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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乞罢蔡确元丰八年十二月 北宋 · 刘挚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七○、《续资治通鉴长编》卷三六二、《太平治迹统类》卷二○、《宋宰辅编年录》卷九、《续资治通鉴》卷七八
臣近再具状论蔡确违敕废礼,骄慢不恭,无大臣进退之节,乞赐圣断,罢其职位。
未蒙施行。
回自裕陵,即使其门下之人扬言于众,曰:「确有定策大功,嗣皇之所倚赖,不可一日去上」。
左右先布此言,摇压公议。
众人识其意,莫不愤惋而笑之。
臣窃以昔之所谓定策者,盖国有变故,未知所立。
方艰难之时,大臣能奋不顾身,议于危疑不可知之中,择贤而立,以扶颠定倾,则是大策由此人定。
古之人则霍光,今之人若韩琦是也。
而今日之事,岂与彼同也哉?
恭以皇帝陛下乃先帝之正嗣,祖宗之所传次,太皇太后陛下之所眷命,而四海之所归戴也。
承序继统,实应天下至公大义,自然之道也。
臣下安可谓之定策?
况先帝进药既久,太皇太后陛下圣志前定,先已宣谕执政以建储之事,则天下之顺道太皇太后陛下实行之矣。
等辈奉承诏命而已,何策之定哉?
乃贪天之功以为己力,矜傲自处,欲以此固其权位。
此中外之人所以愤嫉痛心而不平也!
昨者等覃恩转官,学士草制独于词中云:「独高定策之功」。
命下之日,识者皆知其过,而遂当之。
今乃誇众以自名,贪冒欺罔,谓今日天下必待己而后安。
轻视朝廷,无辞逊去位之意,罪莫大焉!
伏望圣慈深察,早赐睿断,罢职任,以慰安中外。
〔贴黄〕臣孤立无援,非不知附宰相则有福,弹宰相则有祸。
然仰报任使,又恃恩遇,不敢自为身谋,故以外议上闻。
伏望早赐施行,以慰中外。
〔又贴黄〕确与章惇素相亲,今固结朋党,自陛下进用司马光、吕公著以来,意不以为便。
内则阳为和同而阴使外肆强悍,淩侮沮害。
今庙堂之情极不和谐,近日政事大段稽壅。
每议一事,一人曰可,一人曰否;
一与之合,一与之离。
有终日不能决一事者。
盖众意欲以岁月消磨善人之气,沮阁圣政。
不可不察也!
今中外以为不罢,则善良无由自立,天下终不得被仁厚之泽。
韩侂胄平章军国事开禧元年七月六日辛酉 南宋 · 宋宁宗
 出处:全宋文卷六八九九、《宋宰辅编年录》卷二○、《永乐大典》卷一二九七
公师之尊,文武宁分于二道;
将相之重,安危实佩于一身。
眷予社稷之元臣,久典腹心于中禁。
勋德俱茂,神人具孚。
兹特轶于故常,俾晋专于平决。
诞扬丕号,敷告路朝。
具官韩侂胄识超群伦,学洞圣域。
代禀堪舆之间气,世兼鼎鼐之全才。
挺身而障狂澜,独运济时之典;
扶日而行黄道,亶高定策之功。
精诚金石之贯通,果锐风雷之迅发。
仁既安于区夏,义不去于皇家。
以谟训启迪上心,以勤劳昭示臣节。
大公至中,正道而立;
高爵厚禄,所乐不存。
忧民惟饥渴之思,用事绝党偏之徇。
内外单尽,始终扶持。
上承三宫,率伸父子之至爱;
下饬百度,几若祖宗之盛时。
屡丰咸格于康年,四闼均陶于渥泽。
比建贤明之嗣,尤咨宏远之谋。
凡有益于朕躬,居必关于卿虑。
越予先正,历辅累朝,勒铭宗彝,侑食清庙。
伊一时之施置,诚万世之楷模。
积庆之长,至孙弥大。
顾舆望之交属,岂并任之可稽。
矧今宪章虽具,而持守之不严;
议论有馀,而事功之不足。
王政当脩,莫尽拊循之实;
民力当厚,未闻节约之方。
流风唯狃于自营,在列常嗟于乏使。
凡此世务,孰为国忧。
朕惟任重道远者不可以辞其劳,业广功崇者不可以私其用。
必赖爽邦之哲,力恢垂世之规。
是用释使领之清闲,揭臣工之表倡。
仍冠槐庭之峻,聿昭台路之崇。
申衍租腴,肇新纽采。
在汉安世,以司马而录尚书
西平,由尉府而践中令
皆以旂常之绩,首跻翊亮之司。
况稽元祐之已行,厥有维师之故事。
畴乃实望,对予前闻。
绝席千官之联,折冲万里之外。
式隆体貌,益巩基图。
于戏!
必也正名,将稷契皋夔之是绍;
见诸行事,奚萧曹丙魏之足云。
盖难得者无间之君臣,所易失者有为之岁月。
聿登跻于上宰,伫发施于壮图。
往其祗承,永底休乂。
烂柯山题名碑熙宁五年正月 北宋 · 张鉴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三九
衢州、比部郎中张鉴唐臣,新淮南转运判官金部员外郎蒋之奇颖叔通判虞部员外郎高定公武,判官孙元长仲勉,西安邱逵子由,同游烂柯山,遂登绝顶。
大宋熙宁壬子岁正月十一日题。
按:《烂柯山志》卷一一,光绪刻本。
嗣深节推十九弟书 北宋 · 黄庭坚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八八、《山谷全书·别集》卷一八
嗣深节推十九弟:得书,知同新妇诸侄安胜为慰。
寄大蒸,乃所乏也。
比得大郎自萍乡来相聚,甚慰人意。
亦知元明年来殊健,得儿妇孝和,甚可意也。
嗣文般家,何故稽缓如此?
嗣直绝不得书。
天民以妇病,全家向洪州就医,未得归音。
三十三已同去华,归一月矣。
高定侯数有书来,但苦贫甚,已寄丝二百两,仍月割俸一千与之,虽未有大益,聊为不忘之意耳。
适张客来云,遣人到光山,送其弟经费,便行,故草草作此书。
朴适出谒黄崧孺未回,亦不及候书,续因张客寄书信也。
今年有双井饮否?
赞府佳士,官况当佳。
光山亦有游观处否?
度亦无林泉之胜。
比得叔和书,乃报小大娘旧疾稍痊,亦可喜。
至凉遣楷向永宁也。
六月三十日
诸葛孔明 宋 · 胡寅
 出处:全宋文卷四一八五、《斐然集》卷二四
诸葛亮字孔明琅琊阳都人也,汉司隶校尉丰之后。
早孤,随叔父玄避乱荆州
建安初,与颍川广元汝南孟公威等俱游学,诸人务于精熟,而独观其大略。
晨夜从容,常抱膝长啸,顾谓广元等曰:「卿曹仕进可至郡守刺史也」。
或问其所志,笑而不言。
及玄卒,躬耕陇亩,好为《梁父吟》,身长八尺,容貌甚伟,每自比管仲、乐毅,时人莫之许也。
博陵崔州平颍川徐庶元直友善,皆信然之。
襄阳庞德公有重名于当世,目卧龙,从子统为凤雏,同郡司马徽为水镜。
每至其家,独拜床下,德公初不令止。
徽字德操,清雅有知人之鉴。
刘先主访世事于徽,徽曰:「儒生俗士识时务识时务者在乎俊杰。
此间有伏龙、凤雏」。
先主问其人,曰:「诸葛孔明、庞士元也」。
徐庶见先主于新野主器之,谓先主曰:「诸葛孔明者,卧龙也。
将军岂愿见之乎」?
先主曰:「君与俱来」。
曰:「此人可就见,不可屈致,将军宜枉驾顾之」。
由是先主遂诣,凡三往乃得见。
因屏人曰:「汉室倾颓,奸臣窃命。
主上蒙尘,孤不度德量力,欲信大义于天下,而智术短浅,遂用猖獗,至于今日,然志犹未已。
君谓计将安出」?
答曰:「今曹操已拥百万之众,挟天子而令诸侯,此诚不可与争锋。
孙权据有江东,已历三世,国险而民附,贤能为之用。
此可与为援,而不可图也。
荆州北据汉沔,利尽南海,东连吴会,西通巴蜀。
此用武之国,而其主不能守,殆天所以资将军,岂有意乎?
益州险塞,沃野千里。
天府之土,高祖因之以成帝业。
刘璋闇弱,张鲁在北,民殷国富,而不知存恤,智能之士,思得明君。
将军既帝室之胄,信义著于四海,总揽英雄,思贤如渴。
若跨有荆益,保其岩阻,西和诸戎,南抚夷越,外结好孙权,内修政理。
天下有变,则命一将将荆州之军以向宛洛,将军身率益州之众以出秦川,百姓孰敢不箪食壶浆,以迎将军者乎?
诚如是,则帝业可成,汉室可兴矣」。
先主曰:「善」。
于是与情好日密,关公、张飞等不说,先主解之曰:「自孤得孔明,犹鱼之有水也,愿诸君勿复言」。
关、张乃止。
刘表子琦亦深敬
受后妻之言,爱少子琮,不悦于每欲与谋自安之术,辄拒塞。
既乃将游观后园,共登高楼,饮宴之间,令人去梯,因谓曰:「今日上不至天,下不至地,言出子口,入于吾耳,可以言未」?
答曰:「君不见申生在内而危,重耳在外而安乎」?
意感悟,阴规出计,遂得为江夏太守
俄而卒,曹操荆州,琮遣使请降。
先主在樊闻之,率其众南行,徐庶并从,为所追,破获庶母,辞先主而指其心曰:「本欲与将军共图王霸之业者,以此方寸地也。
今失老母,方寸乱矣。
无益于事,请从此别」。
遂诣曹公。
先主至于夏口曰:「事急矣,请奉命求救于孙将军」。
时权拥众在柴桑,观望成败,宿仰先主大名,又睹英伟,甚敬重之。
曰:「海内大乱,将军起兵据有江东刘豫州亦收众汉南,与曹操并争天下。
芟夷大难,略已平定,遂破荆州,威震四海。
英雄无用武之地,故豫州遁逃至此。
将军量力而处之,若能以吴越之众与中国抗衡,不如早与之绝。
若不能当,何不按兵束甲,北面而事之?
将军外托服从之名,内怀犹豫之计,事急而不断,祸至无日矣」。
曰:「苟如君言,刘豫州何不遂事之乎」?
曰:「田横,齐之壮士耳,犹守义不辱,况刘豫州王室之胄,英才盖世,众士仰慕,若水之归海。
事之不济,此乃天也,安能复为之下乎」?
勃然曰:「吾不能举全吴之地,十万之众,受制于人。
吾计决矣。
刘豫州莫可以当曹操者,然豫州新败之后,安能抗此难乎」?
曰:「豫州兵虽败于长阪,今战士还者及关某水军精甲万人,刘琦合江战士,亦不下万人。
曹操之众,远来疲弊,闻追豫州,轻骑一日一夜行三百馀里,此所谓强弩之末,势不能穿鲁缟者也。
故兵法忌之,曰『必蹶上将军』。
且北方之人,不习水战,又荆州之民附者偪兵势耳,非心服也。
将军诚能命猛将统兵数万,与豫州协规同力,必破军。
军破,必北还,如此则荆、吴之势强,鼎足之形成矣。
成败之机,在于今日」。
大悦,即遣周瑜、程普、鲁肃等水军三万,随诣先主,并力拒曹操
败于赤壁,果引军归邺。
先主遂收江南。
建安十六年主攻益州关公留镇荆土。
居无何,张飞、赵云等溯江而上,分定州郡。
会围成都刘璋遂降。
宜城马良致书于曰:「闻雒城已拔,此天祚也。
明公应期赞世,配业光国,魄兆见矣。
夫变用雅虑,审贵垂明,于以简才,宜适其时。
若乃和光悦远,迈德天壤,使时闲于听,世服于道,齐高妙之音,正郑卫之声,并利于世,无相夺伦,此乃管弦之至,牙、旷之调也。
虽非钟期,敢不击节」?
二十六年,群下劝先主即帝位,先主未之许,曰:「今曹氏篡汉,天下无主。
大王刘氏苗族,绍世而起,今即帝位宜矣」。
于是称尊号,策丞相,曰:「朕遭家不造,奉承大统,兢兢业业,不敢康宁,思靖百姓,惧未能绥。
于戏!
丞相亮其悉朕意,无怠辅朕之阙,助宣重光,以昭明天下。
君其勖哉」!
丞相录尚书事,其治颇尚严峻,人多怨叹。
法正曰:「昔高祖入关,约法三章,秦民知德。
今君假借威力,跨据一州,初有其国,未垂惠抚,胡不缓刑弛禁,全客主之义乎」?
曰:「君知其一,未知其二。
秦以无道,政苛民怨,匹夫大呼,天下土崩,高祖因之可以弘济
刘璋闇弱,自焉已来,有累世之恩,文法羁縻,互相承奉,德政不举,威刑不肃。
蜀土吏民专权自恣,君臣之道渐以陵替,宠之以位,位极则僭;
顺之以恩,恩竭则慢。
积弊致亡,职由此也。
吾今威之以法,法行则知恩;
限之以爵,爵加则知荣。
恩荣并济,上下有节,为治之要著矣」。
章武三年春,先主于永安疾笃,召属以后事,谓曰:「君才十倍曹丕,必能安国,终定大业。
若嗣子可辅辅之,如其不才,当自取也」。
涕泣曰:「臣敢不竭股肱之力,效忠贞之,继之以死」?
建兴元年封亮武乡侯开府治事,又领益州
事无巨细,咸决于
是岁越巂高定背叛,建宁大姓雍闿负阻不宾,牂柯太守朱褒拥郡相继而反,南中骚动。
以新遭大丧,故未即加兵。
初,孙权闻先主住白帝,使大夫郑泉来聘,蜀亦遣人相与报答。
先主殂殒,有异计谋,欲聘之而未发也。
于是邓芝见亮曰:「上幼弱,初在位,宜遣使人重申吴好」。
答曰:「吾思之久矣,未得其人,今日始得之耳」。
问其人谓谁,曰:「即使君也」。
因遣修好于
果狐疑,不时见
请面陈吴蜀唇齿之计,乃绝魏,与蜀申盟。
自后和亲,遂为与国。
将自南征,长史王连力谏,以为此不毛之地,疫疠之乡,而丞相者一国之望也,不宜冒险而行。
亮度诸将才不及己,意欲必往,而连言辄恳至,故稽留者久之。
三年遂率众南征,其秋悉平。
军资所出,国以饶富。
有孟获者,为夷所服,募军中生致之麾下,使获周观营阵之间,问曰:「此军何如」?
对曰:「向者不知虚实,故败。
今蒙赐营阵,若祗如此,即易胜耳」。
笑,纵使更战,七纵七擒,而犹遣获。
获止不去,曰:「公天威也,南人不复反矣」。
遂至滇池,使其渠帅自相统领,不复别置汉官,亦不留兵镇守。
或者以为不便,曰:「夷新伤破,父兄死丧,若置官吏而无兵,必成祸患。
一不易也。
留兵镇守而无食,必当运粮。
二不易也。
夫夷人累有废杀之罪,自嫌衅重,若留外人,终不相信,夷汉杂居,猜嫌必起。
其反叛,劳费萧然矣。
三不易也,今吾欲使不留兵,不运粮,而纲纪粗定,夷汉粗安,策犹有便于此者乎」?
初,参军马谡南征,临别献言曰:「南中恃其险远,骄黠不宾之日久矣。
虽今旦破降,明日必反耳。
今公方欲倾国北伐,远事强贼,彼知吾势内虚,其叛亦速。
若殄尽遗类,以除后患,既非仁者之情,且又不可仓卒也。
夫用兵之道,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战为上,兵战为下,愿公服其心而已」。
深纳其策,赦孟获以服南方。
故终亮之世,夷人无敢反者。
五年,率诸军北驻汉中
临发上疏曰:「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
今天下三分益州罢弊,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
侍卫之臣不懈于内,忠志之士忘身于外者,盖追先帝之殊遇,欲报之于陛下也。
诚宜开张圣听,以光先帝遗德恢弘志士之气,不宜妄自菲薄引喻失义,以塞忠谏之路也。
宫中府中,俱为一体,陟罚臧否,不宜异同。
若有作奸犯科为忠善者,宜付有司,论其刑赏,以昭陛下平明之理,不宜偏私,使内外异法也。
中侍郎郭攸之、费祎、董允等,此皆良实,志虑忠纯,是以先帝简拔,以遗陛下。
愚以为宫中之事,事无大小,悉以咨之,然后施行,必能裨补阙漏,有所广益
将军向宠性行淑均,晓畅军事,试用于昔,先帝称之,是以众议举为督,愚以为营中之事,悉以咨之,必能使行阵和睦,优劣得所
亲贤臣,远小人,此汉所以兴隆也。
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
先帝在时,每与臣论此事,未尝不叹惜痛恨于桓、灵也。
侍中尚书史参军,此悉贞亮死节之臣,愿陛下亲之信之,则汉室之隆,可计日而待也。
臣本布衣,躬耕南阳,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
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顾臣于草庐之中,咨臣以当世之事。
由是感激,遂许先帝以驱驰。
后值倾覆,受任于败军之际,奉命于危难之间,尔来二十有一年矣。
先帝知臣谨慎,故临崩寄臣以大事也。
受命已来,夙夜忧叹,恐托付不效,以伤先帝之明。
五月渡泸,深入不毛。
今南方已定,兵甲已足,当奖率三军,北定中原,庶竭驽钝,攘除奸凶,兴复汉室,还于旧都。
此臣所以报先帝而忠陛下之职分也。
至于斟酌损益,进尽忠言,则攸之、祎、允之任也。
愿陛下托臣以讨贼兴复之效,不效则治臣之罪,以告先帝之灵。
若无兴德之言,则责攸之、祎、允等之慢,以彰其咎。
陛下亦宜自谋,咨诹善道,察纳雅言,深追先帝遗诏。
臣不胜受恩感激。
今当远离,临表涕泣,不知所云」。
遂行,屯于沔阳
六年,使赵云、邓据箕谷,魏大将曹真举众拒之,云、芝兵弱失利。
身率诸军攻祁山,戎阵整齐,赏罚肃而号令明,南安天水安定三郡叛魏应蜀,关中震响。
魏明帝西镇长安,命张合
使马谡督诸军在前,与合战于街亭节度,举动失宜,为所破。
亮拔西县千户还于汉中
人或以此贺者,愀然有戚曰:「普天之下莫非汉民,国家威力未举,使百姓坠于涂炭,一夫有死,皆亮之罪。
以此相贺。
能不愧乎」?
由是蜀人悉知有吞魏之志矣。
马谡于狱,或说曰:「楚诛子玉二世不竞。
秦赦孟明遂伯诸侯。
天下未定,不宜戮计谋之士,请释之以图后效」。
曰:「古人所以能制胜于天下者,用法明也。
杨干乱行,魏绛戮其仆。
四海分裂,兵交方始。
若复废法,何用讨贼耶」?
遂戮以谢众,上疏曰:「臣以弱才,窃叨非据,亲秉旄钺,以厉三军。
不能训章明法,临事而惧,至有街亭违命之阙,箕谷不诫之失,咎皆在臣授任无方。
臣明不知人,抚事多暗,《春秋》责帅,臣职是当,请自贬三等,以督厥咎」。
于是以右将军丞相事,所总统如前。
或劝更发兵者,曰:「大军在祁山数多于贼,而为贼所破,则其病在一人,而非兵之少也。
今欲减兵省将,明罚思过,变通之道,为将来之举。
若不能者,虽兵多,何益乎?
而今而后有忠于国者,但勤攻吾阙,则事可定,而贼可灭也」。
于是考微劳,甄烈壮,引咎责躬,布宣所失,厉兵讲武,以为后图,戎士简练,民忘其败矣。
孙权曹休兵东下,关中虚弱,上言曰:「昔先帝托臣以讨贼,臣受命之日,寝不安席,食不甘味。
思惟北征,宜先入南。
是故冒危历险,不敢自惜,以奉先帝之遗意,而议者谓为非策。
今贼适疲于西,又务于东,兵法乘劳进取之时也。
谨陈其事如左。
高帝明并日月,谋臣渊深,涉险被创,危然后安。
今陛下未及高帝,谋臣不如良、平,而欲坐定天下。
臣之未解一也。
刘繇、王朗各据州郡,论安言计,动引圣人,群疑满腹,众难塞胸。
今岁不战,明年不征,使孙策坐大,遂并江左
臣之未解二也。
曹操智计殊绝于人,其用兵也,彷佛孙吴
然困于南阳,险于乌巢,危于祁连,偪于黎阳,几败北山,殆死潼关,然后伪定一时耳。
况臣才弱而欲以不危而定之?
此臣之未解三也。
曹操五攻昌霸不下,四越巢湖不成,任用李服而李服图之,委夏侯而夏侯败亡。
先帝每称为能,犹有此失,况臣驽下,何能必胜?
臣之未解四也。
自臣到汉中,才期年,而丧赵云、马玉、阎、丁立、刘、邓铜等曲长屯将七十馀辈,青羌武骑一千馀人。
凡此皆纠合四方精锐于数年之内,非一州所有而取于旬日之中者也。
若复数年,则损三分之二矣,将何以图敌?
臣之未解五也。
今民穷兵疲,而事不可息,则止与行劳费正等,而不及早图之,欲以一州与贼持久。
臣之未解六也。
夫难平者事也,昔先帝败军于楚,当此时,曹操拊手谓天下矣。
而先帝东连吴越,西取巴蜀,举兵北征,夏侯授首,此操之失计而汉事将成也。
吴人违盟,关某毁败,秭归蹉跌,曹丕称帝,凡事如此,难以逆知。
臣鞠躬尽力,死而后已,至于成败利钝,非臣之明所能逆睹也」。
于是复出散关,围陈仓,未克,粮尽退军。
魏将王双率骑追,与战,破之,临阵斩双。
七年陈式武都阴平雍州刺史郭淮率众击自出至建威,闻之遁还,遂平二郡。
八年,使魏延西入羌中,大破郭淮费瑶于阳溪,诏策曰:「街亭之役,咎由马谡,而君引愆,深自贬抑。
重违君意,听顺所守。
前年耀师,馘斩王双,今岁爰征,郭淮遁走,降集氐羌,兴复二郡。
威震凶暴,功烈著明。
今天下骚扰,元恶未枭。
君受大任,干国之重,而久自挹损,非所以光扬盛业也。
其复君丞相,勿辞」。
九年,复出祁山,以木牛运。
司马懿荆州入朝,魏明帝曰:「西方事重,非君莫可付者」。
乃使张合等诸军雍凉劲卒三十馀万,西救祁山
欲分兵驻雍郿,司马懿曰:「料前军能独当之者,将军言是也。
若不能当而分为前后,此楚之三军所以为黥布禽也」。
遂进。
留兵攻城,自逆上邽
敛兵依险,军不得交。
引还,而追蹑其后。
至于卤城张合曰:「彼远来逆我,请战不得,谓吾利在不战,欲以长计制之也。
可止屯于此,为祁山声援,分遣奇兵,示出其后。
县兵食少,行亦归矣,不可更前而不敢逼,沮三军之气也」。
不从,兵既相衔,复不肯战,而登山掘营。
于是诸将咸曰:「公畏蜀如虎,奈天下笑何」?
病之,乃使等攻别围,自按中道向
时蜀兵更下者十二,魏军始阵,幡兵适交,参佐俱言贼众强盛,宜留更卒,张助声势。
曰:「吾统武行师,大信为本。
得原失信,古人所惜。
更者束装以待期,妻子鹤望而计日。
虽临征难,义不废也」。
皆督遣令行,于是去者感悦,愿留一战,止者愤踊,思致死命,临阵争先,以一当十。
司马懿,杀张合甲首三千级,玄铠五千而还。
十二年春率大众由斜谷出,以流马运,据武功五丈原,与司马懿对于渭南
每患粮乏,使己志不伸。
是以分兵屯田,为久驻之基。
耕者杂于渭滨居民之间,百姓安堵,军无私焉。
数欲合战,固请战,魏明帝恐不能禁,使卫尉辛毗制其军。
姜维曰:「辛仗节而来,贼不复出矣」。
曰:「彼本无战情,所以固请战者,以示武于其众耳。
将在军,君命有所不受。
苟能制我,肯千里而请战耶」?
相持百馀日,其秋八月疾病。
密授长史杨仪、司马费祎、护军姜维等,以身殁之后退军节度
适薨,等按成规,整军而出,百姓奔告司马懿
率众追焉,反旗鸣鼓,若将向者,乃不敢逼。
于是蜀兵结阵而去,入谷然后发丧。
司马懿之退也,百姓为之谚曰:「死诸葛走生仲达」。
或以告曰:「吾能料,不便料死」。
因按行其营垒处所,叹曰:「天下奇才也」。
遗命葬汉中定军山,因山为坟,冢足容棺,敛以时服,不须器物。
谥为忠武侯
初,自表后主曰:「成都有桑八百株,薄田十五顷,子弟衣食自有馀饶。
至于臣在外任,无别调度,随身衣食悉仰于官,不别治生,以长尺寸。
若臣死之日,不使内有馀帛,外有赢财,以负陛下」。
薨,如其所言。
景耀六年春,诏立沔阳
初,亡,所在各求为立庙。
时议以礼秩,不听,民间遂因时节私祭之于道陌之上。
校尉习隆等上言曰:「周人怀召伯之教,甘棠为之勿伐。
之绩,铸金以存其像。
自汉以来,小善微德而图形立庙者多矣。
德范迩遐,勋盖天下,兴扶王室,实赖斯人。
而烝尝止于私门,庙像阙而莫立,使百姓巷祭,夷戎野祀,非所以存德念功,聿追往昔也。
今若尽顺民心,则渎而无典,京师,又逼宗庙,宜因其墓立之沔阳,使亲属以时赐祭。
故时臣吏欲奉祀者,令至庙所。
断其私祀,以崇正礼」。
于是始从之。
体资文武,明睿笃诚,英略绝时而行治纯懿,直方守正而应变无穷。
自为幼童,已欲兴微继绝,拨乱世反之
其规模大策素定于胸中,见诸行事,皆平时所蕴积者,非临危演思,尝试其说而行也。
故翼戴先主于倾覆颠沛之间,从容谈笑,分割山河,兴复汉宗,与畴昔语先主于南阳,其无不效者。
及夫受六尺之孤,履危急之地,事凡庸之主,故由己出而不失臣礼,身握强兵而中外无间,行法严峻而国人悦服,用民尽其力而下不怨劳。
死之日,百姓追思,如丧考妣。
庶几哉,帝王之辅,伊、吕之俦,度越管、萧远矣。
虽雄姿杰出,而从谏如流,改过不吝,尝教于群下曰:「夫参署者集众思,广忠益也。
若远小嫌,难相违覆,旷阙损矣。
违覆而得中,犹弃敝蹻而珠玉。
然人心苦不能尽,惟徐元直处兹不惑。
董幼宰参署七年,事有不至,至于十反来相启告。
苟能慕元直之不惑,希幼宰之慇勤,有忠于国,则可少过矣」。
又曰:「昔初交州平,屡闻得失,后交元直,勤见启诲。
参军幼宰,每言则尽,后从事伟度,数有谏止。
虽姿性鄙暗,不能悉纳,然与此四子终始好合,亦足以明其不疑于直言也」。
其好善如此。
亮之治国,抚百姓,示仪轨,约官职,从权制。
尽忠益时者,虽雠必赏;
犯法怠慢者,虽亲必罚;
服罪输情者,虽重必赦;
游辞好饰者,虽轻必戮。
精练,物理其本,循名责实,虚伪不齿,终于邦域之内,咸畏而爱之。
其用心平,而劝戒明也。
人有言惜赦者,答曰:「治世以大德,不以小惠,故匡衡、吴汉不愿为赦。
亦言,吾周旋陈元方、郑康成间,每见启告治乱之道悉矣,曾不语赦也。
刘景升父子,岁岁赦宥,何益于治乎」?
都护李平同受遗诏,后挟诈自营,无忧国之事。
侍中廖立长水校尉,因怏怏怀恨,疵毁乱群。
废平、立为民,梓潼郡汶川郡。
后闻卒,发病卒,垂泣叹曰:「吾终为左衽矣」。
或谓亮之致廖立垂泣,李平致死,岂徒伯氏夺邑,没齿无怨言而已哉!
于是可谓能用刑矣。
自秦汉已来,未之有也。
亮之行师本仁义,明节制,其止如山,其进如风,践敌人之境而刍荛者不止,耕者不变。
初出祁山,三郡蜀,不速进,志大会而不就近功也。
前军败于街亭屯去数里不救,兵相接,又徐行,其安静坚重而有勇乃如此。
魏大将司马懿善用兵,殄公孙渊,擒孟达如探取囊中物耳。
相抗,众寡强弱客主劳佚之势相去甚悬绝矣。
然终不敢交战,亦雅知师有节制,终非诡变之所能敌也,故闭营自守而已。
其损益连弩、木牛流马创物之智,出人意表。
所作八阵图黄帝、太公丘井法也,周衰而后,独得其要
知人贤否,而能尽其才。
初,蒋琬广都长,主因游猎奄至广都众事不治,时又沈醉,先主大怒,将加诛戮。
曰:「蒋琬社稷之器,非百里之才。
其为治以安民为本,不事修饰,愿加察之」。
先主雅敬,乃不加罪。
费祎黄门侍郎南征还,群僚迎谒于数十里外,年位多在右者。
特命同载,众人莫不易
其后二人相继总政事,方整有威重,而博爱,见称为贤相,其当国功名略相比拟
犍为太守李严杨洪郡曹,先主争汉中,急书发兵,以问曰:「无汉中则无蜀矣,此家门之祸也。
发兵何疑」?
蜀郡太守,众事皆办,遂使即真,而未去犍为
迎门下书佐何祗有才策,尚在蜀郡,而已为广汉太守
于是西土莫不服能尽时人之器用也。
先主称汉中王,升黄忠为后将军说之曰:「黄忠名望素非关马之伦,而今便令同列,马张在近,亲见其功,尚可喻旨。
关遥闻之,恐必不悦,无乃不可乎」?
先主不听。
顷之,关为前军,关果大怒曰:「大丈夫终不肯与老兵同列」。
赖行人费诗缓颊说之,关始拜命。
刘封初为先主养子,后领上庸太守
关公围樊,促令发兵,不肯助,又侵陵孟达,遂降魏。
魏攻上庸败,自归成都
刚猛,易世之后,终难制御,劝主因此除之,遂赐封死。
魏延、杨,小人之难养者也,然骁勇善抚士卒,仪雅有才干,二人积不相能。
时,使当劳剧,冒险阻,皆捐躯受命,不敢辞难。
没,即举兵相图,同以诛灭。
其烛微消患,驾驭奸桀,皆此类也。
书奏言教皆有可观,晋时尝令著作郎陈寿故事,寿著二十四篇为《诸葛氏集》、《开府》、《作牧》、《权制《、》计算》、《南征》、《北出》《、综覈》、《训厉》、《贵和》、《传运《、》军令》、《法检》、《兵要》等皆名篇之目也。
寿又为之奏,其略曰:「亮少有逸才,英霸之气,遭汉扰乱,不求闻达,后遇先主,解带写诚,厚相结纳。
魏武南征,先主失势,时年二十七,乃奇策,大破魏军,托据荆益。
先主殂殁,嗣子幼弱,于是专决政事,外孙吴,内平南越,法施度,整理戎旅,科教严明,赏罚必信,无恶不惩,无善不显。
至于吏不容奸,人怀自厉,道不拾遗,强不侵弱,风化肃然也。
当此之时,亮之素志进欲龙骧虎视,包括四海,退欲跨陵边疆,震荡宇内。
又自以为无身之日,则未有能蹈涉中原,抗衡上国者,是以用兵不戢,屡耀其武。
然所与对敌,或值人杰,加众寡不侔,攻守异体,故虽连年动众,未能成功。
萧何韩信管仲举王子成父,皆忖己之长,未能兼有故也。
亮之器能政理,管、萧之匹,而时乏名将,无成父、韩信,故使功业不及耶?
盖天命有归,不可智力争也。
青龙二年率众出武功,其秋病卒。
黎庶追思以为口实,至今梁益之民咨述者,言犹在耳。
虽《甘棠》之咏召公人之歌子产,无以远譬也。
孟轲:『以佚道使民,虽劳不怨。
道杀民,虽死不愤』。
矣。
论者或怪文采不艳,而过于丁宁周至。
臣愚以为皋陶大贤也,周公圣人也,考之《尚书》,皋陶之谟略而雅,周公之诰烦而悉,何则?
皋陶与舜禹共谈,周公与群下矢誓故也。
所与言尽众人凡士,故其文指不得及远。
然声教遗言,皆经事综物,公诚之心,形于文墨,足以知其人之意理而有补于当世」。
寿不为知,而其言亦多有可取者。
子瞻字思远
尝与兄书曰:「瞻今已八岁,聪慧可爱,嫌其早成,恐不为重器耳」。
后与董厥尚书事。
邓艾伐蜀,领兵拒战,遗书诱曰:「若降者必琅琊王」。
怒,斩其使,临阵战殁。
晋泰始中诏署孙京为,京后位至江州刺史
蔡文仲秋闱失意四十韵 北宋 · 刘弇
五言排律 押先韵
侧听秋闱榜,君名又不传。
病龙频失水,倦鸟久惊弦。
有意期行道,无人肯荐贤。
长沙伤鵩日,西狩获麟年。
失意应常理,嗟君最可怜。
双亲堂上老,三釜养中偏。
须有千茎雪,家无二顷田
甑中(原校:疑作空)屡起,囊乏磬长悬。
草木荒三径,埃氛满一廛。
鹑衣伤子夏,蜗舍病焦先
雪冷袁安卧,风清靖节眠。
谩誇五色笔,不及一囊钱
抱玉冤谁雪,沉舟恨自牵。
翼摧云外鹄,身绊驾头鹯。
愤气高冲斗,悲号下入泉。
未甘为败将,犹拟奋空拳。
文丧思投笔,胶稀欲绝弦。
悲弹三尺剑,闷钓五湖船
迁摈当修史,雄闲合草玄。
张衡四愁什,杜甫八哀篇。
膑刖兵书作,丘穷易道编。
文人从坎坷,才子本迍邅。
得失诚由命,穷通莫怨天。
不须吟泽畔,何用饿山巅。
豹匪终藏雾,龙非久在渊。
鹄侯高定中,杨叶细须穿。
子况千人敌,身仍百善全。
平生于传癖,终日被书癫。
容貌堂堂也,胸襟落落然。
文章追贾马,德行继渊骞。
吐论昆崙决,挥毫组绣联。
字奇称草圣,句巧号诗仙。
身瘦文弥古,家贫节更坚。
士流瞻若斗,学者慕如膻。
自合升朝右,宁终死道边。
此来虽蠖屈,前去定莺迁。
当重秀,韩灰决复燃。
焚舟收后效,破釜雪前愆。
诚愿穷犹斗,何甘废中权。
未应豪杰士,憔悴老螺川
右班殿直右羽林军将军唐君墓表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九、《欧阳文忠公集》卷二五
嘉祐四年冬,天子既受祫享之福,推恩群臣,并进爵秩,既又以及其亲,若在若亡,无有中外远迩。
于是天章阁待制尚书户部员外郎唐君,得赠其皇考骁卫府君右羽林军将军
府君讳拱字某
其先晋原人,后徙为钱塘人
曾祖讳休复唐天复中明经,为建威军节度推官
祖讳仁恭,仕吴越王,为唐山县,累赠谏议大夫
父讳谓,官至尚书职方郎中,累赠礼部尚书
府君以父荫,补太庙斋郎
三班借职,再迁右班殿直,监舒州孔城镇澧州酒税,巡检泰州盐场,彰州兵马监押
乾兴元年七月某日,以疾卒于官,享年四十有六。
府君孝悌于其家,信义于其朋友,廉让于其乡里。
其居于官,名公钜人皆以为材,而未及用也。
享年不永,君子哀之。
有子曰介,字子方,举进士
皇祐中尝为御史,以言事切直贬春州别驾
当是时,子方之风,悚动天下。
已而天子感悟,贬未至而复用之。
今列侍从,居谏官
自子方为秘书丞,始赠府君太子右清道率府率
其为尚书主客员外郎殿中侍御史里行,又赠府君右监门卫将军
其为尚书工部员外郎、直集贤院、权开封府判官,又赠府君右屯卫将军
其迁户部员外郎河东转运使,又赠府君骁卫将军
盖自登于朝以至荣显,遇天子有事于天地、宗庙,推恩必及焉。
府君初娶博陵崔氏,赠仙游县太君
后娶崔氏,赠清河县太君,皆卫尉卿仁冀之女。
生一男,介也。
五女:长适太子中舍卢圭;
次适欧阳昊,早卒;
次适横州推官高定
次适进士平仲
次适著作佐郎陈起
庆历三年八月某日,以府君及二夫人之丧,合葬于江陵龙山之东原。
后十有七年庐陵欧阳修乃表于其墓。
曰:呜呼!
余于此,见朝廷所以褒宠劝励臣子之意,岂不厚哉!
又以见士之为善者,虽堙没幽郁,其潜德隐行必有时而发,而迟速显晦在其子孙。
然则为人之子者,其可不自勉哉?
盖古之为子者,禄不逮养,则无以及其亲矣;
今之为子者,有克自立,则尚有荣名之宠焉。
其所以教人之孝者,笃于古也深矣。
子方进用于时,其所以荣其亲者,未知其止也,姑立表以待焉。
高定大理寺丞 北宋 · 王安石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六八、《临川先生文集》卷五一
敕某:朕布功赏之信,苟有功可以中率,则无择小大远迩而加焉。
今有司条奏尔劳,在法当赏。
往丞于理,其懋厥官!
可。
论灾祥奏 南宋 · 袁说友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二、《历代名臣奏议》卷三○七
臣今月九日,恭承明诏,以雷震非时,淫雨为灾,陛下责己求言,命台谏、侍从各以朕躬过失,朝政阙违,条疏以闻,俾之无有所隐。
臣仰见陛下祗畏奉天,恐惧修省,思欲培厚圣德,讲行仁政,上销天变,下慰人心,虽汤以六事自责,宣王遇灾而惧,殆不过此,诚宗庙社稷之休,四海苍生之幸。
臣叨缀从列,身逢不讳之朝,所愿披沥肺肝,尽言无隐,惟陛下财赦。
臣闻之,《书》曰:「皇天无亲,惟德是辅」。
又曰:「惟天降灾祥在德」。
又曰:「咸有一德,克享天心」。
故修德者,圣王应天之实,未有德不修而能格天者也。
又曰:「天明畏,自我民明威」。
又曰:「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
又曰:「天佑下民,作之君,作之师」。
故安民者,圣王奉天之本,未有民不安而能事天者也。
陛下嗣服之初,阅时未久,举行初政,每轸圣怀。
如五日一朝,以隆孝治,恪意讲学,以基远图,收召人才,爱惜内帑,坐朝不倦,荒政修明。
其于修德安民,次第而举,宜若天意人事,相为助顺。
乃者天降灾异,人心忧疑。
方当十月之交,雷已归地,而震电交作,大雨随至,浃三昼夜,此盖阳气弗藏,阴出用事。
考之古占,其在刘向《五行传》,则曰:「冬大雨水而雷电,是阳不闭,阴出,涉危难」。
其在李寻所占,则曰:「冬雷电,盖喜怒赏罚,不顾时禁」。
二人之占,上系君临,下关民治,其亲切如此。
则今日之异,盖必有致之者。
以至荧惑犯心宿,弗循轨道,天目峰断裂,山复移徙,中夜地震,都邑水灾,又皆迫近帝城,悉非小异。
陛下其将隐之于心,考之于事,岂无有上干和气,下拂众情者乎?
岂无有施置未当,而德意未孚者乎?
臣不敢旁举远引,以事空言,敢以陛下所当修德而安民者,摭其今可举行凡八条,伏惟圣慈垂听焉。
臣所谓修德者有四。
其一曰:恭睹太上皇帝安处寿康,已逾三月,陛下定省之礼,风雨弗渝,孝诚之专,中外叹仰。
而尚违膝下,未浃亲欢,父子之意未孚,军民之情犹郁。
虽陛下自知亲意,非外庭所得尽闻,然而相见之期,或更迤逦,不惟浸疑观听,亦恐别起猜端。
要当力图调护之方,宛转之策。
陛下内有慈母,可以日达诚意;
外有伯祖元舅,可以时道圣衷。
庶几委曲既深,或可一旦感悟。
兼日来传寿康圣体微爽节宣,虽未敢信,然陛下既未一见,则凡慈父之意,皆所未知。
至于寿康宫中左右执侍,与凡供御百物,果能日应所需否?
今本宫月得俸料,与内帑月所贡献者,总不下数万缗,未知职掌为谁,支用应副,果惬太上圣意否?
一或不然,则慈抱愈郁,无以自娱。
司马光言于英宗皇帝曰:「向者皇太后听政之时,左右侍卫之人,不敢不恪,求须之物,无敢不备。
既委去政柄,臣窃虑有无知小人,随势倾移,侍奉懈慢,供给有阙,则天下之责,皆归陛下,此不可不留意朝夕省察者也」。
臣愿陛下于未得一见之前,尤当日戒宫中官属等,俾之加意供侍。
凡有圣意,委曲顺承,惟欲上悦慈颜,益保康乐,少有怠堕,必罚无赦,则两宫安怿,亲侍有期,孝道无阙矣。
臣侧闻已降指挥,责以限日修整南内
陛下急欲还御正朝,密侍慈极,此盖孝念之切,故为是图。
惟是大行之丧,今既在殡,陛下久留重华,以侍丧几。
今若于发引之前,急还大内,则是三月侍丧,一朝遽舍,追念皇祖,情若未安。
况寿康今已安处倦勤,而陛下又数行问安之礼。
若且留丧侧,以俟发引,然后还内,情既可安,事亦为顺。
其二曰:臣窃观陛下布政之初,倚任大臣,塞聪蔽明,不以自用,深得王用人之先务,垂拱仰成之要道也。
仁宗皇帝尝谕谏官韩绛曰:「朕固不怿自有处分,所虑未中于理,而有司奉行,则其害已加于人,故每欲先尽大臣之虑,而后行之」。
大哉,圣人之谟训也!
盖人主处于深宫,凡人才之高下,事情之当否,安得而尽知。
故黜己聪明,任人以事,以朝廷为基本,以大臣为腹心,进退人才,废置机务,宁屈独断,惟务循公。
是以黜陟废兴,动合众望。
其或虑权柄之下移,欲威福之自己,听有偏闇,虑或不周,小有非宜,人情必惑。
甚则左右乘间,窃弄国权,主势浸微,危乱立至。
稽之方册,可證弗疑。
臣愿陛下念主势之轻重,实系于朝廷,而权柄之下移,实由于自用。
上法仁皇之训,深思独断之难。
凡命由中出,少留圣虑,则陛下尽为君之体,而朝廷无失职之忧矣。
其三曰:台谏者,天子之耳目。
凡论思献纳,箴规劘切,而关于人主之身者,则台谏为尤重。
故台谏之一进一退,实系于人主取舍之公,端不可以私意迩言而进退之也。
唐介殿中侍御史,以论事而去。
仁宗皇帝念之,复畀旧官。
时论者谓天子优容言事之臣,近世未有。
岂非台谏者上则示人主之好恶,下则系中外之观瞻,一有少差,事关理乱,纲纪纷纠,邪正混淆,诚不可忽。
臣愿陛下念朝廷之纲纪,本于言责,而台谏之否,切于治功,取舍进退,重之难之,勿轻勿易,则纪纲立而邪正分,朝廷治而主势重矣。
其四曰:今岁水旱为灾,民以饥馑,淮、浙诸郡,无不告歉,饥民流离,浸以相望。
陛下日议赈恤,捐金发,毫发不靳。
惟是朝廷桩管所积,数目已少,版曹经常已乏,无可更蠲,常平义仓支拨殆尽,楮币度牒印卖已多。
今去来岁麦熟之期,尚踰半岁,接续赈济,已无长策。
臣窃观仁宗皇帝景祐元年,以淮南岁饥,出内藏绢二十万,代充上供;
庆历四年,出内库银三万,下陕西籴谷,以济饥民;
皇祐二年,以河朔水灾,出内库银四十万,䌷绢六十万,以助军储。
是三者,皆因岁歉以捐内帑
仁宗之意,岂特以朝廷州县之积已不足用,而上轸饥荒之念,盖欲急以及民,故与之再三而不惜也。
陛下临御以来,俭以足用,浮费尽蠲。
窃闻内帑之储,今已百倍于前,中外闻之,无不感叹。
惟是目今赈济,日月尚长,所幸江西、湖南,皆得上熟,可以运米东下,以及淮、浙。
臣愿陛下念淮、浙饥民之甚众,知公家事力之已穷,特法仁宗故事,多捐内库金帛,付之朝廷,措置籴米百万斛,接续以充赈济。
陛下仁心仁闻,浃于亿兆生灵,格天之德,孰大于此。
臣所谓安民者有四。
其一曰:民户岁输夏税,其间折钱者,总曰折帛。
当时立价既高,州县浸复增数,积岁既久,民困重输。
今中产之家,已为希有,况于兼并者乎。
比者台臣尝及蠲减折帛之价,侧闻朝廷见议施行。
此诚损上益下也,臣不敢再述。
惟是丁钱一项,尤切于农民。
盖游手末作,不在科丁之数,独民不得幸免。
顷岁各因守臣之请,有蠲有减。
今所存第五等身丁、丁盐、绵、绢四色,皆有上供与州用之数,为钱则当四十一万馀缗,而上供者计一十一万耳,馀皆州郡自得支用也。
臣窃谓此钱既切于农民,今水旱为灾,民方艰食,田家枵腹,不保朝暮。
若复征以官赋,何止太山之压也。
今若未能尽以蠲放,臣愿陛下深念农民饥馑之迫,将来年第五等身丁并丁盐两色钱,共四十一万一千馀贯,尽与除放。
其今年未足之钱,且令住催。
上供者则户部别议对补,州者则州郡随宜措置。
庶几田家人人各受实惠,足以感召和气矣。
其二曰:顷岁朝廷两下蠲减房金之令,盖欲取有馀以惠不足,细民受赐,诚为弗轻。
再减之后,今已八年。
而有力之家,新创房廊,悉皆高定赁直,以备将来裁减。
都城新屋,尤倍他州。
臣愿陛下特降诏旨,应内外房赁,已经再减之后,其新造赁屋,不曾经减者,并照前来指挥,三分减一,则闾阎细民,欢声洋溢,立可召和,无不均受厚恩矣。
其三曰:天下州县税场,虽各有定额,而州郡利于赢馀,岁增其数。
间有租额素重,趁办实难,场务横征,商旅被害,贸易既艰,公私俱困。
两浙诸郡,其害尤甚,殆非细故也。
嘉祐六年仁宗皇帝三司,取天下场务旧额裁减,别立新额,征税既宽,商贾被惠。
两浙税额最重,而议者指为常事,多不以言。
臣愿陛下明诏两浙转运司,会本路各州应干税务之额,取其所收最少年分之数别立新额,明示商贾,使之收趁,上无厚征之数,下无横取之扰。
庶几商贾以宽,虽居者亦受其惠矣。
其四曰:国家刑辟之制,具存三尺。
而近年监司郡守,多有逞威弃法,悉由己意。
刺配之罪,出于临时,谓之特配。
画一之法,视为虚文。
固有黥配相望于道,而以特配行者,凡十五六,甚亡谓也,岂不重干和气哉?
臣愿陛下申严见行条法,监司郡守,毋得辄用特配之例,须情法相当,照条结录,而后可施行。
外台常切觉察,亦足以全民生而召和气也。
臣仰惟陛下以天纵之资,膺付托之重,温恭允塞,每以诚意为先,寅畏严恭,不敢以位为乐。
中外爱戴,如出一辞。
其于畏天之威,应天以实,必已躬行而身履之矣。
然而自昔天灾流行,固未尝以绝夫人也,而况人主代天作子,以牧斯民,天之默示儆爱之心,在人主尤不可忽。
汉董仲舒之告武帝曰:「国家将有失道之败,而天乃先出灾异以谴告之。
不知自省,又出怪异以警惧之。
尚不知变,而伤败乃至。
于此见天心之仁爱人君,而欲止其乱也。
自非大亡道之世者,天尽欲扶持而全安之」。
陛下试观仲舒之言,则知天之所以眷念人主者,其委曲绸缪如此。
陛下继统御极,甫阅一时,而天变甚洪,昔所少见。
感召之自,虽未易知,然皇天谴告警惧之意,以冀陛下自省而知变者,其彰彰已如此。
使陛下内发于畏心,外形于仁政,有阙必补,有善必迁。
忠言必听,不以切直而恶闻;
长策必图,不以难行而遽止。
修德于己,而天变自销;
安民于下,而天意自悦。
仲舒谓「天尽欲扶持而全安之」者,真如桴鼓之应矣。
臣愿陛下终始惟一,不替厥初。
凡臣之所谓修德者,日进而不已,臣之所谓安民者,日行而不怠,则受天之祜而享鬼神之灵,宗社绵长而端命于上帝,殆将与天亡极矣,又何灾异之可言哉!
《诗》曰:「维此文王,小心翼翼。
昭事上帝,聿怀多福。
厥德不回,以受方国」。
惟陛下深思而力行焉,天下幸甚。
武侯祠堂记 宋 · 李嘉谋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六二
武侯南征,使李恢建宁、马忠自牂柯,而身自出越巂五月渡泸,世未有原其说者。
盖吴之分,五溪诸夷遥接益州四郡,虽不能为害,然有事之际得之即强。
故先主伐,使马良五溪诸蛮,授以官爵。
五溪之南即益州牂柯郡界。
及先主败于秭归益州四郡皆叛应高定恣睢于越巂雍闿跋扈于建宁朱褒反叛于牂柯
又受之爵,执刺史张裔以与,安然不忌。
此非独以险远为心,盖益州四郡上可撼巴峡以为奇,下可通湘广以备败。
自汉以来,益州四郡皆士大夫主之,非独蛮夷而已。
公之南伐,盖以杜绝四郡归之心。
使四郡根据于,遥结五溪诸夷,则巴峡非汉有也。
《传》所谓因其酋豪,擒纵孟获,使之不叛者,特公之馀略耳(《方舆胜览》卷六二。)
高定:原脱「定」字,据《三国志·蜀书·后主传》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