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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盗 宋 · 范浚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七八、《范香溪文集》卷一五、《金华文徵》卷一二
岁适旱蝗,民不赖生,脱死自救,撄金夺饷,而不知愧,甚则群行为奸,依凭狐丘,栖宿兔穴。此其为盗,盖迫不得已耳,固宜绥抚安集之,而勿穷其诛。若夫豪奸巨猾,乘危投隙,弄兵拥众,大而翱翔转寇,噬螫齐人;小而攻据城邑,鸱跱观变。此其为盗,又可阔略而不诛之耶?异时官军讨贼,于豪奸巨猾,不惟阔略不诛,仍每命以爵秩。弄兵拥众者,相视踵起,驱掠残暴,无所不至。金粟子女,靡衣丰食,鲜车怒马,既饱其志,顾得厌兵,乃始以降约自通,差次酋从,坐邀官级,礼优者先下,爵卑者后服。官军力或不制,则屈意顺许,惟惧贼心之小忤,而不即就降。至示以告身,诱使投兵,往往朝黄巾,暮紫绶,斩木揭竿之徒,搢笏曳履,雁行于士夫间。国威不振,无甚于此。是以江湖岭海,跳梁猖暴,攻劫市邑者,至今犹时有也。臣观秦汉而下,号中兴显显,为古今称咏者三君:曰汉光武,曰晋元帝,曰唐肃宗。然而晋自建都江左,奸叛时起;唐自安史后,亦大盗继作;独汉建武,遂无强寇,何哉?盖晋元帝时,王敦骄恣不臣,帝畏之而不能制,自亡齐斧,故其弊流于后世,有遵养时贼之讥。唐肃宗时,平卢裨将杀节度之子,而推立侯希逸,肃宗不能正其罪,因授以旄节,故其弊流于后世,有姑息之政。晋与唐虽称中兴,而威柄挠弱,是以强寇不止。若光武则不然,以英威雄断,总揽权纲,群盗请降,未尝假以辞色,况轻与之爵秩乎?刘恭曰:「刘盆子将百万众降,陛下何以待之」?光武曰:「待汝以不死耳」。杜成为王郎乞降,求万户侯,光武曰:「顾得全身可矣」。光武之御群盗如此,故当建武时,虽狂狡间作,而终无强寇。然则以爵秩招慰盗贼,诚启奸之弊政也。陛下绍开中兴,收威柄而隆国体,则宜以晋元帝、唐肃宗为戒,而以汉光武为法。凡盗贼请降者,待以不死足矣,俾之全身足矣,又乌可复如异时,使官军屈意,以踵遵养姑息之陋哉?昔唐僖宗时,黄巢已破广州,势张甚,表求天平节度使,宰相卢携素厚高骈,属令立功,乃固不可巢请。及巢益炽,破淮南,人皆咎携,始下诏以巢为天平节度使,诏下,贼已破潼关矣。臣尝读唐史,窃以携固不可巢请为是,以时人咎携为非,又罪携终不当以节度与巢也。何以言之?巢虽横行天下,不过为一剧贼耳,寇贼奸宄,尧舜之世且不免,是历古所常有也,傥以节度遂其请,则是寇贼而秉旄钺,岂不异甚矣哉?以政体言之,以名器言之,宁使巢益炽,而节度终不可与也。且巢之力茍能恣肆,则虽得旄钺,犹将转寇自如,又果足以塞贼夫之贪心乎?故凡为遵养姑息之陋者,皆启奸之弊政,能革启奸之弊政,则除盗之先务也。
与新吉守刘伯协启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二九九、《诚斋集》卷六○、康熙《西江志》卷一七三、雍正《江西通志》卷一四○、乾隆《吉安府志》卷七
恭审涓选岳牧,保釐藩维。伟然斗南一狄之英,大名乘于宇宙;倬彼江右三刘之裔,茂阀冠乎云霄。不待见而识耿介拔俗之标,望其来而起中和乐职之颂。恭惟判府太中经天潜地之学,挈国跻民之谟。溯子政子骏之渊源,海同川会;续公是公非之光艳,电拆霜开。播郴山之最声,为湘江之表选。繄我枌榆之社,为今邹鲁之邦。鹄袍万人,来游泮水;台星三点,下烛平泉。畴咨可绩之贤,宅乃承流之帅。良二千石,后称西京循吏之遗风;连一万艘,前借东坡送行之佳句。小漱白鹭青原之芳润,伫登紫荷玉笋之班联。某久挂双緌,将撰二屦。扶杖听诏,即望见于葱珩;当户抱儿,敢妄规于薤本!跂跂廷迓,喋喋未央。
与新吉守刘伯协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一五、《诚斋集》卷一○九 创作地点:江西省吉安市吉水县
某伏以即辰天气澄穆,风物闲美,恭惟判府太中十乘启行,五马南来,千里载歌,三神送喜,台候动止万福。某敬斋宿奏记,以逆执事之颜行,仰惟财幸。
某盖尝历选近世人物之盛,莫江西若者。而江西人物之盛,又莫刘氏若者。公是、公非二先生偕以道鸣,如《古文篇》何必减《原道》,如弟子所记何必减《法言》,如《西垣训词》何必减西京。家传正学之派,心授斯文之脉,不在执事而谁在乎?宜其根诸心,形诸事,赋诸政者,类非俗吏之所能为也。所居民富,所去见思,郴江之氓至今手之舞之。吾州适有天幸,上赐仁侯,然州民则有其来何暮之歌,台家必有无疾其驱之诏,朝野争贤,若为应之。盍亦一临吾州,五月报政,然后寄径乎郎宿卿月之躔,横骛乎簪笔持橐之地,政未迟耳。某也亦歌暮一人之数者,辄采民言,哦为短启,以代乘韦之先,或辱一览而抵诸地。
某惶恐再拜,进越敬问金堂玉室之宅,安期羡门之婘,即辰恭惟尊尊幼幼茂介春祺。某老病无用,抑尚堪取履结袜也。
瑞安宰刘伯协载酒游赵园叔静道甫子宜行之同集小雨喜霁 南宋 · 陈傅良
七言律诗 押尤韵 创作地点:浙江省温州市瑞安市
上巳所馀春有几,不堪风雨付春愁。
君能载酒知谁侣,我欲看花不自由。
倚岸小舟谋未定,隔林斜日故相投。
莓苔踏遍篝灯去,收拾残红插满头。
奉陪王德脩登观海阁兼呈邑宰刘伯协 南宋 · 陈傅良
七言律诗 押阳韵 创作地点:浙江省温州市瑞安市
观潮阁在东溟上,有客来登自华阳。
不道雪山通老柏,却看朝日上扶桑。
胜游气合南三郡(自注:荆、扬、益也。刘,江西人。),妙画家传晋二王。
后会不知谁与继,尔江吾海永相望。
与刘伯协书 其一 南宋 · 陆九渊
出处:全宋文卷六一三九、《象山集》卷一二
区区之志,素愿扶持此理。窃谓理、势二字,当辨宾主。天下何尝无势,势出于理,则理为之主,势为之宾。天下如此则为有道之世,国如此则为有道之国,家如此则为有道之家,人如此则为有道之人,反是则为无道。当无道时,小人在位,君子在野,小人志得意满,君子阨穷祸患,甚者在囹圄,伏刀锯,投荒裔。当此之时,则势专为主,群小炽然,但论势不论理,故平昔深恶论势之人。今门下诚肯相与扶持此理,洗濯流俗之习,以理处心,以理论事,何幸如之!敬虚心以俟教。
与刘伯协书 其二 南宋 · 陆九渊
出处:全宋文卷六一三九、《象山集》卷一二、《文章辨体汇选》卷二六三
人家之兴替,在义理不在富贵。假令贵为公相,富等崇、恺,而人无义理,正为家替。若箪食瓢饮,肘见缨绝,而人有义理,正为家兴。吾人为身谋,为子孙谋,为亲戚谋,皆当如此,然后为忠。其自谋者,或不然,亦是不忠于吾身矣。某向来区区之志,素有不在利害间之语,正为此耳。来示所谓轻犯名分之语,甚未当理。名分之说,自先儒尚未能穷究,某素欲著论以明之。流及近时,为弊益甚。至有郡守贪黩庸缪,为厉民之事,县令以义理争之,郡守辄以犯名分劾令,朝廷肉食者不能明辩其事,令竟以罪去,此何理也!理之所在,匹夫不可犯也。犯理之人,虽穷富极贵,世莫能难,当受《春秋》之诛矣。当此道不明不行之时,群小席势以从事,亦何尝不假借道理以为说,顾不知彼之所言道理者,皆非道理也。傥不以斯言为罪,敢倾倒以毕其说。某之说,正吾人大趋向,大旨归,所当先辩者。此之不辩,而规规然以声音笑貌为道,真放饭流歠而问无齿决,养其一指而失其肩背,孟子所谓不知务、不知类。
题翠云寺壁 南宋 · 陆九渊
出处:全宋文卷六一五三、《象山集》卷二○、道光《金溪县志》卷五四 创作地点:江西省鹰潭市贵溪市
淳熙己酉长至后二日,余寓许昌朝家,约游翠云。明日,刘伯协戒余朝餐,许昌朝、胡无相与焉。伯协又誇翠云泉石,谓不减庐阜。饭馀乘兴一行,不期而会者盈翠云之堂。翠云五题,始于王文公父子六咏,增于吾家庸斋、梭山二兄之游,乃今始得亲目。昔年尝东游会稽,探禹穴,西登五老,窥玉渊。比岁又开象山于龙虎之上游,启半山、砌潭、风练、飞雪、冰帘、栀子诸瀑。今秋之杪,登云台,瞰鬼谷,穷石人之龙湫,观千寻之玉带,乃独未睹跃马鸣玉之奇,可谓道在近而求之远。然则斯游之得,亦已多矣。盛冬水泉既缩,又值久晴,长老敏公,俾畦丁决田间蓄水,大作水供;陈师渊作饭供;胡无相作茶供,成此一段奇事。在会长少为善之意,如川方增,不可不纪。会者姓字,具列于后,童子书名。象山翁书。
送刘伯协序 南宋 · 彭龟年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六、《止堂集》卷一○
某与伯协同乡也,来宜春且同官,声气又同,每一见,必握手剧谈,倾倒心腹,不啻如兄弟也。然某职在奔走,与伯协聚首不数日辄复散,而伯协亦多以檄出,出或不得别,别必怅然。今伯协归矣,某留此,谁与如昔者哉!昔日与伯协易见而难久,犹且怅怅,今一见不知复何日,能不介然于怀耶!伯协既行,执某而言曰:「何以赠我」?某曰:「某与伯协平日无一语在藩篱外,今既为不可知之别,敢以诳取乎?昔者子贡问友,夫子告之曰:『忠告而善道之,不可则止,无自辱焉』。某读至此,未尝不悚然汗下也。夫人而有过,使朋友怀畏辱之心,而先有不可则止之意而后告之,则言之至于吾耳也,亦多历节目矣,尚且有从与否。进德之难盖如是也,而可不勉乎!伯协能受人尽言,自是天资高明发见于此,广而充之,与禹闻善言则拜,子路人告之以有过则喜,子夏投其杖而拜同一机也,其进岂可齐量哉!某之所以定交于伯协者,盖在此。某恐去伯协而行乎颓波败流之中,怅怅然无以自警也,临岐分袂,情况作恶,岂碌碌馀子所以相与者比?他日不相忘,善言当日至于某之侧,是则为祝」。伯协刘氏,公非先生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