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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弟超书 其二 东汉 · 班固
出处:全后汉文 卷二十五
傅武仲以能属文为兰台令史,下笔不能自休(《文选·吴质答魏太子笺》注,又《典论·论文》)。
歌 东汉 · 傅毅
押词韵第十一部
毅作七激。系此。
陟景山兮采芳苓。哀不惨伤乐不流声。
弹羽跃水叩角奋荣。沈微玄穆感物寤灵(○《类聚》五十七。)。
迪志诗 东汉 · 傅毅
四言诗
《后汉书》曰:毅永平中于平陵习章句。因作迪志诗。
咨尔庶士,迨时斯勖。
日月逾迈,岂云旋复。
哀我经营,膂力靡及。
在兹弱冠,靡所树立。
于赫我祖,显于殷国。
贰迹阿衡,克光其则。
武丁兴商,伊宗皇士。
爰作股肱,万邦是纪。
奕世载德,迄我显考。
保膺淑懿,缵修其道。
汉之中叶,俊乂式序。
秩彼殷宗,光此勋绪。
伊余小子,秽陋靡逮。
惧我世烈,自兹以坠。
谁能革浊,清我濯溉。
谁能昭暗,启我童昧。
先人有训,我讯我诰。
训我嘉务,诲我博学。
爰率朋友,寻此旧则。
契阔夙夜,庶不懈忒。
秩秩大猷,纪纲庶式。
匪勤匪昭,匪壹匪测。
农夫不怠,越有黍稷。
谁能云作,考之居息。
二事败叶,多疾我力。
如彼遵衢,则罔所极。
二志靡成,聿劳我心。
如彼兼听,则溷于音。
于戏君子,无恒自逸。
徂年如流,鲜兹暇日。
行迈屡税,胡能有迄。
密勿朝夕,聿同始卒(○《后汉书》傅毅传。广《文选》八。《诗纪》三。又《类聚》二十三引勖、复、国、则、逮、坠、逸、日八韵。《文选》四十一论盛孝章书注引日一韵。○逯案。《后汉书》膂力靡及句。膂作旅。注云。陈也。靡所树立句。树作庶。注云。无所庶几成立也。是李贤所见本作旅作庶。与广《文选》、《诗纪》皆异。作膂作树似于义较胜。)。
显宗颂(并上表) 其一 东汉 · 傅毅
出处:全后汉文 卷四十三
体天统物,济宁兆民(《文选·曹植责躬诗》注引傅毅《上明帝颂表》)。
显宗颂(并上表) 其二 东汉 · 傅毅
出处:全后汉文 卷四十三
荡荡川渎,既澜且清(《文选·张华励志诗》注引傅毅《显宗颂》)。
案《后汉·傅毅传》:「毅追美孝明皇帝功德最盛,而庙颂未立,乃依《清庙》作《显宗颂》十篇奏之。」
北海王诔 东汉 · 傅毅
出处:全后汉文 卷四十三
永平六年,北海静王薨。于是境内市不交易,涂无征旅,农不修亩,室无女工。感伤惨怛,若丧厥亲,俯哭后士,仰诉皇旻。于是群英列俊,静思勒铭,惟王勋德,是昭是明。存隆其实,光曜其声,终始之际,于斯为荣。乃作诔曰:
览视昔初,若论往代。有国有家,篇籍攸载。贵鲜不骄,满罔不溢。莫能履道,声色已卒。惟王建国,作此蕃弼。抚绥方域,承翼京室。对扬休嘉,光昭其则。温恭朝夕,敦循伊德(《艺文类聚》四十五作「傅龙」,误。《古文苑》作「傅毅」)。
长笛赋 东汉 · 马融
出处:全后汉文 卷十八、文选卷十八
融既博览典雅,精核数术,又性好音,能鼓琴吹笛,而为督邮,无留事,独卧郿平阳邬中。有雒客舍逆旅,吹笛,为《气出》《精列》相和。融去京师踰年,暂闻,甚悲而乐之。追慕王子渊、枚乘、刘伯康、傅武仲等箫琴笙颂,唯笛独无,故聊复备数,作《长笛赋》。其辞曰:
惟籦笼之奇生兮,于终南之阴崖。托九成之孤岑兮,临万仞之石溪。特箭槁而茎立兮,独聆风于极危。秋潦漱其下趾兮,冬雪揣封乎其枝。巅根跱之𣙗刖兮,感回飙而将颓。夫其面旁则重巘增石,简积頵砡。兀嵝狋𦡼,倾昊倚伏。庨窌巧老,港洞坑谷。嶰壑浍㟋,𡸞窞岩𥨍。运裛窏洝,冈连岭属。林箫蔓荆,森椮柞朴。于是山水猥至,渟涔障溃。颔淡滂流,碓投瀺穴。争湍苹萦,汨活澎濞。波澜鳞沦,窊隆诡戾。𤀰瀑喷沫,奔遁砀突。摇演其山,动杌其根者,岁五六而至焉。是以间介无蹊,人迹罕到。猿蜼昼吟,鼯鼠夜叫。寒熊振颔,特麚昏髟。山鸡晨群,𡐨雉晁雊。求偶鸣子,悲号长啸。由衍识道,噍噍欢噪。经涉其左右,哤聒其前后者,无昼夜而息焉。夫固危殆险巇之所迫也,众哀集悲之所积也。故其应清风也,纤末奋蕱,铮鐄謍嗃。若絙瑟促柱,号钟高调。于是放臣逐子,弃妻离友。彭胥伯奇,哀姜孝己。攒乎下风,收精注耳。雷叹颓息,掐膺擗摽。泣血泫流,交横而下。通旦忘寐,不能自禦。于是乃使鲁般宋翟,构云梯,抗浮柱。蹉纤根,跋蔑缕。膺峭陀,腹陉阻。逮乎其上,匍匐伐取。挑截本末,规摹彟矩。夔襄比律,子𡐨恊吕。十二毕具,黄钟为主。挢揉斤械,剸掞度拟。鏓硐隤坠,程表朱里。定名曰笛,以观贤士。陈于东阶,八音俱起。食举雍彻,劝侑君子。然后退理乎黄门之高廊。重丘宋灌,名师郭张。工人巧士,肄业脩声。于是游閒公子,暇豫王孙,心乐五声之和,耳比八音之调,乃相与集乎其庭。详观夫曲胤之繁会丛杂,何其富也。纷葩烂漫,诚可喜也。波散广衍,实可异也。牚距劫遌,又足怪也。啾咋嘈啐,似华羽兮,绞灼激以转切。震郁怫以凭怒兮,耾砀骇以奋肆。气喷勃以布覆兮,乍跱蹠以狼戾。雷叩锻之岌峇兮,正浏溧以风冽。薄凑会而凌节兮,驰趣期而赴踬。尔乃听声类形,状似流水,又象飞鸿。汜滥溥漠,浩浩洋洋。长矕远引,旋复回皇。充屈郁律,瞋菌碨抰。酆琅磊落,骈田磅唐。取予时适,去就有方。洪杀衰序,希数必当。微风纤妙,若存若亡。荩滞抗绝,中息更装。奄忽灭没,晔然复扬。或乃聊虑固护,专美擅工。漂凌丝簧,覆冒鼓钟。或乃植持縼纆,佁儗宽容。箫管备举,金石并隆。无相夺伦,以宣八风。律吕既和,哀声五降。曲终阕尽,馀弦更兴。繁手累发,密栉叠重。踾踧攒仄,蜂聚蚁同。众音猥积,以送厥终。然后少息暂怠,杂弄间奏。易听骇耳,有所摇演。安翔骀荡,从容阐缓。惆怅怨怼,窳圔窴𧹞。聿皇求索,乍近乍远。临危自放,若颓复反。鼢缊翻纡,緸冤蜿蟺。笢笏抑隐,行入诸变。绞概汨湟,五音代转。挼拿捘臧,递相乘邅。反商下徵,每各异善。故聆曲引者,观法于节奏,察变于句投,以知礼制之不可踰越焉。听簉弄者,遥思于古昔,虞志于怛惕,以知长戚之不能閒居焉。故论记其义,协比其象:徬徨纵肆,旷敞罔,老庄之概也。温直扰毅,孔孟之方也。激朗清厉,随光之介也。牢剌拂戾,诸贲之气也。节解句断,管商之制也。条决缤纷,申韩之察也。繁缛骆驿,范蔡之说也。剺栎铫㦎,晰龙之惠也。上拟法于《韶箾》《南籥》,中取度于《白雪》《渌水》,下采制于《延露》《巴人》。是以尊卑都鄙,贤愚勇惧。鱼鳖禽兽,闻之者莫不张耳鹿骇。熊经鸟申,鸱视狼顾。拊噪踊跃,各得其齐。人盈所欲,皆反中和,以美风俗。屈平适乐国,介推还受禄。澹台载尸归,皋鱼节其哭。长万辍逆谋,渠弥不复恶。蒯聩能退敌,不占成节鄂。王公保其位,隐处安林薄。宦夫乐其业,士子世其宅。鲟鱼喁于水裔,仰驷马而舞玄鹤。于时也,绵驹吞声,伯牙毁弦。瓠巴聑柱,磬襄弛悬。留视瞠眙,累称屡赞。失容坠席,搏拊雷抃。僬眇睢维,涕洟流漫。是故可以通灵感物,写神喻意。致诚效志,率作兴事。溉盥污濊,澡雪垢滓矣。昔庖羲作琴,神农造瑟。女娲制簧,暴辛为埙。倕之和钟,叔之离磬。或铄金砻石,华睆切错。丸挻彫琢,刻镂钻笮。穷妙极巧,旷以日月。然后成器,其音如彼。唯笛因其天姿,不变其材。伐而吹之,其声如此。盖亦简易之义,贤人之业也。若然,六器者,犹以二皇圣哲黈益。况笛生乎大汉,而学者不识其可以裨助盛美,忽而不赞,悲夫!有庶士丘仲言其所由出,而不知其弘妙。其辞曰:近世双笛从羌起,羌人伐竹未及已。龙鸣水中不见己,截竹吹之声相似。剡其上孔通洞之,裁以当簻便易持。易京君明识音律,故本四孔加以一。君明所加孔后出,是谓商声五音毕。
琴赋 其五 东汉 · 蔡邕
押词韵第十一部 出处:全后汉文 卷六十九
于是歌人恍惚以失曲,舞者乱节而忘形。哀人塞耳以惆怅,辕马蹀足以悲鸣(《书钞》一百九)。
按:案前明乔世宁、汪士贤等刻《蔡中郎集》,别收《琴赋》一篇。检《艺文类聚》四十四、《初学记》十六,乃傅毅作也。今删。
典论论文 曹魏 · 曹丕
出处:全三国文 卷八、文选卷五十二
文人相轻,自古而然。傅毅之于班固,伯仲之间耳,而固小之,与弟超书曰:「武仲以能属文为兰台令史,下笔不能自休」。夫人善于自见,而文非一体,鲜能备善。是以各以所长,相轻所短。里语曰:「家有弊帚,享之千金」。斯不自见之患也。今之文人,鲁国孔融文举,广陵陈琳孔璋,山阳王粲仲宣,北海徐干伟长,陈留阮瑀元瑜,汝南应玚德琏,东平刘桢公干:斯七子者,于学无所遗,于辞无所假,咸以自骋骥騄于千里,仰齐足而并驰。以此相服,亦良难矣。盖君子审己以度人,故能免于斯累,而作论文。王粲长于辞赋;徐干时有齐气,然粲之匹也。如粲之初征登楼槐赋征思,干之玄猿漏卮圆扇橘赋,虽张蔡不过也。然于他文,未能称是。琳瑀之章表书记,今之隽也。应玚和而不壮。刘桢壮而不密。孔融体气高妙,有过人者,然不能持论,理不胜词,以至乎杂以嘲戏,及其所善,杨班俦也。常人贵远贱近,向声背实,又患闇于自见,谓己为贤。夫文,本同而末异。盖奏议宜雅,书论宜理,铭诔尚实,诗赋欲丽。此四科不同,故能之者偏也;唯通才能备其体。文以气为主;气之清浊有体,不可力强而致。譬诸音乐,曲度虽均,节奏同检;至于引气不齐,巧拙有素,虽在父兄,不能以移子弟。盖文章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年寿有时而尽,荣乐止乎其身。二者必至之常期,未若文章之无穷。是以古之作者,寄身于翰墨,见意于篇籍,不假良史之辞,不托飞驰之势,而声名自传于后。故西伯幽而演易,周旦显而制礼,不以隐约而弗务,不以康乐而加思。夫然,则古人贱尺璧而重寸阴,惧乎时之过已。而人多不强力,贫贱则慑于饥寒,富贵则流于逸乐,遂营目前之务,而遗千载之功。日月逝于上,体貌衰于下,忽然与万物迁化,斯志士之大痛也!融等已逝,唯干著论,成一家言。
七谟 其一 西晋 · 傅玄
出处:全晋文卷四十六
昔枚乘作《七发》,而属文之士若傅毅、刘广世、崔骃、李尤、桓麟、崔琦、刘梁、桓彬之徒,承其流而作之者纷焉,《七激》《七兴》《七依》《七款》《七说》《七蠲》《七举》《七设》之篇,于是通儒大才马季长、张平子亦引其源而广之,马作《七厉》,张造《七辨》,或以恢大道而导幽滞,或以黜瑰奓而托讽咏,扬辉播烈,垂于后世者,凡十有余篇。自大魏英贤迭作,有陈王《七启》,王氏《七释》,杨氏《七训》,刘氏《七华》,从父侍中《七诲》,并陵前而邈后,扬清风于儒林,亦数篇焉。世之贤明,多称《七激》工,余以为未心善也,《七辨》似也。非张氏至思,比之《七激》,未为劣也。《七释》佥曰「妙哉」,吾无间矣。若《七依》之卓轹一致,《七辨》之缠绵精巧,《七启》之奔逸壮丽,《七释》之精密闲理,亦近代之所希也。(《艺文类聚》五十七,《御览》五百九十)
辩论锋起,探虎摩龙(《御览》四百六十四)。
连珠(序) 西晋 · 傅玄
出处:全晋文卷四十六
所谓连珠者,兴于汉章帝之世,班固、贾逵、傅毅三子受诏作之,而蔡邕、张华之徒又广焉。其文体,辞丽而言约,不指说事情,必假喻以达其旨,而贤者微悟,合于古诗劝兴之义,欲使历历如贯珠,易观而可悦,故谓之连珠也。班固喻美辞壮,文章弘丽,最得其体。蔡邕似论,言质而辞碎,然其旨笃矣。贾逵儒而不艳,傅毅文而不典(《艺文类聚》五十七,《初学记》二十一,《御览》五百九十)。
答伏武仲诗 西晋 · 挚虞
四言诗
崇山栖凤,广泉含螭。
洋洋大府,俊德攸宜。
用集群英,参翼弘规。
皇晖增曜,明两作离。(一章)
爰有伏生,东夏之秀。
盛德如新,畜智如旧。
储材积艺,待时而茂。
九德殊涂,道将焉就。(二章)
邂逅之遇,良愿是适。
同闬比屋,笑语卒获。
望宋谓近,曾不咫尺。
一苇则杭,矧兹隔壁。(三章)
既近其室,不远其心。
齐此笃爱,惠予好音。
金声玉振,文艳旨深。
孰不歌咏,被之瑟琴(○文馆词林百五十六。)。(四章)
文章流别论 其一 西晋 · 挚虞
出处:全晋文 卷七十七
文章者,所以宣上下之象,明人伦之叙,穷理尽性,以究万物之宜者也。王泽流而《诗》作,成功臻而《颂》兴,德勋立而铭著,嘉美终而诔集。祝史陈辞,官箴王阙。《周礼》太师掌教六诗:曰风,曰赋,曰比,曰兴,曰雅,曰颂。言一国之事,系一人之本,谓之风;言天下之事,形四方之风,谓之雅;颂者,美盛德之形容;赋者,敷陈之称也;比者,喻类之言也;兴者,有感之辞也。后世之为诗者多矣。其功德者谓之颂,其馀则总谓之诗。颂,诗之美者也。古者圣帝明王,功成治定,而颂声兴,于是史录其篇,工歌其章,以奏于宗庙,告于鬼神;故颂之所美者,圣王之德也。则以为律吕,或以颂形,或以颂声,其细已甚,非古颂之意。昔班固为《安丰戴侯颂》,史岑为《出师颂》,《和熹邓后颂》,与鲁颂体意相类,而文辞之异,古今之变也。扬雄《赵充国颂》,颂而似雅,傅毅《显宗颂》,文与周颂相似,而杂以风雅之意;若马融《广成》、《上林》之属,纯为今赋之体,而谓之颂,失之远矣(《艺文类聚》五十六,《御览》五百八十八。)。
古诗十九首 其八 魏晋 · 无名氏
冉冉孤生竹,结根泰山阿。
与君为新婚,兔丝附女萝。
兔丝生有时,夫妇会有宜。
千里远结婚,悠悠隔山陂。
思君令人老,轩车来何迟。
伤彼蕙兰花,含英扬光辉。
过时而不采,将随秋草萎。
君亮执高节,贱妾亦何为(《文选》二十九。玉台新咏一。《乐府诗集》七十四。事文《类聚》后十三。合璧事类六十。广《文选》十二。《诗纪》十。又《文选》二十六古意赠王中书诗注引一句。《白帖》六引萝一韵。○《诗纪》原注。文心雕龙曰:孤竹一篇。傅毅之辞。逯案。此诗《乐府诗集》作古辞。事文《类聚》及《合璧事类》引作《古乐府》。)。
七启八首 其一 曹魏 · 曹植
出处:文选卷三十四
昔枚乘作七发,傅毅作七激,张衡作七辩,崔骃作七依,辞各美丽。余有慕之焉,遂作七启。并命王粲作焉。
玄微子隐居大荒之庭,飞遁离俗,澄神定灵。轻禄慠贵,与物无营。耽虚好静,羡此永生。独驰思于天云之际,无物象而能倾。于是镜机子闻而将往说焉。驾超野之驷。乘追风之舆。经迥漠,出幽墟。入乎泱漭之野,遂届玄微子之所居。其居也,左激水,右高岑。背洞溪,对芳林。冠皮弁,被文裘。出山岫之潜穴,倚峻崖而嬉游。志飘飖焉,峣峣焉,似若狭六合而隘九州。若将飞而未逝,若举翼而中留。于是镜机子攀葛藟而登,距岩而立,顺风而称曰:「予闻君子不遁俗而遗名,智士不背世而灭勋。今吾子弃道艺之华,遗仁义之英。耗精神乎虚廓,废人事之纪经。譬若画形于无象,造响于无声。未之思乎,何所规之不通也」?玄微子俯而应之曰:「嘻,有是言乎!夫太极之初,浑沌未分,万物纷错,与道俱隆。盖有形必朽,有迹必穷。芒芒元气,谁知其终?名秽我身,位累我躬。窃慕古人之所志,仰老庄之遗风。假灵龟以托喻,宁掉尾于涂中」。
弘明集后序 南梁 · 释僧祐
出处:全梁文卷七十二
余所集《弘明》,为法御侮,通人雅论,胜士妙说,摧邪破惑之冲,弘道护法之堑,亦已备矣。然智者不迷,迷者乖智。若导以深法,终于莫领,故复撮举世典,指事取徵;言非荣华,理归质实,庶迷途之人,不远而复。总释众疑,故曰《弘明》。论云:夫二谛差别,道俗斯分,道法空寂,包三界以等观;俗教封滞,执一国以限心。心限一国,则耳目之外皆疑;等观三界,则神化之理常照。执疑以迷照,群生所以永沦者也;详检俗宪章五经,所尊唯天,所法唯圣。然莫测天形,莫窥圣心,虽敬而信之,犹蒙蒙弗了。况乃佛尊于天,法妙于圣,化出域中,理绝系表。肩吾犹惊怖于河汉,俗士安得不疑骇于觉海哉!既骇觉海,则惊同河汉,一疑经说迂诞,大而无徵;二疑人死神灭,无有三世;三疑莫见真佛,无益国治;四疑古无法教,近出汉世;五疑教在戎方,化非华俗;六疑汉魏法微,晋代始盛。以此六疑,信心不树,将溺宜拯,故较而论之。若疑经说迂诞大而无徵者,盖以积劫不极,世界无边也。今世咸知百年之外,必至万岁,而不信积万之变。至于旷劫是限心以量造化也。咸知赤县之表,必有四极,而不信积极之远,复有世界,是执见以判太虚也。昔汤问革曰:「上下八方有极乎」?革曰:「无极之外,复无无极无尽之中。复无无尽,朕是以知其无极无尽也」。上古大贤,据理酬圣,千载符契,悬与经合。井识之徒,何智得异?夫以方寸之心,谋己身而致谬;圆分之眸,隔墙壁而弗见,而欲侮尊经,背圣说,诬积劫,罔世界,可为悯伤者一也,若疑人死神灭,无有三世,是自诬其性灵,而蔑弃其祖祢也。然则周孔制典,昌言鬼神。《易》曰:「游魂为变,是以知鬼神之情状;既情且状,其无形乎」。《诗》云:「三后在天,王配于京,升灵上旻,岂曰灭乎」。《礼》云:「夏尊命,事鬼敬神,大禹所祗,宁虚诞乎。《书》称周公代武云,能事鬼神,姬旦祷亲,可虚罔乎?苟亡而有灵,则三世如镜;变化轮回,孰知其极?俗士执礼而背叛五经,非直诬佛,亦侮圣也。若信鬼于五经,而疑神子佛说,斯固聋瞽之徒,非议所及,可为哀矜者二也。
若疑莫见真佛,无益国治,则禘祀望秩,亦宜废弃。何者?苍苍积空,谁见上帝之貌?茫茫累块,安识后只之形。民自躬稼,社神何力,人造庸畯鵽,蜡鬼奚功?然犹盛其牺牲之费,繁其岁时之祀者,岂不以幽灵宜尊,教民美报邪?况佛智周空界,神凝域表,上帝成天,缘其陶铸之慈。圣王为人,依其亭育之戒。崇法则六天咸喜,废道则万神斯怒。今人莫见天形,而称郊祀有福,不睹金容,而谓敬事无报,轻本重末,可为震惧者三也。若疑古无佛教,近出汉世者,夫神化隐显,孰测始终哉?寻羲农缅邈,政绩犹湮,彼有法教,亦安得闻之。昔佛图澄知临淄伏石,有旧像露盘,犍陀勒见槃鸱出中,有古寺基墌,众人试掘,并如其言。此万代之遗徵,晋世之显验,谁判上古,必无佛乎?《列子》称周穆王时,西极有化人来,入水火,贯金石,反山川,移城邑,乘虚不坠,触实不碍,千变万化,不可穷极。既能变人之形,又且易人之虑,穆王敬之若神,事之若君。观其灵迹,乃开士之化;大法萌兆,已见周初。感应之渐,非起汉世,而封执一时,可为叹息者四也。若疑教在戎方,化非华夏者,则是前圣执地以定教,非设教以移俗也。昔三皇无为,五帝德化,三王礼刑,七国权势,地当诸夏,而世教九变。今反以至道之原,镜以大智之训,感而遂通,何往不被。夫禹出西羌,舜生东夷,孰云地贱,而弃其圣。丘欲居夷,宁适西戎,道之所在,宁选于地。夫以俗圣设教,犹不系于华夷,况佛统大干,岂限化于西域哉?案《礼·王制》云:「四海之内,方三千里」,中夏所据,亦已不旷,伊洛本夏,而鞠为戎墟。吴楚本夷,而翻成华邑。道有运流,而地无恒化矣!且夫厚载无疆,寰域异统,北辰西北,故知天竺居中,今已区分,中土称华,以距正法,虽欲距塞,而神化常通,可为悲凉者五也。若疑汉魏法微,晋代始盛者,道运崇替,未可致诘也。寻沙门之修释教,何异孔氏之述唐虞乎。孔修五经,垂范百王。然春秋诸侯,莫肯遵用,战伐蔑之,将坠于地。爰至秦皇,复加燔烬,岂仲尼之不肖,而诗书之浅鄙哉,迩及汉武。始显儒教,举明经之相,崇孔圣之术,宁可以见轻七国,而遂废后代乎。案汉元之世,刘向序仙云:七十四人,出在佛经。故知经流中夏,其来已久。逮明帝感梦,而傅毅称佛。于是秦景东使,而摄腾西至。乃图像于关阳之观,藏经于兰台之室,不讲深文,故莫识奥义。是以楚王修仁洁之祠,孝桓建华盖之祭,法相未融,唯神之而已。至魏武英鉴,书述妙化,孙权雄略,崇造塔寺。晋武之初,机缘渐深。耆域耀神通之迹,竺护集法宝之藏,所以百辟搢绅,洗心以进德,万邦黎宪,刻意而迁善。暨晋明睿悟,秉壹栖神,手画宝像,表观乐览。既而安上弘经于山东,什公宣法于关右,精义既敷,实相弥照,英才硕智,并验理而伏膺矣。故知法云始于触石,慧水流于滥觞,教必有渐,神化之常,感应因时,非缘如何?故儒术非愚于秦,而智于汉,用与不用耳。佛法非浅于汉,而深于晋,明与不明耳。故知五经恒善,而崇替随运;佛化常炽,而通塞在缘。一以此思,可无深惑,而执疑莫悟,可为痛悼者六也。
夫信顺福基,迷谤祸门,而况蒙蒙之徒多不量力。以己所不知,而诬先觉之遍知,以其所不见,而罔至人之明见,鉴达三世,反号邪僻,专拘目前,自谓明智。于是迷疑塞胸,谤讟盈口,轻议以市重苦,显诽以贾幽罚。言无锱铢之功,虑无毫厘之益。逝川若飞,藏山如电,一息不还,奄然后世。报随影至,悔其可追。夫神化茫茫,幽明代运,五道变化,于何不之。天宫显验,赵简秦穆之锡是也。鬼道交报,杜柏彭生之见是也。修德福应,殷代宋景之验是也。多杀祸及,白起程普之证是也。现世幽徵,备详典籍,来生冥应,布在尊经。但缘感理奥,因果义微,微奥难领,故略而不陈。前哲所辩,关键已正。聊率鄙怀,继之于未。文非圭璋,而事足盘鉴。惟恺悌君子,自求多福焉(《弘明集》十四)。
七录序 南梁 · 阮孝绪
出处:全梁文卷六十六
日月贞明,匪光景不能垂照;嵩华载育,非风云无以悬感。大圣挺生,应期命世,所以匡济风俗,矫正彝伦,非夫丘素坟典,诗书礼乐,何以成穆穆之功,致荡荡之化也哉!故洪荒道丧,帝昊兴其爻画;结绳义隐,皇颉肇其文字。自斯以往,洽袭异宜,功成治定,各有方册,正宗既殄,乐崩礼坏,先圣之法,有若缀旒。故仲尼叹曰:「大道之行也,与三代之英,丘未逮也,而有志焉」。夫有志,以为古文犹好也,故自卫反鲁,始立素王。于是删诗书,定礼乐,列五始于《春秋》,兴《十翼》于易道。夫子既亡,微言殆绝,七十并丧,大义遂乖,逮于战国,殊俗异政,百家竞起,九流互作。羸政嫉之,故有坑焚之祸。至汉惠四年,始除挟书之律,其后外有太常太史博士之藏,内有延阁广内秘室之府,开献书之路,置写书之官。至孝成之世,颇有亡逸,乃使谒者陈农,求遗书干天下,命光禄大夫刘向及子俊(疑作乂)。歆等,雠校篇籍,每一篇已,辄录而奏之。会向亡丧,帝使歆嗣其前业,乃徒温室中书于天禄阁上,歆遂总括群篇,奏其《七略》。及后汉兰台,犹为书部,又于东观及仁寿阁撰集新记。校书郎班固傅毅,并典秘籍,固乃因《七略》之辞,为《汉书·艺文志》。其后有著述者,袁山松亦录在其书。魏晋之世,文籍逾广,皆藏在秘书中外三阁,魏秘书郎郑默,删定旧文,时之论者,谓为朱紫有别。晋领秘书监荀勖,因魏《中经》,更著《新簿》,虽分为十有馀卷,而总以四部别之。惠怀之乱,其书略尽,汇左草创,十不一存,后虽鸠集,淆乱已甚。及著作佐郎李充,始加删正,因荀勖旧簿四部之法,而换其乙丙之书,没略众篇之名,总以甲乙为次。自时厥后,世相祖述,宋秘书监谢灵运、丞王俭,齐秘书丞王亮、监谢朏等,并有新进,更撰目录。宋秘书殷淳,撰大四部目。俭又依《别录》之体,撰为《七志》,其中朝遗书,收集稍广,然所亡者,犹大半焉。齐末兵火,延及秘阁。有梁之初,缺亡甚众,爰命秘书监任昉,躬加部集,又于文德殿内,别藏众书,使学士刘孝标等,重加校进,乃分数术之文,更为一部。使奉朝请祖暅撰其名录,其尚书阁内,别藏经史杂书,华林园又集释氏经论,自江左篇章之盛,未有逾于当今者也。
孝绪少爱坟籍,长而弗倦,卧病间居,傍无尘杂,晨光才启,缃囊己散,宵漏既分。绿帙方掩,犹不能穷究流略。探尽秘奥,每披录内省,多有缺然。其遗文隐记,颇好搜集。凡自宋齐巳来,王公搢绅之馆,苟能蓄聚坟籍,必思致其名簿,凡在所遇,若见若闻,校之官目,多所遗漏,遂总集众家,更为新录。其方内经史,至于术伎,合为五录,谓之内篇,方外佛道,各为一录,谓之外篇。几为录有七,故名《七录》。昔司马子长记数千年事,先哲悯其勤,虽复称为良史,犹有捃拾之责。况总括群书四万馀卷,皆计论研核,标判宗旨,才愧疏通,学惭博达,靡班嗣之赐书,微黄香之东观。傥欲寻检,内寡卷轴,如有疑滞,旁无沃启,其为讹缪,不亦多乎?将恐后之罪子者,岂不在于斯录。论其指归,辨其讹廖,随竟奏上,皆载在本书。时又别集众录,谓之《别录》,即今之别录是也。子歆撮其指要,著为《七略》,其一篇即六篇之总最,故以《辑略》为名,次《六艺略》,次《诸子略》,次》诗赋》略,次《兵书略》,次《数术略》,次《方伎略》,王俭《七志》,改六艺为经典,次诸子,次诗赋为文翰,次兵书为军书,次数术为阴阳,次方伎为术艺。以向歆虽云《七略》,实有六条,故别立《图谱》一志,以全七限。其外又条七略及二汉《艺文志》《中经簿》所阙之书,并方外之经,佛经道经,各为一录。虽继《七志》之后,而不在其数,今所撰《七录》,斟酌王刘,王以六艺之称,不足标膀经目,改为经典,今则从之,故序《经典录》为《内篇》第一,刘王并以众史合于《春秋》。刘氏之世,史书甚寡,附见《春秋》,诚得其例。今众家记传,倍于经典,犹从此志,实为繁芜。且七略诗赋,不从六艺诗部,盖由其书既多,所以别为一略。今依拟斯例,分出众史序记传录为内篇第二。诸子之称,刘王并同,又刘有兵书略。王以兵字浅薄,军言深广,故改兵为军。窃谓古有兵革、兵戎、治兵、用兵之言,斯则武事之总名也,所以还改军从兵。兵书既少,不足别录。今附于子末,总以子兵为称,故序《子兵录》为内篇第三。王以诗赋之名,不兼馀制,故改为文翰。窃以顷世文词,总谓之集,变翰为集,于名尤显。故序《文集录》为内篇第四。王以数术之称,有繁杂之嫌,故改为阴阳。方伎之言,事无典据,又改为术艺,窃以阴阳偏有所系,不如数术之该通,术艺则滥六艺奥数术,不逮方伎之要显,故还依刘氏,名守本名。但房中神仙,既入仙道,医经经方,不足别创,故合术伎之称,以名一录,为内篇第五。王氏国谱一志,刘略所无,刘数术中虽有历谱,而与令谱有异。窃以国画之篇,宜从所图为部,故随其名题,各附本录。谱既注记之类,宜与史体相参,故载于记传之未。自斯巳上,皆内篇也。释氏之教,实被中土,讲说讽味,方轨孔籍,王氏虽载于篇,而不在志限,即理求事,未是所安。故序《佛法录》为外篇第一。仙道之书,由来尚矣,刘氏神仙,陈于方伎之未,王氏道经,书于七志之外。今合序《仙道录》为外篇第二。王则先道而后佛,今则先佛而后道,盖所宗有不同,亦由其教有浅深也。凡内外两篇,合为《七录》。天下之遗书秘记,庶几穷于是矣。有梁普通四年岁维单阅仲春十有七日,于建康禁中里宅始述此书。通人平原刘杳从余游,因说其事,杳有志积久,未获操笔,闻余巳先著鞭,欣然会意,凡所钞集,尽以相与,广其闻见,实有力焉。斯亦康成之于传释,尽归子慎之书也)。
《四十二章经》序 南北朝 · 阙名
出处:先唐文
昔汉孝明皇帝夜梦见神人,身体有金色,顶有日光,飞在殿前,意中欣然,甚悦之。明日问群臣,此为何神也?有通人傅毅曰:臣闻天竺有得道者,号曰佛,轻举能飞,殆将其神也。于是上悟,即遣使者张骞、羽林中郎将秦景、博士弟子王遵等十二人至大月支国,写取佛经四十二章,在十四石函中,登起立塔寺。于是道法流布,处处修立佛寺。远人伏化,愿为臣妾者,不可称数,国内清宁,含识之类,蒙恩受赖,于今不绝也(《释藏》迹六。)。
笑道论 其十五 张骞取经十四 北周 · 甄鸾
出处:全后周文卷二十
《化胡经》曰:「迦叶菩萨云:『如来灭后五百岁,吾来东游,以道授韩平子,白日升天;又二百年,以道授张陵;又二百年,以道授建平子;又二百年,以道授千室。尔后汉末陵迟,不奉吾道』。至汉明永平七年甲子,岁星昼现,西方夜明,帝梦神人,长丈六尺,项有日光。旦问群臣。傅毅曰:『西方胡王太子成道佛号』。明帝即遗张骞等穷河源,经三十六国,至舍卫,佛已涅槃。写经六千万五千言。至永平十八年乃还」。
臣笑曰:《汉书》云:张陵者,后汉顺帝时人,客学于蜀,入鹄鸣山,为蛇所吞。计顺帝乃明帝七世孙,理不在明帝之前百余年也。又云明年遗张骞寻河源者,此亦妄作,案《汉书》,张骞为前汉武帝寻河源,云何后汉明帝复遣寻邪?不知骞是何长寿仙乎?代代受使,一何苦哉!可笑其妄引也。
上书宣帝请重兴佛法 北周 · 王明广
出处:全后周文卷十九
大象元年二月二十七日,邺城故赵武帝白马寺佛图澄孙弟子王明广诚惶诚恐死罪上书。广言:为益州野安寺伪道人卫元嵩,既锋辨天逸,抑是饰非,请废佛图,灭坏僧法。此乃偏辞惑上,先主难明,大国信之,谏言不纳,普天私论,逃庶怪望,是诚哉不便,莫过斯甚,广学非幼敏,才谢生知,尝览一志之言,颇读多方之论,访求百氏,覆合六经,验考嵩言,全不符合。呜呼!佛法由来久矣。所奄今日,枉见陵迟。夫诌谀苟免其身者,国之贼也;直言不避重诛者,国之福也。敬凭斯义,敢死投诚,件对六条如左,伏愿天元皇帝开四明,达四聪,暂降天威,微回圣虑,一垂听览,恩罚之科,伏待刑宪。谨上。
臣广谨对:《诗》云:「无德不报,无言不酬」。虽则庸愚,闻诸先达。至道绝于心虑,大德出于名声。君子不出浮言,诸佛必为笃论。去迷破执,开导群冥,天人师敬,由来久矣。善言教物,凡圣归仁,甘露兰芝,谁其见德?纵使尧称至道,不见金梦平阳;舜号无为,尚隔瑞光蒲坂。悲夫虚生易死,正法难闻,淳胜之风颇违,诌曲之言难用。诺使齐梁坐兴佛法,国祚不隆,唐虞岂为业于僧坊,皇宗绝嗣?人饥菜色,讵闻梁史;浮天水害,著自尧年。全道何必唐虞之邦,民坏岂止齐梁之域。至如义行丰国,宝殿为起非芳劳;礼废穷年,土阶处之为逸。故傅毅云:「世人称美,神农亲耕,尧舜茆茨,盖衰周之言,非先王之道也。齐梁塔寺,开福德之因,岂责交报之祐?故曾子曰:「人之好善,福虽未至,去祸远矣。人之为恶,祸虽未至,去福远矣」。《抱朴子》曰:「贤不必寿,愚不必残,善无近福」。恶无交祸,焉责斯近验而远弃大征者乎;今古推移,质文代变,治国济欲,义贵适时。悲夫!恐唐虞之胜风,言是不独是;齐梁之末法,言非不独非。
臣广又对:《诗》云:「有觉德行,四国顺之」。造化自然,岂关人事?六天劝请,万国归依,七处八人地之堂何量?岂止千僧之寺。不有大贤,谁其致敬?不有大圣,谁其戾止?《涅槃经》云:「不夺他人财,常施惠一切,造招提僧房,则生不动国」。诗经既显,庶事有由,不合佛心,是何诬罔?寺称平延,嵩乃妄论,佛立伽蓝,何名曲见?斯乃校量过分,与夺乖仪执行何异布鼓而笑雷门,对天庭而夸蚁穴。劝以夫妻为圣众,苟瓷婚淫;言国主是如来,冀崇诌说。清谏之士,如此异乎,何别魏陵之觅交宠,劝楚王夺子之妻;宰嚭求于近利,为吴王解苍苍之梦。心知不顺,口说美词,彼信雅言,由斯灭国。元嵩必为过罪僧官,驱控忿羞耻辱,谤旨因生,覆巢破寺,恐理不伸,扇动帝心,名为尊佛,曲取一人之意,埋没三宝之田,凡百闻知,孰不叹惜?有佛法来,永久无际,天居地止,所在遵崇,前帝后王,谁不重异?独何此国,贱而□者哉?昔卞和困楚,孔子厄陈,方今拟古,恐招嗤论。
臣广又对,佛为慈父,调御天人,初中后善,利安一切,自潜神双树,地动十方,发授四天,躯分四国。《涅槃经》云:「造像若佛塔,犹如大拇指,常生欢喜心,则生不动国」。明知资父事师,自关古典,束修发起,孔教诚论。叵有卫嵩,横加非难,入堂不礼,岂胜不言?昔唐尧则天之治,天有逸水之灾,周置宗庙之礼,庙无降雨之力。如谓塔无交福,以过则归,亦可天庙虚求,例应停弃。若以礼推宴运,寤天庙之恩,亦可数穷命也。岂堂塔而能救?设使费公缩地,鲁子回天,不票必死之人,岂续已休之命?命而不定,福地能排。义异向论,必须慈祐。至如遍吉像前,病癞归之得愈;祇洹精舍,平服残患之人。济苦禳灾,事多非一,更酬余难,不复广论。若夫道不独偏,德无不在?千途一致,何止内心,至若轮伽之建宝塔,百鬼助以日功;雀离之起浮图,四天扶其夜力。大矣哉!感天地,动鬼神。外修无福,是何言也?此若课贫抑作,民或嗟劳,义出包容,能施忘倦。若必元由塔寺败国穷民,今既废僧,贫应卒富,俭困城市,更甚昔年,可由佛之者也?鬼非如敬,谓之为谄,拜求社树,何惑良多。若言社树为鬼所依,资奉而非咎,亦可殿塔为佛住持,修营必应如法。若言佛在虚空,不处泥木,亦应鬼神冥寂,岂在树中?
夫顺理济物,圣教尤开,非义饶盗,经言不许。颇有天宫佛塔,撤作桥屏之墙;绣像幡经,用衣脓血之服。天下日日饥穷,百姓年年憔悴。鬼神小圣,尚或叵欺,诸佛大灵,何容可负?《诗》云:「浩浩昊天,不骏其德」。降丧饥馑,此之谓也。更别往代功臣,今时健将,干戈讨定,清息遐方。生乃偏受荣勋,朱门紫室,死则多使民夫,树庙兴坟。祭死杀生,崇虚损实,有劳无益,初未涉言。况释迦、如来,道被三千,化隆百亿,前瞻无碍,后望谁胜,能降外道之师,善伏天魔之党,不用寸兵,靡劳尺刃。五光遍照,无苦不消;四辨横流,恕蒙安乐。为将为帅,名高位大,寺存庙立,义有何妨?土龙不能致雨,尚遵之以求福;泥佛纵使不语,敬者岂得无征?昔马卿慕蔺,孔父梦周,故人重古,敬遵旧德。况三世诸佛,风化理同,就使弥勒初兴,不应顿弃释迦遗法。
臣广又对,令无行富僧从课有理,有德贫僧夺寺无辜,至如管蔡不臣,未闻姬宗悉戮,卜商鄙吝,讵可孔徒顿贬。牧马童儿,先去乱群之马;放牛竖子,犹宠护群之牛。《庄子》曰:「道无不在,契之者通,适得怪焉,未合至道」。唯此而已。至如释迦、周孔、尧、舜、老庄,发致虽殊,宗归一也。岂得结绳之世,孤称正治,剃法之僧,独名权道?局势之情甚矣,齐物之解安寄?《老子》曰:「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毁之,元嵩既是佛法下士,偷形法服,不识荆珍,谬量和宝,丑词出自伪口,不逊费于笔端。若使关西之地,少有人物,不然之书,谁肯信也。
广常见逃山越海之客,东夷北狄之民。昔者慕善而来,今以破法流散。可谓好利不爱士民,则有离亡之咎矣。然外国财货,未闻不用,外国师训,独见不祗。天下怪望事在于此。广既志诚在念,忠信为心,理自可言,早望申奏。但先皇别解,可用嵩言,已往难追,遂事不谏。三年久矣,三思乃言。有一可从,乞寻改革。
臣广又对:窃以山包兰艾,海蕴龙蛇,美恶杂流,贤愚乱处。若龙蛇俱宠,则无别是非;若兰艾并挫,谁明得失?若必存留有德,简去不肖。一则有润家风,二则不惑群品,三则天无谴善之讥,四则民德归厚矣。我大周应千载之期,当万机之位,述礼明乐,合地平天,武烈文昭,翼真明俗。贤僧国器;不弊姚氏之兵,圣众归往,岂独龟兹之阵?或有兹悲外接,聪辩内明,开发大乘,舟航黎庶,或有禅林戢翼,定水游鳞,固守浮囊,坚持忍铁。或有改形换服,苟异常人,淫纵无端,还同愚俗。元嵩乞简,差当有理。夫天地至功,有时动静,日月延缩,犹或短长。今庄老之学,人间罕遇,若使合国共行,必应违式者罪,何以得知?现见时人,受行儒教,克己复礼,触事多违。《礼》云:「肴乾不食,未见与肉而求果者;爵盈不饮,未见卮满而不劝者。礼极饮不过三爵,未见酣酒而不醉者。天子不合围,诸侯不掩群,庶民不麛卵」。广既少染玄门,不闲掩围之事,举目尽见麛卵之民,复云何彼不合礼不罢儒服者乎;夫化由道洽,政以礼成,荣辱所示君子,刑罚所御小人。类野耘田之法,禾莠细分,条桑初树,岂当尽杌?
臣广又对:忠臣孝子,义有多途,何必躬耕,租丁为上。《礼》云:「小孝用力,中孝用劳,大孝不匮」。沙门之为孝也,上顺诸佛,中报四恩,下为含识,三者不匮,大孝一也。是故《寺》云:「恺悌君子,求福不回」,若必六经不用,反信浮言,正道废亏,窃为不愿,若乃事亲以力,仅称小孝,租丁奉上,忝是庸民,施僧敬像,俱然合理。以嵩向背矛盾,自妨上言,慢人敬石,名作痴僧敬像,还成愚俗;淫妻爱子,畜生亦解。咏怀克念,何其陋哉;《孝经》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扬名于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若言沙门出家即涉背亲之讥,亦可曾参事于孔丘,便为不孝之子。夫以道相发,闻之圣典,束修合礼,曾有何愆?《老子》曰:「四象不行,大象无以畅;五音不声,大声无以至」。若欲永灭二乘,亦可大乘无以畅。元嵩若志明,出家不悔;志若不明,悔何必是?昔丁公入汉,先获至点之残;马母叛姜,自招覆水之逝。是验败国之师,不任忠臣之用;逭夫之妇,终失贞淑之名。嵩本归命释迦,可言善始,厌道还俗,非是令终。与彼嬖女乱臣,计将何别?天无长恶,何久全身?背真向俗,取返何殊?请简僧立寺者,广闻金玉异珍,在人共宝,玄儒别义,遐迩同遵,岂必孔生自国,便欲师从,佛处远邦,有心捐弃?不胜事切,辄陈愚亮是非之理,不敢自专。
昔孔丘词逝,庙千载之规模,释迦言往,寺万代之灵塔。欲使见形克念,面像归心,敬师忠主,其义一也。至如丁兰束带,孝事木母之形;无尽解缨,奉承多宝佛塔眇寻旷古,邈想清尘,既种成林,于理不越。又案《礼经》,天子七庙,诸侯五庙,大夫卿士,各有阶级。故天曰神,祭天于圜丘,地曰祇,祭地于方泽,人曰鬼,祭之于宗庙。龙鬼降雨之劳,牛畜挽犁之效,犹或立形村邑,树像城门。岂况天上天下,三界大师;此方他方,四生慈父。威德为百亿所尊,四化为万灵之范。故善人回向,若群流之归溟壑;大光摄受,如两曜之伴众星。自月支遗影,那竭灰身,舍利遍流,祇洹遂造,乃贤乃圣,凭兹景福,或尊或贵,冀此获安。忽使七层九架,颓龛坠构,四户八窗,可无于失。道不令而治,形教随时损益,至理不言而得,经像自可令行。通人达士,随方显用,翼真明俗,圣感应时。若待太公为卿相,千载无太公;要得罗什为师训,万代无罗什。法不自显,弘必由人。岂使大周法轮永灭?圣上六条御物,九德自明俗曲礼莫施,直言必用,昔秦始皇发孔丘墓,祸钟三日;魏太武来僧伽蓝,灾起七年。崔皓之说可知,卫嵩之言难用。仁者不损他自利遍流智者不乐祸邀名。元嵩天丧,无祐只然,一罢人身,当生何处?广识谢指南,言惭信正,此如不对,恐伤众善。夫恕人之短者,厚之行也;念存物德者,仁之智也。今僧美恶,假令相半,岂宜驱控,一切不留?普天失望,率土嗟伤。愚谓此途未光,周德何为?获儒士以显尊重,贱释子以快其意。贱金贵石,有何异乎?计王道荡荡,岂理应然?土以负水而平,木以受绳故直。明君纳谏不讳,达士好闻其非。智不轻怒,下愚了得申,仁不轻绝,三宝之田顿立。天无不覆,地载宽胜,山包海纳,何所不容?十室之内,必有忠信,一国之里,可无贤僧?
伏惟天元皇帝举德纳贤,招英简俊,去繁就省,州存一寺,山林石窟,随便听居。有舍利者,还令起塔。其寺题名周中兴寺。使乐慧之士,抑扬以开导;志寂之侣,息言以求通。内外兼益,公私无损。即是道俗幸甚,玄儒快志。隆周之帝,叶重百王,大象之君,光于四海。天高听远,轻举庸言。气悸魂浮,以生冒死。乞降雷电之威,布其风雨之德。谨上。
纳言韩长鸾、受书内史上大夫归昌公宇文译、内史大夫拓跋行恭等问广曰:「佛图澄者,乃三百年人。观卿不过三十,远称上圣弟子,不乃谬乎」?广答曰:「其或继周者,虽百世亦可知。先师虽复三百许年,论时不过十世,何足可惑」?
译曰:「元嵩所上,曲见伽蓝害民损国。卿今劝可意见」?广答曰:「桀纣失国,殷士归周。亡国破家,不由佛法,内外典籍,道俗明文,自古及今,不可停弃。是故请立」。
译又问:「齐君高伟,岂不立佛法?国破家亡,摧残若此」。广答曰:「齐君失国有两义,不由佛法。一则历数有穷,开辟已来,天下未见不亡之国;二则宠罚失忠,君子恶居下流,是以归周。不由佛法」。
译又问:「经者胡书幻妄,何时引为口实」?广又答曰:「公谓佛经为妄,广亦应孔教不真」。
译又问:「卿据何为验,言孔教不真」?广答曰:「庄周有孔子之行,古往中同,已陈刍狗,犹使百代歌其遗风,千载永而不绝。遍寻诸子,未见一人名佛幻妄矣」。
译又问:「丁兰木母,卿引不类,何者?昔人踬顿木母,木母为之血出。高祖破寺已来,泥佛石像,何个出血」?广答曰:「昔夏立九鼎,以镇九州,一州不静,则一鼎沸。九州不静,则九鼎都沸,比来见二国交兵,四方扰动,不见一鼎有沸。今日殿前尚依古立鼎,独偏责泥木石像不出血,即便停弃」。
三月一日,敕赐饮食,预坐北宫,食讫,驾发还京。皇帝出北宫南门,与上书人等面辞受拜。拜讫,内史拓拔行恭宣敕旨:「日月虽明,犹假众星辅曜;明王至圣,亦尚臣下匡救。朕以暗德,卿等各献忠谋,深可嘉尚。文书既广,卒未寻究,即当披览,别有检校。卿等并宜好住」。至四月八日,内史上大夫宇文译宣敕旨:「佛教兴来,多历年代,论其至理,实自难明。但以世渐浇浮,不依佛教,致使清净之法,变成浊秽。高祖武皇帝所以废而不立,正为如此。朕今情存至道,思弘善法,方欲简择练行,恭修此理。令形服不改,德行仍存,敬设道场,敬行善法。王公已下,并宜知委(《广弘明集》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