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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秀才庐陵诗序 北宋 · 余靖
 出处:全宋文卷五六七、《武溪集》卷三
古语云:「富贵多士,贫贱寡友」。
事之固然也。
田文以齐相之重、封君之富,邑入万户,皆尽于宾客
食客三千有馀人,遂能折秦之谋而成齐之强。
一旦齐王以毁废之,客皆背文而去,莫顾者。
乃知人情向背,古今常然。
某忝位于朝,毁废而归,痛绝宾客,日尚惶惧,矧敢以死生贵贱责人之交哉!
江君秀才清而识远,虽尝辱撇裾门下,而亡力推致。
忽自庐陵涉江逾岭,惠然见顾,其色温然,其谈毅然,非仁义不出诸其口,真有道不同于俗者也。
呜呼!
尝闻大将军青仕遇既衰,而故人门下多去,事骠骑,辄得官爵,唯任安不去,史氏以为美谈。
今之士大夫,能为人轩轾者岂少哉?
乃肯间关千里,访我陋巷,益所以知君之义,增我少愧耳。
及其告归,以诗为送:
感君千里远相过,晤语经旬接粹和。
上客杯盘祗炊黍,主人门巷正张罗
海山雾暗红尘少,岭路黄细雨多。
日暮津亭送归恨,唯知极目望烟波。
王懿恪公(三 嘉祐四年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欧阳文忠公集》卷一四六
某启:太祝来,得询动静甚详。
寻又辱惠书,承经寒尊候万福,门内诸贵爱康安,深浣瞻想。
居秦久,议者皆谓当还,不然迁镇近甸,应在朝夕。
浮议多端,惟静安可以销弭。
修《唐史》已写进本,然卷秩多,须数月方了。
南去有期,心欲飞动,过年衰病益侵。
见谕辩欲加收录,此子庸驽,讵可出明公门下?
不奈何为误听,但与家人大咍尔,徐当议未晚。
贤郎在都下,殊乏祗迎,悚愧悚愧。
渐暖,为时自重。
因贤郎行,谨布区区。
代赵成都到任谢两府 北宋 · 强至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四八、《祠部集》卷二九
分蜀门之印绶,已玷恩章;
直延阁之图书,仍叨禁职。
据非其地,宠溢于涯。
窃惟天下之奥区,无若坤维之剧部。
兵民兼制,政事倍繁。
远略弗明,重任安寄?
如某者迹起寒士,世无显人。
敢为身谋,以欺日月之照;
尝有言责,辄犯雷霆之威。
继被遇于两朝,亟升华于近署。
诸公同列,最曰晚跻;
一岁再迁,遂当显用。
罢输将于北道,俾绥抚于西州,寸劳未收,环视增愧。
都乏致身之术,率繄造物之私。
此盖伏遇某官助平王涂,借重国论,致浅疏之近器,领险阨之名藩。
敢不勤宣诏条,力究利病。
雅俗俾归于坐镇,少布上恩;
用人虽取于后来,庶逃物论。
觊续《中和》之咏,兼酬镕埴之仁。
宋故承奉郎秘书丞江州湖口县事兼兵马都监江君墓志铭熙宁八年正月 宋 · 李先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八
君讳注,字德长姓江氏
晋永嘉渡江,世居金陵
李氏尅国,避地庐陵,因家焉。
君性禀聪悟,宽厚而有大志。
自君少时,愧以生事自业,尝力学,作为文章。
逾冠应书,遂荐于州,固已得名于时矣。
然其践场屋,累上吏计,而四十始第。
乡闾所称者,或优其术业,或高其操行,若时之辈学与夫后进之所表望而相从者率以此。
庆历中余襄公以罪贬吉州,于君有知名之雅。
下车未几,遽俾二子授室于君。
至若朝夕延就、辞行相钦者,每叹际见为晚矣。
间尝谓君曰:「昔雒阳吴公,因贾谊而名附史传,予于君亦有望于他日矣」。
其称服如此。
襄公复以雠党讦斥,再贬归韶。
公实韶人也,地扼岭表,炎瘴之阻。
当其摅愤懑,归田里,若昔之奔趋竞鹜,有愿出其门而不得者,茍不欲以势去则寡矣。
君于此时,乃能间关千里,以伸久要愿见之请。
襄公于其归,乃序诗为送,而援以大将军失律单于,时在削逐,而门下之客多往事骠骑,独任安不去为说。
盖其言有慕于君又如此。
襄公之于君,既以贾谊得名于后世为可慕,而又以任安知义于当日为可尚,则君之为人,不特以才见高于世,而能不以富贵贫贱势利随为离合者,是亦大贤人之所为也。
皇祐五年中乙科,初筮洪州丰城簿。
时州之佐狱掾不克治士,天阁仲公辟以易任。
有在仕者,以盐贩被告就劾,君折狱按罪,议在常原之期。
当位者务深抵之,乃以君不欲辄枉为嫌,遽移劾他曹。
暨以成奏上,按覆大理,卒如所议。
故以能见荐者三人,且以才君用狱之恕而勇君执法之坚也,固尝有称曰:「可谓柔而有立者矣」。
秩满,移荆南石首
君之至是邑也,政宽而能爱,刑简而不苛,案无丛委,狱无留系,时有目其邑曰「石首道院」。
复用荐改著作佐郎,拟授洪之新建。
未几,丁先廷评之忧。
服除,还台,授泽州签书判官事。
君之赞划郡幕,为守者多所推禀。
泽于河东为支郡,地控西北,尤为边徼襟带之扼。
熙宁四年春大丞相兴师夏国,而河东实当一路策应,若荒堆、三泉之役,皆调发仓卒。
观文吕公帅并门,檄移以都大提举入界,君闻命痡驰,勇于即事。
既至,观文吕公以其才,谓宜任以筹幄,不可使亲矢石,遂留府,以摄阳曲事,若经略大计,多所参与。
是秋,迁秘书丞,得代,乃调杭州之富阳
有同籍著佐朱君者,拟邑江州湖口,以家毗陵,去富阳为便亲,乃求易其任。
君然其请,遂改授焉。
唐柳子厚刘梦得,尝以柳易播,而韩吏部盛称,以志于其死,盖多其节义故也。
若君所为,亦不少贬于是矣。
君之至湖上也,宿奸弊蠹,不旬日而理。
会朝廷新法未绳,时以疾笃,尚能以垂闭之口,竭节效智,亦无负矣。
其居官得禄,茍足以活妻子,则又推以给亲族之不逮者。
画事之际,其子忠复适以策试集英登第,归庆庭下,而乃能扶羸以告曰:「吾之有家,所知者清白而已,至于后日之谋,非所与也。
今有继矣,虽瞑目何恨」。
故其无羡俸,而死馀令名,官无大位,而禄有世庆,此其可书也欤。
君生平所著,辞赋歌诗文论率五百篇,离为十卷,缄启三卷,《高都唱和诗》二卷,《春秋世系录》十卷,《易纂》五卷,皆藏于家。
享年六十,卒于江州湖口官舍正寝,实熙宁六年仲夏之甲子也。
归葬于州吉水县中鹄乡青原祖庆岗,实八年孟春庚申也。
江氏之先,于《诗》《书》为无传,于《春秋》为小国。
革于晋,以忠孝显,今十五世也。
曾祖郅,祖玗,皆不仕。
父晔,追赠大理评事
母谢氏,追封旌德县太君
娶曾氏,叙封长寿县君
其贵皆以君,实辛亥季秋之恩霈也。
生子二人:献,力学未第;
忠复,同学究出身。
女一人,早世。
继育其季之女,犹己出也,适同郡乡贡进士杨成裕。
孙男五人:汝直、汝敦、汝平、汝功、汝能、皆业进士
孙女四人,尚幼。
铭曰:
宽柔惠直性之德,端廉勤慎身之行。
充在己为善学,莅于官为能政。
名于时则达,位于才则亏。
庆于后则有,数于命则违。
今其已矣,用寘诸辞。
按:江西省博物馆藏拓片。
臣事策上(第五道) 北宋 · 苏辙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栾城应诏集》卷七、《文章辨体汇选》卷一九五
臣闻天下之勇士,可使用兵,而不可使主兵。
天下之智士,可使主兵,而不可使养兵。
养兵者,君子之事也。
故用兵之难,而养兵尤难。
何者?
士气之难服也。
举兵而征行,三军之士,其心在号令而其气在战;
息兵而为营,三军之士,其心在垒壁而其气在禦;
陈兵而遇敌,三军之士,其心在白刃而其气在胜。
气之所在者,毒之所向也。
故兵在外,士气在敌,而不在其上。
是故抚之而易悦,予之而易足,诛之而易定,动之而易使。
其上之人禦之以勇,而驱之以智,则百万之众可以无足忧者。
及夫天下既安,三军之士各反其家,美衣甘食,优游无为。
投石超距,不足以泄其怒,而各求其上之所短。
当此之时,军中之士,环视四顾,而始不可忍矣。
是故久于不用,则其意不欲复战;
久于不使,则其意不欲复役。
夫惟不欲而强使之,与之出战则不乐,而与之从役则为乱。
此必然之势也。
夫古者兵出于农,其欲动之尤难。
然当周之季,诸侯之强,天下之民日起而操兵。
齐、晋、秦、楚以其兵车徜徉天下,万里而后反,而天下之民不敢言病。
至于后世,平居无事,竭天下以养士卒,一旦有急,当得其力,乃反傲睨邀赏不肯即去。
夫其平时衣食其上,有难而起,起而斗死;
有事而役,役而尽力。
此其势宜若愈于三代之农夫矣。
而当今之病,方病其不然,此岂非其养之之过欤?
臣观天下之兵,其数莫如京师之多;
而士卒趑趄难制,亦莫如京师之甚。
何者?
天子在位,以仁禦兵。
士不知战而狃于赏,令之稍急,则瞋目攘臂而言不逊,此甚可恶也。
京师,宗庙禁闱之所在,而使不义之徒周环布列于其左右,而尚何以为安?
臣闻养兵而兵骄戾,其责在将。
方今京邑之将,所任者谁乎?
匹夫小人以次当迁而为之什伯之长,此其为名尚未离乎卒伍也。
而其上之所统独有三太尉,推而上之,则至于枢密使
如此四大臣者,非在什伍部曲之间,以日夕训练之者也。
且夫卒未亲附,而罚之则不服,不服则难用也。
今使大臣独制其上,恩意不交而德泽不洽,上下不相信,特其势相从而无以义附者,则是未可以法治也。
使朝廷大臣而曲躬伛偻,亲问疾苦,如异时出兵行阵之间,此则其势有所不给矣。
古者南北军有监军御史,有护军诸校,各有军正、正丞。
是以任安胡建之徒,忠信守节之士,得以出入军中,获其欢心,而后训之以礼,绳之以法,有所诛灭而士卒皆服。
如此而后兵可用也。
今奈何独使狠戾之人自相临御,而天子独以贪暴无知之匹夫为左右之卫哉?
臣愚以为宜略如汉制,设为诸校,使常处军中,既以抚之,且渐诛戮其豪横,而训之知理。
《传》曰:「晋悼公知栾纠之能御以和于政也,以为戎御,使训诸御知义;
知荀宾之有力而不暴也,以为戎右,使训勇力之士时使」。
故军中之吏非其近之,则不能得其欢心;
不得其心,则虽有法而不能用;
有法不能用,则士不可以劳苦,而兵不可以应卒。
有兵不能以应卒,而有将不能以使众,此最天下之大患也。
谢宪使荐举启 宋 · 晁咏之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九、《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三四
博取群才,兼收下体。
未就河中之赋,亟被于吹嘘;
空冀北之群,敢烦于朝暮。
固知不称,祇以为惭。
窃以黄子艾巧于干名,遇伟明而奸不掩;
豫章颓然逃世,遭仲举而贤益闻。
盖人物有虚伪之乱真,而宗工专论辨以核实。
品题一定,愚智不移。
矧位当八使之崇,而名在三山之秘。
其所顾盼,足为多士之重轻;
凡在荐论,必得当世之豪杰。
卫青之未博,止一任安
赵胜之无功,不先毛遂
瞻龙媒而莫及,抚羊质以空惊。
岂期有味之言,遽及不才之木。
此盖伏遇某官文雕万物,尚矜沟断之微;
学贯百川,犹齿堂坳之陋。
借以馀论,扬于本朝。
将使企及其辈流,不忍隳其家世。
勉驱驽蹇,图报帡幪。
载念咏之名字不昭,行能甚下。
三冬足用,求古人之所存;
十毁可疑,怅修名之弗立。
愧此青箱之学,伤哉白石之歌。
许劭旦评,已叨一日;
山公启事,终冀不孤。
敢废此诚,犹期异日。
申尚书省枢密院乞拨禁军阙额钱应副水军钱粮状 宋 · 叶梦得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七九
右,某契勘本路与广东海贼,自绍兴五年以后朱聪、郑广林元刘宁至去年刘佛囝、林元仲、黄志,与今来朱明,共八火,相继啸聚,侵犯州县,伤害将士,濒海两路数州之民不得奠居。
皆先自广东起事,不能即时扑灭,遂得因缘滋长,劫夺蕃商,肆行猖蹶。
所获财物既多,舟船徒众,形势已成,约度官军单寡,旋募水手将士不可为用,未能讨荡,即侵突过本路界,凭恃巨险,邀求招安
既日前罪犯一切不问,又高得官资,保有财物,以此更相仿效,无以惩戒。
今来博采众议,当须于无事之时,广东与本路相为首尾,整齐训练水军,预为防闲堤备,使侥倖愚民不敢轻易萌心。
纵或结集,官军自有谙练海道、素经教习之人,与贼相当,亦可乘势进兵掩捕。
本州昨自招安郑广后,虽曾拘籍桀黠壮强人,号称水军,目今所存四百一十七人,止是一时羁縻,不曾措置,以图实用。
今再添收到朱明徒党一千人,见□□□自来军制别行条具申明外,惟是逐月合支钱粮,前任安□□□□□任内创起则例,将上禁军一岁合支衣粮料钱纽计,每(下缺八字)一石六十以□功用水手等亦是六□至五(下缺八字)一千□□□□□合用钱约十万贯,米二万五(下缺六字)禁军阙额钱□□。
缘日前封桩禁军阙额钱(下缺六字)州有隐落下补欠钱十六万贯,并非时科率不(下缺七字)然而侵匿国计,搔扰僧民,弊端日深。
某昨自去年□□到任以后,尽将上件隐落钱归还经制司,其馀无名非法□欲一切止绝,只将本州实管赋税、诸般窠名财物拘收,量入为出,仅能了办,数外别无馀剩。
今年额外枝梧水陆盗贼与犒赏官军等,所费不赀,皆是将年计合支用钱逐急应副,目今亦已尽净。
若不申明,必致误事。
欲望朝廷特赐详察,将先回纳钱十六万贯内拨钱五万贯,兼委自提刑司通融一路禁军阙额钱根刷尽行应副,庶几早得就绪。
所有见行张给事立/「(下缺。《石林奏议》卷一五。)法」、「欲」、「一」三字原缺,据右引补。
张天觉书后 北宋 · 黄伯思
 出处:全宋文卷三三五七、《东观馀论》卷下
炎而附,寒而去,喜朝而恶莫者,俗皆然。
方丞相汉东时,通书牍、接殷勤者,颍川先辈一士而已。
乃知任安砥柱之心,不独称于汉世。
政和元年七夕人黄□长睿父观于洛阳
范志玄 南宋 · 刘仪凤
 押词韵第十八部
谁家游冶郎,闯首窥幽闼。
但见脸如花,不知心似铁。
一夕变其躯,雪(《舆地纪胜》卷一五九《潼川府路·合州》作雄)姿映云发。
昔为桃李姿,今作松篁节宋祝穆《方舆胜览》卷六四 《方舆胜览》:纯阳山,在合州石照县北三里,唐女冠范志玄得道处。天宝间,天使任安者至山中,慕之,而志玄变为男子。刘仪凤有诗云云。)
私试策问 其三 王导谢安兼统内外 宋 · 史尧弼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二八、《莲峰集》卷四
古之兴王其所以委寄责成而任天下之托者,一人而已,故举天下之重任而付之。
方其用之也,聪明之鉴已洞然照其肝膈之间,早知其文足以化成天下,武足以威震八荒,由是任之而不疑,信之而不惑。
以为内外不专统,则不可以责其大功,故专之以内外之寄;
以谓军国不参总,则不可以制服天下,故专之以军国之权而责之以措置天下之务。
故有假黄钺而督内外诸军者矣,有任宰相而为天下元帅者矣。
而当时之英才有受其责者,必曰吾君付我以重任,待我以赤心,必当取天下以付之于吾君,然后可以偿其责。
于是内则淬砺有官,抚摩人民,修整法度,以兴衰拨乱;
外则鹰扬虎视,运筹决策,练兵蒐乘,以混一区宇。
凶顽肆蛇豕之虐,吾则提横行之卒以征之;
盗贼逞蝮蝎之毒,吾则兴问罪之师以讨之。
及内外已治矣,凶顽盗贼已平矣,四方亦晏然无事矣,然后人主享天下之富而已。
有取天下之功,顾不伟哉!
向非人君付大臣以重任,而人臣有取天下之英才,畴若是耶?
呜呼,唐虞三代以来,圣贤相遇,未有不由此也。
降及后世,鬼蜮青蝇之人进,而天下无重任矣;
三光五岳之气散,而天下无英才矣;
文武泒为二道,而宰相元帅之职异矣。
是故天下或有英才而无重任,或有重任而无英才,此大功所以不立,而大治所以不成也。
何则?
方时多故,天下板荡,荜门圭窦之中,筑岩钓渭之叟,抱经世之策,韬康国之略,思欲整顿乾坤与华夏,鼎新革故者,人主举而用之。
然而国家之重权不在于己也,阃闑之内外不任于己也,中外不得兼统,军国不得参预,谗人鼓交乱之喙,则异其任,又明日而罢其权矣。
欲望恢复,岂可得哉?
此则有英才而无重任。
方时未宁,人主于此捐千里之地,举百万之师,高爵厚禄,鱼符金印,猎天下之英才伟望,拔一人而用之。
然而边庭有鼠窃之寇,河洛有饮马之盗,而四方入于颓败委靡而不可救者,何也?
所用无经国之才,乏济时之略,徒务谨守封疆,不能混一区宇,望其一统,实未可也。
此则有重任而无英才。
是二者其体虽殊,言其致败则一耳。
且唐自明皇以来,藩镇跋扈,悍将横行,流血染潼关,腥膻污伊洛。
当是时,忠义贯日月,声名惮戎敌者,郭令公一人焉。
茍付之以重任,则天下之难不难平矣。
奈何肃宗鱼朝恩之谗间,不过任子仪为朔方节度副元帅而已矣。
奸臣掣肘,卒无显功,遂使怀恩骚动于两河,三叛分王于幽冀,可不惜哉!
降及宪宗,削平淮右,孽芽未除,祸根已结,克融庭凑崛起,匹夫倡戈魏博,三晋瓦解。
方此时,勋誉德业为朝廷重轻者,裴晋公一人焉。
付以重任,则河朔之盗不足平矣。
奈何穆宗惑小人之妒忌,不过擢为东都留守而已矣。
逢吉沮挠,卒以无成,遂使强藩有问鼎之心,唐祚有缀旒之势,可胜惜哉!
是二人皆英才而无重任焉。
若夫典午渡江,一马化龙,元帝王导,简文信谢安,而江淮巩固。
然以君子公恕之心待之,则当时如二人者罕焉。
以《春秋》责备之法论之,则王、谢二子终不踰淮而北,殆有重任而无英才,与夫子仪中立异矣。
幸承师问,请毕其说。
且晋鼎中倾,金华韬德,国政迭移于乱人,禁兵外散于四方。
方岳无钧石之镇,关门无结草之禦。
李展、石冰乱荆、扬,元海、王弥溃青、冀。
扰天下如驱群羊,举二郡如拾遗
驯至于宫阙榛荒,元帝匹马渡江。
下迨简文,天下未定,而王、谢为之佐焉。
夫正统未一,实在士大夫为之匡救,以混齐区宇。
茍任重而无重功者,何赖焉?
此王、谢所以不逃后世之议也。
元帝过淮,尝思兴复,一心任,初加以都督中外,又封以始兴之地,参总内外,其任可谓重矣。
于此时常怀匪石之心,必剪吞沙之寇,设学校于鼎沸之中,立章程于栉风之际,忠诚贯日,壮志凌云。
以君子忠恕之心待之,则有取焉。
然而当元帝时越石挫鲸鲵之锐,士稚复九州之半,太真宣王室之力,士行拥三州之众,蛮奴之兵屡战屡北,中原之乱几于冰泮。
石勒江西之卒,粮匮兵亡;
刘聪王弥之疑,猜生间起。
方是时也,挂旆天山封泥函谷,北卷三晋,西吞秦雍,易若折枝。
不知出此,终其身而大功无成。
以《春秋》之法责之,则有重任而无英才焉。
下及简文,方丁艰难,委心安石,既任以六州之事,又加以征讨都督,参总内外,其任亦重矣。
于此时起为苍生,不从九锡,衄苻坚百万之众,折温氏九五之心。
以君子忠恕之心待之,则安有取焉。
然而当简文时元冲夙夜王家,谢玄之善断军事,而淝水兵败之后,慕容垂挫于中山拓跋圭沮于定襄姚苌鼠畏于长吕光鱼骇于姑臧
方是时,东取青齐,南定梁汉,迁宝鼎于郏鄏,返紫宸于瀍涧,不啻反掌。
不知出此,终不能过江而北定中夏,以《春秋》之法责之,则安有重任而无英才焉。
吁,取天下者,必有英才然后可以兼内外之任,而剪四方之乱。
茍反是,则乌能成功耶?
王、谢二子未能洗刷中原者,岂二君不能委任耶?
岂重任不在于己耶?
岂寇敌不可平耶?
岂事势有不可为耶?
非也,无英才之过也。
二子者使当治平时,端坐庙堂,雍容议论则可矣。
丁时纷乱,岂胜重任乎?
其为政事可知矣。
若较优劣,则王优于谢,何则?
王敦内侮,凭天邑而狼顾;
苏峻连兵,指宸居而隼击。
内难外患,张如猬毛,是不可为之时也。
以草昧之馀,制礼乐,正法度,而晋以
安石时,内无奸人,强氐自泯,于时西踰剑岫而跨灵山,北振长河而临青洛,荆吴战旅,啸叱成云,而六师屡捷,是可混一之时也。
反乃豪饮淫宴,荡志悦目,故胜敌而兵愈弱,得地而民益贫。
夫晋所以任安者亦重,晋不负负晋多矣,则优于亦明矣。
且《春秋》责备贤者,于齐小白召陵之盟,书曰师;
晋重耳城濮之战,遽书爵,其进之亦至。
然文与之,实不与者,为其不以征伐会盟之功归之天子。
王、谢终不兴复,殆类是焉。
其才虽有优劣,以《春秋》之法断之,其罪一也。
恭惟国家寇敌干纪,华盖南巡,驻跸吴会,馀氛未扫,播越海滨,固不异东迁之乱。
上天悔祸,殄灭之,而圣天子委任大臣,设为都督,兼统中外,文武之职不分为二,将帅之任合而为一,委以天下之大,则其任可谓重矣。
圣天子既专其重任,而将帅大臣又皆天下之英才,所为之政,所行之事,浸泽区宇,震惊中外。
天下复平之诗,将再歌于今日矣。
下视东晋王、谢,如登太山而望丘垤也。
答福帅张尚书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一五、《诚斋集》卷一○九
某伏以即辰梅雪饯岁,柳风迎春,恭惟判府安抚阁学尚书尊契丈上印闽府,移镇苏台尺五近天,一星朝斗,高厚送嘉,台候动止万福。
某老与病偕,胥会而集,夕曛无几,朝露未先。
天上故人帱之载之,以及于斯也。
新除家便,颇似永叔觅蔡以近颍。
然上意有在,当如君实赴陈而过阙。
贾后贺而任安先书,已重知不敏之怍矣。
至于苏司业之酒钱,蔡君谟之玉銙,罗池之焦荔,嘉惠狎至,拜辱不暇。
瓜牛之庐殆塞欲破,感戢恩意,南山不足写此怀抱也。
禊堂新记示教。
古之兄弟继踵为郡,汉人诧为盛事,载之风谣,特未睹祖孙后先迭建戟纛于元戎之阃耳。
潞公德威之堂,其子作之,坡记之,岂若当家之坡自记之哉!
绝妙好辞,前无古人矣。
恶诗寄题,别楮录去,或可附托碑阴否。
未见君子,愿言珍重,即登钧枢,以世厥官。
上都大启 南宋 · 员兴宗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三七、《九华集》卷一四
伏审光奉纶言,荣跻延阁。
吉士远人之增气,知盛德大雅之可凭。
公路益清,贵名逾白。
恭惟都运都大显谟先生,受天间气,为世伟人。
朝论推能臣而甚高,远方托明府以为命。
为善而不改其度,岂间东西;
居官而无负厥心,敢分内外!
果致庶工之荐宠,致兹华职之延登。
列圣吁谟,醇乎醇而诏后;
大君有命,新又新而得人。
俊涂益闻,公议交耸。
岂止守铅黄之旧,盖将分朱紫之华。
渐迩天阍,先银汉灵槎之泛;
行升秘殿,焕青藜太乙之观。
某顾以非才,幸叨下吏。
窃聆贤者之进,退激懦夫之怀。
割席求知,愿终始效任安之义;
登山见远,顾幽深愧裴令之言。
少答鸿私,先伸燕贺。
其为庆抃,未究敷宣。
王显谟 南宋 · 员兴宗
 出处:全宋文卷四八三八、《九华集》卷一四
伏审光奉纶言,荣升计府
见群士远人之增气,信盛德大雅之可凭。
公路惟清,贵名愈白。
恭惟某官受天间气,为世伟人。
以儒饰吏而不疏,以虑沉几而物无蔽。
中立不倚,道弗系于荣枯;
曰思无邪,心曷分于内外?
退尽部刺史之能事,果膺圣天子之简求。
以公两镇外台,善推明于德意;
而察九州循吏,宿钦奉于诏条。
惟其爱民,可使裕国。
躬驰蜀道,五年既棠荫之多;
声薄汉廷,九扈稼卿之贰。
俾恩远服,以阜邦财。
岂惟增益于县,兼可调护于诸将。
庶尽扬鞭之算,行增秉轴之阶。
某顾以非才,常叨下顾。
衣食遗母,曾宽蓬户之忧;
道德照人,宿幸珠庭之仰。
赖渐摩于至善,每罄竭于微忠。
虽内顾其百不堪,当自诵其三宜去。
登山见远,顾幽深愧裴令之言;
割席求知,愿终始效任安之义。
其为感激,未既敷宣。
谢除宗簿 南宋 · 程珌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八二、《洺水集》卷一九
授经周礼,幼闻掌辨之官;
拜命公朝,今玷勾稽之选。
既虚二次而必求其上,且后一辰而始及其他。
视同列以加优,见元工之特异。
所惭凡陋,或污清华。
伏念某唯赋一寒,遂令多戆。
任安迂朴,既懒事于奔趋;
吴汉重迟,复耻为于谄笑。
每当退食,惟归奉亲。
饱群书汗漫之观,玩千古兴衰之故,颇激昂于意气,亦睥睨于功名。
奈何涉世之道疏,即人之意少,辨不知于非白,说但守于《太玄》。
虽举世多知祢正平,百人何补;
傥有遇或如郑相国,一日有馀。
龙动春雷,鹏抟秋汉。
物固有待,人宁不如?
天开千岁之逢,公应中兴之运。
略玄黄之形色,自得殊真;
观阳鲋之浮沉,已知决择。
顷不缘于介绍,今宁俟于游谈?
然他人孰假于片辞,而我公独察其孤立。
重恩压顶,慈颜生春。
某官道大而有容,智明而不惑。
虽格天格帝,已致十年康定之功;
而与与能,益懋三阁招延之意。
自解不调之瑟,浸开已迓之
雁警燕霜,无复云间之信;
犬眠吴月,但生足下之氂。
景星而国运昌,腐粟红而民气乐。
内外一通于臂指,洪纤悉就于条纲。
方当是时,宜无所事,而乃缁衣深好,芝检频颁。
取之布韦,复取绮纨之族;
求之位著,又求岩穴之栖。
人自灵蛇,山无遗璞,蔼蔼乐生于文国,雍雍悉造于虞廷。
而又鉴裁不偏,位置无爽,大者既参于帷幄,小焉亦效于驰驱。
淹洽而有文,付之论撰;
方正而识体,任以抨弹。
或膺牧守之权,或授澄清之寄。
孰堪一队,孰堪都护将帅之才莫欺;
某能投距,某能超关,士卒之长亦见。
良由先正,尝有格言,谓天之生才,如之有
方奋甲,人虽复石而使磐;
然质已涵虚,终必干霄而直上。
此语虽闻于众口,我公独得于心传。
彼三吴冠带之乡,暨百粤卉皮之地,僻如淮甸,遐若坤维,凡在幅员,咸归任使。
才如可录,宁问怨尤;
人若无奇,难挟亲故。
毁誉莫行于左右,低昂不失于锱铢。
盖自更大化之初,已有用正人之奏。
既曰散群而坏植,又云并受以兼容,心同天地之公,量纳江河之大。
考辅政历年之业,皆告君当日之辞。
是以下无怨嗟,咸知奋厉,得人之盛,近代所希。
上几庆历之时,近踵淳熙之世。
唯兹簿领,颇预纂提。
玉册瑶编,书一朝之大事;
金匮石室,作千载之奇观。
某敢不俯述旧闻,上酬隆遇。
然此时鸿笔,岂容游夏之一辞;
惟他日青编,当赞之事业。
独念某偏亲九帙,百惧一心,或于畿甸之区,稍便斗升之养。
以国士待,以国士报,敢谬为战国之言;
亦夫子步,亦夫子趋,真弗畔孔门之道。
观使卫大参启 南宋 · 方大琮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七○、《铁庵集》卷一一
濂溪尝蒙清献之知,屡烦荐表;
明允既因韩公以进,犹再投书。
爱之必曲成乃休,求者至荐请则渎。
然而前修所不免,则于小子乎何嫌,敢凭深恩,尽露诚悃。
世何尝乏贤者之用,患无以受天下之才。
或吐哺以至三,或旁招而在列。
尺度权衡之下,有剂量焉;
毫毛丝粟之能,无遗弃者。
否则用之不尽,甚至散而莫收。
时事日新,比贞观初年而奚若;
旧弼家食,宜贞元朝士之无多。
以公归兮,正天意也。
开翘材馆,盍日延于千人;
坐退思堂,局岁举者三士。
此固海内之所共觊,既出门下矣又奚求。
重念某自初投入幕之身,端不作通闺之梦。
才各有所限,人岂不自知。
读古人书,未能津涯;
作俗士文,不足金石。
习谄则方心难凿,欲辩而钝舌莫摇。
不识中朝一贵人,祗延座上五穷鬼
才学功力,世所有者咸无焉;
掩伏缩藏,人不知之何愠也?
一榻自埋于案牍,诸台误问其姓名。
偶然陆君,交有孜孜荐引之心;
缘此侯喜,轻动勃勃仕进之念。
物至终穷则反,理宜大有所遭。
慕司马洛中名,自儿童始;
开范公陕西阃,以宾客从。
登进从容,受知感奋。
分合竭微劳于台府,亦欲陈半策于庙堂。
企望衮还,庶几钧播。
名已在公车之列荐,援是入东阁而有辞,犹欲陈情,岂不聒听?
持寸管偶脱场屋,累五剡乃出选坑。
浮屠合尖,长绳结尾。
功须于一举子,世谓之再登科。
二老呼儿来前,视吾发白;
一相为世盟主,待汝眼青。
试往束缊乞火其前,断无失节落枝之悔。
谨再拜受命退,乃三熏修辞行。
伏遇某官先生以斯文邹鲁中吴,其大用虞周吾宋。
胡乃身在外之久,或者人胜天之时。
弼我国家,预采寸长片善;
譬之山海,不拒微尘细流。
始者谒公,而语仆。
初镇此尝尽举计司群属,其行也又慨许执政荐员。
退惟庸流,蒙此重诺。
顾今从裴绿野之游众矣,与远通何记室之书杂然。
人谓爱博而情不专,谁识选精而合者少。
况某迫于解满,凛若垂成。
龙欠点一则不飞,马书尾五而后足。
决穷通于此举,必终始之肯怜。
岂不如任安之在门,誓无叛去;
乃所愿武公入相,亲见太平。
是又世运所关,岂独身谋而已。
犹有馀意,留之谢言。
史端明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四○、《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一八
驿书趣召,甫遄远使之归;
台简急攻,犹赐散人之号。
包荒德大,挞市愧深。
伏念某向者忝末属于西枢,逢并开于东阁
深惟杜甫素受韦左丞之知,窃慕任安不舍卫将军而去。
竟收朝迹,继夺郡符
暴扬心事之隐微,掎摭奏篇之狂瞽。
厉王而辍食,上心本厚于所亲;
趣茅蕉而就烹,圣世况无于是事。
果蒙抆拭,复备使令。
身久留椎髻之区,名不在誉髦之列。
宗元至阙,始怜久斥而复收;
浩然归山,终坐不才而见弃。
辱门墙之教诲,累廊庙之招徕。
退而省循,无所尤怨。
昔贺老黄冠而还里,世以为高;
莱子斑衣娱亲,传称其孝。
岂敢怀贤于前代,庶几补过于暮龄。
兹盖伏遇某官历事四朝,独殿诸老。
君子育英才之乐,将共享于功名;
仁人先天下而忧,初何心于富贵。
于衮绣问安之际,有绨袍念旧之言。
遂使孤危,亦闲散。
某灰心进取,稽首熏修。
此日槐阴,莫尾朝班而诣府;
异时林下,傥容樵服之拜庭。
林通判癸亥生日)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四八、《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二三
天将寿我,皤然享黄发之期;
岁晚华予,铿尔奏朱弦之曲。
交情无斁,初度有光。
恭惟某官云霄之志素高,月旦之评尤美。
兴怀老叟,尝忝近臣。
山巨源启事虽多,孰先嵇叔;
卫将军宾客皆去,仅有任安
因其蓬矢之悬,宠以香奁之作。
诵蜀客《游猎》之赋,莫吹送上天
洛英真率之盟,愿牵联而入社。
回李书监启丁卯生日)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五○、《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二四
(上同。)恭惟某官汉甲科郎,周誉髦士。
四库书付之典掌,六馆生有所师承。
始从乌大夫之招,壹如温造
不负卫将军而去,独有任安
檃括宫商,宠光弧矢。
某目有赤眚
按:下同。
虚斋资政赵公神道碑1256年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六一四、《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一四二 创作地点:福建省南平市建阳区莆田
自官制行,资政观文一等,非尝历二府不轻授,上临御久,尤遴其选,惟以宠李翰林韶。
至是虚斋赵公谂疾告老,上嗟惜,自正奉光禄大夫,自端明资政殿学士致仕,异恩也。
遗表闻,赠开府仪同三司
公讳以夫字用父魏王之后。
王四传至建国公叔戌,建公生武经郎隽之。
武经生朝请郎公填,山东乱离,由郓负其母金夫人避地长乐。
朝请少保公彦括,乾道进士,望临一时而年不及中寿,官至尚书郎
五子,公于次第四。
福国徐夫人
少保将终,顾曰:「吾虽贫,有善和书遗汝」。
公方九岁,泣诵遗言,励志苦学。
门荫调诸暨,内艰改瑞金,未上改象州户录。
杨守炎正疑公年少,每具狱上,引囚参问,始大叹伏。
方漕信孺罗致之幕。
锁厅魁广西漕荐,中嘉定丁丑第,历江陵府监利县
邑通淮广,奸民多盗贩邕马以资敌,公设方略掩禽群盗,获马百疋,俘献于府。
制檄调夫封、剑督趣,民听惊惑,及见公单马急装先发,皆踊跃以从。
前帅赵公方、后帅陈公赅皆器重。
用荐者改秩知南丰县,增永惠仓粟千斛,广学田三百亩。
始至养士才二十员,比去至八十员。
里中哗而善讼、悍而梗化者,皆知姓名,他日听讼摘语之,曰此非某人之笔乎,皆顿首愿改过,两造无翻愬者。
代归,求主管西外睦宗院
盗起汀、邵,帅王公居安檄兼参议
会诏起抑斋陈公韡两剑,为福建招捕使,陈公请于朝,以公通判州事,兼主管招捕司机宜文字
陈公提师临贼巢穴,公主留务,内抚循,外供亿,人以为难。
贼平凯旋,剑人祠陈公而公侑之。
淮西兵驻邵武,下瞿诸峒陆梁,建、泰饥人相食。
陈公请以公摄郡事,乞盐招籴以活饿孚,生获杨、李二酋,馀贼歼尽。
俄为真。
郡焚燬,无寸椽只瓦,仅存夫子庙殿。
公剪荆棘,重创郡治,规模钜丽,缮泮宫,建北桥,踰年而官舍民庐皆复旧。
前守创添忠武军七百人,多游手无赖,禁卒亦乘时桀骜,公厚抚而峻绳之。
以悼亡再乞祠,主管武夷山冲佑观
明年冬史丞相弥远薨,起知漳州
陈三枪馀党犹出没郡境,至,生擒张魔王者,盗平。
奏罢计口敷盐,以废刹岁入代民输丁钱岁万七十缗,立石通衢记焉。
提举江南西路常平茶盐公事。
楮法初变,廷议民间市贱楮输纳为亏官,令别纳补亏钱。
公抗疏曰:「昔输一千,今增五百,是令不信也;
输于民者有补纳,出于官者无贴支,是名不正也」。
上悟,从中可其奏,由是知公。
又著《原弊》、《救弊》二论,其后出十八界,收十六界,卒如公策。
大理丞
未至,除左曹郎官,兼权枢密院检详诸房文字
入对,条备边十策,次论故相除吏,怙权废法,大纲已紊,小小节目犹能持守,今悉荡然,乞清中书,还铨法。
直宝谟阁两浙转运判官
上既用公言罢履亩,平江守臣于下令后犹催至三十万,公劾去之。
右曹郎官,兼左司,继兼检正,遂为左司郎中,兼提领安边所。
京城火,求直言,公极论致火之由,乞改葬故王以弭天谴。
安边所残燬,一新之。
论对,乞合江淮,出内帑
俄以太府少卿左司,迁直焕章阁枢密副都承旨
直前光州危急,宜合淮东京湖二阃兵力极援之。
众未以为然,果失守。
右司国史院编修官实录院检讨官,除宗正少卿,兼副承旨提领安边所如故。
论军赏冒滥,始行制司背批之令。
鄞卒失伍,擢右文殿修撰枢密都承旨庆元府、沿海制置
陛辞,力攻和议,又言:「先帝创安边所以佐边费,今取其钱粟供赐赉营缮,非先帝本志」。
集英殿修撰以行,俄升副使
前制臣陈赅已去,寓公赵善湘摄阃,散帑庾以市恩,卒愈骄谋拒命。
公单车用迓卒导从入城,众投戈迎拜。
善湘遁入山,公具交承礼招之。
郡既赤立,乃籴白米支军粮,而自食仓粟之残腐者。
赵监军灊夫挟善湘势擅斩禁卒,激使为变。
公素得诸校心,以其谋告,公械其人付赵时诂讯之,尽得姓名。
众约三鼓举事,公使缓漏筹,与客对奕示间暇,而密召水军入城,掩捕皆获,枭首三十馀,锁外寨者百馀,它贷勿问。
迟明,城中始知。
将召归,郡人乞留,诏因任。
太常少卿召,改枢密都承旨
楮法又变,以一易五。
令下,公未去鄞,疏五不可,乞寝新令。
又言:「必欲行法,乞坐臣沮格之罪,于追窜上更置重典」。
右揆怒,议诎责,左揆李文清公止之。
公径归,久之仍旧职知建宁府,辞;
泉州,辞;
复改建宁府,亦辞。
叶贲提举江州太平兴国宫。
公自四明归,益专精讲学,率对卷至夜分,诸经笺注,始有端绪。
右揆去,公与王伯大徐鹿卿同召,而公除权刑部侍郎,俄落权。
自初登朝,每对必言国本,内引所言尤力,且录嘉祐绍兴建储始末及诸臣谏疏举行次第以进。
上曰:「宫中已有人」。
赵汝腾刘克庄汤中黄自然郑逢辰杨栋宋慈包恢、许致祥、姚希得,又荐林公遇乞赐逸民处士之号,上嘉纳。
宝章阁待制沿江制置使,兼知建康府行宫留守江东安抚使和州无为军安庆府田使
陛辞,援张浚岳飞事,乞早定储。
江表苦旱,金山默祷而雨。
以御赐金帛颁将士,补尺籍,增寨屋,造多桨船,缮器甲。
虏入巢、和,公先调马汝海、鄮进等入巢。
贼至,城内兵出,败之。
和州围迫,公檄三城兵叶力劫寨,虏败去。
又料虏必报忿,豫增无为戍,伏杨林舟师,筑土堡。
虏果至,诸将夹攻,走之。
偏师援仪真,躬督舟师巡江至采石,入和州视城壁,至裕溪乃归。
赐御札,升华文阁待制,鞑将察罕来献。
盗劫毗陵蔡少卿家,不获,俄为金陵缉捕所得,诛之,由是沿江无盗。
宝章阁直学士平江府,免牍未下,改权刑部尚书
引对缉熙殿,上拊之曰:「卿二年宣劳」。
公奏:「皆陛下威德,臣无毫发之功」。
论弭变定储甚切。
时大旱,江湖俱涸,公言:「汤以六事自责,陛下自省于此六事有耶无耶?
名曰去奸而通密奏、进奇玩,名曰崇俭而建龙翔、祠感生。
苞苴宫室自若也,忠直次第引去,嬖倖出入簸弄,谗夫女谒如故也」。
上悚然。
因及所进《易通》,翌日御笔令投进。
俄兼侍读,兼修玉牒,有旨以《易通》间备进读。
一日经筵问月吕蔑思所议何如,公言:「鞑不通华言,使至但来投拜,非谓来议和也,主此议者几何不卖国与人!
臣尝问月吕蔑思来意,其人致酋语,极不逊,臣实痛愤,奈何复遣之去」!
上嘉纳,赐公「用易堂」、「虚斋」、「东平艺文世家」十一大字。
权吏部尚书,兼检正,除刑部尚书
手抄《无逸》、《立政》讲义以规切任事者。
权给事中,屡辞不允。
会拜某公右揆史宅之佥枢,公因论二除目非是,改礼部尚书,仍兼玉牒。
不得其言当去,尽遣家人,自留待罪。
月馀,上命徐清叟陆德舆宣谕,令供职。
吏部尚书侍讲、兼玉牒史职,御笔令任责史事。
详定殿试,奖直抑佞,文魁得方逢辰,武魁得陈亿子
时读《易通》终篇,再进《义例》、《卦论》、《图说》凡三十册,降诏褒美,赐御制诗。
所进本留内阁,上常览阅,后降出,丁未本册末皆有小玺。
进光、宁二朝《宝训》,上曰:「此书皆卿力」。
公既受上殊知,论建寖广。
尝进《家人卦疏义》,指宫媪官人。
郑丞相初善公,冀其助己,公方昌言建督括田之非,又进《离》、《节》二卦疏义,攻聚敛之臣,又历言政、宣间弊事由大臣有奉承无正救所致,又奏留潘凯吴燧董槐,郑公积不乐,愬于上曰:「侍从之臣以臣方京、黼」。
赖上照知,除端明殿学士提举佑神观,兼侍读
史馆初,上趣史事,擢公史馆修撰余同修撰,而余先逐,公专史笔。
及陈公薨,以公提举秘书省
公方与尤煜及新史官高斯得、牟子材、李献可分任撰述,琐闼因论「史属诋公以丑语,名曰借黄」,又言公改国史以激上怒。
丐去,以本职知隆兴府
公尝乞校定国史误字,亟取校本缴进。
上悟,出御笔罢史馆而程督史官,然公不可留矣。
辞郡,知西外宗正事凡三年,朔旦必升讲席,发明经旨,复学职生员额,同姓益劝于学。
宝祐乙卯秋召,俄除礼部尚书,兼侍读
上必欲致公,下州郡津遣,辞至四五,诏与郡。
寻依旧职因任西邸,而公疾已笃,丙辰二月甲申薨于里第,年六十八。
淑人刘氏,后淑人韩氏,南涧尚书之孙,皆前卒。
子时奚,宣教郎,力学工词翰,由藉田令乞祠归养。
孙若眉,承务郎,亦孝谨善继
其年六月庚申,葬于长乐县善政乡溪上山之原,豫为棺椁,规宅兆,不以累子孙。
公气禀实,存养深,前知数终,屏去医药,训时奚处己待人以厚。
又语若眉等,家事禀听于叔。
悉召亲故诀别,夷然而逝。
公友爱,事兄如父,拊兄子女如己出。
承务郎玉山丞时淬,仲兄子也;
将仕郎若稔,伯兄孙也,皆命以官。
贫者为市田宅,未嫁者与赀。
公立身有本末,上为君父倚信,下为士大夫亲附。
惟琐闼始相与号莫逆交,晚为仇敌,则有不可解者。
或言吻士间之,或言当轴之意。
初,陈垓以攻善类为己任,世所唾骂,琐闼因谓公
尝论某朝士《易》学肆臆说而背师旨,又论陈珩冒奏补,语侵吏部,皆以撼公。
公前丐去、后待罪以避之。
弹文已具,天语宣谕乃止。
后除修撰也,余力辞,公亦独衔乞改属尤煜、希𡉙、汝腾
若此之类,皆有證验,可详考也。
若琐闼云云,别无按据,焉可厚诬也!
乌虖,公实忤郑丞相而有善郑之疑,实为排根而蒙助桀之谤,实卷卷吾党而获射羿之报,悲夫!
公温良有好贤之名,谦毖无取惎之道,其所以致谤有二:主眷也,经学也。
公虽去,上思之,辅臣曰:「以夫久在经筵,有所咨必援證今为答,宗姓不易得」。
又曰:「以夫曾说清之、与𥲅,谓之党人可乎」?
为他人言《易通》辄不省,惟上重其书。
余每见缙绅窃议之者,必谨对曰:「君能别为一书以掊击之,理到之言,虚斋必服」。
然竟未有作书者。
夫未尝用功于《易》而公风非望之书,过矣。
公位偪而有主眷,才高而有经学,意者谤惎之所由生欤!
曩余与公同奉诏纂史,贵人或语余曰:「后村乃助人作史耶」!
余逊谢曰:「上使克庄赵公,为人之佐而短其长,人将不食吾馀矣」。
未几俱去,惎者犹以诋公为未快,并诋公所厚者,牵联及于余焉。
公有《易通》、《诗、书传》、《庄子解》、奏议、进故事、《易疏义》、杂著各若干卷。
晚于《诗》学尤深,惟《国风》自《卫》以后未断手,以遗稿付若稔,俾绪成之。
汤秘书汉见公《庄子解》,太息余:「某与公皆不能及」。
其为世所重如此。
公好士,士常满门。
晚稍引去,惟同郡曾震受死生患难之托,记公言行纤悉不遗。
莆人郑与言受公《易》学,得其要旨,为公服缌,诔之甚哀。
策名南归,迂道重趼,吊庐哭墓,谈者以曾比任安郑方侯芭云。
公遍历公府掾六曹长贰,外更数郡,三节二阃。
其持论欲尊主庇民,损上益下,不喜尖新锲薄之说,为政务爱人利物,奉法循理,不求击断操切之名。
综理微密,计虑精审,人方躁扰,公愈静定。
量敌筹事,瞭若蓍蔡。
数履危难,卒成勋业。
所至威爱相济,军民怀之。
经学外,于天文、地理、历书、丹经皆研究,虽小艺鄙事亦精绝
度曲要眇,奕高无对。
楷法逼《黄庭经》、《乐毅论》,尝自札奏状,上命誊本付外而真迹留禁中。
与人尺牍皆可宝玩。
属纩前三日,留书与抑斋陈公及余诀,且以宰上之题为托。
将葬,时奚奉家传、年谱来请铭。
呜呼,年辈前于余者往往铭之矣,公小余二岁,奈何又铭公耶!
若余者,真蒙叟所谓不祥人耶!
铭曰:
之重任,必属儒者,以学浅深,为材高下。
在周分陕,之伦,爰及晋、汉,曰縠与遵。
虚斋恂恂,退然逢掖,可以卿士,亦可牧伯。
出建旗鼓,宣国之威;
入侍旃厦,格君之非。
他人以材,虚斋以学,群迷相承,独智先觉。
见诸事业,特公之粗,以其精者,著之为书。
士有一焉,足以骇世,公乃兼之,宁不见惎!
上于群臣,灼知佞贤,人或诬公,上曰不然。
势炎力钜,人者暂胜;
事久论公,天者常定。
书固存,公未尝亡,持此较彼,孰为短长!
遗音琅琅,托我以死,乃撰次之,以告太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