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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史徐元杰死状奏 南宋 · 程公许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三七、《宋史》卷四一五《程公许传》、《宋代蜀文辑存》卷八三
正月侍御史刘汉弼死。
四月右丞相杜范死。
六月右史徐元杰死。
汉弼之死固可疑,之死人言已籍籍,然汉弼类风淫末疾,亦尪弱多病,诿曰天命,犹可也。
元杰气体魁硕,神采严毅,议论英发,甫闻谒告,奄至暴亡,口鼻四体变异之状,使人为之雪涕不已。
六馆诸生叩阍吁告,陛下始命有司置狱鞠勘,谓当于朝绅中选公正明决无所顾忌者专莅其事,尽情研究,务使得实。
集议朝堂,分列首从,必诛无赦。
宋户部侍郎刘忠公墓志铭淳祐六年十一月 南宋 · 程公许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四○
淳祐四年九月三日宰相史嵩之以父忧去位。
后二十有五日,诏以前监察御史刘汉弼自崇禧祠直宝章阁、知温州
踰月,改除太常少卿
于是谏议大夫刘晋之殿中侍御史王瓒揣上意将有易置,率监察御史胡清献龚基先夜草奏,叩银台门缴入,乞将汉弼新命寝罢。
上遽揽衣秉烛阅过,出手札付外。
翌日太祖忌,百官侍班景灵宫
知枢密院参知政事范钟拆封,则四人左迁,而汉弼独以谏院召。
嵩之谋起复,依四人为肘腋,俦侣翕訾,声势张甚。
圣上天造神断,百辟震悚,有旨以汉弼侍讲帏幄。
越三日,又有台端之命,申诏趣发,且面谕范钟以书速其来。
十一月四日,引见论事称旨。
流风不竞,以天子耳目官为柄臣私人,公道堙郁。
方赖公一振起之,俄感末疾,明年正月三日,遽以遗奏闻。
上震悼,士大夫相顾骇愕。
二月朔旦丞相杜范始自天台来朝,扶病治事。
四月二十日,亦以薨闻。
五月二十九日起居舍人徐元杰无疾暴亡。
三君子忠鲠端亮,上所注意,不五月相踵沦谢。
世故之不可料若此,岂气运消长,天实为之?
抑人事与天理不相为谋而然耶?
公卒之明年十一月庚申,始克葬。
孤怡尝以墓铭属公许论撰,谊不得辞。
谨按,公讳汉弼字正甫,汉中山靖王之后。
其先居金华,九世祖仕吴越武肃王殿中丞,左迁象山,道由上虞,因家焉。
曾祖讳平,贡太学
祖讳开,举进士
父讳昌龄,贡里选,赠宣教郎
公生四岁而哭父,家贫,薪水莫继。
太夫人谢氏悯其孤弱,一意保抱。
少长,课以经籍,能通大义。
习举子艺业,敏赡绝出流辈。
乡先生李磐翁,故参政庄简公嗣子也,以风节为一时闻人。
公从之游,学识益茂。
寻以书学冠嘉定丙子乡贡。
明年奉召南省,庭策甲科第七人,调吉州教授
江西安抚司干官,监南岳庙,浙西提举司干官
召试馆职,除秘书省正字,序迁校书郎,兼沂王府教授
秘书郎著作佐郎史馆校勘权考功郎,升著作郎
明堂大礼,差充读册官,以更迭乞补外,知嘉兴府
召还著廷,兼兵部郎,改兼考功,寻真除为员外
崇政殿说书编修国史、检讨实录,擢监察御史奉祀崇禧,知温州
寻除太常少卿,以左司谏召,擢侍御史侍讲,以户部侍郎致仕。
公奋自儒生,居今学古,尤明于义利取予之辨。
初为教官,学廪出纳皆归之纠曹
江西崆峒徭挺乱,邱寿隽以路帅开幕府,虚席以待其来。
公至而邱已卒,魏大有摄帅事,与邱有旧怨,意若移怒于公。
公即请辞以归。
魏竟以暴刻激变,识者嘉其有远见。
赞画吴门,督牢盆之利,凡以事例为名者,公未尝有纤芥入私室。
用大臣荐入馆介,时上欲勉戚里以学,诏皇后宅置讲官
公首被选,慨然曰:「三馆清流,出入贵戚之门,岂惟辱其身,是辱其官也」。
力辞不就,事亦随寝。
时值岁歉,一意抚牧,民德之深,曰:「天其吾民累公乎」!
还执经筵,惟谈经析理,默寓规谏,上益简注。
至是为察官,入谢,上奖谕之曰:「以卿纯实不欺,故此亲擢,更宜悉心忠告」。
公益自励。
每谓台纲久弛,疏三事,曰定规模、正体统、远谋虑。
首论给事中钱相巧于迎合,睥睨政地,直学士院吴愈不称其职,当罢去之。
濮斗南南床外制叶贲宫教为言事官,公察其回曲不少贷,疏留中不出。
时宰腹心,有纵臾使互按者。
明日,左迁螭,而公有少常之命。
公力伸辞请,径绝江去。
后一年,始有崇禧之除。
甲辰冬,再入。
先是时宰久擅国柄,予夺废置,恣睢自由,时论愤郁,上亦患苦之。
以公正色不挠,为可属任,而淫朋胶固,未悉上意,日夜引领傒其来。
公引见,首赞上分别邪正,以息众疑。
上领之再三。
奏疏论立君心、正君道、谨事机、伸士气、收人材五事,次轮台谏之劾奏不当循月课,官寮见台谏不当循月礼,皆切中时弊。
上嘉其言,并付外施行之。
公自迁南床踰月,上于朝廷大议未有予决,密奏两疏,其一谓:「自古来未有一日无宰相之朝,今相位之虚已三月矣,尚可狐疑而不断乎?
西汉之末,王氏专政,刘向尝欲去之,而成帝惑于杜钦、永谷之奸言,故王氏卒不去,以移汉祚。
西晋之始,贾充用事,裴楷尝欲去之,而武帝惑于荀勖冯紞之邪说,故贾充得以复留,而为晋祸。
臣观廷臣为刘向裴楷者少,为、永、勉、者多,窃恐奸言犹有以惑圣德。
愿奋发英断,拔去阴邪,庶可转危为安」。
其二以十一月十二日西北方时有雷声,天文书大臣专政、君弱臣强之应。
愿亟选贤臣,早定相位。
上览公奏,意遂决。
公许蒙恩召,以左螭兼内命。
嘉平月三日,入奏事,俄顷有旨宣锁。
翌日文德殿宣布范公、杜公并命,百官举笏庆,国论大定,赖公密奏之力为多。
公自入台,累章劾奏同签书枢密院金渊兵部尚书直学士院郑起潜宗正少卿检正舍人院陈一荐司农卿谢逵起居舍人韩祥、新知泉州濮斗南步帅王德明,皆畴昔托身私门,为之腹心,盘踞要路,公论之所切齿者。
马光祖夺情总赋淮东,乃去预为引例之地,乞令追服终丧,尤有补于名教。
呜呼!
使公少假岁月,得以展布,则群憸何所逃罪?
天下尚可得而理也。
上尝属公以荐人才,退而条具以奏,皆时望所归重。
公以受知特异,而奸邪未尽屏汰,议论未能坚定,积忧薰心,遂感末疾。
上闻之,忧形于色,命上方赐药饵,给钱楮。
公感上恩,泣数行下。
然病日寝,不可复疗,抗草纳禄。
有旨真除户部侍郎,以贲其终。
乙巳正月三日,卒于台治之正寝。
特赠四官,与致仕遗表恩泽。
奉丧归葬上虞,赙赠银绢甚厚,敕绍兴府量给丧事。
八月,御札赠官田五百亩,新楮五千缗,以给其家,庶为臣者知所劝焉。
生荣死哀,君子孰不以是为古今鲜俪?
岂知主眷之渥而未能竭知以图报,亲年之高而莫克竭力以终养,殁且有知,九原赍恨,曷维其已乎!
公气度凝远,识趣正大,平居简默,未尝妄发一语,而疾恶好善,见义必为。
尝谓士大夫穷达有命,苟依附不得其人,躐进躁求,他日势去援孤,所得毫芒,所丧邱山,虽欲痛自澡濯,不可得也。
呜呼,斯可为名言也已!
年五十有八,官从四品,而姱节修名,照映宇宙。
其为寿与显也,不既多矣乎!
太安人谢氏,封太夫人。
夫人周氏,封硕人
一男子怡,承务郎、新差监嘉兴府都酒务。
一孙。
公抚其侄悦如己子,怡以遗表之泽官之,遵父志也。
墓在上虞县上管乡南岙之原。
公许来自西州,与公并游蓬馆。
甲辰更化,后先被召,相与矢心,协济国事。
公首被选,疑议无所质,两载殚劳,一无补报。
念此伤心,不愧芜陋,为叙次而铭之。
非有关于国事者不著。
铭曰:
天之生材,为国寿脉。
脉得其养,坚壮充实。
外邪客气,奚自得入!
古先哲王,念此怵惕。
涵养成就,汲奖珍惜。
不以匪类,为之蟊贼。
元气保固,国乃其国。
允毅刘公,端亮纯实。
山立朝端,休问霭郁。
翩其引归,帝念不释。
岁甲辰冬,更理化瑟。
诏以公起,为国司直
分别忠邪,如辨黑白。
开陈利害,如品药石。
朝纲放纷,如发斯栉。
公道堙塞,如斯拔。
淫朋坚固,如距斯脱。
甫浃六旬,天日开豁。
故不憖遗,而夺之亟。
厚其植矣,遽夭阏矣。
菑其获矣,暴摧折矣。
殄瘁之痛,何嗟及矣!
当宁轸念,顾瞻太息。
多士闻讣,匍匐涕泣。
赠赙从厚,土田加锡。
节惠易名,国有彝式。
尚克举之,光被幽穸。
诗刻墓门,庸诏罔极。
按:光绪《上虞县志》卷四八,光绪十七年刻本。
刘正甫南徐幕府 南宋 · 江西举老
七言律诗 押词韵第三部
此翁文彩自权奇,抹过盐车十万蹄。
笔下何多春草句,胸中定有辟尘犀。
戴公山下三径,米老庵前云一溪。
莲幕退思湖上,一编为我赋新诗(元脱因《至顺镇江志》卷二○)
论不当叙用谢逵 南宋 · 郑寀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六六、《宋史》卷四二○《郑寀传》
台谏以纠察官邪为职,国之纪纲系焉。
刘汉弼劾奏司农卿谢逵,陛下已行其言矣,未及两月,忽复叙用,何其速也!
汉弼虽亡,官不可废。
臣非为汉弼惜,为朝廷惜也。
吉州州学藏书阁宝庆三年七月 宋 · 杨长孺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六四、《古文集成》卷一二
吉有学,学有阁,阁有书,自本朝庆历三年知州事殿中丞李侯宽始也。
学之成,欧阳文忠公为之记。
极盛大备,壮伟闳耀。
栋宇凡七,而阁与居一焉。
于今二百馀年,黉舍后一再徙,所谓壮伟闳耀者固非其旧。
阁不复存,幸书存焉尔。
有书而无阁,书将焉储?
储之直舍,直舍岂书庋哉?
书弗庋,是轻其书;
轻其书,有书犹无书也。
然则书之轻重、阁之有无,系不系邪?
宝庆二年会稽刘君汉弼郡文学掾,偕诸生请于郡曰:学之旧书,有如九经,则后唐长兴后周广顺所刻印之帙也,诸经诸史则本朝京师国子监之中本也。
大江之西,郡有十一,书亦悉萃,则今兵部侍郎胡公槻之始也。
不既富矣哉?
而弗阁焉,非阙欤?
学无所以资,舍州畴资?
郡可之。
于是前史君赵侯希刊与之斛五百,今史君赵侯汝愚与券缗五百,永新张大夫给亦俾工师致大木焉。
营度斯决,财用斯发,直舍斯撤,新阁斯杰,扁榜斯揭,华堂斯设,燕处斯列,复旧观之列。
经始于丙戌之冬,落成于丁亥之夏
装旧书悉丛于阁,贮以四庋,第以甲乙丙丁,藏焉。
阖郡咸喜,视宝庆犹庆历然,视二赵侯犹李侯然。
汉弼以书谂某曰:「子为我记之」。
某不敢以末学固陋辞,财为之言曰:阁之未复,书之未藏,君子固有忧也。
阁之既复,书之既藏,君子犹有忧也。
君子何忧也?
盖阁易尔,书为难;
书易尔,读为难。
书藏焉,阁奠焉,顾不美欤?
虽然,为书谋,不若为人谋。
继自今,后学者居是学,登是阁,启是庋,读是书,朝于斯,夕于斯。
读经则探圣贤之本原,读史则知历代之治忽,读诸子百家则撷文章之英华。
繇书而心,繇心而身,繇身而国、而天下,致君泽民,盛德大业,皆书之用也。
至此则阁焉可也,弗阁焉亦可也;
书焉可也,弗书焉亦可也。
何则?
书即人,人即书。
大哉书乎!
是岁七月朔,具位杨某记。
乞赠恤故侍御史刘汉弼劄子 南宋 · 徐元杰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四七、《梅野集》卷四
臣往读唐史,至太宗虞世南「于我犹一体,拾遗补阙,无日忘之」,未尝不叹其从谏之盛德。
世南殁,梦进谠言若平生,翌日,乃下制恤其家。
臣又掩卷而叹曰:明主之礼遇忠良,不特用其言而显其身,逮其既没之后,精诚之交孚,情意之隆厚,悉由夫平日也。
然则天下之忠臣贤士,岂不乐于尽其心哉!
臣窃见前侍御史刘汉弼真实有守,忠谠敢言。
往为御史时,毅然排击同列,不以一去为重;
食贫自乐,若将终身。
比者陛下深思朴学,召至台端汉弼亦感激自厉,知无不言,斥逐官邪,扶持国论,隐然有虎豹在山之势。
而一疾不起,士论惜之。
母老家贫,妻病子弱,生无以养,死无以葬,但有雠怨,谁肯哀怜?
善人闻之,几为瘖哑。
若非圣主稍越拘挛之度,曲加存恤之仁,则其身后事,殆有不可言者。
臣初不与之稔,特念忠智之士,其死可哀如此。
臣契勘汉弼尝除侍郎,当得赙赠。
缘近岁银绢匹两例以旧楮折支,所得无几,欲望陛下特下户部,支给本色,仍下绍兴府量与助其葬事,使天下共知圣君之所以待谏臣,负国者虽生而不逃其诛,忠君者虽死而必厚其报。
所以激人心而维世道,岂曰小补!
取进止。
二十七日进讲日记 南宋 · 徐元杰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五七、《梅野集》卷二
侍读因读陆贽奏议说信任之偏处,奏云:「德宗多猜忌,当奉天多事之时,能用一陆贽」云云。
上曰:「若能终始信任得过,不必猜忌,德宗却自甚好」。
范祖禹裴延龄处,奏云:「延龄奸邪如此,当时无一人敢说他,独有一陆贽直言无隐,帝反疑之。
然亦非不知裴延龄之奸,而终蔽之」云云。
上曰:「毕竟是他容易欺得」。
赐茶后,上问得雨可喜,边头得雨河道通。
侍读奏云云。
上曰:「敌人退后,闻尚有游骑往来」。
侍读奏云云。
上曰:「今回却能以少击众」。
侍读奏云:「闻只是两百馀人去要截击之,便自获捷。
以此见寻常不曾抵敌他」。
上曰:「才是不抵敌,彼何所忌惮」!
侍读奏云云。
上曰:「此全要将士用命」。
奏云云。
侍读退,某直前奏云:「臣有冒犯天畏之请」。
上曰:「如何」?
奏云:「侍御刘汉弼一生清苦,其忠纯直可对越。
历官寖穷,一贫赤立,今则身后良可哀悯」。
上曰:「他是清苦,又极忠纯,朕甚念之。
今葬事如何」?
奏云:「臣不揆犯分,正欲陈奏其死无以葬之大略」。
上曰:「欲如何行」?
奏云:「昨来垂没之顷,闻其感刻陛下赐药物等,涕涢而毙。
继常蒙圣恩有所宣赐,幸而仅周舆榇以归」。
上曰:「今当如何」?
奏云:「臣闻于条合得赙赠银绢,但是近例折支,所得极不多。
臣所奏欲乞支本色,容可周其葬事」。
上曰:「此属户部」。
奏云:「正欲乞行下户部」。
上曰:「他直是贫,恐无人应办」。
奏云:「陛下恻然兴怜,以至问及应办。
凡为陛下之臣子,当若何致身以报称」!
上曰:「此甚可念」。
奏云:「臣欲乞劄下绍兴府随宜周助其葬,此则圣恩昭天漏泉之极功也」。
出劄子置榻上,奏云:「臣不敢读奏,乞陛下降旨施行」。
上曰「是是」,别无说。
奏云:「前日臣不揆狂愚,因进故事,冒干天听,乞宣谕大臣同心济谋。
蒙圣恩采取施行,臣不任感天圣之至」。
上曰:「前日故事说是极是,中间亦甚切。
今日边防国用正是紧要」。
奏云:「诚如圣谕。
但边防国用皆要得人,皆要责实」。
上曰:「今日全要得人责实」。
奏云:「边防要选择文武知勇之士,自令丞而上,节节培养,以至郡守监司,各欲备缓急采择。
又如国用,全要得才艺有计画之士。
须自作邑有声称、为倅善佐郡,搜求储用,以至朝士之未甚显者,多方遴选,常得十数人以备司存,然后择一有心力、能制国用之人以总其权。
此却全要大臣逐节商量,把作课程,日日理会」。
上曰:「要日日理会」。
又奏云:「边防、国用,二者实相脉络,今不可以敌人少退而不疾速讲究,以为备禦重事」。
上曰:「此诚不可缓」。
上又曰:「今日盐课如何」?
又奏云:「今日以赵隆孙任其责,渐有通变之绪。
但私贩多是权门势家为之,官盐所以积滞。
此亦有说,前日赵以夫内引所奏已详及之云云。
此若利归国家,其助不少」。
又奏云:「今日若得一总国用之人,以其营私之计取而为办公之谋,此是岁计之大者,不可不理会。
籴本实在其中,向来盐一袋易米二十石,若责任有人,则籴事不烦朝廷区处。
此宜疾速讲究」。
上曰:「是是」。
奏云:「此是说盐事,又如茶引、如牙契、如商税、如僧牒,须是一一区处,莫不要人理会」云云。
上曰:「如此极是」。
奏云:「此亦须与大臣细密审处」。
上曰是。
轮对第二劄子 南宋 · 方岳
 出处:全宋文卷七八八二、《秋崖集》卷一八
臣窃惟陛下于今二十有三年,百尔臣工得对而望清光者无虑千数百人矣,千虑一得,岂无忧世之言?
圣度如天,一切容受。
然而远虑者多迂阔,尽言者似诪张,痛哭流涕之书卒于无事,则得无以不验而玩之欤?
抑臣之愚,以为天下不可一日无忧世之言,而要不可使其言之验也。
忧世之言验,则引裾折槛,遂成孺子之名,而天下国家有不可追之悔矣。
吴楚之叛,晁错之言则验矣,而汉几殆;
禄山之乱,张九龄之言则验矣,而唐遂衰。
有天下者方幸其言之不验也,顾可要其言之验欤?
盖今之忧世者曰:元祐之初,哲皇垂拱,群憸斥逐,尽出宣仁
故当章、蔡诸人覆出为恶,则专指圣后为逞憾之地,动以帘帏为朋邪之时,敢专私书,诬谤盛德,至以天下之母遂其仇报之心,反易天常,万世切齿。
宣仁圣训,所谓「蔡确他日复来,恐皇帝制御此人不得」,则之毙于元祐八年者天也。
于是时年五十有七八矣,当安陆之谪,齿发方强,沧海扬尘之思,盖已有人寿几何之叹,则其怀憾衔毒,欲释忿于一螫者,其意无日不在钜鹿下也。
而无毙,怏怏当不止于宣仁
彼惇与京,为之党者耳,怨望之祸犹能蹙人之国家,孰谓元祐四年八月己未诏书候服阕与宫观一指挥所能扼哉!
然则今日之事有可为寒心者,圣明在上,独运权纲,登良去邪,一出英断,其事大异宣仁时,而赫怒矫诬,朋奸者逐,涂改进拟,发奸者召,则其尤大彰明者也。
薄海欢舞,窥见圣心,而彼固以陛下为何如哉?
无父无君,鬼蜮如,安知其不移所以雠宣仁者而敢雠哲皇也!
如有密奏书万言为题品而召与宫观者为左仆射,则其愤恐不但荼毒诸贤之家、诬蔑一朝之史而已也。
蝮蛇反噬,草木为枯,盩气上腾,必干穹昊,陛下以为此言可使验乎?
矧惟流俗之言,方以今兹丙午为自古危运。
虽尧以甲辰践祚,粤二年而为丙午,初不害其帝者盛时;
而考之国朝,则是李邦彦从吉之年,而靖康之祸烈矣,何其适相遭也。
烛武已老,乞骸而去,幸矣。
王陵少戆,不知谁可助之?
万有一当馈之思,慨然有不如之叹,则天下事不可胜讳。
此在二三大臣努力勉旃,勿为窥伺者所讪笑,而陛下谨毋惑焉可也。
臣故以为陛下于此而惑,则将恐激而为靖康之丙午,而忧世之言验;
陛下于此而不惑,则或可转而为放勋之丙午,而忧世之言不验。
然则今日所以销恶运、遏乱原而祈天永命于亿万年无疆之休者,是在陛下不惑而已,惑则英州别驾之贬、阳城白麻之裂皆无益也。
所忧者林甫审伺微旨,饷遗左右,饔夫御婢皆所款厚,则帘言壁语浸润而肤受之,不能不使人惑耳。
非有学力,此心移矣。
夫子之学四十而不惑,更事多而阅理熟也。
陛下当夫子不惑之年而赫然有为,圣学亦卓矣,加以数年,则自不惑充之,遂可以知天命,而何嫌乎丙午!
不然,臣恐忧世之言有时而验也。
臣不胜拳拳,取进止。
〔贴黄〕臣久处田间,亲见两事,或可少裨兵财之一画。
盖今之言救楮者曰无策,则亦信无策矣。
然中人之家,楮非其所有也,而日用百为悉仰给于楮。
家无造楮之枋,日有仰楮之需,而不见其不足者,有田以权之也。
田之毛秋入而春出之,则谷散而楮聚,一岁之用于是沛然,盖不造楮而足也。
今所谓没官田者,于朝廷曾几何之入,而悉为强有力者佃之。
某官、某邸、某刹、某府,率非能自耕者也,而占佃多至千百顷者,何也?
有利焉耳。
事今急矣,与其以公室之田为私门之利,孰若收之以自救乎?
且以刘汉弼徐元杰赐田计之,凡为田千亩也。
截长补短而入之,岁可得谷千斛,又截长补短而出之,斛可收楮五十缗,是千斛之谷岁收五万楮也。
百之则五百万,千之则五千万,合天下而言当不止万亿顷亩也。
发廪有若干之入,印造无若干之出,则凡收百万者为二百万,合而计之,收楮之数多而造楮之数少矣。
谓宜下有司抄劄没官田亩,凡为强有力所占佃者悉归之官,岁收减今占佃者十二三而别为仓廪贮之,秋收春发,一如民家。
依山之州粜以收楮,边江之郡运以供军,则取发纲运梢水之费又省几何?
缗在民间矣。
此其大略也,若夫条画之则有司存。
如臣言可采,乞下国用所施行。
〔贴黄〕臣曩仕边州,见城关之外莽为荒墟,未尝不叹息,以为何时复见烟火万里气象。
不图今兹内郡在在皆然,商旅不行,邸店停闭,往时聚落半无烟炊,则摆铺之为患也。
盖缘诸处若制梱、若戎司、若监司州郡,率自其治所每二三十里置一铺,以达于畿。
京湖制司一项,自鄂州至行在凡五十四铺,铺凡四五人,已该二百五十馀人,而鄂渚以西又不与焉。
合诸司言之,有自川广至者,大约不减万人。
周瑜拔皖之师、谢玄渡淝之众,盖无此数,而徒以为诸司刺探中朝动息之用,甚者为飞驰海乡肥鲜之役而已。
不知朝廷费几许衣粮招刺万人,而乃令布之内地以寇吾民哉!
今每一乡村辄有数项,少者亦二三十辈,共聚一处,剽敚行路,何啻寇攘!
聚落萧条,繇此之故。
臣愚以为诸路有省递矣,又有赤递矣,十数年来辄复私为之摆铺,则是朝廷费三项钱粮而不获一兵之用也。
谓宜画旨行下诸路,各抽回以备战守,其传送文字只依祖宗旧法,却于赤递铺增其钱粮,急其期会,一如所谓摆铺者,亦岂失事机哉!
是则不烦招刺,不费帮支,可以坐获胜兵万人,而诸路聚落按堵有期,亦可小补。
如臣言可采,圣慈特赐睿旨,颁付枢密院施行。
徐元杰刘汉弼家田五百亩新楮五千缗诏淳祐五年七月二十三日 南宋 · 宋理宗
 出处:全宋文卷七九七二、《宋史全文续资治通鉴》卷三四
徐元杰鸣阳之凤,刘汉弼触邪之豸,天不慭遗,夺我忠臣。
汉弼母老,元杰子弱,一贫皆同,朕甚悯之!
可各赐官田五百亩,新楮五千缗,以见怀贤不已之意。
安抚显谟少卿孙公行状咸淳四年五月 南宋 · 黄震
 出处:全宋文卷八○五六、《黄氏日钞》卷九六
公讳子秀字元实越馀姚四明人
绍兴府馀姚初隶明州,其地即四明山西北偏,气势融结,有峭岸飞瀑之胜。
孙氏自唐时长官者世居其下为望族,然未有兴者。
至公始显,弱冠登绍定壬辰进士第,积阶至朝议大夫,官太常少卿,职直显谟阁
尝为吴县主簿淮东总领所中酒库,教授滁州,知金坛县通判庆元府,知衢州常州婺州提举浙西常平盐,寻提点其刑狱,移浙东,又移江东
其在内尝干办行在诸司粮料院,除太常丞,迁大宗正丞,迁金部郎官,兼国史编修官实录院检讨官,兼左司,兼右司,又尝兼知临安府,最后再差知婺州,未行,卒,年五十五。
初,吴县有妖称水仙太保,自诡能祸福人,远近倾动。
郡太守王公遂将使治之,莫敢行。
公独奋然请往,焚其庐,碎其所事神像,而沉其人于太湖,曰:「实汝水仙之名矣」。
绝。
在邑日诣学官,与诸生切磨义理。
间以事出乡,扁舟径诣,毫发得实,里正或不知官之涉吾境。
入而议台郡幕,拟断如流,无敢干以私。
由是台郡交荐,声望如山起泉涌。
以选辟总所官,一日,檄催宜兴县围田租,公行县释不催,归而白水灾状,总饷者恚曰:「军饷所关,而敢若此,独不为身计乎」?
公曰:「何敢为身计,宁罪去尔。
某此行泛舟田上来,岂复有可催之租乎」?
争辨久之,旁观汗下,而公自若,宜兴卒得免,而公名益高
以选辟教授滁州
甫之官,又以选改辟知金坛
金坛剧邑,加之连歉,至而败、望而避者累数政。
公至,严保伍,釐经界,结义复而免义役田之和买税,籴米平价,及借贷免息,以惠街郭,劝分大家,使一顿折济,以惠乡井。
凡前此民兵虚籍之扰、民船运军粮之扰、锡晏低价买物及凡官司敷抑之扰,皆次第访求而汰绝之。
既一切与民休息矣,民有闾里自为不靖之讼,则使讼者赍帖自诣里正覈实,并邻證来然后行,不实者往往自匿其牒,不以诣,诣者类已气平折,而归邻里和议。
顽者再至,再使自覈,则扰不及所怨,而徒自扰,亦气索而止。
惟豪黠者有犯则痛绳不少贷,合邑至无敢斗狠。
淮民流入以万计,则又为赈给抚恤,区处庐舍,或括田亩使耕,拔其能者为总辖,使分御之,亦无敢哗。
乃崇学校,明教化,行乡饮酒礼。
复访国初葇山书院故址一新之,以待远方游学之士。
在邑四年,政成信洽,民不忍其去。
庆元府通判主管浙东盐事,旧例诸场解盐百袋附五袋补盐仓耗折,名五釐盐。
未几,提举官并取为正数,重为民困。
至是公奏蠲之。
其他郡事之倚办者不胜纪。
淳祐十一年,入为诸司粮料
明年衢州寇攘事闻,水复冒城郭,朝廷择守,属公使行。
公谓捕贼之责虽在有司,亦必习熟土俗之人,乃能剪其凭依,截其奔突。
至即严结保伍,选用土豪,首旌常山县陈谦享、寓公还淳等捍禦之劳,且表于朝,乞加优赏,人心由是竞劝。
未几,盗复起江山、玉山间,甫七日而众擒四十八人以来。
贼知土人非官兵不能久驻者比,终公之任不复动。
水潦所及,则为治桥梁,修堰闸,补城壁,浚水源,助葺民庐,赈必钱米,招通邻籴,奏蠲秋苗一万五千石有奇,尽代纳其夏税,并除公私一切之负。
坍溪沙壅之田,则又请于朝,永蠲苗税,民用复苏。
初,先圣阙里子孙依庙而居,自南渡寓衢州,有诏权以衢学奉祀,因循踰百年,子孙无专享之庙。
公撤普圆废佛寺,奏立先圣家庙如阙里。
既成,行释菜礼,退讲《中庸》「仲尼祖述」一章,剖析吾儒与释氏之所以冰炭者,穷极蕴奥,皆先贤所未发。
宝祐二年,遂以政最除太常丞,有忌者劾去之。
未几,除大宗正丞,迁金部
金部旧责州郡以必不可办之泛数,州郡亦自知称塞无期,唯以嘱吏延岁月,或并当解者亦不解,而金部益以匮,吏益得以颠倒为奸。
缴纳牌匣,有累日不呈拆者;
解人赴部,有逾月不到者;
报解钱帛,有官不预知者。
公日夜讨论,参州郡十年逐色最高岁分,以本部每月实用之数斟酌,均配给册,使州郡亲自批认,而呼各州郡承受人之家行在者递册,使私自程督,约稍稽侍刻,即责有归。
承受人忧责切身,程督过于己事。
故不遣一字一卒,而纲解悉如批认之约,吏几可束高阁,一时上下便安之。
三年,除将作监淮东总领,辞;
改知宁国府,辞。
四年,除左司,再兼金部
以抗丁大全去国,差知吉州,寻鑴罢。
时有嬖倖朱熠以武弁辱台察,至是凡三劾公,公归四年而大全败。
开庆元年,诏超为浙西提举
先是,大全以私人为之,尽夺亭民盐本钱充献羡之数,不足则又估籍虚摊,一路骚动,亭民多流亡。
公甫建台,首还前政盐本钱五十馀万贯,蠲虚耗诸色欠钱十馀万贯,奏省华亭茶盐分司官,一洗苛扰之根,宽其限期,使诸场皆得专达。
复改定秤斛之非法多取者,流民复业,盐课遂为近年之最。
明年改元景定,差权浙西提刑,兼知常州
时江防正急,公初至,有新招淮军数百人浮寓贡院,给饷不时,死者相继。
公为请于朝,创名忠卫军,截拨上供赡之,训练不两月,皆成精锐,置寨并江之愧村以屯之。
宪使亦兼知常州,常有故家子吴大椿城居而被劫,前宪使讳其事,诬大椿与兄之子煜争分而自劫其家,追毁大椿官,编置千里外,臧获皆徒黥而囚锁之,声其冤者载道。
公为两引,审得实,乃奏复大椿元官,而尽释其家之囚者。
寻以兼郡则行部非便,得请专臬事。
自是澄清一道,击贪举廉,风采凛然。
每将巡历,先期密帖,分选州县官之能者,不移时入狱,抄名件人数先飞申,故移藏罪囚之弊尽革,至辄犴狱为清。
二年,除大理少卿,又除直华文阁提点浙东刑狱,兼知婺州
婺多大家,其俗或误以不纳官赋为豪,至有田连阡陌而官无户名,由是官赋失陷,而小民受多纳之苦。
公奏行挨究法,使官民户各置册。
自疏计田若干,就以其册参都保捍量册(阙)约捍量册有其田而自实,册不载者没之官,大家多不便。
婺有贵人通在朝,因嗾言者罢公归,四诏除湖南转运副使,以迎养非便,再除提点浙西提刑
提点久阙官,所在狱户充斥,平江台治咫尺,所禁四百五十馀人。
公以隆暑领事,即周行巡历者两阅月,八郡三十九县之狱,自庚申距今方又再为之一清。
安吉州有孟五娘者,诉其夫与仆二人俱被杀而无辟囚,郡守悬赏万缗,踪迹其形似而逮系考掠者十馀人,终莫得其实。
公入境密访之,所谓辟囚乃即号呼索命之孟五娘自为之,盖私买宗室赵良夫杀其夫,仆救之,并杀其仆以灭口也,赃佐俱在,一引即伏诛,远近称神明。
丹徒刘显忠因聚博若颜千八用伪会,更四狱,历三载,次第根连,其所从得至庐州姓刘人无其名不可追而止矣,然伪会法重,而关朝省,例无敢与理雪,不死尽不止。
公尽释所禁十馀人,而闻于朝曰:「情不过误用,岂可例拘文法,使尽死于狱,以违圣天子好生之德?
金坛有伪会狱,亦先释其明不伪造者数人,闻者为缩颈,然朝廷亦汔不问,宁我负人者自孤朝廷耳」。
其馀平反雪冤,类此甚众,列城风动焉。
初,浙西盐司狱讼之滞皆由期限之不应,每监司下车,必首以此申儆,或亲书与州县约戒勿违,而违如故,则怒之,怒之改匣又违,则又重怒之,至再至三,而专卒四出,明知其扰不暇恤,曰:「我非不恤州县,而负作者有在矣」。
不知缴引抱匣,官司例责之承引走卒,而行移之筑底,又皆巡尉小司存力不能堪。
缴限抱匣到司之费不赀,则势不容于不违,其失政在上而不在下也。
公初为提举,洞开内外门,许州县到限者径诣听事,下吏不提要索而限无复违。
至是再为提点刑狱,思之愈精,则又创循环总匣,属各州主管官,凡州之管内诸司报应皆并入匣,一日一遣以来,本司之公移,则又总实于匣以往。
每晡时坐衙,八郡之递兵旗铃杂沓,各以总匣至,而事无小大,纤悉具是,并赍抱者亦免矣。
公之任浙西称明监司,此最为要法,而公既去辄废,滞违如故。
其后之人各出聪明,耻相袭耶?
将吏有不便,抑之不以告耶?
是足为后来法,不可不书者也。
而风闻者反谓公以专卒凌州县,劾罢之,公笑而已。
五年,除提点江东刑狱。
甫阅月,而今皇上改元咸淳,诏除太常少卿,兼右司,寻兼知临安府
时物价方踊,公思抑之以便民,民听未孚,而言者已罢之去。
明年,差知婺州,责以了前岁挨究法,辞未就。
俄以疾卒于家。
此其践履之大略,尝获施于财赋、讼狱、期会者如此,而实志存当世之大计。
立朝知无不言,其为粮料,尝奏:「陛下登迁二相,嘉与之更张,且举纲要为言,谓『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万民,此朕之责』,有以见陛下大有为之志,将明庶政、新万化也。
然端平尝更张矣,淳祐甲辰又尝更张矣,而愈降愈下,以至近岁,弊不胜言。
倖门蠹冗,易溃堤防,曲径旁蹊,动干纲纪,朝廷未正也。
迎逢者和,庸碌者安,钻刺者进,贪饕者富,百官未正也。
畿辅之民困于刻剥,福建之民死于饥疫,三边之民尽于干戈,万民未正也。
陛下临政愿治非不切,中间一再更张非不锐,而若此何欤?
亦端本澄源之地,有当加之意,曰正心而已。
心本正也,有所矫饰则不得其正,有所慢易则不得其正,有所牵制则不得其正,有所忿激则不得其正。
臣请一一言之。
陛下研精理学,不啻渴饥,非有所矫饰使然。
宫庭虽严,传闻易广。
敬天有图,而未必能戒狎昵之渐;
训廉有铭,而未必能谨迩殖之防。
或者谓陛下之心不能无所矫饰也,是以朝廷百官万民未正也。
陛下图任正人,贤于梦卜,非有所慢易也。
然示训徒多,收诚未至。
内批径下,不出于中书
持支自行,不咨于百揆。
或者谓陛下之心不能无所慢易也,是以朝廷百官万民未正也。
陛下絜持大公,无有偏党,非有所牵制也。
然转移虽速,观听未孚。
投畀诸人之典,似欠施行;
扫除宿蠹之章,颇闻节贴。
或者谓陛下之心不能无所牵制也,是以朝廷百官万民未正也。
陛下博采人言,多所嘉奖,非有所忿激也,然外虽容受,中似致疑。
谓尽言为卖直,而容立仗之喑;
谓议政为浮谈,而弃防川之戒。
或者谓陛下之心不能无所忿激也,是以朝廷百官万民未正也。
臣愿陛下反而求之于心,肃然起,湛然静,事事物物付之公论,而矫饰、慢易、牵制、忿激之私不行焉,岂惟朝廷百官万民得其正,太平可致也。
不然,元正一札,昭如日星,天下诵之而已」。
其为金部,尝奏:「臣观天下大势,危亡二字殆不可讳。
何者?
鞑人以飘忽震荡之势,所向吞噬略尽,无所肆其毒,则其志必无顷刻不在江南,而吾国藩篱何其空阔也?
苦竹隘之围幸而解去,然贼据宝峰,则受敌之日长,宣阃孤立,何能支久?
蜀事去则东下之路不可遏,危亡之势一也。
干腹之传尚在渺茫者,以大理未灭耳。
大理灭则因其人以闯广,必且奔逃四出,危亡之势二也。
转料之舟,我可以往,彼亦可来。
鞑人则不习舟楫矣,逆雏所部濒海诸郡胡为而不习舟楫?
且安知贩易之徒无为其乡道者
一夫登岸,万事瓦裂,危亡之势三也。
淮、襄所恃,不过清野。
然其城海州、城宿亳、城光化,又将城光化定城,积粟既富,则可番迭往来,而沿边不足支,危亡之势四也。
转危救亡,当以宽民力为急。
臣观今日民困极矣,琼林大盈,示天下以聚歛之标准而民困;
非时之赏赐、不急之营缮足以縻金耗帛而民困;
贵戚之卿与夤缘攀附之徒汲汲焉图利其身若家而民困;
宦官女子光焰赫奕,惟通神物,是经是营而民困;
修内司夺田伐木、控持讼诉、无问法理而民困;
私欲薰染,所在贪官暴吏以椎剥为常而民困。
斯民习见盗贼之行,怨入骨髓,而有司之势尚足以刀锯斧钺之,则俛首以待,卒有变故,谁为国家出死力哉?
亟虑而亟图之,是在陛下」。
又奏:「祖宗置内藏库,本以备非常。
今非常之费既不出于内库,无艺之供又复取之左帑
窃意内藏、封桩、左帑皆在国者也,而又以内库、封桩之有馀,竭左藏之不足,非但剜肉补疮,而脾肺肝膈之间,自相朘削。
左帑无可通融,兵券必且不继,脱巾呼市之忧,或在目前。
内库、封桩之积,其能独存乎」?
上皆改容纳之。
事苟关国家,虽身不预其事,亦起而力争。
丁大全用事,人已多侧足避祸,公曩宰金坛,尝与大全稔,至是数之曰:「某人当留而劾,某人当劾而留,贤否倒置,外议谓察院何如人」?
大全曲挤丞相董槐去之,欲攘其位。
时则大全羽翼既备,士大夫无复为公议出一言,独三学诸生伏阙攻大全,书十馀上,大全鼓院勿以上。
上下之情既尽为所隔,中外汹汹,忧不知计所出。
公奋笔贻书二府程元凤蔡杭曰:「某以非材,备员宰掾,事无钜细,皆当效忠。
况言路通塞,尤关国体。
窃见此月十三日三学再入叩阍之书,通进司已行缴入,继闻付还,见留检院,祖宗国脉,全在公议。
虽斟酌可否,未必尽行,然未闻一却而不纳者。
譬之防川,势必奔溃四出。
伊欲全公议一线之脉,和诸生不平之鸣,莫若庙堂就检院取上三学元书,与之径彻榻前,庶几上裨君德,中全国体,下安士心」。
大全闻之怒甚,而犹冀结公自助。
右司赵公崇洁见书亦预名,大全因招公三酌而谕之曰:「此必赵右司所为」。
公出藁示大全曰:「此实某所为,若以为罪,愿自当之」。
于是与赵相继罪去,而公之直声闻天下。
凡其议论之大略尝获著闻于在朝者如此,而尤长睇远志,念念国家,所思或出于当世施行之外。
谓自井田既废,而竭下奉上之弊已极,则欲计每郡上供支遣及官兵衣粮之数,合管田若干,绕城二三十里,除坟墓宅舍仍旧外,凡田皆为公田,使厢、禁军分种,三时务农,一时讲武。
厢、禁军不足则就用元佃,皆比元租少损以利之。
脱遇水旱,则守倅登城可以目望,出郊可以手摘,官吏皆无所容其欺。
山城之郭外无田者宜于近城有限段良田处为之,而官买大家限外之田,以偿近城失田之户。
公田既成,百需取具,不复更催二税,为民置官,不过听其争讼而已。
又谓自国家南渡,而竭江南以事两淮之弊已极,则欲增修徐敏子所建排鳞堑之法,于两淮次第凿沟,递相灌注。
就以所凿土筑堑其田之北,各以蔽田,彼此参平,如鱼鳞形,重重隐,以极于弥望无际,则敌不得长驱以取禾。
堑田既成,守备皆具,而厚吾江南事力,他日又将无事不可为也已。
磊落英发,思整乾坤,或抵掌极谈,神采若为之飞动。
其为浙西仓司时,胡马饮鄂渚,犹未肃清,别桩六十万贯,拟创武备库,又造弓弩、刀箭、火炮、军两献助朝廷。
其再为浙西宪司时,尝浚奔牛至吕城运河,又欲并凿深吕城京口之河,平通淮运,贯彻南北,以地高费大未果。
麾节所至,必先辟射圃,亲率士卒习射无虚日。
慷慨事功,无事不致其力如此。
朝廷方将老其材而用之,公则下世矣,非命也夫!
公幼卓荦不群,少长,从忠公刘汉弼游。
既仕,从实斋王公遂游。
相与切磨,究心理学。
已复遍交儒先,久而脱然有自得处。
每谓下学上达工夫不可偏废,三十辐而共毂,万千歧而通都,虽涉历乎称停裁酌之中,而必融液乎凑合总会之地。
故其见之应事,动无凝滞。
于书则古今圣贤用力之方,国家兵财阨隘之要,经史、诸子、卜筮、隐书,尝钩索其要,仰辄辨诵如流,善谈者莫能屈。
朝散公性豪爽,能诗,好谈论,年高益喜怒不常,公事之曲尽其孝。
少家贫,叔祖为浮屠,曰幸乳岩,有精鉴,知公必贵,督教之,且留钱浮屠氏所谓长生库,曰:「此子二十岁登第,吾不及见之矣,留此以助费」。
已皆果如其言,公侍朝散公泣祭而谢之,钱分文不复取。
自是赤手自奋,以至通显。
其为人精悍机警,介介整整,为文一字不苟,与人交一语不妄。
对客无问劳色笑之欢,而久亲。
死生患难营救不遗力。
闻有善即手录,积之久,参之众,不待其求,荐用恐后;
苟非其人,虽挟势不可得。
为官汲汲为民,而江湖献诗、挟书、星命、技术之流绝不干进。
凡皆确守之终其身,故能以一介布衣起自深山而声名骤满天下,朝廷临事择使必首预选中。
每有荐进于朝及转言于四方,士大夫皆辄应如响。
盖其所以见信于人者深矣。
震与公少同经,而公早达,不及同研席,惟见震文辄误称许,未深交也。
别二十年,仅两尝会面即别。
及震初为尉吴门,而公适以庾节来,未意公之遽我信也,入境俄首招见舟中,道心腹,檄震监还前政诸处盐本钱,天涯海角因为在在遍历,且询其疾苦以告,并疏华亭置分司徒耗根本之状,公皆信而罢行之。
明年春,再檄震结局分司事,凡穷民欠官司钱皆为请免,官司欠民户钱皆为请偿,公又一一从之。
易节宪台,凡谳狱多许预议,相与无疑,同于骨肉,恍不知其见信之由。
久乃知公之来,尝访属吏于侍左郎中麋公弇,麋公尝道震平生而然,麋公亦未尝为言也。
呜呼!
世降俗漓,士大夫辟用僚属,惟势惟嘱,山林晚出之士,非先屈辱其身不得进,世岂复有如二公之相与图谋、选用一惟其公者耶?
最后公尹京,复招使自近,答书问京可尹也,物价当何策可平。
迟报未即行,而公已去。
公长仅一岁,谓相依效尺寸,后会正未渠央也,讵料公之遽止此耶?
呜呼惜夫!
公生于嘉定壬申十二月之四日,卒于咸淳丙寅七月之十三日
上虞县建隆㠗兑山之原,以咸淳戊辰十二月之某日。
娶张氏,封宜人
子二人:长凝,乡贡进士
次焱,将仕郎
女一人,孙男女各一人。
先葬期,二子以其行事来求状。
畴昔受信用者也,不敢辞,并具其本末大致如此,以求当世立言之君子述焉。
谨状。
是年五月朔,门人文林郎、新除史馆检阅黄震状。
书吊丞相立斋先生墓诗后祥兴二年三月 南宋末 · 李森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八九、《三台文献录》卷一三、《杜清献公集》卷末
淳祐甲辰冬十一月,公即家大拜,乙巳春赴阙,夏四月薨于位。
先是,故相史嵩之丁艰,朝廷起复之。
俄而御笔起刘公汉弼侍御史
既入见,首疏史公不当再相,于是三学诸生相继伏阙,史公卒去位。
公时既罢枢密府归里第,负天下望,制下之日,朝野相贺。
诸贤方聚阙廷,天下想望风采,而公仙游矣。
未几,刘公及祭酒徐公元杰俱暴死,中外汹汹,三学再伏阙,言者遂有丙午厄运之忧。
公以是年七月归葬,所在扶老携幼,奔走聚观,有不远数百里而来者,道路往往痛悼嗟惜,以为苍生无禄。
仆时方十岁馀,具能闻见其事。
自是三十年间,局面日异,风声气习日下,陵迟至于今日,而大变及之。
呜呼!
国家之败,非一朝一夕之故,其所由来者渐矣。
东南衣冠道尽,大较贪、侈、虚、伪四者之习实为之。
仆犹记儿时见乡之大人行一行、出一言,大抵存名教,顾伦理,虽闾阎下俚,亦有所欲为,亦或未至于无聊,盖四维犹未荡也。
向使公大用于是时久,则庶乎约狂澜于滥觞,扶病脉于未瘠,而民社犹有赖于一溉之复枯也。
惜乎!
天不憖遗,而继之者无复有是清节盛德矣。
国家盛衰之机,实决于此。
仆幸生公之乡,又窃忝婿公之门,之荫,幸被蓬藋。
然生也后,不获拜公床下,以徼福于李文定一日之雅,岂非命欤?
岁在单阏上巳前一日,始往拜公新阡,感三庚七巳之有数,而叹九原之不可作也。
作诗敬吊,既痛而书其概于后。
陈次贾墓志铭 南宋 · 陈著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一七、《本堂集》卷九一
古之观人以实,不徒名也。
科目兴艳于名,而实斯病,观者感焉。
余今而得陈君策次贾,科目所不能笼,其争出我门下,皆当世大老,亦可敬也夫。
君早悟,授业于刘忠公汉弼,经兼赋,眇场屋子。
试辄遇衡文者以时见黜,人为茹屈,而不自芥蒂,志益广,气益昌
世学如尤公煜,忠孝如赵公,器量如二吴公渊、潜,相从二十年。
嗣而李公曾伯姚公希得马公光祖,更任西北寄,类虚宾席,引以自重。
草檄飞书,赞筹决计,芒咢不露,声闻自休。
回顾俯仰局促,皇皇焉竞琐琐,大有径庭。
若其由西事论功授武级,积阶至训武郎,历仕居多,非其本意,略而不述。
君平生襟宇,夷旷洒落,出则江淮荆蜀,何胜不擅?
归而于其里,面山结屋,扁曰「不碍云山」,自号南墅
天景参会,笔力化捷,片语只字落纸,好事者手之惟恐后。
眼空天下,不以狭我乡曲。
交际间无贵贱耄稚,各得其欢心。
从江阃辟,长议论。
未几以病殁。
庆元庚申至咸淳甲戌,得年七十有五。
是年旅榇东还,八月庚申封于上管双溪之阡。
其先自上虞
曾祖升,祖原,父大享,世隐于药。
娶徐、赵、贝氏,皆先卒。
子男二:长自,次特立。
孙男六人:似翁、印翁、文翁、兴桂翁
孙女六。
余知君者也,死而葬且久,其子自书来,曰:「自不孝之,父墓未铭,非子谁属」?
呜呼!
予于其死、其葬,年耄道阻,废礼莫赎。
今于请铭而辞,如知生之义何?
乃铭。
铭曰:
不拘拘于售名,而名之归也谁争。
不屑屑于行志,而志之得也自亨。
傲睨乎轩冕之艳,游戏乎翰墨之清。
擅光景而消息,寄湖海以死生。
有下马于双溪之茔,请观斯铭。
上皇帝劾史嵩之淳祐四年九月 宋 · 刘时举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六六、《宋季三朝政要》卷二、《宋元通鉴》卷一一三、《宋史纪事本末》卷九六、《续宋宰辅编年录》卷一五
天下有一日不可废之人伦,人心有一日不可泯之公论。
大伦之尽废,固不足为乱臣贼子羞;
公论之不泯,所以为宗庙社稷虑。
先儒谓事亲之情可夺,则事君之情亦可夺,政以不忠实原于不孝,无父必至于无君。
此理之必然也。
陛下拳拳于嵩之而不忍释者,岂以秋风向深,冬寒又迫,非嵩之素谙敌情、熟识边事,莫能当此寄耶?
然臣等不忧敌国之势盛,而忧陛下之势孤。
昔者金人之盛十倍鞑人,吾国之专政者秦桧尔。
死而逆亮南牧,兵号百万,孰不束手无策?
宰臣陈康伯以静定运庙谟,词臣虞允文以忠义鼓士气,竟能成采石之捷,成诛亮之功。
之死而有陈康伯虞允文,孰谓嵩之之去,而无如康伯允文者耶?
惟是陛下所进,今不知其亡。
凡当世杰特之士,皆销落于嵩之排摈之馀。
王万谢方叔以争不胜最先去,游似以大政不使闻而激之去,刘应起以转对直言去,张蟠以转对触讳去,刘汉弼以台论攻嵩之之党去,赵与欢以才名轧己而嗾逐斥去,李韶侍从嵩之之专柄去,王伯大以意向不合去,赵汝腾以麻词无佞语、阴摘其小疵而遣去,徐荣叟赵葵皆堕其机阱去。
别之杰号为长厚,又以每事必问本末,假托而挤之去。
杜范尤为简圣眷,负人望,上前敢论诤,遇事有分决,则又用李鸣复而速其去。
窃闻王正月乙卯太学九士扣阍上疏,乞罢鸣复而留
九士囊封未彻于宸旒之听,而翘馆之门生已入台端矣。
庸邪小人奉承唯谨,即今同僚交章论,陛下所藉以为耳目心腹者,皆尽空于嵩之之一网。
陛下虽尊居九重,身处佚愉,旁无可谋之人,外无入告之益,是以独善之清躬游于史氏之党局,君父至此,天下谓何!
内制 南宋 · 赵汝腾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八○、《庸斋集》卷五
国朝故事,无宗姓入翰苑者,惟大本以宏词南塘以甲科。
予离场屋迟,素不习制诰之文,误为诸老见奖,遂踵南塘给札。
李公太史心传开史馆,辟予同刘公汉弼徐公元杰为属。
予周旋中秘两期,史馆一期,忽除常丞兼表郎。
李公谓予曰:「故事,为表郎则当兼词翰之秩」。
予方逊谢,忽史院吏以除目示予,兼翰林权直,乃力援非宏词、甲科不当入。
辞不获,遂就秩。
其后史丞相嵩之解督府归相位转官,适予当草制。
直笔无假借,有箴砭。
嵩之大不悦,力辞三官,不拜制。
予自是亦乞外者屡,而不获。
又其后,以廷试多士宣予,已至东华门,有旨改高翰长
京师喧传史丞相故为是也,或谓恐发策太直。
予以是乞去,得请,守永嘉
己亥秋至辛丑夏,凡历三期,中间独当草制一期有半,得制诏等文四百馀首。
然予每谓北门之职,非但尚词藻记问而已,人主心术系焉。
故予于正邪是非之间,每因词令而为上别白言之,率以是取忤于人。
然不得罪于天下公论者,则亦以是也。
因犹子崇烟刊于家塾,遂序而授之。
争界至取无词状以全比邻之好判 南宋 · 吴革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六八、《名公书判清明集》卷六
厢官究实,其曲已全在刘正甫
两家共一藩篱,正甫如欲撤而新之,先当以礼告于周掌膳可也。
今不告撤篱,直入其圃,周乌得而不怨。
正甫此时尚能早辞逊谢,则可以全乡曲之义矣。
复行抗骂,周又乌得而无词。
况周为士人,刘为牙吏,亦当自识高下,岂应无礼如此。
但周之所以召侮者,岂非以其地相连接,而怨刘之取赎乎。
天地之间,物各有主,却正不必为此怀憾。
未欲遽有施行,以亏比邻之好,再帖厢官,监刘正甫以礼逊谢,夹截界至,取无词状申。
如再恃强,定行断科。
中兴集后序 宋末元初 · 郑思肖
 出处:全宋文卷八三三三、《心史·中兴集》卷末
思肖生于理宗盛治之朝,又侍先君子结庐西湖上,与四方伟人交游,所见所闻广大高明,皆今人梦寐不到之境。
中年命于涂炭,泊影鬼区。
仰怀理宗时朝野之臣,中夜倒指,尝数一二名相:崔公与之李公宗勉、游公似、杜公范吴公潜董公槐
阃臣:孟公珙彭公大雅、余公玠、赵公、陈公靴、向公士璧
名臣徐公元杰蒋公重珍、度公正、徐公峤、潘公牥、郭公磊卿张公端义、刘公汉弼、章公琰、李公韶、张公忠恕、王公遂、刘公宰、蔡公范王公迈、曹公豳、杜公渊徐公经孙萧公山则、陈公昉黄公自然洪公天锡范公丁孙、李公伯玉
道学:真公德秀赵公汝谈、袁公肃、蔡公抗、赵公汝腾、钱公时、徐公霖。
文臣:李公心传洪公咨夔魏公了翁、危公科、程公公许刘公克庄汤公汉、刘公子澄
诗人:徐抱独逸戴石屏复古敖臞庵陶孙赵东阁汝回冯深居去非叶靖逸绍翁、周伯㢸弼、卢柳南方春翁宾旸孟寅曾苍山几、杜北山汝能翁石龟逢龙柴仲山望严月涧中和李雪林龏严华谷粲、吴樵溪陵、严沧浪羽、阮宾中秀实章雪崖康孙花翁惟信
其他贤能名宦、豪杰人物、老师宿儒、仁人义士,僻在遐方异县、深山穷谷,诚匪车载斗量所可尽。
如斯诸君子,落落参错天下,当时气燄,何其盛哉!
度宗登极,权臣持国,士气沮丧,畏祸燃身,相尚卖谀,平日挺为君子者,亦舌噤若死,宜其人才咸无称焉。
养成德祐莫大之祸,不可救药!
虽德祐后忠臣义士,亦理宗朝涵养所致者。
万乘南迁,宗祏尘土,臣子之痛,终天罔极!
今忍死暂生,期集大事,不暇以欢情倩目,调笑风月,为诗人美丽之辞。
畴昔咸淳壬申,尝确然立志,悉委旧学,已绝笔砚文史,谋入山林,蜕去姓字,甘与草木同朽尽,敬以我还之于无声无臭之天。
向非德祐虏祸天下,无复赋诗作文矣。
昔上有圣天子,下有贤公卿、儒士、豪杰人物,我藐然匹夫,可以隐泯于天游,今而上无君,世皆贼,我当为天地斯道之主。
主也者,天其纲常于无穷也。
率有闻而笑之曰:「岂少君一人哉」?
每厉声应之曰:「正少我辈一人耳」!
实万万不容不出为斯道立极也欤!
大逆熏心,冤愤填抑,目遇逆事相忤,尤觉气豪不自禁。
非不知贼之刀锯之痛,然痛有甚于刀锯者;
宁忍避一身微痛,不救天下至痛!
时吐露真情,发为歌诗,决生死为国讨贼之志,心语心谋,万死必行,故气劲语烈,殊乏和平兴趣,实非诗之正道。
先君子尝谓「英气道之累」,又谓「《离骚》亦不得其正,但以高古忠愤过之」,其以是之谓。
先朝作诗,皆尚盛唐制作,冠冕佩玉,五音相宣,如大朝会,法度森然,此皆我朝祖宗仁义之泽。
况美教化,移风俗,动天地,感鬼神,莫近于诗。
果能一出诚心公道,斥去伪语邪思,盖诗道必致之效;
舍是而诗,恐非古圣人之所谓诗。
今天下人所思皆邪,诗之根本,摧丧无馀。
此为何时,出而言诗,为仁义辱甚矣!
果欲为之,必知所立身乃可。
思肖幼本不肖,且大不孝,资质顽钝,授之以学,若水灌石,了不相入。
先君子尽平生精力,竭其所学,痴咒枯木,望其必花。
今若鸟雏能飞,讵敢易父母所行之辙,恣谬其所之?
乱后所作诗二百篇,固近于正,一或不能行其所言,愿天诛之,人诛之,彰其不孝不忠、伪语罔世之罪,使悉闻其恶,皆相顾而语曰:「其父母如是,其子如是,吾与汝其戒之」!
我昼夜怀惧,深思远计,施于言语果无益,不若身之于事,以风天下,暂乎默雠缄誓,屏吟咏事,决其必行计,独以谋之,神以运之,剖析清秽,豁如天开,位三纲,福万物。
愿俾天下后世,莫不知有君;
愿俾天下后世,莫不知有父。
始可以见我父母平日教子之志。
今忘叨叨,再四䌷绎,力主于行,为终身誓。
不求天知,不求人知,不求心知,亦非有所利而为之,盖臣子之职分当如是也。
若律以诗,去古人法度诚远矣,当怜所遭之时为何如,时之为戾如是之极也。
夫以时论之,在天不在我;
以理论之,在我不在天。
时虽异,卒不能违于理;
理至大,实可以制乎时。
昔父母教我勿违理而行也素矣,是以我自许我可必集乱世难成之事。
时曷能果病我耶?
我誓执无终极之终,以终其有终,期无负于国于家焉!
愿毕天下后世之人,一而行之,三极之道,至矣尽矣!
大宋三百二十有二年,德祐七载岁在辛巳阳月望日,景定诗人三山所南郑思肖亿翁后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