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赠颍阳知县刘烨著作 北宋 · 魏野
五言律诗 押元韵 创作地点:河南省三门峡市
门风是相门,积庆岂须论。
祖德书仪(张本、四库本、章本、温校作遗书)在,科名榜贴存。
政声闻牧竖,墨迹见花村。
物论将徵用,多应入谏垣。
和河中孙谏议见送同薛田察院之龙门谒刘烨大著 北宋 · 魏野
七言律诗 押文韵
闲忆披云辍卧云,尽惊獬豸鹿同群。
舜耕山下辞廉使,禹凿门前谒宰君。
莫讶楼台抛接武,却愁泉石动移文。
花时离别尤堪惜,头白三分欲二分。
寄赠河中孙大谏兼简刘大著李渎处士 北宋 · 魏野
七言律诗 押麻韵 创作地点:河南省三门峡市
暂出皇州路不赊,莫同梦得动咨嗟。
双旌况镇重华国,五府犹为大尹家。
刘耀卿方知属邑,李长源旧寄生涯(自注:刘烨字耀卿,李渎字长源。)。
相逢应是星频聚,岂独山河势可誇。
送刘烨大著移任龙门知县 北宋 · 魏野
七言律诗 押寒韵 创作地点:河南省三门峡市
天上书先梦里传,到施仁政减春寒。
尚虚鳌岭神仙任,暂作龙门父母官。
愁闷岂惟增假寐,笑谈直恐绝真欢。
不缘潦倒长相逐,免得离情有万端。
刘烨大著忽惠雅章喜惧交集辄增二咏聊以谢酬 北宋 · 魏野
七言律诗 押鱼韵 创作地点:河南省三门峡市
东观刘郎一古儒,等闲简帖类经书。
论交不弃如云客,并马常容似雪驴。
蝴蝶梦魂知有据,凤凰诏命想无虚。
翻愁旦暮西垣去,难伴王维宿直庐。
谢大著刘烨寄惠玉笺 北宋 · 魏野
七言绝句 押侵韵 创作地点:河南省三门峡市
皎洁分明如我鬓,卷舒方正似君心。
三千里外情多少,一幅真堪值万金。
令祖士衡等各举御史一人诏 北宋 · 宋真宗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九、《宋会要辑稿》职官一七之六(第三册第二七三七页)
知制诰祖士衡、钱易,御史杂刘烨,直龙图阁鲁宗道、冯元,各于太常博士已上官举御史一人。
答刘烨奏京朝官丁忧事诏 北宋 · 宋真宗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一、《宋会要辑稿》职官七七之四(第五册第四一三四页)
益、梓、夔、利四路长吏依旧奏取旨,馀官丁忧,辄有封奏求免持服者,并论其罪。
保举官员条贯诏 北宋 · 宋真宗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一、《宋会要辑稿》选举二七之一八(第五册第四六七一页)
应转运、制置、发运、提点刑狱、劝农使副使等,自今在任并得替到阙,并许依常例奏举本路辖下幕职、州县官外,若是非次特敕令举官,须是本任辖下无官可举,仍于奏状内开说,方得举别路官员。并内外升朝亲民官等保举到官员,亦仰勘会在任日曾有人同罪保举,并不是选人得替后一并奏举、非涉前项请托者,及应得元条贯人数,即与依例施行。若是曾经磨勘引见未与改转,并得指挥,候更有人举者,并逐旋行下铨司,依刘烨所请,速与注官。如再有人举,更候此任回日,方得施行。
上仁宗乞顾问谏官(天圣三年) 北宋 · 刘随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六、《国朝诸臣奏议》卷五一、《历代名臣奏议》卷一九九
臣伏念景德、天禧之间,九域晏清,四夷款附,生物咸遂,祥瑞荐臻,而犹下贤能之诏,求谏诤之官。岂不以万机至繁,虑措置之或爽;八纮至广,非耳目之独知?是以虽居安而虑危,思长辔以远驭也。其后唯得鲁宗道、刘烨二人充职,精择之难,一至于此!洎皇太后陛下受顾托之重,皇帝陛下自临御已来,万国欢心,百官承式,而乃忧勤庶政,修举旧章,复置谏官,委以言事。臣最为愚懦,亦预拣求,方竭驽钝,少伸补报。旋因公累,出领外官,三年替还,复命供职,誓坚勤荩,罔避诛夷。夫以品位甚卑,责任甚重,道君亲之过失,指权势之非违,冒雷霆之威,掇奸邪之怒,在于小臣,固当难事。若非恕其狂妄,俾尽诚怀,钳口保身,或孤任使。臣欲详观先帝之诏,上报两宫之恩,凡有侵紊朝纲,干窃政柄,奸憸冒宠,贤俊久沉,宪网涉冤,赏典过制,蠹政之类,知而必言,言之中否,唯圣人择之而已。念臣尘谏职,内外三年,除朝请之外,未尝一登金殿,略近天颜,虽名侍从之官,今为疏远之迹。唐初置拾遗、补阙,掌侍从讽谏,日亲旒冕,凡事得以尽言。盖是唐末已后,权臣阻绝,虽不预于晏游,亦专司于谏诤。洎太宗皇帝改为正言、司谏,精择流品,号为清华。既为耳目之官,宜审询访之地,式期顾问,愿竭愚诚,故不敢朋附班联,蒙昧日月,有违诏旨,自速灵诛。
上仁宗缴进天禧诏书乞防漏泄(天圣八年) 北宋 · 刘随
出处:全宋文卷二七六、《国朝诸臣奏议》卷五一、《右编》卷二九、《经世八编》卷一四
臣闻好问则裕,成汤所以为聪明;从谏如流,汉祖于焉成帝业。历代圣主,必有谏臣,然念言之甚难,听之不易。以疏远而指贵近,以至贱而干至尊,言之得无难乎?在难言而言之,身常危。以至贱疏远之人,贡讦直逆耳之说,听之岂云易也?在难听而听之,意必倦。且直者邪佞所恶,自然之理也。击一邪则群邪怒,其身不得不危;罪一正则群邪进,王者不得不谨。是以先帝焦劳寤寐,思得正人,至于再三,未获谠直,遂下此诏,增置一十二员,月责谏疏,明达耳目。自后才得四人:谏官二人(鲁宗道、刘烨。),御史二人(刘平、章颖。)。其孜孜献替者,唯闻宗道而已。太后临朝,皇帝御极,追继先志,复置谏官,又得四员以充其位:谏官二人(臣及孔道辅。),御史二人(曹修古、王硕。)。其间道辅颖秀,已在清途;修古称职,亦为外任。王硕以他事黜免,微臣近归谏省。补报无状,出入八年。复思先帝诏旨云:「况朕亲披封奏,素靡漏言」。此乃圣人极虑臣僚疑有漏泄而不敢尽言也。《周易》云:「君不密则失臣,臣不密则失身,机事不密则害成」,正谓此也。天圣五年,臣尝言某等事,举朝官员诵其言语,群邪侧目,增恶结雠,甚可畏也。若非两宫圣明,深辨忠直,则臣已窜逐遐方矣。自古奸臣皆以货赂厚结左右及宫掖之内,是以动静先知,迎合上意。李林甫二十年专政,明皇不疑;上官昭容权倾天下,唐祚颠殒。前代似此盖亦多矣,国家倾败,常由此矣。自两宫御宇,乐闻谠言,然垂帘之日,疑有潜听,封奏之人,忧其漏泄,是以人人惧祸而不敢尽言。今则文武班列,亦有议其得失;谏官、御史,朝野讥其循默。伏乞圣慈念先帝漏言之诫,思《周易》失臣之文,凡有奏章,藏收秘密,垂帘之日,屏去左右,则公忠之士得以尽言,用广聪明,天下幸甚。谨录先帝诏书头连进纳以闻。
文正李公魏国太夫人符氏墓志 北宋 · 祖士衡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三、《龙学文集》卷一五
天禧二年,岁在戊午,闰四月癸卯,故相国文正李公夫人考终于京师崇庆里,春秋六十有七。天子以其辅佐君子之劳,干理家政之德,朝宫庭者踰于三纪,启国封者历于五邦,淑门柔仪,为命妇之表,自属纩以俟主专道而行,内司宾凡三至其第,赙襚之礼,率有加焉,存殁之恩,斯为至矣。夫人姓符氏,其先武都人,后徙真定,占籍治产,遂为北州之望族。高曾而下,皆隐德藏器,用晦居身,作善降祥,自他有耀。故殿中讳嗣、陇西李氏,考妣也。故吏部郎中、赐紫金鱼袋宗讷,太子右赞善大夫、赐绯鱼袋宗诲,翰林学士、玉清昭应宫副使、右谏议大夫、知制诰宗谔,朝奉大夫、国子博士宗谅,子也。适宫苑使、会州刺史、带御器械曹珝,次早亡,女也。故国子四门助教昭逸,今太子中舍、赐绯鱼袋昭迪,大理评事昭回,故大理评事、充宣化军使昭遹,今大理评事昭逊,太常寺奉礼郎昭迈,太常寺太祝、刑部详覆官昭述,三班借职昭运,太常寺奉礼郎昭遘,进士昭道,秘书省校书郎昭邈,太常寺奉礼郎昭适,二未仕,昭选、昭逢,孙也。彭城刘湛,光禄寺丞潘承右,西上閤门副使曹仪,右正言、直集贤院、同修起居注祖士衡,卫尉寺丞钱延年,孙婿也。一在室而亡,三尚幼,孙女也。秘书省校书郎元卿,次仲卿、季卿、耀卿、真卿、尧卿、舜卿、正卿、升卿、晋卿,曾孙也。九并幼,曾孙女也。夫人和顺在躬,幽闲成德。始在孩稚,天资不群,沈静寡言,未尝嬉戏,因心则孝,宗族称之。逮于成人,蔚为女士,居玩图史,动守箴诲。母氏钟爱,择对未行,以燕婉之见求,辄连蹇而不克。时有识者,知其贵徵。年二十六矣,文正公任翰林学士承旨、工部尚书,始纳采焉。公先夫人,即夫人之从祖伯姊也。二姓好合,永资继室之贤;百两御归,适协宜家之美。一命受封武都郡夫人。明年,文正公入跻秘殿,乃赞中枢,期月之间,正位宰府。夫人时疏封于曹国。俪我硕德,嫔于清门。朝夕执勤,聿成于阃范;岁时称庆,遂冠于内朝。而既富能裁,在贵思降,宽裕谦约,慈惠柔明。比宗亲,待娣侄,则以己下之;洁粢盛,澄酒醴,则以身先之。衣不同椸,言无出阃。五服之戚,中外实繁,憧憧往来,盈门交道,亲疏有序,荣悴不移,家用益肥,人以潜化。为絺为绤,见功行之勤;如山如河,知服位之盛。每休浣宴集,子妇佐馔,儿童捧觞,夫人亲举案以致恭,俨如宾而相待。故当世言家法者,称李氏焉。洎文正公曳杖晨歌,夫人帷堂昼哭,哀有馀而尽礼,居无虑以勉丧。既而整饰闺庭,率励宗党,门内之治,不肃而成。今上嗣统,封许国太夫人,始从子也。自尔国家再钦柴于阳位,肇秘玉于天封。临顾之祥,荐膺于神贶;显扬之泽,用旌于母仪。由是进改陈、鲁、卫国号焉。于时爱子令孙、懿亲近属,或代言玉署,通籍金闺,纳驷之第通衢,附貂之冠充幄,垂青袭紫,济济诜诜。诸妇在旁,莫非甲族,粉泽之钿并刻,环佩之声相闻。夏凊冬温,克伸于孝养;出告反面,匪远于慈颜。而自比部归全,翰林沦谢,曾未数岁,戴宣化之亡,慈念所钟,居多感泣。平生无疾,未始昼卧,今兹首夏,常膳靡加,涉乎旬时,遂至羸瘠。虽勉进医药,而微瞑不言,恬然反真,如熟寐者。易箦之夕,家老始告,固已储量人之财,庀送终之具,修约后事,咸有素焉。岂知命之靡常,何达生之如是!博士君与孝孙昭回等,即以其年孟秋甲申,号奉灵輤,归葬于河南府河南县伊水乡诸葛原,与文正公同域而异圹。合葬非古,得吉兆以在兹;其生若浮,惟芳猷之不泯。呜呼!夫人淑谨内积,端厚外彰,言无奇邪,志在节俭。宾祭之外,靡事珍羞;朝觌之馀,不衣异䌽。赋性勤敏,精力过人。自始笄至内外妇逾四十年,率鸡鸣而起,盛服正容,暑雨祈寒,无一日少懈。服劳攻苦,常夙夜而警戒;问疾吊丧,必先往而后罢。家有孤孺,乃自鞠之,推燥分甘,无所不至。闻人为善,必欲成就其身名;抚下有恩,未尝假借其颜色。若乃居《春秋》小君之重,得《易》象中馈之宜,修《内则》之齐庄,窥《女史》之说怿,《采蘋》之能循度,《殷雷》之劝以义,钟夫人之礼,郝夫人之法,惟是数美,无不兼之。宜其式孝慈于六亲,享康宁于五福,著严君之家节,播寿母之颂声。方抱孙于高堂,遽收神于太素。兰蕙玉辟,已嗣徽于昔人;石泐金生,当取信于来裔。恭惟先考谏议文正公,自出士衡无状,又为夫人诸孙之婿,周知尊行,钦奉绪言,衔哀不文,庶资实录。铭曰:
其馨如兰,比德如玉,终然允淑,出令族兮。长守富贵,能循法度,居中有助,嫔贤辅兮。表率命妇,肃肃雍雍,元服盛容,启国封兮。言惟婉柔,性本冲澹,国史是鉴,成阃范兮。生若梦幻,疾在膏肓,复命曰常,寿不臧兮。疑尚如存,求则不得,孝心恻恻,思罔极兮。东望吾夫,北望吾子,卜葬于此,掩蒿里兮。刻辞介石,追美重泉,兹无愧言,表松阡兮。
少府监分司西京裴公墓志铭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二、《欧阳文忠公集》卷二九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君讳德谷,字某,姓裴氏,河中万泉人也。其九世祖耀卿为唐名臣。曾祖讳某。祖讳某,赠左千牛卫大将军。父讳济,以智勇事太宗皇帝,从李继隆击契丹于唐河,屡立战功,守镇定十馀年,威惠著于北边。咸平中,李继迁叛河西,以内客省使、顺州防禦使守灵州,继迁连岁攻之,城守坚不能下。继迁击破清远军,而粮道绝,救兵不至,城乃陷,遂殁于贼。赠镇江军节度使,累赠尚书令兼中书令,追封吴国公。方其殁也,诏录其子孙,君以长子自四门助教拜太子右赞善大夫,累官至少府监,阶朝奉大夫,勋上柱国,爵开国侯。以老分司西京,许居于京师,某年某月某日以疾卒于家,享年七十有六。君为人质重宽易。居父丧尽哀,宗族称其孝。得父金帛,悉分诸弟,不有其一钱。其为吏廉清不扰,历监药蜜库、店宅务、泗州粮料院、宿州酒税。知明州奉化、兴元南郑二县,同判吏部南曹,通判南京留守司,知蓬、绛、解、虢、泽、沂六州,皆有能政。喜自晦默,如不能言。予尝问其解之盐池,君解析纤密,自前世功利、沿革、损益,条布如在目前。宝元中,尝上书论茶盐利害,多所施行。其听狱讼敏决,数得疑狱,皆强吏所不能辨者。及平居议法,必以仁恕为本。君初名德昌,前娶康氏;后娶赵氏,封平原郡君,有贤行。子男三人:士伦;士林,大理寺丞;士杰,卫尉寺丞。女八人:长适右侍禁张用之,次适大理寺丞薛寅、集贤校理孙锡、大理寺丞丁某、殿中丞孙祖庆、库部员外郎张承懿、集贤校理王益柔。以某年某月某日,葬君于河南登封县之某原,其孤士杰来请铭以葬。铭曰:
裴始绛人,于唐显闻。伟欤文献,八世有孙。守节蹈义,厥声以振。忍生而耻,亦终以死。死义之荣,令名不已。岂惟令名,报德之隆。延延裴氏,其赖无穷。少府之贤,宽恭信厚。保身承家,多其禄寿。寿丰于躬,禄及其嗣。爰告后人,俾知所自。
权书 其八 子贡 北宋 · 苏洵
出处:全宋文卷九二一、《苏老泉先生全集》卷三、《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三、《历代名贤确论》卷一六、《唐宋名贤确论》卷二、《文编》卷二九 创作地点:四川省眉山市
君子之道,智信难。信者,所以正其智也,而智常至于不正;智者,所以通其信也,而信常至于不通。是故君子慎之也。世之儒者曰:徒智可以成也。人见乎徒智之可以成也,则举而弃乎信。吾则曰:徒智可以成也,而不可以继也。子贡之以乱齐、灭吴、存鲁也,吾悲之。彼子贡者,游说之士,茍以邀一时之功,而不以可继为事,故不见其祸。使夫王公大人而计出于此,则吾未见其不旋踵而败也。吾闻之:王者之兵,计万世而动;霸者之兵,计子孙而举;强国之兵,计终身而发;求可继也。子贡之兵,是明日不可用也。故子贡之出也,吾以为鲁可存也,而齐可无乱,吴可无灭。何也?田常之将篡也,惮高、国、鲍、晏,故使移兵伐鲁。为赐计者,莫若抵高、国、鲍、晏吊之,彼必愕而问焉,则对曰:「田常遣子之兵伐鲁,吾窃哀子之将亡也」。彼必诘其故,则对曰:「齐之有田氏,犹人之养虎也。子之于齐,犹肘股之于身也。田氏之欲肉齐久矣,然未敢逞志者,惧肘股之捍也。今子出伐鲁,肘股去矣,田氏孰惧哉?吾见身将磔裂,而肘股随之,所以吊也」。彼必惧而咨计于我,因教之曰:「子悉甲趋鲁,压境而止,吾请为子潜约鲁侯以待田氏之变,帅其兵从子入讨之」。彼惧田氏之祸,其势不得不听。归以约鲁侯,鲁侯惧齐伐,其势亦不得不听。因使练兵蒐乘以俟齐衅,诛乱臣而定新主,齐必德鲁,数世之利也。吾观仲尼以为齐人不与田常者半,故请哀公讨之。今诚以鲁之众,从高、国、鲍、晏之师,加齐之半,可以轘田常于都市,其势甚便,其成功甚大,惜乎赐之不出于此也。齐哀王举兵诛吕氏,吕氏以灌婴为将拒之,至荥阳,婴使使谕齐及诸侯连和,以待吕氏变,共诛之。今田氏之势,何以异此?有鲁以为齐,有高、国、鲍、晏以为灌婴,惜乎赐之不出于此也。
尚书主客郎中王君墓志铭(庆历四年九月) 北宋 · 蔡襄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一、《蔡忠惠集》卷三四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君讳惟正,字晦蒙,太原人。曾王父讳袭。王父讳刿,赠大理评事。皇考讳恩,累赠尚书工部侍郎。皇妣范氏,追封昌乐县太君;胡氏,封永安县太君。王氏之居太原者为大姓,自君之先,数世无显者。君始举明经,咸平元年中第,选注瀛州司户参军。会契丹钞边,河北用兵,择能吏督刍粮,君兼魏、镇、定三州,皆以期办。转运司以状闻于朝,授光化军判官兼通判,用保荐者改光禄寺丞。东封西祀恩,再迁大理寺丞、赞善大夫。又迁殿中丞、国子博士,赐绯衣银鱼。入尚书省,为虞部、金部、司勋三员外、主客郎中。初知怀安之金水,通判耀州事。州将尤涛与君论事不相能,条君十八事不如法者以闻,诏辨之。逮狱具,而涛悉以诬服,人益称君廉能。移知绛州。岁饥民流,辄发常平仓粟赈之。时权臣有不喜吏在州下,风君去之,且得善官,不肯应。其后当丞殿中,抑久不报,君力辨乃迁。被工部丧罢归,服除,历知辽、雅、卫、德四州。雅州之俗右鬼神,而巫觋凭依祸福,勒民财以自利。君按祠庙之不在祀典者,投其像于江,彻屋材以补官舍,巫觋为之易业。龙图阁直学士刘公烨表君廉平,可监刺列郡,授荆湖南路提点刑狱,升广南西路转运使。时安南西道节度使、南平王李蕴薨,二子与其叔争立,叛掠宜、钦、邕三州,败戍兵,杀寨主,势以益振。朝廷委君与曹克明图之。君训兵走粟,为守禦策。作木龙,断钦、廉海路,贼不得进。君度其内争,必一而止,勒兵待之。踰年,一子果杀其弟、叔自立,遣使称藩,交趾平。君应例迁,回让赠王父一官,即评事君也。居岭外,闻祖母病,请解使职,幸得便郡以就养,遂知解州。道京师,图上交趾事宜,赐三品服。至郡十馀日,徙晋州。未几,为江东路转运使。丁永安太君忧,还,充三司户部判官,言钱谷利病,多所施行。潞州于河东号为繁会,君得之,励精为治,屡辨冤狱。入判三司凭由司,出领亳州、密州,最后再为绛州。庆历二年七月二十日,终于廨,寿年七十一。以四年九月二十日葬于某所。夫人韩氏封万年县君,嫔配之宜,治家教子,悉有法度。子五人:长曰敏中,试秘书省校书郎;次曰建中,试大理评事、监楚州盐仓;曰执中,未仕而亡;曰柔中,辽州辽山尉。皆以荫补官,谨而好学,为吏得其家法。女适殿中丞长路开,次适颍川陈晟,次适右侍禁陈宗望。孙三人。君喜书史,老益不懈,尤通纬象卜筮之说。持己以俭,奉官以法,仕五十年而无吏过。将葬,诸孤谋曰:「古人之传于如今者,托于文也;况郎官于令应刻石以载功德,不刻不传,其惟孝思乎」?建中裒叙其世系官次治迹,走求文于余,为之铭曰:
吏治之兴功利,脩科条,奋奇断而不顾者,斯可谓之材矣。然不移势要,根人以资己,唯是令善,必昌厥后。
辞知制诰第五状 北宋 · 司马光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八一、《司马公文集》卷二二
右,臣先曾四次上奏,乞免知制诰,别赐择人。奉圣旨,依累降指挥,不许辞让,令便受敕。臣幼尝涉学,粗知臧否,岂敢以谲诈之心,上欺君父?顾人之材分,各有所宜,若贪荣冒居,使职业废坠,则探囊胠箧,乃窃盗之微者,皆不足诛也。臣虽小人,实不敢为。是以向者不辞于召试之初,而辞于吕公著免试之后,诚欲果于得请,不为虚发故也。今若因循茍且,复往就职,则臣进退之迹,自可猜惑,况于世人,谁不讥笑?如是,则臣出入禁闼,何心自安?陪接缙绅,何施面目?顾视僮仆,何以为容?是以违犯天威,不敢避死,决求自免。而诏命愈坚,终未置舍。臣诚愚瞢,不识所谓。意者朝廷以臣所言皆为矫伪,不足听察邪?若使臣言出于矫伪,当正典刑,以警奸回;若出于至诚,当从其所请,使上无旷官,下无窃位。奈何前后奏章上者,直加屏弃,不复省察,使区区之志,何以自明?若以近例修起居注者必知制诰,不可改易,则臣窃观先朝以来,修起居注不因罪累谴黜及亲嫌相避,而去为他官者,刘骘知衡州,潘慎修迁考功郎中,许衮判吏部南曹,刘烨改工部员外郎兼侍御史知杂事,丘雍充淮南都大制置发运使,徐奭充两浙转运使,蔡齐改礼部员外郎兼侍御史知杂事,郑向充两浙转运副使,高餗罢守本官,陈诂充三司户部副使,叶清臣充两浙转运副使,赵槩充天章阁待制,杨察充江南转运使,蔡襄知福州。以是观之,虽近例亦不尽知制诰也。臣今悃欸迫切,无以复加。伏望圣慈特赐哀察。若使臣得遂其志,是去罪辱而就显荣,虽日迁十官,未足方其幸也。所有知制诰敕告,臣必不敢祗受,乞别赐择人。谨具状奏闻,伏候敕旨。
宋故右朝奉郎王公梦得墓志铭 宋 · 孙觌
出处:全宋文卷三四九七、《鸿庆居士集补遗》卷一九
绍兴初,余自岭表还,闻里人王梦得献陈便宜中上意,命以官,一时闾巷之士奔走欢歆艳以为宠。余不识梦得,又方解禁锢,追惩往咎,营一区于村巷农圃中,不入州县,不交人事,积三十年不相闻。而梦得所涖有迹,号能吏。一日,余上冢,系舟津亭,梦得在焉。仪状颃硕,谈词倾一坐,有过人者。余叹曰:「名不虚得矣」。久而梦得棹小舟过余,接语移日,剧谈时事,校古推今,有济世之用。且云:「蒙恩假守巴东,老矣不堪远官四方,丐奉祠为终焉之计」。余曰:「君相求贤如不及,而公倦游欲休,惜也」!别去才数日,梦得遂属疾不起。不及葬,余甥婿蔡谦之过余,言:「公每哀王归州之死,不为世用,今四子在门,欲因谦之以见」。于是四人者被墨衰,衔书袖中,趋而至,泣曰:「先君以功名自期,止效一官,簿书刀笔之閒,赍志以没。欲得公铭内之圹中,地下有知,殆为慰焉」。余不果辞,次其语为志,而系以铭。公讳某,梦得其字也。姓犯太祖皇帝讳,去偏旁为氏。其先家金陵,自七世祖而上仕杨氏、李氏为贵将。江南国除,徙常州之无锡,盖六世矣,故今为无锡人。曾祖宗古,祖舜臣,皆不仕。父景文,殖田为生业,岁恶,以贱贾出粟授籴之,得欢心于乡里,以公贵,赠右朝奉郎。公幼奇颖,卓越有大志,独喜问学。得一经,手披口诵,穷昼夜不息,遂博极群书,为名进士。属文词,醇深辩丽,推明前世理乱兴衰得失之迹,与夫圣贤穷达出处之际,著为论,不为空言。五年岁旦,日有食之,诏求直言,公上书论役法五害,如司马温公所言,已见于今日。光尧太上皇帝异其言,有旨召对。公以布衣入见,长身美须眉,进止安详,出五疏:一役法,二屯田,三复武举,四均赋役,五课农桑,皆切当世之务。造膝开陈,音吐琅然,如素官于朝者。天语称善一再,即日诏中书命以官。时赵元镇丞相当国,读公奏,示同列曰:「王君论事,尽天下之利害,非老生之常谈也」。有不悦其言者,止授初等一官应诏命。以迪功郎调太平州当涂县主簿。于是令老矣,县事皆倚公而办,而千兵万马连屯江上下,仰给州县。公调发钱粮,皆应期会,民不知劳。累政不决之讼,案牍如山,公一阅尽得其情状,次第裁遣无留狱。代还,监潭州南岳庙。岁满,升从政郎、授池州石埭令。未赴,改两浙转运司干办公事。丁母安人某氏忧,忧除,除淮南转运司干办公事。淮上垦废田,转运使议起税;贾人贩竹木市,又欲抽取十之一。公曰:「田有赋,货有税,此法也。大军之后,良田沃壤皆为虫蛇鱼鳖之区,今欲募农夫疏沟浍,艺桑麻,植粳稌,尽复其故。千村万落无尺椽片瓦之覆,营屋庐,开闾井,招徕流逋,使有归宿之处。起税则废田不耕,抽税则商贾不至,未有毫发之益,而所丧如丘山矣」。转运使悟而止。用举者改右宣教郎、知信州铅山。县在深山穷谷中,吏民犷悍,强宗大姓持吏短长以为俗。始至,日阋讼牒几千纸,不以属吏,断治出己,锄强梗之乱群者,申冤愤之无告者,皆得理。所居无几,讼缿阒然,日晏无一迹。遇差役,出教召诣庭下,按催科独榜大门予之期,期至输之,如水赴壑,无后者。閒有士子持牒造之庭,公得其不直,则正色秉义以责谯之,皆愧谢而去。岁旱,率僚吏祷高山神祠,香火未收,大澍沛然,田高下皆熟。邑人请刻石识其事,公弗许。乃诣台省诸司请留。秩满,除通判镇江府,改除知归州,遂请祠,主管台州崇道观。累转右朝奉郎,赐五品服,享年七十一,以乾道元年十月十日感微疾而终。有诗文号《莱子》二十卷、奏议十卷,藏于家。公抗志高明,持论详博,忧国爱民出于天性。又生长田閒,日睹斯民利病,而役法之弊,欲去之如救焚溺。上皇帝书数万言,上时相书亦数万言,无甚高难行之论、惊世绝俗之谈,明白洞达,孰得敦失,可罢可行,如东西白黑。故能感悟上听,下其书,诏有司立法,延见顾问,左右皆动色。褒语一传,郁然有公辅之望。或者间之,止于一命。已而秦公用事,以公赵相所进,斥而不用。公所建言,已被旨立法,亦废格不行。自是徘徊州县,卒不见于功名,命矣夫!妻唐氏,先公卒,赠安人。六男子:曰沂,蚤亡;曰沴,曰浒,曰浦,曰流,曰涛。涛试太学,中上舍,随计赴礼部。皆有文名。一女,适左从政郎、国子正龚滂。孙男三人。诸孤以其年十二月丙戌合葬于县富安乡阳山唐安人之墓。公平生无嗜好,惟读书,至老不衰。客至,卮酒相对,谈前言往行,亹亹然如出于其时。居官乐职喜事,事无剧易,谈笑而办。余尝问公:「铅山之人称思至今,以何道」?公曰:「治县当戢吏屏恶。屏恶不为已甚,除一巨猾为悚动之具,以厉其馀;束缚群吏,毕入于规矩,不使蹈有过之地,则一境晏然,高枕无事矣」。呜呼,使公得位行道,其功利之在天下,可胜计哉!铭曰:
伟欤王公,一干昂霄,大无朋兮。气盖诸公,学贯千载,万人英兮。高辞辩丽,钩深索隐,粲日星兮。健论抑扬,析毫解缕,极渭泾兮。人有疾痛,憯如在己,哀此茕兮。上书叫阍,陈义峥嵘,一鸣惊兮。帝大其言,蠲令改制,复邦经兮。谁或问之,距河而止,不济盈兮。朅来一邑,千石之钟,噎寸莛兮。披觚导窾,芒刃不顿,光发铏兮。年徂道远,不究于行,二竖婴兮。呜呼噫嘻,一鉴云亡,悲失声兮。骥坠地走,虎生而斑,尚典刑兮。发明遗懿,缵绍前闻,鸠厥庆兮。阳山之址,瘗此玉树,閟泉扃兮。生必有死,死而不亡,视此铭兮。
韩子年谱序 宋 · 洪兴祖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八九、《万卷精华楼藏书记》卷三六
欧阳文忠公言,天圣以来,学者多读韩文,而患集本讹舛。惟余家本,屡更校正。后集录古文,得石刻如《罗池》、《黄陵》之类,以校余家本,舛缪尤多。若《田弘正碑》,则又尤甚。盖由诸本不同,往往妄加改易,而印本初未必误。乃知文字之传久而转失其真者多矣。则校雠之际,决于取舍,不可不慎也。颜之推云:「观天下书未遍,不得妄下雌黄」。信哉斯言。予校韩文,以唐本、监本、柳开、刘烨、朱台符、吕夏卿、宋景文、欧阳公、宋宣献王仲,至孙元忠、鲍钦止,及近世所行诸本参定,不敢以私意改易,凡诸本异同者兼存之。考岁月之先后,验前史之是非,作《年谱》一卷;其不可以岁月系者,作《辨證》一卷;所不知者,阙之。宣和乙巳夏四月四日,荆林东斋洪兴祖书。
按:《韩子年谱》卷首,粤雅堂丛书《韩柳年谱》本。
罪言 南宋 · 陈造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六○、《江湖长翁集》卷二四、《南宋文范》卷五九
孟子曰:「位卑而言高,罪也」。谋国计治,达官显人之任,而猥贱者辄及之,诚为有罪。藩镇之横,岂杜子之责,安南之役,晁子非在位者,二子辄言之,目以「罪言」宜也。某吏隐江湖,自分无求于世,而僭言天下大计,非罪乎?然冒罪而言,言之果为己耶,此固不容诛;言天下大计,而或有一得焉,可以少补当世为国者之虑,彼将求之之不暇,何暇罪之。某之所言三:一曰谋敌,二曰备用,三曰救时。今方为吾敌者大国也,几晋之于秦,宋、齐、梁之于魏也。南渡已来,议者所见不同,或易而言之,或惮其彊,缩颈而不敢启其口。一于惮,国何赖!易而言之,是石虎肆市朝之说也。天未悔祸,逾六七十年矣。比者金主嗜杀弃亲,而又荒于畋。嗜杀而骨肉不免,则非所以自安;荒于畋则其政事必堕。自古有是二者,不亡则乱。况彼以凶德临天下,其乱亡之兆,是吾向来卧薪抱冰、祷祠而不可得者也。今彼乃尔,孰不翘翘动心,急于乘之。虽然,当今在我之计,尤当静以待之,隐忍持重,以候可为必胜之隙。必且有人以投机之说献,以后时之戒藉口,此浅之为谋者,决不可过听也。敌虽无道,兼番汉之地,有天下十七,而蟠踞人上且六七十年,使彼略无以留天下而伏人心,其丧亡也久矣,而乃数十年之间天下无变。亦尝有大变矣,收其抢攘,息其沸溃,不甚动容变色。则彼之上世亦必有术以为之。今彼虽荒淫虐戾,然天意犹未卜其决然一定者也。昔吴入楚,召陈怀公,逢滑当公而前,谓吴不必福,楚不必祸,姑辞之,其卒果如其言。楚庄之三年,戎麋外侵,庸蛮内畔,议臣谋徙以避之,想天下必以为遂无楚矣。及蔿贾师叔之谋再用,侵侮骤息,楚以振起,庄从是以伯诸侯。齐桓始立,荒酒及色,邻国四侵,一旦烹爵二大夫,外慑内震,齐以复彊。古之大国危而复安,乱而复治多矣,不可不深考。今敌人乱亡之兆甚著,其亦天意悔祸,使如苻坚一旦溃裂丧败,不可收集振立,未可知也。其或如前所陈,亦未可知也。然则在我当如何?兵法曰:「后之发,先之至」。又曰:「始如处女,敌人开户;后如脱兔,敌不及拒」。切谓谋人之国而取胜焉,舍此数语无策也,虽有策必疏。今日正当藏脱兔于处女之时,发之后以冀他日之先至可也。悠悠之谈,未可轻从而易信。轻从易信之,前好已绝,新衅遽结,而吾中未有必胜之具,一旦事起,中止不可,不中止则残民费财,而胜负付之偶得失。古之轻举而败者往往如此,皆其始谋之拙,是今日当路者不可不洞知而谨守者也。其次请言备用。夫好功名者,固非所以安吾国。苟安而偷惰乎,则祸常伏于既久,盖用国如用器,轻用之固不可,置而不用尤不可,器轻用之则弊,不用之则蛊,天下亦然。今之待敌以静,是不可轻用之说。猥曰用之,有成败可畏,其必无生事以劳人。夫岂知天下固有可用之时?可用而犹不用,使天下骄惰宴安,臣民习熟恶劳而甘佚,是惟无事。一有盗贼兵革意外之患,上下相视,仓皇周章,无适为计,此祸之最惨者也。夫轻于用天下,如汉武之鞭挞四夷,如宋文之挑元魏,甚至晁错之削吴楚,清泰之迁河东,大或丧亡,小亦忧悴。此置不论,请论置不用之为害。昔平公据堂堂之晋,玩岁愒日,而戎马不驾,卿无军行,公乘无人,卒列无长,叔向为之深忧。其后三家鼎分,晋以不祀,实平公胎其祸。建之为齐,足以有为,甘秦豢养,置武事不讲,终于糜灭,君子讴吟悲怆,今犹可怜。蜀先主之后,寂无影响,一旦葛亮师出,曹魏君臣茫然失措。向令魏延之策见用,长安或为亮有。长安不守,东首闯许,天下或未可知。我国家南渡而来,权臣挟强敌之势,邀上以固位,专以销兵文治为说。逆亮辛巳之变,仓卒支拄,将不能使士,士不闲临敌,致高宗皇帝寒心旰食者半年,非天怒强敌,弗戢自毙,吁,其危哉!是无他,天下久不用,固应如此也。想晋平公之意,必谓吾国如此其强固,诸侯如此其畏服,拱手可以保治安。齐建之意,亦谓秦于吾厚,非诸侯比,必不弃疾于我,何苦治危事而从事于凶器。殊不知慢藏所以招盗,枕蛟藉虎,渠能保其终可信也?魏之谋臣如司马懿、刘烨之俦,中外不乏,而亦恬不以吴蜀为意,何欤?绍兴辛巳之春,议臣乃始建白,谋及边琐,亦后矣。究其原,虽权臣几误天下,亦士夫之情喜安而恶劳,乐因循而讳生事,驯至于是。其心谓万一意外,非我独被其患,剌口而先议众所不乐之事,必且有目前之祸。不然,夫岂天下无一人焉,知夫备禦之不可不严,干戈之不可不习,敌盟之不可必信。其习俗污染,所自久矣。夫平日所谓用天下,非必今日兴某师,明日战某地,然后为用之也。凡进退将帅,申严军律,拣练士卒,储蓄戎器,凛凛焉如寇至,此则用天下之实也。昔杜黄裳之为相,择人征蜀,越众而委高崇文,命下,崇文即日戒行。想崇文之为将,凡所部之卒,日为征行之计,故闻命即行,无复龃龉。夫预备而不用,固不害有命焉,乃逐急求办,崇文之意必以为疏。愚谓为国而用天下,上自庙堂,次而参议论之臣,毕如黄裳之抡材付事,下而将帅裨校,一当以崇文为法,亘古及今,不可不然,况今日敌有可伺之时乎?万一敌运已尽,我无以为用国之具,束手以守旧物,似未害也;然敌既失之,而中原为英雄豪杰所据,彼肯怡然不以我为虞耶?狡焉思启封疆,自古喜事者谁不有是心,又孰肯少有所得而遽止?是今日用国之计,势有不容已者也。今日上自君相,下暨达官百执事,汲汲焉以自治为务,惕焉若忧患近逼吾身者,惜阴竞辰,不敢顷刻置而后可也。必曰人才孰可倚,将帅孰可用,得无有尸素具官者乎?罢软不任不能使下者乎?某害可除,某弊当革,岂中无除而革之之术乎?得其术,其无乃有不便于此而沮之者乎?至于为国六七十年而国计不馀,一遇水旱,束手无措,况欲如文景之时,有以不时施泽以逮斯民者乎?古者国不馀矣,民或优裕,而今上下告乏,本末俱困,又可悠悠视之,以为当然,不加意乎?窃见十数年来,人才升进者往往多虚名之士,若乃朴茂挺特之才,初不甚见售。比者矫言伪行,或假静默以盖其无能为者,多得荐进,可用之人其实希少,风俗寖坏,未易挽回。平居无事,皆可自命以才谞,欺诳上下,一旦有事,欲取办此辈,难哉!文宽夫曰:「吾不比韩稚圭,吾但粗才尔」。今得粗才之人如宽夫用之,夫何遗恨,奚必好高而玩奇乎?国家久不用兵,宿将尽矣,后之知兵有威名者,声绩未著也。兵虽不可试,而平日施之统御,见之约束,形之词气,皆足以知异日之可用与否。愚愿宰执台谏时前其人,问之以治军之术,而叩其方略之蕴,拔十得五,虽失不远矣。向来将校之进,舆论动有哗言,曰「是货权贵得之者」,此固妄矣;然其间下中之才,众不以为可者,间亦得之。此谤之所以生,而或不以其所闻为妄也。今日宰执台谏可无详察询逮,得无有行货市进与夫受之而为地者耶?此成败所系,非细故也,悠悠视之尤不可。若弊害之在天下,不一而足,求其端则是祖宗法不行致之也。请言其一二,而其他可举矣。寺观不许典买田宅,法也;今也公然取之,漫无禁止,田入寺观,岂得复为民物?今寺观寖富,民田寖少,向之有田者,服役僧道而仰食者日以加多,未止也。使监司、州郡能守此法,则无此弊矣。监司、郡守,法之所由行也,而法或格于监司、郡守。遏籴之害,今日禁之,明日格之,此不过抑之使贱而官籴之尔。其阴夺农夫之利,似非虐政,而民粟出不当价,实贪而甚虐。此尤不守法之大者。此二事之外,如此者不暇缕数也。此在朝廷一二警束之,则庶几其害不极也。若乃足国裕民之计,尤为可忧。古者为国三十年,当有九年之蓄;今渡江六十馀年,而仅足不馀。公私嗷嗷,其弊安在?今天下疆土不及祖宗盛时十五,而弥文浮费乃过于祖宗时。夫贫富之理最易晓也。譬之富家,当田宅全盛、僮仆办集之时,岁入若干,其出若干,熟计而谨守之,然后其主得以雍容优游,接宾客而施惠利,以结乡里之心而家不失富。一旦家道半退,则吾亦当据其半而杀其所出,不然,穷匮可立待。今日如半退之家,其用财犹不肯减全盛时,而所费或加侈焉,宜其仅足,无以为经远备也。为今财利之计,必将必世百年绝口不言生财,食息俄顷之际不可不言节财。今日所用之财,有可节省者否?愚不得而尽知。虽不能尽知,然一节一目之间,得之闻见者可得而言,请略陈所知者之一二,执事者求其比而计之。国家郊庙之礼,足以事天地祖宗百神,加以肃敬诚庄,千禄百福有馀矣。而祠观之间,假崇奉藉口,或且禄其官寮,多其隶卒,所费不赀。是何为者,此可省者一也。求其类而省之可也,其类不知其几也。州郡冗员,其俸给比绍兴数倍,大郡总管或三数员,比之小官,其厚数十倍,此独不可渐省之乎?或半给其俸可乎?此在外之可省者,其类必不一也。淳熙初,李侍郎尹临安,建白百官赁屋钱月出无艺,行都为之虚匮。城内外僧尼私庵,籍之足以居官寮,不惟省临安大费,亦足以除僧俗淫僻杂乱之患。既而中止。今之视昔,又增一二倍。此等事何惮而不行?僧宇虽大小不齐,未足一一可居,取其材改营之,何伤?且不许擅私置庵,有增无已,何为哉?此其类蠹俗而奸法者不一二而止,皆可求而革去之也。今欲救虚耗之弊,求其节,当自贵近始;讲裕足之策致其益,当自州郡始。自上始所以倡其下,使之知达官贵吏犹复刻苦如此,况吾辈!不然,彼且不伏。果出乎此,某赐可辞,许其辞之也;某例未废,权许却之也。古人有自毁其家以纾国难者矣。州郡宽裕之原,非能自宽,必大农有以宽之而后可。州郡宽裕,国有赖矣,此如子舍方且窘亟憔悴,救过不暇,父兄可得享雍容有馀之乐耶?节省之说行于君子,格于小人。小人多而君子少,故其说易诎。小人营利以自肥,佞倖怙势以逞欲,一拂其意,则谤议必且沸腾。虽然,无以拂之,为自安之计则善矣。波流风靡,日以益甚。彼岂思夫一钱一粟皆赤子膏血,州县鞭笞而取之者也。今且朘削斯民以肥此无用之人,而或容其坏法乱俗,何为也?且为天下有持循恬静养安之时,当是时,诚不可生事,如庆历、嘉祐是也。至俗坏而弊见,骎骎焉如坐漏舟,始而濒沚,俄而中流,当其时如救焚,不当矩步如解斗,不容笑谈。盖圣人诲人,未尝不以中道,而孟子乃恶夫执中。天地有中国,而燕自有燕之中,越亦自有其中。当救世之时,有所过乃中;可过而不过,中之贼也。《大过》一卦,凡才过位则利且隆,才位称则凶且丑。《节》之象,上贵甘节,下贵安节,至卦之极则为苦节。苦非美辞,而《繇》曰:「正凶,悔亡」。节而至于苦,人率不乐,以此为正固凶,然圣人犹以为悔亡,但穷而后用,用之犹可无悔。今日进退人物,蒐选兵将,与夫革弊去害,处之不以《大过》之时,愚未见其可。而足国之计有大不得已者,当上下暂由苦节,又当有以示不终为是苦节也。不然,日日以弊,不可救矣。古之为治,君相倡之,内外百执和之,正其身,施诸政,孚诸言动,权倖宫阃、小夫贱隶,感而化之,天下之人,中外同信之。今者圣贤相逢,俊乂布列,可无心协道同,孜孜焉先治其所以化之信之之本?本一立,勉而为,持而久,而治不效,俗不革,事不立,有事而国不可用,则自古及今,无复为治之道,六经为空言,而君子果无所益于世欤。
跋金花帖子绫本小录(王扶、盛京。) 南宋 · 楼钥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五六、《攻愧集》卷七三
集贤王公金花帖子,其孙鄜州谓端拱二年太宗朝第三榜者,误也,当以益公所考为正。尚书宋公名白,时以翰林学士、礼部侍郎知贡举,其同知贡举则知制诰李公沆,帖子花押盖二公也。咸平元年,知举四人:杨给事砺、李舍人若拙、梁司谏灏、朱秘丞台符,盛公帖子花押乃此四人也。太宗以至道三年上宾,咸平改元,真宗谅闇,遂不廷试,而敕下礼部放榜。《登科记》亦称省试,故犹得以帖子报中选者,非以不临轩策试而废兹制也。知举止列祖父,不及三代,糊名复于淳化三年,至是已七年矣。艺祖一朝进士凡十五举,多者不过三十馀人。太宗朝取士寖广,至二百馀人。独孙何一榜放三百五十五人,诸科合千馀人。后世但骇其多,而不知前两年诏权停贡举,至是集阙下者万人。太宗既多取之,而后连四年俱有权停之诏。次五年为至道三年三月,以大丧不暇及。至咸平之初,诏以久停贡举,颇滞时才,令礼部据合格人内进士放五十人,诸科百五十人,来岁不得为例。于是进士孙仅等及高丽所贡并赐及第,此小录所载五十一人是也。祖宗时贡举之疏数,取士之多寡惟上所命,非若近世之定制也。钥高曾先祖仍三世登科,中遭兵燬,故书无一存者。先祖少师元丰末年焦蹈榜丙科,后从年家章氏传当时小录,虽印为大编,而与今制不侔者已十馀条。又尝见嘉祐二年章卫榜东坡兄弟小录,与焦榜者不殊。今始见王、盛二家金花帖子及绫本小录,前此真未闻也。诸公跋语如载知举家讳、私忌等,外若韵脚,明主空一字。诗限六十字以上成,论限五百字以上成,皆与今小异。今止书「第一人」,此直书「状元」。外氏书其母之封五十人,贯开封者三十七人,不应如此之多。按端拱二年有旨,国子监生并须品官子弟,开封府有户贯者充。岂以此故士子多用开封贯耶?贯建州者二人,一曰建宁军,一曰建州,书事不同如此者非一。祖父俱存者今曰重庆,而第四人张景书荣侍下。父祖未仕者书不仕,三代名下书皇任者,柳河东作《陈京行状》云:「五代祖某,陈宜都王。曾祖某,皇会稽司马。祖某,皇晋陵郡司功参军。父某,皇右补阙云云」。或谓书「皇」者,以表其仕于唐也,此又不然,多有称「皇」不仕者。又或止书见任某官,每一项各空一字,皆与今不同。此榜止五十人,可以绫书,不知前此孙何一榜三百馀人亦可以绫书耶?小录之作,近亦屡有轻以意改者。要知典故所在,前人多有深意,一遵其旧可耳。吁,又何止此耶!司谏、秘丞各称其官,杨公为翰林学士,而止称给事;李公知制诰,而称舍人,亦因可见前朝之官称云。杨公开国之初为第一人,李公为乾德四年进士第五人,梁公与其子固俱为大魁,朱公则孙何榜第二人。主文极天下选,宜乎得人之盛。仅继兄何,固为盛事;刘烨子岳、父温叟是终身不听乐者;中山刘子仪、参政李子渊皆在此榜。高辅国曾祖季兴、祖从诲俱为南平王,盖荆南高氏,辅国之父保寅不知在从诲十五子中为第几人,与继冲俱归本朝者也。吕蒙休三代俱赠师傅,父龟图,母刘氏,徐国太夫人。文穆公,蒙正之弟也。王克从为彦超中令之孙,句希吉为中正之子,盛京为文肃公度之弟,乐黄庭父史任职方员外郎,是作《太平寰宇记》者,其任职方宜矣。李山房谓知名之士几三之一,后生寡陋,不能尽知,姑诵所闻。一时人物,不亦盛哉!借摹本于丰宅之有俊,老眼不能细书,令从子溉临写藏于家,仍备书其后而归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