻,公论不立则私情交起,此固道之消长、时之否泰,而实为国家之祸福、社稷之存亡,甚可畏也,不可忽也。臣本疏庸,陛下过听,使待罪言责,凡赏罚僣滥,号令乖违,民病未瘳,官箴不戒,皆可因人而举劾,随事以奏陈。既显然而易知,曾未足以深虑。若夫是非方殽而邪得以害正,清议方晦而私得以胜公,往鉴昭然,危机所伏,方今之忧,孰大于此?明是非以别邪正,立公论以抑私情,方今之事,孰先于此?臣观本朝士大夫学术议论最为近古。其端本也,以居仁由义为道,以正心诚意为学;其交际也,以同学为朋而实非朋,以同道为党而实非党。穷达知其有命,进退知其有义,是以进之不见其泰,退之不见其戚。穷而在下,则以探性命之奥为勋名,享至道之味为钟鼎;达而在上,以责难为尊主,忠谏为爱君。本朝盛时,初非有强国之术,而国势奠安,根本深厚,盖其学术议论皆由于此故也。咸平、景德之间,浑然不见其际。当斯时也,道臻皇极而治保太和,至于庆历、嘉祐盛矣。不幸而坏于熙、丰之邪说,疏弃正士,招𢯦小人,幸而元祐君子起而救之。末流太分,事故反覆。绍圣、元符之际,群凶得志,绝灭纲常,其论既胜,其势既成,崇、观而下,嗟乎,尚复何言也!臣从远方来,误玷班列,去来之间,今已一纪,见闻所虑,悉可指陈。臣始至时,虽间有议贬道学之说,而实未睹朋党之分。中更外艰,去国六载,已忧两议之各甚,每恐一旦之交攻。迨臣复来,其事果见。因恶道学,力去朋党;因去朋党,乃罪忠谏。嗟乎!至于以忠谏为罪,则其去绍圣几何!臣窃为人言,岂可因疾其学而并弃其言,得无甚也!陛下至圣至明,初无彼此,而众论既已交兴,圣意岂无所惑!臣本蜀人,为学自有源本,介在朝序,与人亦无亲疏,但以终岁之私忧,首为明主而别白。凡今道学,伊洛为宗,然非程氏之私言,出于《大学》之记载。《大学》之教,明德为先,其间举诗人之言,于是有道学之目,曰『如切如磋,道学也;如琢如磨,自修也』。然则臣所谓以居仁由义为道、正心诚意为学者,又在于切磋而琢磨之。今之道学,其得之有浅深,其行之有诚伪。得之深者固合于《大学》之明德矣,得之浅者又可不切磋而琢磨之使益深?而遽自矜以召祸,则无乃亦非欤!行之诚者,斯为君子矣;行之伪者,人将见其肺肝。然是固其师友之所不予也,而又何为乎?臣每因论学之间,必有至平之论,往往伪者色愧,浅者心服,又安敢槩轻讥而痛疾之也!何况其间率多善士,善士所至,人必喜称,因其喜称,又以为党。若俱摈绝,安得更有好人?必取凡才,充塞朝路。陛下履位之初,端拱而治,凡所进退,率用人言,初无好恶之私,岂以党偏为主!而一岁之内,逐者纷纷,中间好人,固亦不少。反以人臣之私意,微累天日之清明,所以至斯,良皆有故。今之君子不明大道,自视太高而责人太苛。自视太高,则实将有所不副;责人太苛,则众将忿且怨。或者又唱为荐士之举,区别而封域之。凡有所取,岂无所遗?凡有所扬,岂无所抑?品题既众,则疑怨丛兴,心虽主于至公,迹已涉于朋党。议论先喧于群口,用否岂必于一言?是以一时之虚名,而贾后日之实祸。彼既得志,决不我容。况我于穷达进退之间,亦未有充实涵养之素,彼加诋诮以修往怨,必致过甚而快私情。往往推忠之言,谓为沽名之举。至于洁身以退,亦曰愤怼而然。欲激怒于至尊,必加之以讦讪。事势至此,循嘿乃宜。循嘿成风,国家安赖?臣欲熄将来之祸,故不惮反复以陈。伏几圣心豁然,永为皇极之主,使是非由此而定,邪正由此而别,公论由此而明,私情由此而熄,道学之讥由此而消,朋党之迹由此而泯,和平之福由此而集,国家之事由此而理,则生灵之幸,社稷之福也。如其不然,使相激相胜,展转报复,为祸无穷,臣实未知税驾之所」。章既下,士大夫传诵,有至流涕者。户部尚书叶翥、太府卿兼中书舍人沈揆,结近习,图进用,公皆劾去之。既又言:「比年以来,士大夫不慕廉靖而慕奔竞,不尊名节而尊爵位,不乐公正而乐软美,不敬君子而敬庸人。既安习以成风,谓茍得为至计。良由前辈长老零落殆尽,今之负物望、协公论者,不聚于朝廷,后生晚进议论无所据依,学术无所宗主,正论益衰,士风不竞。幸诏大臣,妙搜人物,必朝野所共属、贤愚所同敬者一二十人,参错立朝,国势自壮。臣虽终岁无所奏纠,固亦未至旷官。臣于去年盖尝面奏,今日之患在于不务封殖人材,台谏但有摧残,庙堂初无长养。臣今处当言之地,岂以排击为能而顿忘前意」?先是公以戎监对,力陈人材衰少之弊,及是复恳恳言之。大臣以公奏进呈,而无所议。公对,又为上言:「人才者,国家之基本,乏则养之,有则用之。庆历之所以盛者,岂一日之积乎!惟其非一日之积,是以非一日之用」。盖公素志,尝欲聚忠贤于朝,以壮根本,而时论多相违者,故谆复不置如此。又论前谏议大夫陈贾、今右正言黄抡,皆得罪清议,为圣世罪人,诏贾予祠,抡补外。已而宋之瑞召,张彻提点坑冶,公复言其不可,二人遂改命。会吴端除带御器械,谏官三论奏,不从;孙珰转行观察使,给事中封还诏旨,复命书读。公极论之,不报,又言:「陛下既重于改命,给谏亦不复申执,臣恐攀附使令之辈,自以人主恩我,外廷其如何,堤防自此荡矣」。光宗命大臣谕公,不为止,遂夺言职,改太府少卿。公求去不已,遂以直秘阁漕潼川路。中书舍人罗公点拜疏乞留,秘书监杨公万里与馆学之士亦上书力请,不报。公至部,首戒属州削互馈,省虚文,诹民瘼,讲宽恤。叙、资二州守暴闇亡善状,公亟奏黜,而荐游仲鸿、李协于朝,诏报施行如章,仲鸿等亦以次召用。除江西提点刑狱,改知夔州。居数月,召。先是翊善黄公裳论王府僚友,因及公,翼日光宗谕大臣令召刘,大臣拟除侍从,光宗又曰:「待刘来」!及公辞召命,则有尼之者,诏复予监司矣。公次公安,闻孝宗疾日浸笃,而车驾省谒不以时,则致书于左相留公、知枢密院赵公,勉以三事。其一,宜与群贤并心一力,损文而务实。若上未过宫,宰相以下皆不可归安于私第。其二谓林、陈二寺自以获罪重华,日夜交谍其间,宜用韩魏公去任守忠故事,以释两宫疑谤。其三谓今国家阽危,为大臣者不当徒忧闷自沮,或为明哲保身之计,所当收总兵柄,密布腹心,使缓急有可倚仗。继闻孝宗崩,又诒书赵公,勉以安国家、定社稷之事。赵公迄定大策如公言。上受禅六日,即以为司农少卿。入对,献谨始五箴,曰:「陛下新服厥命,人皆望谨始于庶政,臣独愿谨始于五事」。读至《思箴》,上曰:「要当从原头用功」。公对曰:「微臣千百言,不如陛下原头一语。陛下诚致力于此,则貌、言、视、听俱治矣」。又论:「人主有六易:天命易恃,天位易乐,无事易安,意欲易奢,政令易怠,岁时易玩。又有六难:君子难进,小人难退,苦言难入,巧佞难远,是非难明,取舍难决。闇主之所易,明主之所难,闇主之所难,明主之所易,思与不思故也。六难者常生于六易」。又言:「陛下以隆慈之命,践阼于素幄,盖有甚不得已者。宜躬自贬损,尽礼于上皇,使圣意欢然知释位之乐,然后足以昭陛下之大孝」。上竦然嘉纳。除起居舍人。时枢密罗公点、礼部尚书黄公裳相继沦丧,上痛惜之,而思黄公尤深。公言:「思其人未若思其言,思其言未若思其所以言。臣每问裳疾,裳之忧未尝不在国也,以为政令无细大,皆当出于中书,陛下但审其可否而行之,人主操柄,无要于此」。时知閤门事韩侂胄出禁中,侵盗权,为威福,故公首及之。既又以冬雷淫雨,命近臣指陈阙失,公言:「号令不常,群阴用事,灾异所为作也。大臣进退大轻,台谏用舍无定,非号令不常之大者乎?进退大臣,用舍台谏,事从中出,非群阴用事之大者乎?然所以致号令不常者,繇群阴用事故也,而陛下犹为之隐讳,以为大权当自己出,威柄不可下移,然则小人之意,将以阴制相臣而动摇之也。陛下所宜蚤悟,毋使大臣怀疑畏之心。大臣怀疑畏之心,则四体不展,群议易摇,朝纲日隳,政令错出,而国不可为矣。今陛下有独断之意,乃是小人阴窃主柄之谋,而陛下未之思也」。俄兼侍讲,迁起居郎。时应诏言事者甚众,命公择其善者条奏之。公以所论多同,惧上意易厌,则以告于上曰:「夫雷同者,乃古今同然之理,天下同然之心,愿陛下取其有益而毋病其同,察其效忠而毋嫌其直」。及议孝宗攒宫,众相顾未发,公意独与侍讲朱公熹同,遂奏会稽之陵,土薄水浅,恐贻方来悔,乞议改卜。又请遵绍兴、淳熙故事,命有司集议,上皇太后尊号,俟阜陵升祔行之。又谓:「自今寿康宫之事,陛下宜一一深留圣心,必须过自贬损以厚其亲,先其亲而后其身,然后足以慰群情而召和气」。未几,朱公以中旨与祠,公言:「汉武帝之于汲黯,唐太宗之于魏徵,仁宗之于唐介,皆惭怒即悔。熹明先圣之道,为今宿儒,又非三臣比。陛下初膺大宝,招来耆儒,此政之最善者,今一旦无故去之,可乎」?且曰:「臣非助熹,乃助陛下者也」。既而朱公除职与郡,公又极言,卒不听。车驾还南内,公言:「陛下忧畏之心,当如初践大位时,始终惟一,则不得已之意始暴白于天下」。先是吏部侍郎彭公龟年与公素善,每相接必慨然窃叹,上新即位,岂宜使外戚閤门用事,欲深论之。小人觇知其意,使出护使客,又斥朱公,以孤其党。彭公使还,密语公曰:「不拔祸根,无以为国」。公曰:「公争不胜必去,朱公既去,公又去,国空无人,亦非所以为国」。彭公怃然曰:「吾志决矣」。既见上,果力言。侂胄已阴为计,遂挤彭公于外。未几,台省之善士继坐绌,群小益以得志,御史遂并劾公。吏部侍郎孙公逢吉面诘言者曰:「君任私意、害忠良如此,不畏天乎」?赵丞相遗金以赆,公辞焉,且曰:「为我谢相君,宜深念国事,毋恤行人」。除湖南运判,不就,主管成都玉局观,无何而丞相罢政矣。侂胄既擅朝权,群小争先附和,逐诸贤为奸伪,禁锢之。公偶记《涪陵县学记》,盛传天下。又明年,许自便,主管玉局观,知眉州,复直秘阁、利路运判。时侂胄将启兵端,公以不习边事辞,进直宝谟阁、主管冲佑观。开禧三年春,吴曦挟虏以叛,公谕郡守焚其榜通衢,且驰告帅守监司之素所知者,仗大义,率诸道连衡以抗贼。俄闻曦诛,则以书勉宣抚使杨公辅讲行营田,凡前日利归吴氏者,悉收之公上,以省饷军费;奖名节,褒死事,以激忠义之心。除潼州路提刑、权泸州。是年十一月,侂胄诛,尽起天下名士,而公与焉。嘉定二年二月,至都门,会襄阳阙守,言者请择有德望者镇临之,乃除公右文殿脩撰以行。至镇,适大旱蝗,祷于社,即雨,蝗亦死。凡流民之欲复业者,贷其赀,溃兵散卒,许自陈,除其罪,使还隶军伍,于是盗贼衰熄。兵籍多滥,公核其虚实,合为威胜军三千人,择将佐肄习之。经理营田,缮治城垒,边备乃益完实。虏谋迁于汴矣,奏谓:「远料敌情,不忧其强盛,而反虑其衰弱。万一中原赤子相携而来,却之不忍,纳之无策。豪杰崛起,欲与我为连,何以应之?虏果徙都,卑词求助,助之则招敌,不助则失利于彼,取偿于我,凡此皆当有以待之。必先事而谋,则事至无患」。进集英殿脩撰。明年,除宝谟阁待制、知遂宁府。未行,改荆襄制置使。江陵城久圮,请于朝,一新之。复上中海以限戎马,下海非敌冲,则以为陂田七千顷,收其租实边,有警复潴水为海。诏从之。诸军部分不一,公请并忠勇、亲效两军于神劲,合三千人,颛听帅臣节制。取马于川秦,买马于荆门,军政遂以修立。而民兵之在湖北曰义勇,畿西曰保捷,合凡八万人,公命诸州以农隙教阅一月,而请缗于朝赡给之。公以疆事可虞,请令内而三衙,外而戎帅,各条上方略,以观其能否,并饬诸边帅臣为先事备。明年,复条上边备之当急者,请命荆、鄂两军各涅五千人,两军故有营田,宜委漕臣覈实措置,及令诸郡括旷土为官田,以助增兵费。唐、邓流民声言归我,公乞较利害轻重,先为区处。朝论察公有拊纳意,遂因其请,除宝谟阁直学士、知潼川府。因其民俗,治以无事。八年四月,上以闵雨求言,公奏:「陛下知所以获谴之由乎?女真乃吾不共戴天之雠,天亡此虏,送死汴都。陛下为天之子,不思所以图之,天与不取,是谓弃天,未有弃天而天不我怒者也。青、郓、兰、会,求通勿纳,陛下为中国衣冠之主,人归我而我绝之,是谓弃人,未有弃人而人不我怨者也。且列圣在天之灵,岂不眷其故都?二帝蒙尘之耻,岂不怀其曩愤?今虏舍其巢穴,污我汴都,尚复与之通使,使吾臣子拜虏于昔日朝会之廷,可乎」?又请改正宪皇后忌辰,从之。在潼二年,六告老,进显谟阁直学士、提举玉隆万寿宫。潼人绘像牛头山,命之曰全德堂。翊之守果州,迁眉州,皆奉公以行。眉盖公旧治,翊之作会老堂,招蜀耆英,仿洛社故事,时人钦慕焉。改提举崇福宫。景献太子薨,公奏举汉迎立代王曾孙,及太宗与寇准议立真宗事,谓:「圣主贤臣严重国本如此,今陛下未有诸子可择,然亲王近属中岂无秉德端亮、亲师好学、可主大器者乎」?又言宣司根括之害甚悉,谓当罢无名之取以收民心,散已蓄之财以结军心。且诒书安公丙,语尤切。丙虽不乐,然趣迫之令自是为少纾云。明年,复上章告老。时皇嗣犹未立也,公谓:「当今秀王之子孙则孝宗之天属,庄文惠宪王则光宗之天伦,陛下于其子孙,择长且贤者而立之,孰不以为当乎?若过于谨重而不决,或生觊心,则四海疑贰失望,非国之福」。是冬,翊之移守绵州,竑之知龙安县,相距不百里,公往来二子间,意甚乐。俄以疾薨于竑之官舍,年八十有一,寔嘉定十五年五月某日,赠光禄大夫。夫人谢氏,赠硕人;李氏,封硕人。四子:端之、靖之,皆第进士,端之终宣教郎、知蒲江县;靖之出为伯父后,终承议郎、军器监、兼枢密院检详;翊之,今朝请郎;竑之,今宣议郎。七女,已嫁而卒者二人,华阳县主簿李南、进士谢汝能其婿也,馀蚤夭。孙男四人:仲言,不及仕;仲房,今修职郎、嘉定府司户参军;仲襄,当以致仕恩入官;仲文,将仕郎。孙女四人。曾孙男女三人。初,公以孤生起西蜀,朝廷之士共知其贤,而四方或未之知也。及居言责,正色直辞,摧奸击强,不少顾避,于是海内想闻其风,曰此铁面御史矣。至觌其容,接其词,则温乎惠风之和,蔼乎时雨之润,四时之气虽备,而生物之意尤多。盖公天资浑然,充养有素,故闻之者谓其风节之可畏,即之者乐其道义之可亲,盖信乎其为全德矣。少从族父兄东溪先生伯熊学,已志乎古人之大方。及长,博参诸老而融会其异同,旁综百家而蒐揽其精粹。尝谓苏、程二氏之学,其源则一,而用之不同,皆有得于经术者也。又道学之论方哗,人谓公师友眉山,非为伊洛地者,公独反复恳叩,为上言之,盖将协和朝廷,调一议论,培宗社之脉,厚荐绅之风。推公此心,使当元祐时,必能销洛蜀之争;使获用于庆元,必无党论排轧之祸。故具著本文,以视后世,其亦公之志也欤!公于文章不事雕缋,而浑厚正大之气实似其为人。诗尤清婉,南轩先生张公栻一见所赋,大奇之。有《后溪集》百馀卷,在襄有《岘山集》,潼曰《鹤林集》,果曰《金泉集》,眉曰《眉山集》,合若干卷,《诸经讲义》若干卷。公在房,谪居无事,取东溪所传《易》续之。盖东溪传止《睽》,公续之始《蹇》,叹曰:「睽,离也,蹇,难也,非数也耶」!閒与诸子讲论,辑为一编,曰《山堂疑问》。手抄《通鉴》,评之。士大夫相劳苦,则答曰:「予平生于处事则疏,处祸福则勇,每见东坡胸中,未尝依倚一物,心窃慕之」。自谓平日于父君师事之如一,故其历事三朝,始以忠直,卒以忠直。入台之初,即慨然自许,曰:「惟初念纯直,可以对上帝,事君父」。是以遇事无难易,不茍止而妄随。赵忠定尝称其谏激烈似苏文忠,恳恻似范太史,人谓忠定为知言。然以直道自持,与世多忤,故在台端财六十九日而罢,同记注凡十有三旬而罢,公方安然不为变也。及大耋之年,身在阙廷万里之外,国有大利害,犹驿奏尽言。其乞建皇嗣,尤恳笃深至,视君实、景仁尤有光焉。盖二公言之于居位之时,而公言之于退休之日,所处不同而其心一也。公于东溪执弟子礼终其身,存也买宅以居,殁也为之制服。始自贾归刘,既立嗣宗为之后,凡所以经纪其家者,虽老而不衰。嗣宗死,抚其子培之犹己子也。视族姻党友戚欣如己责。其居房,岁适大侵,为糜粥以食饿者,所活不胜计。张福叛,声言引兵破简,趣成都,公出家资,助军饷,移书大将,趣其师,简赖以全。两驾使轺,六任守牧,其为政纯用诗书,不杂他术。所至修学校,葺社稷,以为常。在眉,封张文纪、李令伯之墓,新孟拾遗之祠,为老泉先生请谥;在襄,修孔明故庐,表羊、杜遗迹。凡可以兴化正俗者无不为。至蠲租税,救饥羸,建长利,弭钜患,殆不可称数。建昌陈君刚常纪其迹,谓未尝用不测之赏,正容以悟之而自知所趋;未尝用已甚之罚,修令以示之而自知所避。器人以其所长,而僚属得职;察人以其所安,而鳏寡效情。温陵储君用亦为某言,惟有德者能以宽服民,刘公有焉。然其帅荆之日,盗起合榕,则捕而收之而不少贷。昔公之辞潼川也,某适视草,援赵清献以比公。今观公行事,非所谓学道清心,遇物而应者耶!好乐人材,奖拔善类,西州名彦鲜不出公门,东南之士赖公通显者亦众。学者称公不以爵氏,而曰后溪先生云。某自儿时即愿为公用,后与靖之同年,又仕同朝,居同巷,至相好也,故于公道德风节知之尤详。今翊之等将以癸未三月辛酉,葬公于清溪之艮山,使来属某志其墓,曰是先公之志也。顾今海内名能文词者不知其几,某何人斯,而敢铭公?书来万里,义不得辞,谨纂次其事如右,而系以诗曰:
君臣之谊,首乎三纲。维忠与直,臣节之常。维节之常,而罕自竭。义以利踰,志以气夺。有伟刘公,金石厥心。弗贰弗疑,上帝实临。蚤遇阜陵,靡言弗既。践更三朝,始终一致。事君如父,忧国如私。朝夕皇皇,忘其渴饥。谁欤不仁,目士以党。孔鸾雍雍,罩以一网。谓忠曰讪,斥正为邪。往辙既颠,弗惩奈何!凤阁鸾台,寔司出令。曾是仆臣,可𮄑斯枋!辨奸于早,救祸于微。臣身可窜,臣守弗移。晚卧坤维,系念王室。臣发虽华,臣心逾赤。巍巍宗祏,寄在元良。可使前星,久閟其光!国本未安,臣死犹憾。百世相望,维司马、范。忠不忘君,直不徇时,允蹈其常,匪赢靡亏。阜陵知公,以遗后圣。道弗尽行,则有义命。惟其大节,焯若日星。扬芬亡穷,不在斯铭。
题米南宫帖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五、《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六一
本朝以书名家者至黄太史、米仪曹各得书法之变,自成一家,未易优劣。景献兼二者而有之,可谓奇遇,但今米帖间有弱笔,乃不逮黄,何也?
杨师谦以景献府讲春秋彻章授朝奉大夫制 南宋 · 吴泳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二二、《鹤林集》卷七
敕具官某:祖宗朝诸宫院教授,率用朴学醇儒充,盖遴其选也。尔生长淮堧,笃于履行,其质朴矣;究心经学,粹于修辞,其文醇矣。掌教宫邸,谁曰不宜?然《春秋》大义数十,炳然者易见,微妙者难知。今赖汝发挥,既终篇矣,则何惜一官,不以尊显之耶?尔其茂承之。可。
家演授校书郎兼景献府教授制 南宋 · 吴泳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二二、《鹤林集》卷七
敕具官某:昔欧阳修谓馆阁取人之路有三,进士高科其一也。尔类省抡魁,经明行饬,议论挺挺,早有直声,今则养益厚而器益闳矣。肆繇是正,升之校雠,非以序迁也。金华绝出之业,朕将可待焉。可。
刁起授宗学谕兼景献府教授奉议郎戴杰授武学谕制 南宋 · 吴泳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二二、《鹤林集》卷七、《永乐大典》卷一三五○六
敕具官某等:古者师氏教人以事而谕诸德,国家之学校置谕,犹古意也。尔起年耆德劭,尔杰才老意新,俱有闻于时。朕谓起掌教外宗,故命之训迪宗庠;谓杰常分教天府,故命之诱诲右序。尔其茂明嘉学,招诸生而教之。俾属籍之英乐为善而不倨于贵,鹖冠之士崇诗书而不专于武,则予汝嘉。可。
景献太子谥册文 宋 · 郑昭先
出处:全宋文卷六六七三、《宋会要辑稿》礼四三之一二(第二册第一四二二页)
皇帝若曰:主器莫若长子,盖闻前圣之格言;壹惠所以尊名,兹率先王之谥典。嗟予上嗣,为国元储,何弗曰于昊穹,乃不延于永命。肆考尔行,庸笃予恩。故皇太子询聪睿生知,温文夙就。甫胜衣而进止有度,迨既冠而威仪孔时。端如玉粹以金昭,允若海渟而岳峙。大矣震雷之荐,烨然离景之重。礼乐不离于斯须,爱敬克勤于终始。翼翼庙朝之上,烝烝宫壸之中。鸡寝问安,退每形于喜色;龙楼祗召,进罙竭于小心。务远佞以去邪,尤崇儒而重道。三善皆得,法靡抗于伯禽;五经精通,礼犹尊于桓傅。款接有加于僚寀,讲论必验于古今。辞章卑选序之华,笔法妙隶书之善。虽处燕閒之际,曾无玩好之娱。有奕其堂,尝锡居仁之榜;祗若予训,曲加克己之功。德既懋于在躬,孝宜施于有政。间者兵端妄起,国步多虞。属方志学之年,首陈更化之策。锄奸去恶,实启予衷。易危为安,大慰人意。即青宫而议事,陪丹扆之视朝。辅列大臣,盖踵天禧之故典;参决庶务,聿遵孝庙之宏规。偕予一德之良,致兹百度之理。兴滞补弊,率由旧章;登能庸贤,悉从民誉。阅一终而再岁,中外乂宁;凡四荐于贰觞,神示昭格。曷致阴阳之冠,端繇夙夜之劳。比尝少瘳,亟从宾赞之礼;迨夫寖剧,犹惟父母之忧。正四方瞻少阳之辉,乃一夕掩前星之耀。假以九龄之梦,必显乎周;形于四章之歌,莫班于汉。朝野悉为之惋愕,疆徼亦动于哀思。怅曷慰于慈怀,爰特颁于显号。载稽于众,蔽自朕心。耆意大图而成功,宜景之谓;质知有圣之尽美,宜献以名。拣日惟良,饬礼斯备。今遣摄中书令、通奉大夫、知枢密院事、兼参知政事郑昭先,奉册宝赐谥号曰景献太子。惟尔英灵不昧,神理如存。歆兹徽章,服我休命。垂问不朽,与国无穷。呜呼哀哉!
木兰回跸至避暑山庄恭问皇太后安喜而成什 清 · 弘历
七言律诗 押尤韵 出处:御制诗四集卷十六
向北围程又一周,归来安适敬咨诹。
日增食履天同健,景献园林时豫游。
六十慕希五十慕,八千秋祝万千秋。
年年如是申忱忭,不觉其间隙影流。
辞景献府皇侄节使启 南宋 · 方大琮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七二、《铁庵集》卷一三
某本乏时材,顷玷拾遗之选;不知事体,冒陈一得之愚。犹直奏以复前,且缴回之恐后。三渎自惕,一麾已迟。独蒙圣度之兼容,所愧国恩之莫报。人方厌畏,己重凌兢。敢图某官慨旧物以兴怀,委新函而朌赐,恻然劳问,轸此孤危。罪积如山,犹不遗于敝履;门深似海,怅莫曳于长裾。
陈协秘书郎兼景献府教授制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九七、《后村先生大全集》卷六一
汉以东观比道家蓬莱山,唐以入馆为登瀛洲。本朝五星聚奎,文治尤盛,凡有列于郡王府者,必极一时之选。尔励志操,富艺文,周旋乎掌故、学宫、博士、议郎之间亦云久矣。晋郎秘丘,仍傅藩邸。昔刘向、扬雄雠书天禄,申公、穆生授《诗》王国,或文字之不朽,或道义之可尊。勉追昔人,何远之有!可。
贾德生妻赵氏封吴兴郡主制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四
朕燕丞相寿母于禁中,尔以家妇从,礼度娴雅,容止可观,问其阀阅,则景献之家、忠惠之子也。其疏乡郡之汤沐,以旌闺壸之淑贤。可(《后村先生大全集》卷六六。)。
家:似当作「冢」。
铁庵方阁学墓志铭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二五 创作地点:福建省莆田市莆田
方氏自长官廷范始居莆,六传至福平长者祐,析居后埭,生隐君中。隐君生万,登绍兴庚辰第,监行在和剂局。和剂生逵,顿挫场屋。中年三子玉立,喜曰:「吾可以隐矣」。后以子贵累赠中奉大夫。配硕人林氏。公其仲子也,讳大琮,字德润。擢开禧乙丑第,词赋为南宫第三人,授南剑州州学教授。以郡先贤学术名节励后进,饰宫庙,新器服。上官送某士,拒不纳,去为江西漕幕,平大斗,决险讼,两造皆服。时幕府多佳士,公与故相文清李公、今阁学直翁徐公尤知名。改秩知将乐县。公在郡泮已封崇罗先生墓,至是式龟山庐,偕其孙曾款谒松楸,祀八贤于学。务以礼逊迪民,剽悍革心。丁中奉公忧。知永福县,适值兵饥,守隘立栅,禁港发廪,日不暇给,然延致士友,讲论文义亦不辍。丁林硕人忧。二邑皆止一考,然有百年之思。公自弱冠据高第,著美誉,人谓且立致贵显,而深自晦匿,抑首常调。比再服阕,五十馀矣。端平改元,公至在所,丞相郑公一见如旧,擢监六部门,历司农寺簿,兼提领安边所。二年,迁太府寺丞,苏民或竞围田,久不决,有张椿年者为王府搀佃,堂帖下所给据。公持不可,曰:「椿年小人,直欲夺百姓饭碗,恶知爱国爱王府哉!必行此,胥吏足矣,安用士人」?三年,擢秘书郎,兼景献府教授,迁著作郎,兼侍左郎官。除右正言,辞而后受,首疏曰:「霅川之事,向也天地祖宗犹察陛下之不得已,今威福自出矣,而元年御笔有曰:『立嗣之事,难以轻议』。二年御笔有曰:『卫王功茂,深欲保持其家』。一则如待深仇,一则如拊爱子。厉精之始,每一札出,万方传诵,独此二札,读者怃然」。又曰:「秦王子孙蕃盛,今麦饭无主矣;桧死,勒熺致仕,今班橐锡第矣」。又曰:「通天地间一气尔,今盭气流行,为妖星,为洚水,为二相不咸,为诸阃不协,叛卒之变,殿旅之鬨,皆盭气之流注激射也。若一念之歉横于胸中而不化,则一气之盭郁于两间而不销。诚能宣明洞达,此歉不留,将见精诚感召,此盭自弭」。别疏:「乞用嘉祐、绍兴故事,预选亲贤。然故王之冤不雪,它日所属意者可保乎?权奸之罪不讨,它日岂无贪功者乎」?因极论天下大势:「陛下宜自警曰:炎、兴半守而犹牢也,不可当吾世而有金瓯破缺之形。必裁抑近属,必检柅官寺,必不貌敬直言,必不渐来小人,必躬行与心声相应,天不可欺,人不可愚也。又宜责大臣曰:侂、远虽坏而未溃也,不可至卿等而有举酒祝柱之叹,必共图大计,必共保大权。人材朝廷之人材,岂必竞相牢宠;公议天下之公议,岂必过为调护。君不可欺,众不可盖也」。适上不御殿,封上之。踰月入对,上曰:「擢卿言官,论当体国」。公曰:「臣所言无非体国」。出袖疏曰:「今外无把握之力,内为安意肆志之事;三边功赏未报,而后宫数十之宣一夕取办;五阃将佐暴露,而近亲双节之命同日并拜;襄蜀流殍而诸珰进劝未已,江北清野而内庭木妖方兴。陛下傥以襄失蜀败为耻,必志于复襄保蜀;以荆扰淮危为忧,必志于固疆埸;以民愁兵怨为虑,必志于护根本」。又曰:「理乱安危自君心始,格其非者大臣也,救其源者谏臣也。若但曰『诚如圣谕』,曰『非臣等所及』,固恩恋宠,大臣之耻也;前疏则格不下,后疏则又讫了,学浅胆怯,臣实有罪焉」。又言:「阴潦连月,都城雨色有异。昔河北赤雪,谏官孙甫谓其端起于女宠侈费。赤雪非雨比也,河北非京城比也,臣身忝此官,目视此变,所忧有甚于甫者」。上嘉纳。迁起居舍人,直前奏事言:「陛下汲汲然责群臣,曰大言傲诞者有之,肆行欺罔者有之,岂不以兵冗财殚而未有能画富强之策欤?群臣又切切然望陛下,曰淮南之封尚稽,轮台之悔不闻。陛下何不自为其所易,然后责群臣以所难乎」?兼国史院编修官、实录院检讨官。嘉熙改元,复直前言:「朱熹尝谓政、宣大臣如早用杨时诸人,可救一半。今天下之才皆侂、远斧斤之馀,嘉定以来权魁极力刬锄,仅存德秀、了翁二人而已。陛下当馈太息,徬徨乏使,而三十年劫火不烬之精英,一为天所夺,一为人所沮,岂不大孤人望哉!乞还了翁,以重朝廷」。又曰:「今日独一言路虽沮不屈,有齐南史相继之风。然向者清叟去,中使宣留至再,同列留之,给舍留之,侍从经筵之臣留之。曾几何时,范去,内靳遣留之使,外乏交留之章,圣意日异,士气日靡。臣侍清光,抗疏不勇,前愧臣清叟,后愧臣范,惟陛下听许臣去」。兼权直舍人院。董琳知滁州,公言琳奴才不可临郡,罢之。京尹与欢以火灾乞削夺,公乞俞其请以谢百姓,诏与欢镌秩。火后求言,有李子道、邹云从者上书,御笔并补将仕郎,公封还曰:「昔方仲弓劝章献立七庙,范亦颜请濮园称亲,章辟光欲出岐王于外,皆为先庙所斥。今寠人寒士揣摩希合,伤陛下之友睦,反从而官之乎」?卒寝其命。初,远相讳言纲常,窜谪相望,世以为戒。及上亲政,复故王爵,召真、魏、洪三公,褒赠前评事胡梦昱,于是稍有续前说者。殿中侍御史蒋岘恶之,疏劾四人而以公为魁桀,立殿上移时,请置重辟。赖上至仁,仅从薄谴。公退而杜门,谓同志曰:「某谏省第一义戆矣,犹擢记注,掌赞书,侍陛年馀,斥去乃岘意,非上意也」。主管绍兴府千秋鸿禧观,俄起知建宁府。中寝四年,除秘阁修撰、福建路转运判官,固辞。文清李公当国,以书谕上意,公亦以岁荒闽人艰食起视事。首发常平赈粜,自乡郡始。至建则上四州尤贵籴,委寓士蔡君抗措置籴事,且勉之曰:「昔文公尝以诸司檄走山谷,所以烦文公者非诸司也,百姓也」。部内有捐粟平粜者,必言其状于朝。漕计命脉在盐,公务存大体。福之支邑不鬻筴,私贩公行,长溪县民请抱盐税,公曰:「俑不可作」。剑人既食州盐,县复抑卖,莲城科夫担运,永福纵卒搜捕,公悉禁止。淳祐改元,除集英殿修撰、知广州、广东经略安抚。明年至广,四年升宝章阁待制、经略安抚使再任。禋霈封莆田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六年,进宝章阁直学士因任。治先风化,不鄙夷其人,以兼司俸尽送三学,按朱氏所定礼,更造冕服、爵俎、樽罍、笾豆、簠簋。得编钟十于南恩,铸足之,取石于英、韶以为磬。行释菜者十,乡饮者三。广俗过时不嫁曰老女,无媒而合曰捲伴,丧家享客曰岗斋,有不葬而暴尸柩于野者,长大不巾笄者,无男而立女户者,臧获病死而诬主者,皆晓以理义,束以条约。虽鄙事必究极原本,贯穿礼法,书判多累千言,少亦数百字,广人珍诵。增摧锋军春衣钱。旧水军出戍借一年粮,公命别给,免借尅。郡计素窘,公简俭节缩,为备安四库,各积缗十万。先是杨公长孺尝会州用岁少数万,至公岁羡十万。改创清海军门楼,钜丽为诸道冠。城楼橹,郡苑囿堂榭皆出新意,营缮华好如中州,而民不知役,四库外羡钱尚十馀万。公儒者,未尝行巧取豪夺之政,亦莫知其何以致此也。公初南辕,或曰:「傅长沙者畏卑湿,牧始安者叹瘴疠,人之情也,公此行能郁郁久居乎」?公曰:「君言过矣,上付吾方面,不已重乎」?自公去国,大臣之明扬,近臣之密启,群臣之造辟,士人之举幡,皆曰公宜在天子左右,然朝廷每难其代。久而改知隆兴府,遣吏士辂新帅。未至,七年五月庚申感微疾,乙丑终于州治,年六十五,积阶至朝议大夫。公在镇五年,晨出治事,午未小憩复出,夜漏上数刻乃休,已病犹自力,属纩语不及私。官吏军民如丧亲戚,朝野嗟悼,吾党相吊,皆曰无以系世道、属人望矣。遗表闻,赠四官,为通议大夫。公娶林氏,侍郎简肃公栗之孙,能与公同甘苦,先九年卒,赠硕人,葬嘉禾里之仁山。一男,演孙,承务郎。一女,前卒,奉议郎、新知瑞州新昌县宋应先其婿也。孙男女各一人。公父子无跬步相离,授代有日,命演入京铨注,既发月馀而公捐馆。演触三伏,走万里扶柩,哀动行路。俚俗客死者不返舍,演独奉公丧还第。以某年腊月壬寅,与硕人合祔,祭葬皆用古礼。公少温润玉立,眉目如画,晚节清羸特甚,不以宦达为乐,自号铁庵。平居问学抑畏,自言四科之目最讷于言,七情之中所少惟怒。一旦立殿陛,与天子、宰相争是非可否,贲育不能夺也。遗文皆精妙可传,有奏议、外制、杂著若干卷。公性孝友,兄大舆、弟大镛早卒,经纪孀幼,恩义甚笃。前葬,演奉《家传》、谏草来曰:「知先人深者惟一二执友,臞轩王公迈既状其行上之太史矣,铭以累子」。某受读而有感焉。自昔论谏之臣,泛则人主之意不悟,切则言者之身常危。以本朝数大节目观之,论濮事献可最切,攻新法坡公最切,陈瑶华道乡最切,排和议澹庵最切。是数君子者,前虽坎𡒄流落,后皆遇合光显,烈圣涵养作成之也。端平以后,言纲常者众矣,公最切。然公未尝坎𡒄流落,外使乡部,帅巨屏,内列法从,陛下涵养作成之也。始某得罪,与公同传,历数宰辅皆言岘中伤深,未易解。晚被收召,辞不敢进。及对,上顾问甚宠,因奏公等数人淹留将老矣,惟陛下记省。上不以为忤,即日出宸翰擢少蓬,俄而侍书帷、摄词掖矣。以上之于某如此,知其于公无他也。使公无恙,上必引以自近,善类有复合之理,世道有将兴之候矣。乌虖,天也!铭曰:
伟哉方公,士之准的。色夷气温,外若可即。其内方严,铁壁玉尺。入居遗补,出历方伯。远有谏草,近有治绩。维古人物,莫盛列国。孔氏尚论,指不多屈,曰侨遗爱,曰肸遗直。惟公所立,今之侨、肸,世无左氏,视此铭笔(《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五一。)。
士友:原倒,据四库本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