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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读尚书方公墓志铭至元三十年三月 宋 · 文及翁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七、《蛟峰外集》卷三
公讳逢辰,字君锡,其先河南人
远祖纮官吴中,避新室乱,因家于丹阳郡歙之东乡,今淳安县是也。
孙储汉和帝时贤良方正,对策第一,仕至太常洛阳、黟侯。
窦宪,弃官去,或见其皓鹤自随,呼为仙翁。
远孙曰上贵府君,唐僖、昭时隐德弗仕,教授乡里,其徒号曰静乐先生
越十一世生参谋公,力学笃行,记问该博,乡人尊敬之,号耐轩先生
子三人,公其长也。
公天禀卓绝,自幼刻苦务学,夜诵彻旦。
诸子百家之书无所不读,而会归于周、程、朱子之学。
其所为文家传人诵,士林素以魁彦期之。
淳祐九年己酉,乡举以梦魁名预首选,明年中省试第一等,理宗临轩策士,以公所答敷陈鲠亮,擢为进士第一,御笔改今名,昭异渥也。
公感激上恩,方在期集所,闻二豸冠忤宰相郑清之,相继去国,善类摇动。
适遇雷变,遂叩阍上书,其略曰:「伏睹御笔以雷发非时,避殿减膳,恤刑狱,而独无求言一条,天下怪之。
中外传闻以庙堂为监谤之阱。
所贵乎大臣者,以道事君,不可则止。
君嗣未定,大臣不能赞之;
土木方新,大臣不能诤之;
货臣聚歛,大臣不能禁之;
敌国佯遁,大臣无以备之。
颠而不扶,危而不持,则具臣而已矣。
闻大臣屡疏丐閒,而未可其请,留之者愈坚,攻之者愈众,乃所以为大臣甚天下之议,非所以爱之也」。
疏奏,上优容之。
初补承事郎佥书平江军节度判官厅公事。
公莅事勤恪,提刑潘公以臬事咨决,知其远到,深器之。
吴中有和靖书堂,郡请公领学事,初讲太极,将《图说》分作五节,发明濂洛蕴奥。
宝祐元年甲寅,以秘书省正字召入。
海州丧师,淮阃以捷闻,物论沸腾,公叩阍上书,有曰:「伏睹御笔以海州之捷降诏奖谕,道路疑之,得以谤陛下以曲行赏矣。
海州之败,三尺童子皆能言之,而帅臣抗章来辩,徒以一去恐朝廷,直欲以败为胜,道路传播,莫不羞之。
今曲徇其请,又诏奖谕,岂陛下不知而受其欺耶?
彼国忠之欺其君,为固宠也,天下国家之安危彼不恤也。
今富贵操柄,陛下自有而自欺,欲何为耶?
为陛下谋者,何不降诏以督励之,曰『朝廷好官爵,汝为之;
天下大富贵,汝享之。
四郊多垒,汝欲以敌遗君父,将安之乎』?
此诏一下,彼敢于言去,臣不信也。
阳城有言,脱以延龄为相,臣必取白麻坏之。
学士院果降此诏,则祖宗三百年涵养,缙绅中岂无阳城乎?
臣甚为天下国家羞,辄痛哭流涕之。
臣愿陛下急收回御笔,犹可解万世之议,掩外国之笑。
借曰万世之议未暇恤,则四邻笑我,何以立国乎」?
公此疏为制阃贾似道发也。
二年乙卯春,除校书郎
时上总揽权纲,威福有窃弄者,储君尚幼,公怀隐忧,上疏有曰:「当大本犹豫之,岂无旁睨蜉蝤之撼。
甫、节之燄燄,难度其心;
平、勃之屹屹,当其后」。
又曰:「天下有贫州郡而无贫太守,有贫国家而无贫邸第,南司贫而北司之应奉不贫,百姓贫而缁黄之窟宅不贫,如此类者不可枚举。
至于挟小才以济大贪者,于陛下之近亲有依凭焉,于陛下之宫中有承受焉,于陛下之左右有游誉焉。
专以伺陛下之好恶喜怒以媒其身,陛下得之于左右之游扬者,曰某人能也,某人廉也,然后出自圣断而用之,或畀以麾,或授以节,曰:『吾自除吏也』。
而不知西园之谐价固有从旁而窃威福者矣」。
又曰:「京师国家之根本,王畿四方之命脉,此天下所恃以为国者。
京有尹,畿有漕,所以使培护根本、爱养命脉也,岂愿其拨本根、戕命脉以便吾之私哉!
迩年之为是官者,失其设官之本意,不过为阍竖辈一大承受耳。
无名宣头,真伪莫诘;
非时取索,隐匿莫稽。
亲密之地,惟恐浸润之易行;
严邃如天,谁敢执拗以取祸?
仇士良之教其徒曰:『天子不可令閒暇,暇必观书,见儒生,又纳谏,智深虑远,吾属恩且薄而权轻矣。
莫若以财货声色蠹其心,使无暇更及他事,然后吾辈可以得志』。
今此曹遑遑汲汲为陛下经度,前之藻棁未休,后之丹雘又起,陛下方以其小心办事动适吾志,而不知此正仇士良之策也。
帅漕两司,疲于应奉之不给,帑库赤立,廪如垂罄,职此之由。
万一畿甸之内有一旦警急,不知陛下何所趋办,何所倚仗乎?
是可不急救两司之贫乎?
如将救之,愿断自今日,止营缮,省宣索,刬刷两司不急应办之空名悉停罢之,左右并缘需索之有例者悉阁之。
扫除蠹冗,先自此始,然后可以责两司之培护根本,爱养命脉,以为缓急之备也」。
三年丙辰夏,上疏有曰:「善处急者不以急而震天下,亦不以暇而愚天下。
夫天下之势固不可以激,尤不可以媮。
势急矣,吾又示之以急,则失之激,故不容不暇以压之。
此所谓暇,岂真暇哉?
当为皇皇之急,不当为悠悠之媮,然后可以暴白于天下,曰:『吾所以示不迫之暇者,非愚天下也,不敢震天下也』。
古之谋人国于江左有为之者矣。
莫窘于淮淝,而谈笑于奕棋;
莫迫于新亭,而从容于就席。
此之谓不以急而震天下。
外示谈笑,内必有以神其指授之略,而收轰雷破柱之功;
阳示从容,阴必有以伐其壁后之谋,而折其飘风怪雨之势。
此之谓不以暇而愚天下。
夫安则曰安,危则曰危,迫则曰迫,纾则曰纾,何为翕张阖辟哉?
世变日激,天下之事不可以直遂,故处急则必以暇,处暇则必以急。
不然,吾能为晋人之急,则天下之忧端未艾也」。
又曰:「天下者使吾有以自谋可也,不可以邻国之存亡为安危;
使吾有以自备可也,不可以敌国之缓急为喜惧。
以邻之存亡为安危则病于依,以敌之缓急为喜惧则病于制。
善为谋者不依于人,善为备者不制于人。
茍不以我之未及谋、未及备者为第一义,而遽以彼之存者为安,缓者为喜,万一邻敌阳示安枕以绐我,而假敌以道,脐可噬乎?
胡不赫然一怒,移其揣摩他人者而自谋自备乎?
进退伸缩无不由我,固不必以邻国之存亡觇敌国之缓急也」。
时阉宦导上以土木湖山,工役大兴,公疏又云:「今与敌对境,我无一日谋敌,而敌无一日不谋我。
彼之所筑者金城铁壁,我之所筑者土妖血山;
彼之所筑者夺我之地为之,我之所筑者夺民之地为之」。
又极言:「备边之事,以必争之规模而夺浮光,然后可以全两淮而保长江
以必死之规模而守樊襄,然后可以拒光化而全江陵
大淮之犹可守可耕者,以犹有一线河也,今乃涉河而筑浮光。
光乃吾户内,若其屯于斯,耕于斯,生聚教训于斯,则日夜出骑以挠我,淮东西俱不可耕矣,虽坚城闭壁,而坐为禁制,不得动矣。
为吾之计,当勉谕淮阃,尽力以争浮光,毋使彼得以久其耕而牢其巢,则两淮犹可安枕也。
万一樊襄不牢,彼反夺而巢之,则江陵孤注尚足恃哉!
为吾之计,当择荆之猛将,责之以必死之规模,守樊襄则北可拒光化,而南可以全江陵,一则思所以夺其地,二则思所以争其民,则对垒之胜负决,当在此而不在彼矣」。
公此疏真救国之活剂也,奈何不见听用,以至于亡,人邪!
天邪!
时内竖纵横,日以滋炽,御史洪天锡劾之不行而去,公即移书宰相,勉其行申屠嘉之事,又抗疏援膏上肓下二竖为喻曰:「台臣劾二竖,欲为国家早去厉鬼,非有膏上肓下之难也,而陛下不行其言,岂陛下自爱其国,反不如爱二竖之甚乎?
汉唐之季,建置天子在阉竖掌握,罪大恶极,朝廷不能诛之,天下必有起而诛之者。
汉之宦官陈蕃窦武争之不胜,并州之将操戈而殪之;
唐之宦官宋申锡攻之不胜,河中之帅移兵以屠之」。
又曰:「小人之在君侧,其操心何所不至,其所以不敢动于内者,盖有所惮于外。
若外不足惮,则此曹无忌惮之心生。
无忌惮之心生,则无君之恶动矣」。
言极激烈,上不悦,公遂称疾求去。
是时丁大全台长用事,欲钩致诸贤,公见几而作,谒告径行。
丞相董公槐劝公不必远引,公曰:「丞相且自照管」。
越数月,董果罢斥。
四年丁巳,除著作佐郎,台论以公不合擅出关,寝新命。
讷斋程公元凤拜相,首以公荐,上曰,姑与外庸。
未几除知宁国府台臣以交游学舍论罢。
公自乙卯弃官归,杜门却扫,潜心于《易》,召之不赴。
开庆元年己未大全罢逐,相位无肯当者,内地汹汹,上以海阃彊起履斋吴公潜,踰月入相,收召善类。
著作郎召,明年权尚左郎官
是时丁党虽黜,六贼尚存,国博徐庚金等相继上书乞诛六贼以谢天下。
时上外迫边警,内蔽六贼,宣谕吴相不当汲引庚金等,议论纷纭。
吴相榻前抗疏,其略有曰:「强敌入我堂奥,奸党犹在衽席,外庭纷纷,盖为社稷。
陛下若以正人不当收召,则是君子不足恃,六经不足信,而孔孟之道可废。
万一宗社倾摇,恐天下后世书之曰:亡国自臣作相始」。
上为之歛容,隙由此开。
先是,鄂渚危急,似道提师江陵,密奏欲请下流兵权,上以问宰相奏鄂以上既属似道,鄂以下宜属赵
上不从,径以下流兵权并听似道节制。
时上与贾密往复,外廷不得预闻,以宰相不知边报为罪,夜半片纸,忽从中出,吴潜除职与郡,中外惴惴,谓必有后命。
公上疏,略曰:「臣闻圣人之好恶是非与天下为公,不宜与天下立异。
好恶是非者心也,圣人之心本与人,岂有与天下异者。
然一人虽至眇,而九重至尊也,万钧至重也,天下虽至众,实则至微也,至贱也。
以至微至贱之好恶是非,而反有时与圣人异焉,以常情观之,万钧之重,九重之尊,岂不能与之立异,而自为好恶是非以与天下角一胜哉。
而圣人则曰,不敢咈百民以从己之欲。
明目达聪,询谋咨岳,进善有旌,敢谏有鼓,诽谤有木,衢室有问,总章有访,谋之卿士、庶民,谋之邦君,御事盘庚之恳恻,多方多士之委曲,凡一政一事之取舍,断断焉不敢自决,必需民之肯而后为之。
圣人岂畏天下而徇之者?
盖天下之所同好而我独恶之,天下之所非而我独是之,则为人上者其好恶亦难知矣。
大抵上易知则下亲,上难知则下畏。
下亲上则上安,下畏上则上孤。
故主道莫恶乎难知,莫危乎使天下之畏己」。
又曰:「窘急而求之,一缓而遣之,号呼而进之,一唯而退之,旁观沮缩,何以作人任事之气」?
上问为谁,公捧疏敷奏,言辞恳恻。
又奏:「臣疏不敢直指,惟陛下曲回天怒,以安中外」。
上首肯至再。
下殿纳副,缙绅六馆莫不传送,而榻前欸密之言,外廷无闻知者。
呜呼,曲江公不留而天宝之乱起,司马公不存而元祐之治衰,正人君子之出处,国家社稷之存亡系焉。
公此疏盖有见于此矣。
未几,似道入相,台臣希旨论公,罢职。
徐国博以书来招公开讲于婺之书堂,生徒从游者数百人。
景定辛酉除知婺州林光世希权臣意,以外台劾寝新命,公遂即家创塾以私淑其徒,屡年而后成。
寻除知嘉兴府,以论罢改知瑞州
及考,又以论罢,去之日,一郡如失慈母。
咸淳元年乙丑度宗登极,以司封郎官召,辞不允。
上在东宫,久闻公名,一见甚喜,将大用之,除兼国史院编脩官、实录院检讨官、兼直舍人院,上疏乞举行天圣绍兴之诏,命朝臣为知县,重其事权,当如胡安国之言,专以均田税、正版籍、均力役、劝农、崇孝悌、训士卒、除盗贼、为考课之法。
旨从所奏,后沮不行。
寻除秘书少监,再除起居舍人
三年丁卯信州军乱,以措置军粮失宜,录事参军遭其凌辱,乱卒白昼持军器,一城汹惧。
上除秘阁脩撰、江东提刑
公闻命就道,及境,或者来言城中近事,劝公勿入城,偃旌寂鼓而过,公付之一笑。
到城下,即日单骑入州决狱,一城肃然。
于是密戒能事者馆于信州,尽得乱卒姓名,密调诸寨锐卒,擒其渠魁,及其馀党,悉置之法,而叛卒平。
上褒嘉之词曰:「仁宗朝有若韩琦进士第二人,平日循循,逮帅真定,悍骄挺乱,独凝然不动,举士卒而歼焉。
谓儒者不知兵,可乎?
尔以伦魁司臬,会上饶有脱巾之变,乃能密伺奸谋,卒草薙而禽狝之,可谓儒效章章矣」。
公断狱如神,两造在庭,戒吏勿挟持,虽田夫樵竖必引至案前曲尽其情,每事如此,行之不倦,故一路无冤民,盗贼屏迹。
公治事少暇,必至鄱江书堂与多士讲书,延见朋友问政,问政堂乃公所建也。
公以教化为急务,曰教化行则狱讼简矣。
拨田养士,招集生徒,教人以进学下手处从躬行上起,从人伦日用上起,悉以朱子之学推广之。
明年,除江西转运副使,有献策于堂者,请以铜钱一当十行之天下,似道委公自江西行之。
公抗言其不便,议遂寝。
市籴翔涌,公发米平粜,赈济饥民。
江西民苦和籴之害,申朝省蠲免。
郡有女妖以左道惑众,邻境数州之民十百成群踵门徼福者不绝,积有年矣,公杖而流之,由是遂息。
治事之暇,必至东湖、宗濂二书院及府庠,与士友讲论明辩而笃行之。
漕廨后有莲池数亩,公筑屋其上,扁曰「君子堂」,取濂溪爱莲之意。
公所至以讲学为急务,士师其道,吏畏其威,民怀其德。
五年己巳,郊礼成,列爵开国男食邑三百户,除权兵部侍郎脩国史、实录院脩撰、兼侍读
上日御经筵,虚心问道,公每事启沃,所以格君心者多矣。
上眷隆渥,问公读书聚徒之所,奎画昭回,赐名石峡书院赞书曰:「近进士一科,文章盛而古意衰。
卿以儒硕创家塾,以程朱之学淑其徒,朕甚嘉之」。
七年辛未,典贡举竣事,除吏部侍郎
丁母令人忧去国,哀毁至。
服阕,除左侍郎,辞不就。
贾相国十六年,而公屏居十馀年。
德祐初元,除公荆湖四川宣抚司参谋官,以父命辞,遂颛侍汤剂,绝意仕途。
寻除权户部尚书,改礼部尚书,皆不拜。
是年夏丁父忧,公力疾负土营葬,惟恐不及。
未几乡寇不靖,焚荡官舍民居,公居室虽毁,而书塾岿然,劫火之外,避地来归。
命子梁等洒扫文庙,脩葺书院,廊宇斋序,日与生徒讲明脩己治人之道,若将终身焉。
公嗣往圣、开来哲为己任。
考之年谱,公生于嘉定辛巳九月二十九日午时,卒于至元辛卯正月初三日申时
遗言以深衣殓,不尚异教。
晚年隐居之日多,著《孝经解》、《易外传》、《尚书传》、《中庸》、《大学》注释凡若干卷,刊于家塾。
公平生得力以格物为穷理之本,以笃行为脩己之要。
故其教人也,读书有法,劝戒有条,凡登公之门者皆有用之学。
时士风不振,所至颓靡,惟公之乡党衣冠如故,皆公之力也。
公性和而介,胸中无物,磊落如青天白日,天地元气聚于公之身,浑沦醇厚,不见涯涘。
其接物也,不事察察而自不可欺。
人物魁岸,声如洪钟。
至老观书,夜分不寐,视世之富贵利达、纷华盛丽蔑如也。
待诸父昆弟子侄悉皆如一,待亲戚邻党皆尽其情,一以至诚及物,所以人皆心悦而诚服也。
曾祖汝翼,赠宣教郎
妣任氏。
祖谦,赠朝散郎
妣童氏。
父镕,累封奉直大夫两淮制置大使司参谋官
妣邵氏,封太令人。
公娶邵氏,太令之侄女也,累赠令人,理家处己、待族御下皆有法,公遂得以专意于学。
男子三人,长梁,前太学率履斋生;
次栋、次杰,习儒业。
女子三人:长德纯,适前脩职郎、无为军无为县主簿敏中
次德恭,适前武学贵谋斋内舍生项雄飞;
德温
孙男二人;
合孙、德孙。
谨卜以至元癸巳三月二十九日乙酉安厝于淳安县南之安溪
于虖!
司马文正公曰:「吾与范景仁兄弟也,特姓不同耳」。
抚今怀昔,岂忍使伐木之音寥寥亡闻,乃按事状而系以铭。
铭曰:
猗欤先朝,以儒立国。
道理最大,继天立极。
于穆理皇,道久化成。
观乎人文,理学大明。
上章掩茂,如日正中。
九宾胪唱,魁首擢公。
廷策万言,具在国史。
屹立朝端,凛凛奏疏。
排奸指佞,责难谓恭。
尧仁如天,黯直亦容。
麾节所临,仁声义气。
经济之才,公辅之器。
天步孔艰,归欤石峡。
著书满家,经传史册。
驰旌之招,循墙以避。
臣心惟一,帝临无二。
我之于公,志合道同。
熙明启沃,相勉报忠。
公之云亡,孰不流涕?
千里而遥,编示状志。
不泯其实,而系以铭。
刻之金石,炳若丹青。
和萧安抚平林送行韵逢辰字应父枢密检详江西安抚) 宋末元初 · 文天祥
七言律诗 押东韵
得失元来付塞翁,何心桃李问东风。
人皆有喜荣三仕,我尚无文谢五穷。
秘苑固知朋可正,畏途犹恐甲方衷。
欲酬长者殷勤祝,坎止流行学四忠。
江东方逢辰号蛟峰 宋末元初 · 文天祥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四、《文山全集》卷五
某当公在螭坳时,尝奉一纸书至于阁下。
书上未几,而公归蛟峰矣。
譬诸草木,臭味实同,詹望云山,临风切切。
某兹者恭审升撰秘丘,宣威直指。
西台与政,盖尝识颍滨之文;
东路洗冤,亦以行濂溪之志。
六丝初驾,一佛欢传。
共惟某官色正而芒寒,扬休而山立。
言语妙天下,材称一代之奇;
出处重本朝,望在诸公之右。
自夹侍玉皇香案,等而上之,胡不均弘,俾执事枢。
国家重更迭之制,江湖一节,烦公驱驰,式敬由狱,以长我王国,公所学在此。
归哉归哉,中诏在道。
某山林之下,静观世故,其于君子进退,安得不致其卷卷?
芝山父老,迎拥星轺,以时考之可矣。
辄驰一介,自附于门下燕雀。
江水东西,心期天远,临纸欲飞。
瑞州三贤堂1264年 宋末元初 · 文天祥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一九、《文山全集》卷九 创作地点:江西省宜春市高安市
瑞有三贤祠堂。
三贤:余襄公苏文定公杨文节公
祠堂旧在水南阛阓,景定庚午燬于兵。
前守严陵方君逢辰迁之稍西,垂成而去。
某为君代,相遇于上饶,君语及斯堂,曰:「瑞人之敬三贤也如生,三年无所于祠,意闵闵焉,予是以亟新之也。
然涂塈未毕,像设未备,子其成之,成则为之记」。
某至郡,既敬奉君之教,遂率诸生行释菜礼,而君书三至,谂记之成,某不得辞。
夫瑞为郡,号「江西道院」。
然在汴京盛时,为远小,故余、苏二公皆以谪至。
淳熙间,郡去今行在所为近,而杨公江西人,虽自蓬监出守,殊不淮阳也,地一而时不同,又守郡者与他谪异,然瑞人矜而相语,槩曰:「吾郡以三贤重。
余公坐党范文正
苏公坐救其兄东坡先生,后又以执政坐元祐党;
杨公坐争张魏公配享事。
使此三贤者皆无所坐,安得辱临吾土」?
噫!
甚矣,瑞人之好是懿德也!
然三贤所养,犹有可得而窃窥者乎。
范公忤吕丞相而去也,未几复用,前日夤缘被斥者以次召还;
襄公自瑞徙泰,乃独请岭南便郡以归,愈去愈远,岂非所谓同其退不同其进者耶?
苏公世味素薄,其记东轩,谓颜氏箪瓢之乐不可庶几,而日与郡家收缁铢之利,曾不以为屈辱。
异时再谪,三徙之馀,退老颍滨,杜门却扫,不怨不尤,使人之意也消。
若杨公,则肆意吟哦,笔墨淋漓,在郡自为一集,与畴昔道山群贤文字之乐无以异也。
若三贤者,岂以摈斥疏远累其心哉!
夫摈斥疏远不以累其心者,其流或至于翛然远举,超世遗俗,而三贤又不然。
余公用于庆历,苏公用于元祐,蹇蹇匪躬,皆在困踬流落之后。
杨公当权奸用事,屡召不起,报国丹心,竟以忧死,凛然古人尸谏之风。
呜呼,此其所以为三贤欤!
繇前言之,吾知在瑞之时,乐天安土;
繇后言之,吾知在瑞之时,乃心罔不在王室。
呜呼,此其所以为三贤欤!
《诗》曰:「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太史公曰:「虽为之执鞭,所欣慕焉」。
瑞人之敬三贤也,又于此思之,当有以称方君所为欲记斯堂之意。
某于先正,无能为役。
梓潼真君行祠记景定二年 宋末元初 · 叶梦鼎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三三、《景定严州续志》卷四
景定二年大比兴贤,太府寺丞严陵钱侯即今之华坊,作梓潼真君祠。
世言帝命司桂籍,主人间科第者也。
教授郑君瑶以书来徵记,曰:惟严陵山水秀天下,钟奇产英,魁儒相继出,志道义、崇气节,不但以词藻名世也
声光荡摩,达于疃耕,濑钓之区,家诵书,人业儒,交勉为士君子之行,又不但以名第相眩慕也。
侯始至,谂其国俗而嘉尚之,凡学宫俎豆之事,庖廪之供,必敬必饬,乃复经始斯役,揭虔妥灵,蕲以相斯文、福多士,艺闱设棘,而祠宫适成群,六邑之彦,雷动雾滃,顾瞻奂轮,兴起风烈,至有感吉梦而占上游者,斯亦异哉!
余惟上以德艺宾士,士知自修而不蕲上之知,古之道也。
自科目兴,应书自衒,而古意日以薄,顾复使大冠修剑者流咸盻盻焉,乞灵于神,以志一得。
余始惑焉,既乃访之蜀珍,稽诸志谍,则知神之生也,世以忠孝显。
夫忠孝,百行之冠冕,其刚大浩然之气,精纯不二之心,耿耿宇宙间,殆日月并揭,河汉同流,风霆烈而山岳峙也。
眉山苏公所谓不依形而立、不恃力而行、不待生而存、不随死而亡者,其是物欤!
是以神之庙食被四蜀,人士严奉如锦官、夫子、石室、诸葛忠武,历千百载如一日,中更西事拂扰,黠酋暴客过辄投戈罗拜,是何威灵气燄!
动悟人物如此秉彝好德,无间哲愚,是必有以触其天矣。
国家吁俊尚贤,三岁有诏与郊,见神示之典,同万乘临轩,与册拜公孤之仪等,甚重事也,士由此选,盖将致其为臣为子之大节,明纲常以准世,弘德业以庇民,顾岂使之弄铅椠、侥禄利而已!
今贤侯身劝为驾,尔严之士方衮衮上春官、奉大对,当思天高地厚,中立此身,君亲之报难穷,忠孝之节易挠,惟无负于君亲,即无愧于天地,而亦不为尔神羞,此侯作祠之初意,所以望尔士者厚,而垂教思者远也。
抑神九十四化之说,祝史傅会,侮圣渎灵,世未有明辨之者,而神阴翼世教之意泯焉。
夫化者谓能神其道以化俗,非如释氏以幻为化也。
故神之福善也,恶者化而为善,神之佑顺也,逆者化而为顺,神之好是正直也。
邪者谄者化而为正直,皆忠孝之感也。
洋乎在上,必有监于斯言。
侯名可则,吴越五王后,丞相魏国忠靖公嫡孙,盖世载忠孝云。
太中大夫权兵部尚书、兼权吏部尚书、兼同修国史实录院同修撰、兼太子詹事宁海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天台叶梦鼎记。
朝奉郎主管成都府玉局观方逢辰书。
朝奉大夫、新除宗正少卿、兼太子侍读留梦炎题。
方逢辰司封郎诰咸淳元年六月十五日 南宋 · 宋度宗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二八、《蛟峰外集》卷一
朝奉大夫方逢辰
记有云:「好贤如缁衣」,以其改为改造不替夫善善之初心也。
逢辰先朝伦魁,植学有渊源,立朝有本末,气节端亮,议论激昂。
叠畀州麾,屡造省户。
虽有滞南之叹,弥殚拱北之忱。
爰以勋曹,致汝班列,是诗人之意也。
肆酬嘉庸,尚有显序。
可依前朝奉大夫、特授行尚书司封员外郎
方逢辰秘书少监咸淳二年六月五日 南宋 · 宋度宗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二八、《蛟峰外集》卷一
朝请大夫、行尚书司封员外郎、兼直舍人院、兼国史院编修官实录院检讨官方逢辰:朕祇若先朝,裒是钜典。
宏开史局,既董领以重臣;
分判书林,宜精求于髦隽。
尔种绩甚懋,植立不凡。
正学以言,曾见洋洋之对;
嘉猷则告,居多谔谔之风。
顷即前行,用计群吏。
遂参联于六押,仍振寀于三长。
甚宜厥官,式叙尔位。
肆上帝群玉之府,俾贰其间;
庶我宋一经之传,袭六可待。
可依前朝请大夫、特授守秘书少监、兼直舍人院、兼国史院编修官实录院检讨官
方逢辰朝散大夫咸淳元年六月一日 南宋 · 宋度宗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二八、《蛟峰外集》卷一
朝奉大夫、新除司封郎官方逢辰等:生民立君,既尊居于大宝;
惟辟作福,斯溥锡于湛恩。
兹予一人践祚之初,亦尔群臣委贽之始。
粤从京秩,递进华阶。
臣事君以忠,宜勤厥职;
官量能而授,嗣选尔劳。
方逢辰可特授朝散大夫、行尚书司封郎官
方逢辰朝议大夫咸淳四年六月十三日 南宋 · 宋度宗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二九、《蛟峰外集》卷一
朝请大夫秘阁修撰、权江南东路提点刑狱公事兼本路劝农、提举河渠公事、提举弓手寨兵方逢辰:在仁宗朝有若韩琦,实进士第二人也,平日循循若不能为,逮帅真定,捍骄挺乱,独凝然不动,举十卒而歼焉。
谓儒者不知兵,可乎?
尔以先朝伦魁之彦,司臬江东,会上饶有脱巾之变,乃能拔取二士,布之州县,密伺奸谋,以俟机会,卒致草薙而禽弥之,可谓儒效章章矣!
论功行赏,爰进一阶。
陉跻六品之荣,以为元士之望。
可特授朝议大夫、依前秘阁修撰差遣如故。
方逢辰集英殿修撰咸淳四年七月十四日 南宋 · 宋度宗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二九、《蛟峰外集》卷一
朝议大夫秘阁修撰、权江南东路提点刑狱公事、兼本路劝农、提举河渠公事、提举弓手寨兵方逢辰淳熙间部使者有能究心狱事,多所平允,及我孝祖嘉之,进秩一等,又升阁职。
尔以魁彦通才,司臬江左,亦既逾年,克殄凶顽,不动声色。
顷尝赏以元士之阶,兹复华以论撰之职,有功而既见知矣。
其祗朕命,益远乃猷。
可依前朝议大夫、特升集英殿修撰、依旧权江南东路提点刑狱公事、兼本路劝农、提举河渠公事、提举弓手寨兵。
仍借紫,候回日,却依旧服色。
方逢辰秘撰江东提刑咸淳三年三月十七日 南宋 · 宋度宗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二九、《蛟峰外集》卷一
中秘藏四部书,班高论撰;
外台奉三尺法,职重澄清。
表儒猷,以华使指。
朝请大夫主管成都府玉局观方逢辰,卓尔不群之意气,袖然为首之科名。
凤毛批纶,见称占授之敏;
螭头载笔,方徯直前之猷。
胡进之难,其归也浩。
朕惟人才培植之匪易,事功述作之方新,岂繄誉髦,而可家食。
爰出少府之节,俾祥一道之刑。
把绣斧而临芝山,大江东宜不究矣;
冠绅佩而上蓬岛弱水隔岂其远而。
副予抡材之心,行尔泽物之志。
可依前朝请大夫、特授秘阁修撰、权江南东路提点刑狱公事、兼本路劝农、提举河渠公事、提举弓手寨兵。
仍借紫,候回日,却依旧服色。
方逢辰等诏咸淳七年 南宋 · 宋度宗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三○、《咸淳临安志》卷一二
我朝取士之途,惟进士一科得宾兴遗意,事莫重焉,出为世用者,台莱杞李之材相望也。
近年士风盛而古意衰,习竞浮华,辞昧体要,真才不足以胜謏闻,雷同反得以蔽颖出,朕甚非之。
尝于秋赋澄其源,且令覆引汰其谬,能者信矣。
比复豫戒春闱,以论策定去取,经赋第高下,此则苏轼所谓以文章言论策为有用意也。
兹柬儒彦,参典文衡,其既乃心,其详乃视,毋苟且,毋偏执,所置先后惟其当,不必以不自己出为嫌,为国得人,益绵丰芑之泽,则予一人以怿。
方逢辰江西运使咸淳四年二月二十一日 南宋 · 宋度宗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二九、《蛟峰外集》卷一
朝议大夫集英殿修撰、权江南东路提点刑狱公事、兼本路劝农、提举弓手寨兵方逢辰:儒者守约施博,无所不通。
刑狱钱谷,事殊理一,盖知所以爱惜民命,必知所以培养民力也。
尔以先朝伦魁之望,初政倚柱之贤,顷一道祥刑,风采殊振,兹改畀以输将之寄。
自东徂西,盖取诸近,载驰千隰之骃,以活涸辙之鲋,则予汝嘉
可依前朝议大夫集英殿修撰、特授江南西路计度转运副使、兼本路劝农使
仍借紫,候回日,却依旧服色。
送侄隆吉作遂安教谕 宋 · 方逢振
旧时州置文学掾,南宫集英大学选。
英雄壮志必此争,饭囊郡庠奴隶县。
今时学籍难登天,青山□□老天厌。
蚁蜁驴磨犹自痴,不释不玄良觉窘。
南州谕缺数百员,得即忻忻不得愠。
他年正录繇此迁,视博士员居四紧。
博士以上梯级危,仕至泮宫钻天令
小阮胆大志复狂,拔起泥中尤自奋。
不顾在列嘲好为,滥取皋比得家便。
天上知心爱屋乌,尚觉知心相勉劝。
弘文弟子需补员,径合翰林集贤院
我欲劝子入翰林,却恐远嫁难为情(以上宋方逢辰《蛟峰文集》卷八附《山房遗文》)
蛟峰先生得孙 宋 · 方逢振
 押元韵
翁年六十九,大郎才得孙。
五行不孤亢,停当乾与坤。
于焉观于穆,孝悌天已根。
贤愚一任汝,鞠育推予恩。
我观人祖心,恨不见曾元
曾元日以远,多至昧厥源。
惟有眉山家,颍弟坡为昆。
庆图挂高堂,幼幼而尊尊。
代昌贤才出,根硕枝叶烦。
愿是我家儿,庶几大吾门(宋方逢辰《蛟峰外集》卷二附)
寄呈方蛟峰尚书(原注:尚书名逢辰字君锡严州人宋淳祐进士第一,仕至尚书。) 宋末元初 · 林景熙
七言律诗 押青韵
野鹤松根认履声,梦中钧乐尚泠泠。
南山老翠几千尺,北斗寒芒第一星。
泉石好春归健笔,乾坤正气寄遗经。
神功未展潜蛟在,还卷风雷付六丁。
方逢辰得宣命(明方中辑《山房先生外集》卷作何昭德诗。题作《赠山房先生得宣命》) 宋末元初 · 方一夔
七言律诗 押文韵
飞凤翩翩下九阍,先生出处重斯文。
不将钟鼎易朱绂,要老桐山守白云。
处士一生纯是晋,逸民千古尚为殷。
皇家恩意如天大,定把三峰乞与君。
马御史(涓) 南宋 · 魏了翁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五、《鹤山先生大全文集》卷六一、嘉庆《四川通志》卷一四七
符谏官多贤者,亦多所奏论,而台中则惟陈当时一人独多。
马公在台八阅月,亦不为不久,而所论止二事,至其得罪,乃亦与元祐元符之正人等,大抵无所附丽即为憸壬所惮,初不在于言之多寡也。
所谓君锡提刑,则宣和元年二月以后宣和元年三月以前,蒲公卣详刑梓州时也。
洪景茂叶舍试平奏仍勉为南宫之行 其二 南宋 · 王迈
七言律诗 押盐韵
万仞浮屠已合尖,出门一笑谢齑盐。
钓鳌沧海六连上,骑鹤扬州二得兼。
谶应何仙符旧兆,梦魁余榜合新占。
破荒吾邑须君辈,更看花从锦上添。
方逢辰嘉兴府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九九、《后村先生大全集》卷六二
嘉禾郡比右扶风,今乐土也,仕者争欲得之。
不选于贵介而选于书生,不属之凡品而属之魁彦,可以见朕志矣。
尔昔奉对,剀切鲠亮,有九成、十朋之风。
朕念久不见生,方将前席而问,倏来忽去,怅然惜之。
起家二千石,虽小迟次,然凝香之地,去天尺五,其视自汉廷而江都、自江都胶西者异矣。
予渴高论,尔无遐心。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