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文库
题祖妣志铭 宋 · 胡宏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八七
建炎己酉之秋,江、淮、河、汉之间,群盗纵横,先文正被召趋行在,仲任行事。某当家责,以强暴逼人,沮、漳之间非遗种处也,则奉母令人及诸亲属,弃生生之资,渡岷江而南。不几月,大盗蜂集,故庐文书数千卷悉为灰烬,而祖考祖妣志铭亦在焚中。庚戌岁,得祖妣志铭于吴郛卫道。卫道,先君门人也。绍兴戊辰仲春,得祖考志铭于游掞德华。德华,广平先生幼子也。此吾祖考祖妣之德义行业,微二子者传焉,殆将泯矣。为人子孙,乃震于一时离散死亡之虑,忘其祖考祖妣之所以明扬于千万世者,而不知负之以生死,死不瞑目矣。今也幸而得之,谨手录而藏之,又将与知敬其祖者传而广之,庶几哉可以息黔补劓图全,而归之于父母也(《五峰集》卷三。)。
文正:疑当作「文定」。据《宋史》卷四三五《胡安国传》,安国谥文定。
与刘德华(允迪)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六、《晦庵先生朱文公续集》卷一一、同治《玉山县志》卷九中
某闻风甚久,屏迹丘樊,无由瞻奉。兹焉假守,密迩治封,政化流闻,益勤倾跂。谨因致问,布此腹心,谅辱深照。
某衰病馀生,不堪吏事,兹蒙圣恩,强畀民社,扶曳至此,不敢为久居计,顾念未有以仰报使人之意者。访闻管下诸县有与贵邑地势交错、税籍猥并之处,所以赋重民贫,凋残特甚。向来贵邑得贤守令力为申请,已蒙蠲减之恩,而此间独仍其旧。念欲以此哀告朝廷,仰祈寸泽,辄拟就借贵邑当来申请一宗文字,以为楷式。谅仁人之心无间彼此,得检示去人,令就抄录以归,实为厚幸!
某久不奉问,乡往驰情。比以郡境枯旱异常,夙夜忧劳,不知所以为计。意者君子所临,当不至是也。备灾之具,经营似颇有绪,但检放一事未有长策。盖太详则民有劳费,太略则又恐有不均之叹。窃恐贵邑施行规模次第必有可见教者,专人咨请,切幸毋吝。法曹经由,曾请见否?已嘱其归涂面扣详细矣。引领以俟,至恳至恳!
建昌利病恐有所闻,幸以见警,千万至祷!
某承示及公文,已行下通放矣。闻贵邑所劝未甚多,恐不可不早为之所。诸司未必可指准,此间多是兑那合起官钱,遣人收籴,将来粜毕还钱,盖未晚也。奉新临川闻颇有米,市井贩鬻之家亦可劝谕使往籴也。但陈法还自建昌,闻元检放分数过多,今又不可失信。王星子与毛掾遍行其境还,亦言仅可得一分耳。民穷固可哀,而官司之计将如之何?积忧熏心,百病交作,求去不得,未知所以为计也。
某数日为江西船粟不下,忧窘不可言。今闻始得少通,然财赋有经而饥民猥众,虽竭所有以籴,不能为旬月之备。今再遣陈掾走建昌,更令请教。陈谨实勤恳,同官中不多得。建昌诸人既难深托,百里之命,正在此人耳。切告推诚毋隐,使邻道之人均被惠泽,而守官者赖以不得罪于其民,固仁人所乐为者。是以忘其再三之渎而敬以为请,当辱垂念也。
昨见三榜,恳恻之心形于文墨,读之令人感叹,不能自已。贵境放及几分?别作如何措画?皆望见教。中间小报言者有谓州官检放但忧郡计之不足,不恤民力之已困者,可谓平论。闻圣心极焦劳,但无如有司出内之吝耳。
某又闻检放得实,州家悉已施行,此见恳恻之诚孚于上下,尤深喜慰。
某示喻,仰见忧民之切,不胜感慨。但此虽号邻邦,然情意素不相通,岂敢辄尔干预?恐或徒为纷纷而无益也。向来尝为钱漕僭道贤德,今一书祷之,幸试达之。然须更得民户自言,乃相应耳。吾人相求而不相值,彼亦果何心哉?可叹可叹!
某衰病多故,久不得附致问讯。然采听道涂,窃知救荒之政究心悉力,不胜叹仰。恨有封壤之拘,不得少佐下风也。某昨移建昌之粟于都昌,此两日给散方毕,遂可上奏,与之丐赏,庶不失信于此人,幸甚幸甚。孙佥适到此,首谈长者救荒之意,相与叹息。钱漕前日通书,已道区区,然政不须此也。敝郡两邑月解千缗,自去夏之供,至今不得一文。郡中独力支吾,幸不至大段旷阙。前日犹恐将来为县道之累,已悉与削其籍矣。今日为县诚难,若郡不恤县,则亦何以责县之不恤其民乎?顾上供给饷种种有不可阙者,未知朝廷终何以惠绥之耳。
某孤拙亡庸,不自揆度,妄意一出,竟速颠隮。尚赖圣明照知本末,假宠从欲,所以矜怜慰藉之者甚厚。顾无涓尘可以伏伸报效,感之多不若愧之甚也。
某复蒙垂喻义学记文,极荷不鄙,谨已略述数语,具道雅意。但卒章之意不欲但以势荣禄利为言,故不复叙植桂之名。将来入石,只用今所写去八字书额足矣。文字荒浅,指意阔疏,不审尊意以为如何?不知当属何人书之?更告详酌也。
某昨蒙不鄙,委撰义学记文,不敢固违,草具求教。兹辱垂示,乃知已便刊石。未加指摘,遽尔流播,愧惧多矣。《记》中第十行「周」字下元有「澹」字,今似脱去,恐写去时脱了。问儿子,乃云写时亦尝疑之,曾来请问,乃知是古「赡」字,不应遗忘,恐或刻时失之耳。此于大义无妨,但细读之,觉比上句少一字,想无害也。其文虽鄙,然所叙契丈二事皆可以为世法。更欲多得数十本散施知旧,庶有能勉慕其万分者。
桂阳军学记 南宋 · 张栻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三九、《南轩集》卷九、《古文集成》卷一二
桂与郴地相接,近岁洞氓纷扰之后,甫及安定,郡各建学以馆士,亦可谓知务矣。郴学之成,某尝为之记,而桂之士复以请,于是告之曰:嗟夫,学之不可不讲也久矣!今去圣虽远,而微言著于简编,理义存乎人心者,不可泯也。善学者求诸此而已。虽然,圣贤之书,未易读也。盖自异端之说行,而士迷其本真,文采之习胜,而士趋于蹇浅,又况平日群居之所从事,不过为觅举谋利计耳。如是而读圣贤之书,不亦难乎!故学者当以立志为先,不为异端訹,不为文采眩,不为利禄汩,而后庶几可以言读书矣。圣贤之书,大要教人使不迷失其本心者也。夫人之心,天地之心也,其周流而该遍者本体也。在《乾》《坤》曰元,而在人所以为仁也。故《易》曰「元者善之长也」,而孟子曰「仁者人也,合而言之道也」,《礼》曰「人者天地之心也」。而人之所以私伪万端,不胜其过失者,梏于气,动于欲,乱于意,而其本体以陷溺也。虽曰陷溺,然非可遂殄灭也。譬诸牛山之木,日夕之间,岂无萌蘖之生乎?患在人不能识之耳。圣贤教人以求仁,使之致知格物之功,亲切于动静语默之中,而有发乎此也。有发乎此,则进德有地矣。故其于是心也,治其乱,收其放,明其蔽,安其危,而其广大无疆之体可得而存矣。此学之大端也,然则其可一日而不讲乎?愿与诸君共勉焉。学之成,乾道己丑岁三月也。为之者,知军事赵公瀚、教授刘允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