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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晫 南宋 · 李遇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四
维嘉熙元年岁次丁酉五月辛亥朔越十日庚申承议郎、知徽州绩溪县主管劝农营田公事兼弓手寨兵军正李遇,谨率僚佐,以瓣香卮酒,致祭于近故处士汪公七十丈之灵曰:嗟嗟此邦,风流几坠,岿然一老,天不憖遗。
惟公之贤,辱居吾地,善养此身,静观斯世。
清不绝物,和不失己,道貌在目,德言在耳。
云胡不见,眉山失翠,挥涕写辞,如此乳水
尚飨!
按:《康范诗集》附录,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汪处士 南宋 · 李遇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四、《康范诗集》附录
维嘉熙元年丁酉岁四月丁未,宋故处士新安环谷汪君卒。
呜呼哀哉!
世之公卿大夫,品秩非不高,名位非不崇,其见称于乡曲者鲜矣。
求其弥纶八政,修和九叙,有功国家,亦不多见。
若夫德成家庭,教尊州闾,虽高蹈丘园,而所以范彝伦励风俗者,乃隐然有补于治。
夫子曰「惟孝友于兄弟,施于有政,是亦为政」,所谓贵不以爵也,其处士汪君之谓乎!
遇得邑之初,即闻君为先生长者。
既至邑,得君之贤过于所闻。
遇执币行弟子礼不可,犹心师之,邑事少间,花晨月夕,未尝不诗酒相倡酬,每见君起敬肃然。
见其民少有干有司者,不以得杖公庭为耻,而以不见礼于君为终身羞辱,甚似王彦方,名教风化,赖君阴助。
今已矣,呜呼哀哉!
君名晫,字处微,世为绩溪人
曾大父文学君登栾城苏文定公门,又娶于古灵陈氏。
皇考府君考亭朱文公同外家。
君事母孝,兄弟友义,财谷不相较。
家虽窭而收死恤孤,赈荒拯弱,视其力可为则为之。
时节祭其先,烹涤必亲,馈奠必敬,丘墓所在,戒无侵犯。
喜奖进后学,仕其邦者有事辄造问焉,剖析无隐。
暮年益肆力六籍,有得于养气之论,胸中浩然也。
其居萧然环堵,如入蜀君平之庐。
其人貌庄而气和,志宽而言约,如见图南、尧夫;
操履纯固,制行高洁,则如仲车,议论人物如郭林宗
蔚而文,为诗如君复。
信乎有道之士也!
西山真先生尝欲荐君逸民,封藁示遇,会春闱竣事即下世,不果上,为君惜之。
君曰:「天知我厚矣」。
呜呼哀哉!
遇之所得于目睹者如此,君生平学术行谊如此。
遇既作文祭君,退与僚佐率三老合邑之人士凡一百三十五人,会于学宫,遇曰:「令甲有高蹈丘园,德谊著于乡里,虽官品不及听奏赐谥。
遇子男之国,不获以闻。
盖自王仲淹门人诔其行而谥之,名以谥显,今不得于朝,而可无诔乎?
盍相与私谥之」?
众欢曰:「然」。
以君之学术行谊,有似乎黔娄太丘也,请移其谥,谥之曰康范先生
呜呼哀哉,乃为之诔曰:
英英烈祖,维唐越公,民思其仁,天旌其忠。
绩溪一叶,实亢尔宗,历于五闰,其人如龙。
于景祐,盛于熙丰,儒素之绪,穆如清风。
南渡以来,书声益雄,曰此国公,福泽靡穷。
呜呼哀哉!
伟矣先生,身在乾、淳,少有其志,负荷乾坤。
两手经济,邦人仪刑,源流外家,古灵、考亭
见之于用,俗当返醇,天命民彝,是敕是循。
长遭开禧,庙谟用兵,甘屈不试,归休山林。
婆娑丘园,有闻无声,怀宝独善,终全吾真。
暮年平实,精切六经,浩然之气,养之愈清。
德成教尊,化薰比邻,草庐名高,绍定斯文。
呜呼哀哉!
孝友之行,著于州闾,廉介之节,闻于寰区。
涕唾利禄,宁食无鱼
敝屣富贵,宁出无车
即家为政,沛然有馀,卷而藏之,莫如设施。
訚訚雍雍,黄冠布衣,自作长歌,自赋小诗。
刺史存问,从臣削书,视之如无,归于太虚。
故在乡里,贵不以官。
环堵萧然,朝廷比尊。
饭糗茹草,肉食同甘,袗衣鼓琴,《韶》《濩》相欢。
僮孺之朴,佩玉珊珊,家人忘贫,对客无惭。
惟馀高名,映烛两间,先生之风,谁其可攀?
呜呼哀哉!
绩溪之峡,山高水长,木润玉在,渊媚珠藏。
呜呼其萎,我心隐伤。
街啼巷泣,门炉置香,士哭于学,农哀于田,惠利莫忘。
棺仅周身,垢衾濯裳。
祭惟荐诚,一肉壶浆。
有藁五车,有诗千章,学传后人,万古弥光
呜呼哀哉!
人谁不没,乐哉斯丘。
此谷如环,芬芳九幽。
名以谥显,缀于旐旒。
诔无愧辞,非余实优。
穷居乐善,康如黔娄
笃伦励俗,范如太丘
恭惟先生,毋作神羞,千载重泉,二子与游。
呜呼哀哉!
绩溪县令长乐李遇撰。
宋处士汪君处微父墓碣铭淳祐四年七月 南宋 · 吕午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一九
淳祐四年夏,午叨除柱史
七月朔日,乡之处士汪君处微父之子焘,不惮老火,数百里来访于京,恳恳致辞曰:「焘不天,先君子弃诸孤八年矣。
昔者窀穸事严,未克乞文纳诸圹,不孝之罪,无以自赎。
今子秉史笔,敢疾驰再拜,求墓道之铭,庶俾潜幽赖以不泯。
不则,藏而不得记,犹不葬也」。
一念纯孝,令人感动,讵可无以塞其请?
处微父之贤,午稔闻习敬之。
其学术行谊足以防范名教,其典刑风流足以标表区宇。
此汉《文苑》、《逸民》,唐《卓行》、《孝友》所传之俦,而所谓有道之士也。
国史且宜传,如之何不铭?
乃即其门人所状及午所知者叙之。
君名处微其字。
绍兴壬午岁二月二十二日生。
少长风貌魁梧,仪矩凝重,已不类凡儿。
九岁即遭父丧,哀慕如成人。
事母以孝闻,尚逮事其大母。
群从兄弟俱同居,承顺笃睦,家庭无间言,里党翕称之。
从乡先达直阁汪公文振学,蔚有文声。
力慕高远,凡国治官政民俗靡不究,期为有用之学也。
庆元癸亥会其长兄旸以五举得官,竟不受以死。
君即感伤,无用世意。
至开禧丁卯,犹觅举阙下。
时方用兵,事日异复,慨叹曰:「是尚可求仕也欤哉」?
不就举而归,尽弃所业,翛然不以名第介意。
嘉定壬申元妃胡氏亡,手营一丘县南五里许,山如玉环,因想唐人盘谷之趣,结庐其中,名曰「环谷」;
更作堂,以「静观」扁之,取明道程子「万物静观皆自得」诗意。
自非疾忌,无日不徜徉于斯。
君时年五十,既不事科举,即取六经诸子,旁及二氏之书,研精覃思,穷理尽性,求所谓自得者。
安于贫约,饭藿羹藜,一饱欣有馀。
喜于修莳,傍花随柳,四时吟不足。
处家尚雍肃,曾无疾声遽色。
奉先务严洁,靡有慢心惰容。
坟墓有侵伐必禁,族姻有庆吊必赴。
以孝悌姻睦训家之子弟,以忠信笃敬诏里之后生。
急难相求者援之,颠连无告者恤之。
解无益之忿争,扶欲破之义役。
凡利可兴、害可除者,无不尽其情。
由是德意薰陶,里俗丕变,人自不犯于有司;
诚心贯通,水旱祈禳,神亦无祷而不格,是岂侥倖于一日者哉?
年逾六十,学益老,道益充,深有得于《孟子》养气之旨,复于先庐葺堂,榜以「善养」而扁之,胸中浩然者可想也。
给事袁公甫守徽日,雅闻君名。
至绍定间,持江东常平节,一路大祲,君独能为乡邑区画劝分,贫富得所。
袁公行部造门求见,君以编氓辞,袁公叹息而去。
更欲状其事以闻诸朝,君又谢不可。
参政真文忠公德秀亦久知君,端平甲午秘监李公遇宰是邑,真公属求言行之实,将以名氏荐,未及剡而真公薨。
人莫不为君抱憾,君则曰:「天知我厚矣」。
李公之在邑也,政有所不通,事有所可疑,多咨决于君,至公退馀閒,又未尝不诗酒相倡酬也。
后君寝疾,李公入问,君咸无所属,赋《如梦令》一阕而逝。
时嘉熙丁酉四月二十有六日,得年七十有六。
里人追哀而聚哭之,李公率僚属致祭,又为之诔,称君「清不绝物,和不失己」,相与私谥曰康范处士,咸以为知言。
噫,若处微父可不谓之有道之士乎!
汪氏为吾州著姓,派实本英济王绩溪则王所毓之地,故支属尤蕃大。
惟王生有德于民,此天所以启佑其后,使世以儒学名家。
君之曾大父激,三拔乡荐,以南郊恩授文学
元丰间黄门苏文定公邑宰,与之游,甚相得。
娶古灵陈氏。
大父文中,娶崔氏,继大梁孟氏。
淳熙庆恩,封太孺人
父三锡,本伯氏安中季子,祝氏所生。
文中命以为嗣,祝氏于徽国朱文公母夫人为诸姑。
三锡娶葛氏,继滕氏,章敏公曾孙女。
君滕出也。
既生有淑质,复得二三外家休光馀庆,照映沾丐,故其学行风节,端确淳明如此。
君为文多伟杰,吟诗率成咳唾间。
平生著述有《曾子》、《子思子》二卷为全书,他文未成集。
娶胡氏,即先葬环谷者,至是奉君柩而合兆焉。
是为良安乡杭村之原,时嘉熙己亥四月十一日也。
男子四人:长开蚤世,次即焘也。
次点,俱业儒,季然亦蚤世。
女一人,未及嫁而亡。
孙男三人:寅、启、权。
午窃惟「清而不激,和而不流」,昔张君岷以称邵尧夫
「清不绝物,和不失己」,今李公遇以称吾处微父,如称尧夫,谁曰不宜?
午,祝氏之馆甥也,援是则于君家尝有一日之雅。
今又获读君行编,而知诸公之推许者若是,其与荀淑戴良郭林宗辈之于黄叔度,何以异?
使午得为君传,亦必述李公之辞赞之。
今姑即以为铭,铭曰:
夷清惠和,俱圣之俦。
隘与不恭,岂圣未优?
去就若殊,望望由由。
闻风者兴,天地同流。
处微父,渊乎其似。
清不绝物,和不失己。
奚独尧夫之不激不流,真有若夷惠之廉顽宽鄙。
故生也安贫乐道,能康济乎一身;
没兮树石表行,垂范模于百世(《康范诗集》附录。又见《新安文献志》卷七。)
相与私谥曰康范处士:原无,据右引补。
康范先生淳祐七年九月 南宋 · 赵汝俊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八九、《康范诗集》附(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维淳祐七年岁次丁未九月辛亥朔越九日己未迪功郎徽州绩溪县巡捉私茶盐矾兼催纲赵汝俊,谨以微奠,致祭康范先生汪公之祠。
先生贵不以爵,气足配道。
文见其学,实过乎名。
梦奠十年,垂范百世。
风节未泯,庙像肃如。
汝俊叨承覃恩,朅来司警,自叹晚出,莫陪雅游。
偶因赐休,展敬浇酹。
寒泉芳菊,用况盛德。
尚飨!
康范先生行状嘉熙二年十月 宋 · 唐廷瑞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九六、《康范诗集》附录
维汪氏之先,自鲁成公支子食采于汪,子孙因氏焉。
汉龙骧将军文和渡江居于越,新安之汪自越而迁。
今徽之神曰显灵英济王唐初以忠受知高祖封越国公,实绩溪人,故绩溪汪氏为尤盛。
蔓于我宋,俱以儒世其家。
先生名晫字处微
曾大父激,三与乡荐,以南郊恩授文学
游黄门苏文定公门,家藏苏公手泽犹存。
曾大母古灵陈氏。
大父文中,罹宣和睦寇之祸,避地和州
贼平归,立家于兵火馀,虽窘匮贫苦不能自给,而解衣推食以济乡人犹如平昔,有阴德,家复以兴。
大母崔氏,继孟氏,淳熙庆恩封太孺人,制所谓「德足永年,孙尝论秀」是也。
父三锡,母葛氏、滕氏,滕盖吴少师章敏公曾孙女。
先生滕出也,绍兴壬午二月二十有二日生,夙丧其父。
长兄旸有隽才,尝领乡荐,习周六典,与同郡直阁汪公文振同师。
其后乡贡君招致以教诸弟,先生汪公学,日诵数千言,耳目所过不复忘。
为举文每一篇出,同舍生多不及。
倜傥有大志,甚期用于斯世。
庆元癸亥,乡贡君以五举得官不受,卒以死,先生曰:「吾兄止此,如吾何」!
开禧丁卯先生犹觅举阙下。
时方用兵,事日异,客邸中重午有感,赋小词,慨然曰:「是尚可求仕也欤哉」!
即归不应举,因此遂弃举文,翛然无世累,不以名第介意,乡人高仰而钦慕之。
嘉定壬申,年方五十,元妃胡氏卒,手营一丘。
县南五里,山如碧玉环,慕李愿盘谷之趣,结屋其中,名曰「环谷」,作堂以「静观」名之,取程子「万物静观皆自得」之语,赋诗十绝以见志。
屋成,无日不徜徉泉石间,樵夫、耕叟、渔人、牧竖皆能与之接慇勤,见者指为神仙人。
自非疾忌,未尝不在谷中。
时春秋逾六十,风雨寒暑不远出,作堂先庐,名曰「善养」,自谓有得于孟子养气之旨,大书此章于屏,至老常居之。
给事袁公甫为徽守日,雅闻先生名。
绍定间江东常平节,一路大祲,先生为之画策劝分,贫富安之。
袁公行部,廉得其事,持刺造门求见,竟以编民辞。
袁公叹惜而去,即以劝分事并状其节概闻于朝,乞甄录,先生力恳县令止之。
参政西山真公久敬先生而不相识,端平甲午,今察院李公遇来为宰,西山属之,求先生言行之实,以逸民论荐,封藁示李公
不幸西山薨,皆未及上。
李公在邑,事必咨于先生,倡和尤多。
嘉熙改元丁酉岁先生七十有六,病以死矣。
寝疾,李公亲问医药,请所属,曰咸无之。
赋小词《如梦令》,以舟自况,有「把柁更须牢,无碍无碍,匹似子猷访戴」之句。
盥手整衣衾,奄然而逝,实四月二十有六也。
邑人聚哭甚哀,醵金为仙佛供者无数。
李公率属致祭,及合三老士人会于学宫诔其行,私谥曰康范先生
先生不为章句文辞之学,而才具周密,识见幽邃,方有志斯世时,于国治官政民俗靡不究,议论风生,未尝无及物之心。
既谢科场,高蹈丘园,卷而藏之,声闻益著。
其居家处乡曲,风流典刑犹足以风动四方,薰陶一世。
幼遭父丧,九岁,哀慕如成人。
时大母孟氏无恙,从兄弟八人聚居,先生恭兄友弟,极其至,事大母及其母以孝称,事同居诸母亦尽其敬。
乡贡君蚤世,先生经理其私,抚其孤而婚嫁之。
及人口繁众,诸房议分田园、器皿、孳畜,惟诸房择而取之,所不取者,先生受之而已。
内行充实,人已知加敬。
待乡人尤笃厚,与乡之后生言,必依孝弟忠信。
死无力葬者为营办之,饥冻者衣食之,惷愚者不倦训诲之,急难求赴愬者救护之。
斗讼不决,先生一言譬晓,分解释然,至不忍争者。
水旱之灾,民不堪命,得先生为之祷,潦则宿云开霁,暵则甘霖滂沛,积诚通于神明。
有义役者,不逞欲破坏之,先生一力扶持,蹈祸机不少沮。
恤穷赈荒,规模尤整严,使其一日得用,共帝命而立人彝,厥功茂矣。
家庭雍肃,闺门礼法相先,燕居无疾声遽色。
时节事先极其丰,疏果肴羞皆有常品,每祭未尝敢缺。
率家人行礼无敢不敬,每见先世遗迹必有惨容。
群从子弟中有伐丘墓者,泣而止之。
抚姻族吉凶庆吊有恩。
家虽贫窭,处之澹如,略无戚容,藜羹藿食,布衣帛冠,曾不顾也。
爱植花卉,以灌园自适。
不求人知,而田里童稚妇女无不知其名。
作诗多有妙句,为诸公所称。
其杂著与所编诸书皆未果论次。
娶胡氏,同邑石门人,先二十有六年卒。
子男四人,长开蚤世,次焘,次点,俱业儒,季然亦蚤世。
女一人,未嫁而亡。
孙男三人,寅弱冠,启、权尚幼。
焘等将以来年四月二十有一日奉先生柩窆于环谷之寿藏,与胡氏同兆,从治命也。
先事,请廷瑞为事状,以丐铭于当世立言之君子。
廷瑞后生晚辈,自先叔外祖朱德修父与先生交契良厚,遂得拜先生床下,辱收而教之,馆谷先生家者,今且二十年,知先生行事不可谓不详,固不敢以鄙陋辞。
而涕泗横流不禁,几不能执笔,姑摭其实著于石。
若其铺张扬厉以发潜德之幽光,则有李公之诔在。
谨状。
嘉熙二年十月三日,门人乡贡进士唐廷瑞状。
华亭县九峰书院开讲 其一 子曰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 宋末元初 · 汪梦斗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六一
人患不知学,既知学矣,又当知天理人欲之辩。
六经不言「学」字,言「学」始于《说命》。
秦、汉、隋、唐以来,字义不明,训一「学」字,极是舛错。
近来所谓儒者之学,不过读书作文,沽科第、钓爵禄而已。
吁,曾是可以言学!
此固非夫子所谓古之学,亦非夫子所谓今之学。
且夫子之时尚无所谓读书作文之弊,而夫子已有为己、为人之分,何也?
朱子之说未著,诸老先生训童蒙,解「学」字必曰:学者,学先王之道也。
何谓先王之道?
昔者帝舜使契为司徒,敬敷五教,曰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所谓道也,所谓民性之本善者也,学者学此而已。
夫子之时,既无近世读书作文之俗,学何莫非学乎此者,夫子何以又有为己、为人之分?
然是五者莫非己也,人当以此五事为己分上事,一有未尽则己分未尽。
是故父子有亲,或有未亲,必求先觉所以有亲者效而则之;
至于必有亲矣,亦己分合当为者耳。
君臣必有义,或有未尽,必求先觉所以有义者效而则之;
至于必有义矣,亦己分合当为者耳。
夫妇、长幼、朋友亦然。
如使学为父子有亲者不曰己分合如此有亲,而乃曰吾能如此有亲,则人知我能处父子也;
学君臣有义者不曰己分合如此有义,而乃曰吾能如此有义,则人知我能处君臣也。
推之夫妇、长幼、朋友,莫不皆是。
欲见知于人,以若所为皆似不干己事,是之谓为人。
人于五者上著力,把作己分合为便是为己,才把作求人知而后为便是为人。
为己便是天理,为人便是人欲。
圣人教人,直是如此分别,毫釐有差,便有理欲之判。
若使圣人见后世之学,读书作文,专于沽科第、钓爵禄,又岂不大可哀哉!
梦斗不才,辱云台部门不远六七百里专使招致,俾正皋比之席,夫亦固以其家学之承可以相与发明,不知其中空空如此,何以为说。
尝闻先大父康范先生云,天下事惟天理人欲两涂,出乎彼则入乎此,人最患路头之差。
今且发明夫子所以为古今之学而致辩于理欲之分,以先正其所由之涂。
过此以往,无非可商量之日,诸贤其尚勉之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