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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径山寺大觉禅师碑铭 中唐 · 李吉甫
四言诗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十二
如来自灭度之后。以心印相付嘱。凡二十八祖至菩提达摩绍兴大教。指授后学。后之学者。始以南北为二宗。又自达摩三世传法于信禅师。信传牛头融禅师传鹤林马素禅师。素传于径山。山传国一禅师。二宗之外。又别门也。于戏。法不外来。本同一性。惟佛与佛。转相證知。其传也。无文字语言以为说。其入也。无门阶经术以为渐。语如梦觉。得本自心。谁其语之。国一大师其人矣。大师讳法钦俗姓朱氏吴都昆山人也。身长六尺。色像第一。修眸莲敷。方口如丹。嶷焉若峻山清孤。泊焉若大风海上。故揖道德之器者。识天人之师焉。春秋二十有八。将就宾贡。途经丹阳。雅闻鹤林马素之名。往申款谒。还得超然自诣。如来密印。一念尽传。王子妙力。他人莫识。即日剃落。是真出家。因问以所从。素公曰。逢径则止。随汝心也。他日游方至馀杭西山。问于樵人。曰此天目山之上径。大师感鹤林逢径之言。知雪山成道之所。于是荫藉草。不立茅茨。无非道场。于是宴坐之久。邦人有搆室者。大师亦因而安处。心不住于三界。名自闻于十方。华阴学徒。来者成韨矣。天宝二祀。受具戒于龙泉崙和尚。虽不现身意。亦不舍外仪。于我性中。无非自在。大历初代宗武皇帝高其名而徵之。授以肩舆。迎于内殿。既而幡幢设列。龙象围绕。万乘有顺风之请。兆民渴洒露之仁。问我所行。终无少法。寻制于章敬寺安置。自王公逮于士庶。其诣者日有千人。司徒杨公绾。情游道枢。行出人表。大师一见于众。二三目之。过此默然。吾无示说。杨公亦退而叹曰。此方外高士也。固当顺之。不宜羁致。寻求归山。诏允其请。因赐策曰国一大师。仍以所居为径山寺焉。初大师宴居山林。人罕接礼。及召赴京邑。途经郡国。譬若优昙一现。师子声闻。晞光赴响者毂击肩摩。投衣布金者邱累陵聚。大师随而檀施皆散之。建中初。自径山徙居于龙兴寺馀杭者。为吴东藩。滨越西境。驰轺轩者数道。通滨驿者万里。故中朝衔命之士。于是往覆。外国占风之侣。尽此奔走。不践门阈。耻如瘖聋。而大师意绝将迎。礼无差别。我心既等。法亦同如。贞元八年岁在壬申十二月二十八夜。无疾顺化。报龄七十九。僧腊五十。先是一日。诫门人令设六斋。其徒有未悟者。以日暮恐不克集事。大师曰。若过明日。则无所及。既而善缘普会。珍供丰盈。大师意若辞诀。体无患苦。逮中宵。跏趺示灭。本郡太守王公颜即时表闻。上为歔欷。以大师元慈默照。负荷众生。赐谥曰大觉禅师。海内服膺于道者。靡不承问叩心。怅惘号慕。明年二月八日。奉全身于院庭之内。遵遗命也。建塔安神。申门人之意也。呜呼。为人尊师。凡将五纪。居惟一床。衣止一衲。无纩氎。不絺绤。远近檀施。或一日累千金。悉命归于常住。为十方之奉。未尝受施。亦不施人。虽物外去来。而我心常寂。自象教之兴。数百年矣。人之信道者。方悕畏于罪垢。爱见于庄严。其馀小慧。则生灭为心。垢净为别。舍道由径。伤肌自疮。至人应化。医其病故。大师贞立迷妄。除其憃冥。破一切相。归无馀道。乳毒既去。正味常存。众生妄除。法亦如故。尝有设问于大师曰。今传舍有二使。邮吏为刲一羊。二使既闻。一人救。一人不救。罪福异之乎。大师曰。救者慈悲。不救者解脱。惟大师性和言。罕所论说。问者百千。对无一二。时證了义。心依善根。未度者道岂远人。应度者吾无杂味。日行空界。尽欲昏痴。珠现镜中。自然明了。或居多灵异。或事符先觉。至若饮毒不害。遇疾不医。元鹤代闇。植柳为盖。此昭昭于视听者。不可备纪。于我法门。皆为妄见。今不书。尊上乘也。弟子实相。门人上首。传受秘藏。导扬真宗。甚乎有若似夫子之言。庚桑得老聃之道。以吉甫连蹇当代。归依释流。俾筌难名。强著无迹。其词曰。
水无动性,风止动灭。
镜非尘体,尘去镜澈。
众生自性,本同诸佛。
求法妄缠,坐禅心没。
如来灭后,谁證无生。
大士密授,真源湛明。
道离言说,法润根茎。
师心是法,无法修行。
我体本空,空非实性。
既除我相,亦遣空病。
誓如乳毒,毒去味正。
大师得之,斯为究竟。
何有涅槃,适去他方。
教无生灭,道有行藏。
不见舟筏,空流大江
苍苍遥山,成道之所。
至人应化,万物皆睹。
报尽形灭,人亡地古。
刻颂丰碑,永存涧户。
劝谕诗三首 其三 唐 · 傅翕
 押阳韵 出处:全唐诗续补遗
修空截三有,精进作医王。
共弘调御法,甘雨注无方。
泽润群生等,慧解悉芬芳。
普会三菩室,齐证真如房。
王子颂五首 其五 内生 唐 · 良价
七言律诗 押先韵 出处:全唐诗续补遗
九重深密(《五灯会元》作「密处」)复何宣,挂弊繇(《禅门诸祖师偈颂》作「兴」)来显妙传。
秖奉一人天地贵,从他诸道自分权。
紫罗帐合君臣隔,黄合帘垂禁制全。
为汝方隅(《禅门诸祖师偈颂》作「愚宫」)恋,遂将黄叶止啼钱(以上五首均见《大正新修大藏经》第四七册《筠州洞山悟本禅师语录歌颂》校记引别本。又见《五灯会元》卷五石霜庆诸引「颂洞山五位王子」。《石仓历代诗选》卷一一一收末首,误为庆诸作。《禅门祖师偈颂》卷上之上云为「石霜诸禅师出题,洞山悟本大师颂」。)
僧人石霜(注内缺五字) 五代 · 贯休
五言排律 押虞韵
举世祗堪吁,空知与道俱。
论心齐至圣,对镜破凡夫。
业王如云合,头低似箭驱(牛头大师云:“犹妄心起,业业如云。”《俱合论》云:“入地狱人,头向下也。”)
三清徒妄想,千载亦须臾。
唯我流阳叟,深云领毳徒。
尽骑香白象,皆握月明珠。
寂寞排榻,斓斑半雪须。
苔侵长者论,岚蚀祖师图。
翠巘金钟晓,香林宝月孤。
兟兟齐白趾,赫赫共洪炉。
山色锄难尽,松根踏欲无。
难评传的的,须到不区区。
撩舍新罗瘦,炉烟榾柮粗。
烧畬平虎窟,分瀑入香厨。
师去情何切,人间事莫拘。
穿林宿古冢,踏叶揭空盂。
无事终无事,令枯便合枯(昔鸟窠和尚云:“无事无□□〖事〗为法道□□,云学向上事不入,即须如枯木□好也。”)
他年相觅在,亦不是生苏。
闻无相道人顺世五首 其四 889年 五代 · 贯休
 押遇韵 创作地点:陕西省西安市
石霜顺世,吾师亦不住。
杉桂有猩猩,糠秕无句句。
土肥多孟,道老如婴孺。
莫比优昙花,斯人更难遇。
泽州灵泉院记905年7月16日 唐末 · 司空图
 出处:全唐文卷八百七 创作地点:山西省运城市永济市中条山
严饬祠宇。
非欲侈于自奉也。
盖不崇不侈。
无以耸动偫品。
俾坚向善之心耳。
况帝梦可徵。
华缘已熟。
山川神祗。
罔不荐款。
故自京邑以及遐裔。
胜槩相望。
皆奠厥居。
中条发于蒲。
趋于艮。
杰出而为太行
天坛不得不冠。
盖华嵩。
争勍日观也。
北川壑会流。
盘郁粹。
自高平西顾。
以至灵泉极矣。
泉之为灵。
非惟利物。
亦当滋润所及。
不育毒螫也。
其院东向显豁
亘为大川
端门洞辟。
正与旭日相迓。
岂梵书所谓震旦者。
此其證哉。
且有为无为。
于我不碍。
弛之则若涸其中。
用之则必滂其外。
皆克固其源。
乃能动而必济也。
今禅宿洪密长老
俗姓刘氏
本儒家子。
早诣石霜
契其大旨。
烦而不挠。
简而必周。
初自清凉历览至是山。
乃创林栖之所。
太尉李公驻军高平
首资葺构。
远近道俗。
莫不归向
今蒲芮陇西左揆
常因题纪。
亦备赞扬。
则密公之道益光矣。
凡制经楼斋堂共一百馀间。
又塑罗汉洁刻之相。
以渐化服。
而后日集方丈。
敷演上乘。
江汉北渡。
以至魏晋之交。
其俗坚悍难诱。
今则悉为佛人矣。
且善教童孺者。
虽指摘其书。
而必以言反覆晓谕。
当自释然。
若典教积于前。
笞挞骇于侧。
彼将窜匿之不暇。
讵肯说而从命哉。
刑书也。
经诰誓也。
禅乃诱劝之宗。
先驯其性而后入人者耳。
故其道至隐。
其功至博。
不可废也。
常念畜役之外以逮佣隶
虽豢养至丰。
莫不苦于受制。
殊不知羁鞅之劳。
或能避免
而方寸之内。
不形不声。
牙孽牢萌。
托其力者。
愈不能争。
以此沦陷死生之域。
绵劫不能自脱。
其苦何如哉。
噫。
苟非三世之尊。
夷山斡海。
六祖亲授。
捩其钳𮡧。
长老继作。
磨昏抉瞆。
则彼爨膏镬而勇于自浴者。
虽糜烂其身。
犹未悔也。
今乃聚其徒。
侈其居。
永为一檀施之会。
且俾其福慧皆殖。
然则密公之积。
焉可抑没哉。
耐辱居士病且死。
不忍其门人慧依慧海之勤请也。
直纪所行。
惟以漏略为愧云。
天祐二年岁次乙丑七月望日记。
送德(一作辉)禅师(重礼石霜长者) 晚唐 · 曹松
五言律诗 押微韵
天涯缘事了,又造石霜微。
不以千峰险,唯将独影归。
有为嫌假佛,无境是真机。
到后流沙锡,何时更有飞。
华严感通赋 后周 · 释延寿
 出处:全宋文卷一三、感通赋
华严至教,无尽圆宗。
于一心而普会,摄众妙以居中。
寂寂真门,遍尘沙界而显现;
重重帝纲,指毛端处而全通。
尔乃十种受持,殊功莫比。
诵一偈,破铁城之极苦;
暂顶戴,悟金言之深旨。
倾诚忏悔,阉人而须发重生;
毕命诵持,病者而瘿瘤全止。
当翻译之时,现大希奇,青衣侍侧,化出泉池。
甘露沾于大地,香水洒于彤墀。
百叶莲花,开敷荣于内苑;
六方地轴,震动瑞于明时。
其或神童送药,野鸟翔集,天帝请讲,高僧顾揖。
才观奥旨,知思议之难穷;
乍听灵文,弘小典而何及。
上圣同推,下类难知。
以少方便,功越僧祇。
但闻其名,不堕修罗之四趣;
或持一品,能成菩萨之律仪。
法界圆宗,真如榜样。
升天而能退强敌,堕井而潜归宝藏。
修禅习慧,冥通九会之中;
列座腾空,位处二乘之上。
此典幽玄,不可妄传。
大海量墨而难写,须弥聚笔而莫宣。
金光影耀,冬葵艳鲜。
力回垂死之人,魂归尘世;
水滴持经之手,命尽生天。
非大非小,尘尘谛了。
金光孕于口中,红莲生于舌表。
證明列踊地之人,得果现生天之鸟。
大哉无尽之宗,向丹台而洞晓。
宗镜录 后周 · 释延寿
 出处:全唐文卷九百二十二、全宋文卷一三、《全唐文》卷九二二
伏以真源湛寂,觉海澄清,绝名相之端,无能所之迹。
最初不觉,忽起动心,成业识之由,为觉明之咎。
因明起照,见分俄兴;
随照立麈,相分安布。
如镜现像,顿起根身。
次则随想,而世界成差;
后即因智,而憎爱不等。
从此遗真失性,执相徇名,积滞著之情尘,结相续之识浪。
锁真觉于梦夜,沈迷三界之中;
瞽智眼于昏衢,匍匐九居之内。
遂乃縻业系之苦,丧解脱之门。
于无身中受身,向无趣中立趣。
约依处则分二十五有,论正报则具十二类生。
皆从情想根由,遂致依正差别。
向不迁境上,虚受轮回;
于无脱法中,自生系缚。
如春蚕作茧,似秋蛾赴灯。
以二见妄想之丝,缠苦聚之业质;
用无明贪爱之翼,扑生死之火轮。
用谷响言音,论四生妍丑;
以妄想心镜,现三有形仪。
然后违顺想风,动摇觉海
贪痴爱水,资润苦芽。
一向徇尘,罔知反本。
发狂乱之知见,翳于自心;
立幻化之色声,认为他法。
从此一微涉境,渐成戛汉之高峰;
滴水兴波,终起吞舟之巨浪。
迩后将欲反初复本,约根利钝不同。
于一真如界中,开三乘五性。
或见空而證果,或了缘而入真。
或三祇熏鍊,渐具行门;
或一念圆修,顿成佛道。
斯则剋證有异,一性非殊,因成凡圣之名,似分真俗之相。
若欲穷微洞本,究旨通宗,则根本性离,毕竟寂灭。
绝升沈之异,无缚脱之殊。
既无在世之人,亦无灭度之者。
二际平等,一道清虚,识智俱空,名体咸寂,迥无所有,唯一真心。
达之名见道之人,昧之号生死之始。
复有邪根外种,小智权机,不了生死之病原,罔知人我之见本。
唯欲厌喧斥动,破相析尘,虽云静味冥空,不知埋真拒觉。
如不辩眼中之赤眚,但灭灯上之重光;
罔穷识内之幻身,空避日中之虚影。
斯则劳形役思,丧力捐功,不异足水助冰,投薪益火。
岂知重光在眚,虚影随身,除病眼而重光自消,息幻质而虚影当灭。
若能回光就己,反境观心,佛眼明而业影空,法身现而尘迹绝。
以自觉之智刃,剖开缠内之心珠;
用一念之慧锋,斩断尘中之见网。
此穷心之旨,达识之诠,言约义丰,文质理诣。
揭疑关于正智之户,薙妄草于真觉之原,愈人髓之沈痾,截盘根之固执。
则物我遇智火之焰,融唯心之炉;
名相临慧日之光,释一真之海。
斯乃内證之法,岂在文诠,知解莫穷,见闻不及。
今为未见者演无见之妙见,未闻者入不闻之圆闻,未知者说无知之真知,未解者成无解之大解。
所冀因指见月,得兔忘罤,抱一冥宗,舍诠检理。
了万物由我,明妙觉在身。
可谓搜抉玄根,磨砻理窟,剔禅宗之骨髓,标教网之纪纲。
馀惑微瑕,应手圆净
玄宗妙旨,举意全彰。
能摧七慢之山,永塞六衰之路。
尘劳外道,尽赴指呼;
生死魔军,全消影响。
现自在力,阐大威光。
示真宝珠,利用无尽;
倾秘密藏,周济何穷。
可谓香中爇其牛头,宝中探其骊颔,华中采其灵瑞,照中耀其神光,食中啜其乳糜,水中饮其甘露,药中服其九转,主中遇其圣王。
故得法性山高,顿落群峰之峻;
醍醐海阔,横吞众派之波。
似夕魄之腾辉,夺小乘之星宿;
如朝阳之孕彩,破外道之昏蒙。
犹贫法财之人值大宝聚,若渴甘露之者遇清凉池。
为众生所敬之天,作菩萨真慈之父。
抱膏肓之疾,逢善见之药王
迷险难之途,偶明达之良导。
久居闇室,忽临宝炬之光明;
常处裸形,顿受天衣之妙服。
不求而自得,无功而顿成。
故知无量国中,难闻名字;
尘沙劫内,罕遇传持。
以如上之因缘,目为心镜,现一道而清虚可鉴,辟群邪而毫发不容,妙体无私,圆光匪外。
无边义海,咸归顾眄之中;
万像形容,尽入照临之内。
斯乃曹溪一味之旨,诸祖同传;
鹄林不二之宗,群经共述。
可谓万善之渊府,众哲之玄源,一字之宝王,群灵之元祖。
遂使离心之境,文理俱虚;
即识之尘,诠量有据。
一心之海印,揩定圆宗;
八识之智灯,照开邪闇。
实谓含生灵府,万法义宗,转变无方,卷舒自在,应缘现迹,任物成名。
诸佛体之号三菩提,菩萨修之称六度行;
海慧变之为水,龙女献之为珠;
天女散之为无著华,善友求之为如意宝;
缘觉悟之为十二缘起,声闻證之为四谛入空;
外道取之为邪见河,异生执之作生死海。
论体则妙符至理,约事则深契正缘。
然虽标法界之总门,须辩一乘之别旨。
种种性相之义,在大觉以圆通;
重重即入之门,唯种智而妙达。
但以根羸靡鉴,学寡难周,不知性相二门,是自心之体用。
若具用而失恒常之体,如无水有波;
若得体而阙妙用之门,似无波有水。
且未有无波之水,曾无不湿之波。
以波彻水源,水穷波末,如性穷相表,相达性原。
须知体用相成,性相互显。
今则细明总别,广辩异同,研一法之根元,搜诸缘之本末,则可称宗镜,以鉴幽微。
无一法以逃形,则千差而普会
遂则编罗广义,撮略要文,铺舒于百卷之中,卷摄在一心之内。
能使难思教海,指掌而念念圆明;
无尽真宗,目睹而心心契合。
若神珠在手,永息驰求;
犹觉树垂阴,全消影响。
获真宝于春池之内,拾砾浑非;
得本头于古镜之前,狂心顿歇。
可以深挑见刺,永截疑根。
不运一毫之功,全开宝藏;
匪用刹那之力,顿获玄珠。
名为一乘大寂灭场,真阿兰若正修行处。
此是如来自到境界,诸佛本住法门
是以普劝后贤,细垂玄览,得智穷性海,学洞真源。
此识此心,唯尊唯胜。
此识者,十方诸佛之所證;
此心者,一代时教之所诠。
唯尊者,教理行果之所归;
唯胜者,信解證入之所趣。
诸贤依之,而解释论起千章;
众圣体之,以弘宣谈成四辩。
所以掇奇提异,研精洞微,独举宏纲,大张正网。
捞摝五乘机地,升腾第一义天。
广證此宗,利益无尽。
得正法久住,摧外道之邪林;
能令广济含生,塞小乘之乱辙。
则无邪不正,有伪皆空。
由自利故,发智德之原;
由利他故,立恩德之事。
成智德故,则慈起无缘之化;
成恩德故,则悲含同体之心。
以同体故,则心起无心;
以无缘故,则化成大化。
心起无心故,则何乐而不与;
化成大化故,则何苦而不收!
何乐而不与,则利钝齐观;
何苦而不收,则怨亲普救。
使三草二木,咸归一地之荣;
邪种焦芽,同沾一雨之润。
斯乃尽善尽美,无比无俦,可谓括尽因门,搜穷果海。
故得创发菩提之士,初求般若之人,了知成佛之端由,顿圆无滞;
明识归家之道路,直进何疑。
或离此别修,随他妄解,如搆角取乳,缘木求鱼,徒历三祇,终无一得。
若依此旨,信受弘持,如快舸随流,无诸阻滞;
又遇便风之势,更加橹棹之功。
则疾届宝城,忽登觉岸,可谓资粮易办,道果先成。
被迦叶上行之衣,坐释迦法空之座,登弥勒毗卢之阁,入普贤法界之身。
能令客作贱人,全领长者之家业;
忽使沈空小果,顿受如来之记名。
未有一门匪通斯道,必无一法不契此宗。
过去觉王,因兹成佛;
未来大士,仗此證真。
则何一法门而不开,何一义理而不现?
无一色非三摩钵地,无一声非陀罗尼门。
尝一味而尽变醍醐,闻一香而皆入法界。
风柯月渚,并可传心;
烟岛云林,咸提妙旨。
步步蹈金色之界,念念嗅薝卜之香。
掬沧海而已得百川,到须弥而皆同一色。
焕兮开观象之目,尽复自宗;
寂尔导求珠之心,俱还本法。
使邪山落仞,苦海收波,智楫以之安流,妙峰以之高出。
今详祖佛大意,经论正宗,削去繁文,唯搜要旨,假申问答,广引證明。
举一心为宗,照万法如镜。
编联古制之深义,撮略宝藏之圆诠。
同此显扬,称之曰《录》,分为百卷,大约三章:先立正宗,以为归趣;
次申问答,用去疑情;
后引真诠,成其圆信。
以兹妙善,普施含灵,同报佛恩,其传斯旨耳。
按:《宗镜录》卷首,日本大正新修大藏经本。
重修昭觉寺 宋 · 李畋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九、《成都文类》卷三七、《全蜀艺文志》卷三八、《蜀中名胜记》卷三、嘉庆《四川通志》卷三八、光绪《重修昭觉寺志》卷三、民国《简阳县志》卷一三
妙色非相,有相则尊;
真谛无言,有言则大。
矧夫法身普现,帝网交映,宝月破昏于浊际,静刹植福于沙界,肃五蕴之纷扰,具十善之庄严,惠照倒迷,无一遗者,斯相之尊也。
法音赞运,群动无妄。
大云秘藏于贝阙,师子敷座于绀宇,摄四大之种性,归一如之总持,解脱障缠,无一悖者,斯言之大也。
既尊且大,则有为之教兴,无涯之利显,在乎人天寅奉,王臣护持。
尘劫不迁,是曰常住,其斯之谓欤。
昭觉寺成都福地,在震之隅。
先是,眉州司马董常宅,旧名建元,其缔构绍嗣之由,具萧相国遘碑悉之矣。
唐乾符丁酉岁,为了觉大禅师宴居之所。
禅师法号休梦姓韩氏京兆万年人
宣宗兴复象教,乃应诏诵经,对御落采,配终南山捧日寺。
具大戒于律师神祐,悟般若于石霜庆诸,参法要于百丈怀海,契心印于洞山良价
初至洞山洞山问:「近离何处」?
曰:「湖南」。
又问:「途中还见异人否」?
曰:「若是异人,不涉途中」。
深器之。
后领旨寓蜀,始立一大寺,辟甘露门。
开堂日,僧问:「净名大士入不二法门,旨趣如何」?
曰:「山僧未敢举明」。
又问:「若是,即事理不分」。
答云:「扁舟已过洞庭湖」。
凡言峻机悟,以复如是。
剑南节度使崔公安潜奏改建元,敕赐今额,仍给紫衣一袭,式光宗教
未几,僖宗出狩,驻跸西州,召禅师说无上乘,若麟德殿故事。
由是开沃圣虑,握乾纲而不动;
运输神力,回天步而高引。
玉銮反正而帝眷弥深,赐禅师紫磨衲衣三事,龙凤氍毹毯一榻,宝器盛辟支佛牙一函,布展义之泽也。
明年,王氏建节制两川,于禅师申尊叔之礼,奏锡师号曰了觉大师
及王氏开国,而禅师灭度,享年八十一,僧腊五十一。
门人洪福等建窣堵于当寺后庵,以令身归之,谥曰「真隐之塔」。
尔后宗派传袭,真风炳然。
至今住持大德延美上人,以了觉大禅师五代祖。
上人阳安郡平泉人姓杜氏,礼本寺怀进大德为出家师,依彦通律师授具足戒。
性惟真实,体本虚静,开口无机化,不言而鸥狎。
虚怀善应,施不求而谷盈。
禅林果熟,薝卜弥香,苑地灵,黄金争布,作大利益,须非常人,美公之谓欤!
兹寺有常住沃土三百廛,涤场敛穧,岁入千耦,并归寺廪,与众共之。
有舟航大贾输流水之钱,山泽豪族舍金穴之利,五铢一缕,悉归寺府,无一私者。
由是搆朴斲之材,较班输之技,而兴修之议,于是集矣。
寺之殿宇,旧且百间,今广而增者三百。
建正殿,塑金释迦像一躯,为黑白扳足之地;
修经藏,挟唱梵之堂四,为权实转轮之所。
广方丈之室,传达摩心;
备水陆之仪,宣梁武教。
及罗汉六祖翊善大悲,各列一堂。
又分千部经为东西龛,续建纪天列宿堂一所,仍加壮丽。
以至安毳侣、供公庖,局次有叙;
厨仓寮库、斋厅浴室,重门挟屋,启闭以时。
上缝瓦以如鳞,下密砖而若砥。
左瞻右顾,俱是道场;
一起一居,无非佛事。
寺之旧址,复于颓垣,鞠为茂草,仅百年矣。
以至悖蹊樊圃,可畏其邻;
认牛忘羊,莫分其主。
美公一旦竖版筑以绳之,兴百堵,轸旧封,葺墙五百馀间,周匝园圃,而诸邻相让,无一违者。
凡供食之丰洁,法席之华焕,时一大会,朝饭千众,累茵敷坐,如升虚邑,未有一物,爰假外求。
寺之胜迹,有僖宗幸蜀放随驾进士三榜题名记,陈太师六祖像,萧相国文建寺碑,会稽孙位画行道天王浮丘先生、松竹,张南本水月观音翰林待诏失名氏,今寺额始自长安降到。
昭觉寺额,俱经乱不亡,为唐故事。
斯皆化感利舍护持之力也。
大中祥符戊申岁承领住持,迨三十有馀载矣。
惟食不兼味,衣不重茧。
言必谛信,故人无间言;
行必总持,故身无择行。
深入无碍,物我不二。
《经》云:「虽说种种道,其实为佛乘」。
吾见其人矣。
然能为爱河之舟楫,不住中流;
开觉路之康庄,俾求诸道。
故入其门者,如逊般若之岸,似升毗尼之堂。
树绕七重,尘无一点,信花界之胜果,锦江之福田者焉。
尚能韬光愈晦,功成不居,耳闻赞扬,口称惭愧,是谓常住不住,所得非得者乎!
今门人赐紫沙门人逊谓布施回向,叹未曾有者,典教宗尚,宁可阙欤?
遂持了觉禅师诰敕三通,修寺行状数纸访畋,请纪茂实。
畋且念景德初与今岳阳张都官逵肄业于兹,倏尔岁寒,永言梦寐。
山阴都讲,曾栽挥麈之
衣锦相□,□□偷光之壁。
及乎尝醍醐之味,目琉璃之色,为日久矣。
德我既深,固不牢让。
大哉!
开群迷之眼,俾瞩乎大明,象设之谓也;
安□动之心,俾谐乎一法,言教之谓□。
□□□相则尊,所以祛其幻相;
有言则大,由是辩其魔言。
令蠢动廓然,见种种性,曰实曰权,归乎一揆,付诸佛子,历劫奉持,非师释氏之雄者,其孰能与于斯文!
王丞相钦若问天台教书 北宋 · 释遵式
 出处:全宋文卷二○○、《天竺别集》卷下
遵式启:伏以五月二十四日,奉蒙相公顾问天台智者立教及解经消文义旨,与今古诸师孰为优劣,遵式座间略具口对。
又承台旨,令逐要录上,并须词意分明可见者。
遵式出性愚鲁,略于天台本教,粗继讲读,尚未辨菽麦。
况古今入师,各求佛意,著在文籍,皆非常人也。
然则若以天台意旨往望,似未可齐。
既其各自命家,安能咎己!
春池竞宝,各谓琉璃之珠;
寒谷吹律,不无禾黍之秀。
校之阳春,真物必无双得者也。
天台智者灵鹫亲闻,大苏再悟。
南岳印其證相,是发总持;
神僧授其法门,兼垂影响。
南岳手持如意,躬临法席,叹曰:「可谓法付法臣,法王无事者也」。
又曰:「纵令文字之师千郡万众,寻汝之辨,莫可穷矣」。
于说法人中,最为第一。
南岳位净六根,凡有所说,皆是先佛之经。
智者示居五品,即是如来受用。
观二师所说,即是佛说,无二无别,以人验法,自足立信矣。
智者于《法华判教》中云:「前代诸师,或祖承名匠,或思出袖襟,虽阡陌纵横,莫知孰是,然义不双立,理不两存。
若深有所以复与修多罗合者,录而用之;
无文无义,不可信受」。
遂广徵十家,谓南三北七,即江南三师河北七师。
虽通依顿渐不定,以为教相,判释经论,或开为四时,或张为六宗,有但二相,有混作一音。
异论纷然,众制锋起。
智者破之则南北俱坏,取之则三七或存。
皆文旨炳然,览者如鉴,具如《法华玄义》第十卷。
语人则盛破光宅,馀者望风;
语法则偏难四宗,他皆失据。
今略引天台四教,与四宗比决,亦粗见优劣。
按《维摩玄义》:「问曰:『天台四教,义与他人四宗同不』?
答曰:『若人问四谛与四大同不,此云何答』」?
今家不傍四宗立教者,略出三妨:一者四宗名义,言方似滞。
谓彼不依四不可说,用四悉檀说,是以言则成滞也。
二者细寻研覈,义似不便。
彼以三假为不真宗,三假是世谛,见世谛未得道,何得以此立宗成论?
明见空得道,何不以空为宗?
彼又以不真宗为通教,真宗为通宗。
何故不真俱名教,不名宗?
真宗名宗,不名教?
且教无宗而徒设,宗非教以何会?
故不便也。
三者四宗明义,若比古今,实为富博。
一家住望,摄佛法意,彼大有所阙。
天台采诸经论,立四教义,一教各有四门,四教合十六门,即是十六宗明义也。
今将彼四宗对今十六门,足见彼之所阙。
何者?
彼因缘、假名两宗,似与今三藏教空、有二门相参,犹阙昆勒门及非空非有门也。
真宗似与今通教有门相参,犹阙三门也。
真宗似与今别教有门相参,犹阙三门也。
四宗对今家前三教十二门,尚阙八门。
圆教四门,彼所不明。
若四教共论,彼阙十二门。
又护身法师于四宗上加法界宗为五宗,又似与今圆教有门相参,犹阙十一门。
耆阇法师又加为六宗。
彼常宗还似与今别教有门相参,彼圆宗还似与今圆教有门相参,彼真宗似与今通教空门相参,犹阙十门。
况今一一四门,又各摄无量法门。
如小乘五百声闻,各说因,是五百门秪是三藏三门所摄,馀三门亦然。
净名三十二菩萨,各说入不二法门,乃至八千菩萨,不出圆教四门之意。
又推此校量,彼大有所阙。
且直指教门名数不齐,大略如上。
若更细论诠旨,彼又恐不同也。
今家四教一一四门,门各八义,理教智断行位因果。
八义束定生灭、无生、无量、无作。
四教旨趣,坦然明白,毫发不滥,岂同四宗立名无准,索据无文?
又况今通教因果通后别圆、别入圆等,教理相入,及所通之理四四谛、七二谛、五三谛,随情智等。
彼不闻名,况有其义?
故《法华玄文》约顿渐不定三义,判教观二门。
乃云:今辨信法两行,明于教观,各作三意,大该佛法,历前诸教,无有一科而不异诸法师也。
若欲修禅学道,历前诸观,为法行人说安心法,无有一科与世间诸禅师同也。
诚哉,其言信不诬矣!
已上略对四宗五宗六宗校量一家法门,大概如此。
若遍引诸家,广论优降,卒不可备。
又承台旨,问及讲《法华经》至第几卷至何处文。
遵式对曰:「至第二卷《火宅喻品》诸子索车文」。
遂略口具索车大意。
台旨又云:「智者消文,与诸师及慈恩宗优劣,可略录一二不」?
遵式对曰:「秪此所陈索车之义,古人与天台二家消文,足见优劣,便可录呈」。
今先录古师一二,对智者释义。
次别引慈恩基法师正破天台一义,还用天台被破之文,与彼并决是非,故须别引。
先录古师索车及明车体合二条。
《经》云:「时诸子等各白殳,言殳先所许玩好之具,羊车、鹿车、牛车,愿时赐与」。
第一出古解索车者,古人秪许二乘有索车义,不许菩萨索车。
彼谓二乘已断惑,已出宅外,至许车处,是故有索。
菩萨未断未證,犹是凡夫,故无索议。
遂作十难,令菩萨心无索义。
其第一难云:「二乘出三界外,至许车处,故索果车。
菩萨未断惑,未至许车处,那忽索车」?
已下九难,语虽异端,意不出此,避繁不录。
第二天台《疏》总斥曰:「观其诡累三藏,设此十难,管见一斑,都非大体」。
私释曰:言其古人诡诈累叠,秪于三藏一小乘菩萨不断不索,成此十难,殊不知有通别圆三教菩萨索不索之大体也。
《疏》正解曰:「今当为尔分别说之:自有不断惑不索车,三藏菩萨是;
自有断惑索车,通教菩萨是;
自有亦断惑亦不断惑、亦索车亦不索车,别教菩萨是;
自有非断非不断、非索非不索,圆教菩萨是」。
私释曰:初句似许三藏一种菩萨不断不索。
纵有此许,然彼十难义亦自坏。
何者?
为彼难意都不许菩萨有索车之义,今纵许一,仍更有三,谓通别圆有索不索。
彼不闻名,况知其义?
次《疏》中又于四教上一一各作四句,四四十六句,对障除未除机动,便四教俱有索义。
此则三藏菩萨虽未除障,其如机动,不得不索。
则便古人十难,无一句可取,何优劣之有也?
次更录车体文,略评诸家优劣者。
夫大车之喻,彰一经之正体,乃开显之大纲,久秘之至谭,三周之共显。
迦叶僧首,于兹而获悟;
空生上圣,由斯而述领。
傥立理不当,其失非轻。
观古诸师无一可取,故此略录。
《经》云:「尔时长者,各赐诸子等一大车。
其车高广,众宝庄校等」。
第一徵六家明车体义,兼略随后评失,次出天台正解。
初,光宅师取佛果尽智、无生智为车体,仍以待昔为高广。
妙乐记主评光宅此义有五失:一者因乘无体,乘何而出(由彼秪云佛果二智,不知因缺所乘。)
二者名滥小乘,果尚须索(此二智同二乘所得,二乘尚须索车,佛果如何为体?)
三者以用为体,能所不分(智是照理之用,指用为体,颠倒何甚?况下文自有白牛譬智,能所何分?)
四者待昔无绝,开权不成(今经具论待绝二妙,绝待正在开三成一,故名绝待。待昔为高广,秪得相待,开权不成,正违经意,过莫大焉。)
五者摄法不遍,以隔下凡(今家明等赐无间,于三恶岂局于果智?)
别教尚无尽智之语,况复圆耶?
秪自智名尚未于大,况为大体耶?
光宅尚示,况他人乎?
更复重列诸师。
次庄严师取因总万行为体,上求为高,下化为广。
评曰:此师取因,又阙果体。
况行是车上具度,上求下化,四教皆然,何足显此?
次一师不取功德,唯取智慧为体。
次一师取福慧共为体。
次一师取有解为体。
有解有运,故无解无运,义故不取。
次一师取大乘实慧方便为体,亦取有运意。
已上六师,理虽多端,其过一揆。
与而为论,行是车上具度;
夺而为语,并用昔日藏通。
权教智慧功德,望今部意,既都无体,具度何在?
第二天台师正出车体者,先总斥古师,次今家正出。
初斥古曰:诸师释佛乘之体,而竞指车上具度,何异众盲触象,诤其尾牙!
次正出:体曰诸法实相,正是车体;
众宝庄校,皆万行修饰耳。
消文作三意:初明车体高广,次释白牛运驾,三释又多仆从。
具此三法,成一车,运载资成,到究竟地。
何者?
若车从赐边,应用果地三德释之:高广大车即法性,法身德也;
驾以白牛即能导,般若德也;
又多仆从即资成,解脱德也。
三法一体,非纵非横,不并不别,不可思议之佛乘也。
此乘微妙,非遍而遍,横周法界之边际;
非深而深,竖彻三谛之源底。
故知法界之语,不遗阿鼻之色心;
三谛之言,何独二乘之理行!
故《妙乐记》释子等中云:「且云本习应遍诸法,一物不与,不名等赐。
所谓色心,逆顺依正,行理因果,自他解惑,小大福慧」。
故知等赐秪是开彼三乘,六道无非一如。
一一如无,不遍摄遍具遍入。
一切众生,谁无四方道场之分,谁不理有大车具度?
苟不然者,何以开佛慧于众生,示衣珠于醉士
指此开示,义当赐与。
又《经》有车等、子等、心等三意。
车且据佛法,子是众生,心等二处。
以事故分三,以理故称等。
《华严》云:「心佛众生,三无差别,其致一也」。
此则等彼十界,方名大车。
无法不具,方名等赐。
岂同古师,无一可据?
优劣之意,已足可见。
更略释妨显理者。
问:若以果佛之法,赐与众生,众生受赐,秪合顿齐妙觉,何故开显之后有居相似、观行、名字等位者?
答:若论法等,何待受赐,然后方齐?
《净名》云:「一切众生,本涅槃相,不复更灭;
本菩提相,不复更得」。
菩提、涅槃,岂非果法?
众生本齐,何俟今赐?
应知今赐,须指解行,若果若理,虽有赐义,还成未赐。
故今文明子等中,有通子、别子。
通子即一切众生,皆是吾子。
此指正因佛性,未结缘者,而名为子。
既无缘了,但成理赐,通收为子。
别子者,曾结缘者也。
了因则不遗一句一偈,缘因则无间,低头举手,皆成佛道。
且论结缘,亦非容易。
大通下种,中间成熟。
今日脱,磨界为墨,点土为尘,指尘为劫。
于今犹有住声闻地者,乃是至后值馀佛信。
《经》云其智慧门难解难入,斯言有在,世人才闻。
即心是佛,便自端拱,不肯修行,谓已均齐。
如此即佛,秪是众生,还即众生,但是理等故也。
天台凡释即佛、即涅槃等语,以六位明即。
故初后不二,灼然是佛六。
故凡圣不滥,迷悟甄分。
言六即者:一理即佛,二名字即佛,三观行即佛,四相似即佛,五分證即佛,六究竟即佛。
此六义事理具足,因果两备,学圆顿者,足可依凭,免增上慢。
《经》云乘是宝乘,游于四方,直至道场,六即义也。
古师二义毕。
次第二别录慈恩基法师天台义。
天台引《大智度论》释《法华》佛住之义,故彼有妄斥。
然非谓彼师秪此一短,非是天台独此一长。
特是取其最近事义,及浪斥之文,览之易见者也。
《经》云:「住王舍城,耆阇崛山中」。
第一录彼释《经》住义及破文。
《疏》曰:「第四,所游他处也。
游化居止,目之为住。
住者,居止游处之义。
居止在山,游化城中。
佛依此中,游化安处。
古人因此有解圣天梵佛等住。
住名虽同,义意全别。
语邃义幽之处,曾不属心;
名同义别之文,虚张援据。
此为未可也(以上具写彼文。)」。
第二引天台消文者,凡作四释:一因缘释,二约教释,三本迹释,四观心释。
第一因缘释者,即四悉檀利益因缘也,自有四番。
《疏》云:「住者,能住所住。
所住即是忍土王城,能住即四威仪。
住世未灭,此则世界因缘释住也。
又住者,住十善道,住四禅中,此即为人因缘释住也。
又住者,住三三昧,对治因缘释住也。
又住者,住首楞严,即是第一义因缘释住也」。
云云。
第二约教者,三藏佛从析色门发真无漏,住有馀无馀。
涅槃通教佛从体色门发真,住有馀无馀。
涅槃别教佛从次第门入,住秘密藏。
圆教佛从不次第门入,住秘密藏。
次判粗妙者,前三佛住能所皆粗,后一圆佛能所俱妙。
开闻粗显妙者,今经开前三粗,成圆一妙。
能住所住,唯一妙住也。
第三本迹解者,三藏佛应涅槃慈悲垂迹,生身住世。
通佛誓愿慈悲,扶馀习住世,度众生作佛事。
别、圆佛皆慈悲薰法,性悯众生,故垂应法界。
当知四佛住本佛住,以慈悲故,住忍土王城。
威仪住世,是名迹住。
此且约体用权实,本迹消文也。
第四观心释住者,观住于境,或住无常境,或住即空境、即假境、即中境。
名为住,须对三教,次第及圆,不次第三,观论住义也。
评曰:住义正出《大智度论》,天台引用,亦非自立。
《论》云住者,四仪住世(今文世界一释。)
复有三种:一者天住,即今文十善;
二者梵住,今云四禅(今为人悉檀释。)
三者净住,今云三三昧,皆名异义同(今对治悉檀释。)
《论》又云:布施持戒善心为天住,四无量心为梵住,三三昧为圣住,圣即净住。
《论》又有四住,天梵圣佛住也。
如佛住者,即今文首楞严住(第一义悉檀释也。)
此师不曾读《大智度论》,此是彼《论》释住正文,秪见天台此释,不究所出,便妄斥云:「古人因此有解圣天梵佛等住,住名虽同,义意全别。
语邃义幽之处,曾不属心;
名同义别之文,虚张援据」。
寻此斥意,殊为孟浪。
略书五失:一,不究所自,妄斥《大论》释住正文,论言义意全别。
二,不善《论》旨。
《论》明以梵圣等释佛住有二意,一从通以趣别,二将胜以摄劣言。
从通者,从广之狭也;
从胜者,佛住王城,必摄欲色及三果等。
彼师既不知文,安能知义?
三,不知佛住处及所住法,抑同凡夫住山城而已。
言住处者,普贤观云其佛住处名常寂光,安得不肯今家约《首楞严》释佛住耶?
所住法者,《经》云佛自住大乘,如其所得法定慧力庄严,以此度众生,又安得不肯今家约圆等教明佛住耶?
四,不知释文,都失大益。
今家四悉、四教、四本迹、四观心,凡十六法门,释此住字。
彼但得世界事相一悉檀意,凡失十五门,却斥云「虚张援据,应未可也」。
五,经隐妙乘,其过莫大。
斥云「语邃义幽之处,曾不属心」。
今问:《法华》一部,从妙字已去讫于而退,何语不邃?
何义不幽?
《经》云初中后善,其义深远,其语巧妙,岂令佛住之语之义,不邃不幽耶?
又反此而验,是兹幽邃,谁不属心耶?
若直事解经文,言佛住王城,识字者皆知,何劳笔墨,徒如翻沓邓艾文谈?
此师不读《天台别传》,南岳叹云,「文字之师,千群万众,寻汝之辨,莫能穷矣」,岂是一人觊觎耶!
应知陀罗尼菩萨能演说一句一偈,至于一月四月,乃至一岁,诸所说法,随其义趣,皆与实相不相违背,又安同常人述名相而已?
其馀大体文义不协,莫可悉举。
谨录诸师毕,次更略录天台立教户牖,释经方法,永异诸家。
《止观》第七云:又今有十意融通佛法:一,明道理寂绝亡离,不可思议,即是四谛、三谛、二谛、一谛、无谛,随情智等,或开或合。
若识此意,权实道理泠然可见。
二,教门纲格,匡骨盘峙,包括密露,泾渭大小,即渐、顿、不定、秘密、藏、通、别、圆。
若将此意,声教开合,化道可知。
三,经论矛盾,言义相乖,不可以情通,不可以博解,古来执诤,连代不消。
若得四悉檀意,则结滞开融,怀抱锁折,拔掷自在,不惑此疑彼也。
四,若知谬执而生塞著,巧破尽净,单复具足,无言穷逐,能破如所破,有何所得耶?
五,结正法门,对当行位,修有方便,證有阶差,权实大小,贤圣不滥,增上慢罪,从何而生?
六,于一法门,纵横无碍,纶绪次第,亹亹成章。
七,开章科段,钩锁相成,生起可爱。
八,怗释经文,婉转绣媚,总用上诸方法,随语消释,义顺而文当。
九,翻译梵汉,名数兼通,使方言不壅。
十,于一一句偈,如闻而修,入心成观。
观与经合,观则有印。
印心作观,非数他宝,唯翻译名数,未暇广寻九意,不与世间文字法师共,亦不与事相诸禅师共。
一种禅师,唯有观心一意。
然或浅或伪,馀九意全无。
此非虚言,后贤有眼者,当證知也。
一家说法无滞者,唯依十中初意,明理不可说,多用涅槃生生等四句,不可说及。
诸经有不可思议等句,随时引用。
既存理寂灭,次依十中第三四悉檀意,赴缘立说,无说而说,说则离过。
亦用涅槃四句,文后复云有因缘,故亦可得说。
言因缘者,即是四种悉檀利益因缘也。
何名悉檀?
多解不同。
且依南岳师云:「悉是汉音,檀是梵语。
悉之言遍,檀翻为施,即是如来用四种法遍施众生也。
何等四法?
一者世界悉檀,得欢喜益。
二者各各为人悉檀,得生善益。
三者对治悉檀,得破恶益。
四者第一义悉檀,得入理益」。
文出《释论》,义甚该博。
《论》云:四悉檀摄八万法,藏十二部经。
如来一化形声,两轮此四罄摄。
前三属事,后一属理。
此事理四法,起一切教,起一切观。
若一往直对,起四教者,世界起三藏教,为人起通教,对治起别教,第一义起圆教。
一一教复各具四悉,方成一教。
又教教四门,门门四悉,一一门各依四悉起诸观行,故云起一切观。
所以教门殊途异说,皆出自大圣。
四悉赴机,适时利益。
古人不了,连代诤论,良由迷悉檀意也。
既知四悉因缘可说,故随机立种种理,依理设种种教,故十中第二意,即有渐顿等八教生焉。
第四意秪是约观破执,第五意秪是教观行位,第六秪是四辩无碍,说有伦贯。
后之四意,在文可见。
细寻十意,粗识天台教门户牖,消释露布,用此临文,思过半矣。
恭惟太保相公宿受佛记,寄踪辅相,转大力轮,护持正法。
遵式忝承顾问,识见暗短,集录非要,伏惟台慈,俯赐鉴览,幸甚幸甚。
谨状。
天禧四年六月日,天竺寺天台教观沙门遵式状。
往生西方略传新序 北宋 · 释遵式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
维西方净土者,琼林宝网,珠阁瑶池。
超亿刹于玉毫,耀千光于沙界。
诸佛同赞,群贤所宗。
遍吉、曼殊,咸愿生乎其国;
天亲、弥勒,皆誓往于彼方。
大圣尚然,况常徒者也。
至若散因定业,少善多福,截五道而长骛,眷九品高升
直到萨云,无复退转。
故彼佛本愿云:设我得佛,十方众生,至心信乐,欲生我国,乃至十念。
若不生者,不取正觉,唯除五逆,诽谤正法(五逆者,出佛身血、破和合僧、杀阿罗汉、杀父、杀母也。)
今既幸无逆罪,不谤大乘,岂有愿求而不遂也?
况复《十六观经》云:下品下生者,具足诸罪,四重五逆,谤方等法,地狱火现。
十念称佛,地狱猛火,化清凉风,即生彼土。
斯则又许逆罪之辈,十念得生,况无者乎?
推此而言,宜各自信,凡愿生者无不遂心。
天台智者临终赞曰:四十八愿,庄严净土。
华池宝树,易往无人。
火车相现,一念改悔,尚得往生,况戒慧熏修,行道力故,实不唐捐。
又本愿云:十方众生,闻我名号,系念我国,回向欲生。
若不果遂者,誓不成佛。
又应校量业行久近者,十念信乐,尚生彼国,况复一日生信乐者?
况复一月一年一生而信乐者耶?
又应校量灭罪轻重者,一念灭八十亿劫生死重罪(重罪者,即前五逆也。)
一念称佛,灭罪既尔,况复十念所灭罪耶?
况复一日一月一年一生念佛所灭罪耶?
重逆尚灭,况轻罪乎?
又应校量念佛功德比馀善根优劣之相者,经云:若人以四事极好之物,供养三千大千世界满中阿罗汉辟支圣人,所得福德,不如有人一合掌,一称南无佛陀。
如彼大千圣福,假使百分千分百千亿分,算数譬喻,皆所不及一称佛名者,功德无量。
一称佛名,功德尚尔,况复十念佛者,况复一日一月一年一生念阿弥陀佛者,所得功德耶?
复次应知,念佛之人现世安隐,众圣守护,离诸灾厄。
且近校量今时风俗,竞祭鬼神,求其福祐,望得安稳。
信邪杀命,造罪结冤,必无福庆而可利人,虚招来生地狱罪报。
《易》曰:积不善之家,必有馀殃。
杀生害命,祖承祭法,非一朝一夕,岂非积不善耶?
殃咎何疑也?
若言杀生非不善者,古今帝王何故仁慈化世,胜残去杀,禽鱼遂性,令登寿域,咸称善耶?
然祭祀之法,天竺韦陀、支那祀典,既未逃于世论,真俗流之罪经。
周公虽称事神,不达汇征之道;
仲尼焉能事鬼,盖迷六趣之源。
老子》既混于九流,《庄子》未移于百氏。
唯释宗所辨,曲尽其理。
天趣在上,人居其次,修罗处中,鬼畜斯下。
今以人事鬼,其犹俛首就足,抑君奉民,何逆之甚也?
又鬼有邪力,事之既久,物党方类,死堕其中,世其迷哉!
且三界大师万德慈父,归之者罪灭,向之者福生。
诸经具说,若能暂归三宝、受持一佛名者,现世当获十种胜利:一者昼夜常得一切诸天大力神将、河沙眷属隐形守护。
二者常得二十五大菩萨,如观世音等,及一切菩萨常随守护。
三者常为十方诸佛昼夜护念,阿弥陀佛常放光明,摄受此人。
四者一切恶鬼,若夜叉、若罗刹,皆不能害,一切毒蛇、毒龙、毒药,悉不能中。
五者一切火难、水难、冤贼、刀箭、牢狱、枷杻、横死、枉死,悉皆不受。
六者先所作罪,皆得消灭;
所杀冤命,彼蒙解脱,更无执对。
七者夜梦正直,或复梦见阿弥陀佛胜妙色像。
八者心常欢喜,颜色光泽,气力充盛,所作吉利
九者常为一切世间人民恭敬供养,欢喜礼拜,犹如敬佛。
十者命终之时,心无怖畏,正念欢喜,现前得见阿弥陀佛,及诸圣众持金莲台接引,往生西方净土,尽未来际,受胜妙乐
诸有智人,请观念佛所获现世福利功德,岂同世人祠祀之法,现无福利未来受苦耶?
又复当信一切大乘经典,皆赞西方庄严净土,劝令往生。
若《华严》、《方等》、《般若》、《法华》、《涅槃》诸部诸经,皆示行相及赞功德。
又诸菩萨、天亲、龙树,皆各造论,称赞净土。
又此方诸法师禅师,各造论著疏,光赞西方。
道安法师《往生论》六卷,慧远法师造《观经疏》一卷,天台智者造《十疑论》、《观经疏》、《弥陀经疏》各一卷,道绰禅师撰《安乐集》三卷,善导和尚立五会教劝人念佛,造《观经疏》一卷,《二十四赞》、《六时礼文》各一卷,怀感法师得《念佛三昧》,造《决疑论》七卷,慈悯三藏撰《净土慈悲集》三卷,慈恩法师造《弥陀经疏》二卷,镇国沙门澄观造《经疏》一卷。
有谁闻此众圣称扬敦劝往生而不信乐?
除及不肖人痴瞑无智者
斯更复引自古及今,西天东夏道俗士女、往生高人三十三条显验之事,具示将来诸有贤达,愿共往生也(《天竺别集》卷中。又见《乐邦文类》卷二。)
慧:《乐邦文类》作「定」。
天竺寺十方住持仪序天圣八年正月 北宋 · 释遵式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天竺别集》卷下
吾早观钱唐寺宇数百,无一处山家讲院。
诸法师多寄迹他寺,主客相妨,师徒系属,因相触恼,讵免屡迁。
于时域心,便欲创置。
乃遍访名迹,唯古天竺寺遗蓝尚在。
大法师真观所造,便讲《法华》,次法侁法师道标法师,皆讲《华严》、《法华》,徒近千数,则知其地素宜传唱。
唐中和寺废,拱木森然,徒仰前修,有心无力。
大中祥符八年乙卯,旋建舍宇,略可安存,便闻讲席,于今十有七载,廊庑尚缺。
无何,齿发凋落,知死非遥,将来讲人,焉知吾志。
虽有王敕,作十方传教住持,然其隆替存人,聚散依法,傥人无规矩,摄众何言?
众若不存,法将谁寄?
及至尘生高座,苔覆脩廊,牵复无门,空嗟来□。
故立制数章,冀存长久,愿将来法主秉而行之,各念因佛出家,依法得住,反坏佛法,非魔而谁。
静霭引肠,但恨弗能护法;
常啼破骨,岂非志在闻经!
况乎遗嘱勤勤,忍违于慈诲;
长夜杳杳,忍灭于法灯
固宜一哉其心,牢秉正法,后后相属,灯灯继明。
茍心之不欺,则天龙幽赞。
天圣八年岁次庚午正月十五日沙门遵式制。
灵州事宜状1001年12月 北宋 · 杨亿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八、《武夷新集》卷一六、《皇朝文鉴》卷四二、《国朝二百家名贤文粹》卷五七、《国朝诸臣奏议》卷一三○、《宋史》卷三○五《杨亿传》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右,臣今月十六日中使至、奉御劄子:「朕常览古书,备详边事。
得其人,则举无遗策;
失其事,则谋之不臧。
朕三复斯文,终期在念。
未尝不察言观行,舍短从长,希勠力于邦家,冀太康于宇县。
其如妖氛不息,边塞未宁,北狄虽具于堤防,西鄙尚多于艰阻。
灵武是中原巨屏,平夏乃近域小蕃,久兴蛇豕之心,常作疆埸之患。
阻绝道路,侵犯军城,狂妖转恣于无厌,大郡翻成于孤垒。
纵之斯终成暴乱,讨之则虑困生灵。
两途宜在于咨询,百中须从于筹略。
卿职当纶綍,位列清华。
披经史之遗文,大资智略;
观古今之盛事,必蕴机谋。
黠虏用何法以剪除?
灵州以何方而废置?
弃之则有何利害?
存之则有何便宜?
专听必当之谋,无吝酌中之论。
分明擘画,密具奏闻。
用符果决之诚,以副荡涤之望」者。
窃以询于刍荛,前王之盛德;
谋及卿士,载籍之格言。
盖所以竭尽下情,详求中道,使举无失策,动必有成,斯圣皇慎重之至也。
然而狂夫之言,圣人择焉。
谋之欲多,断之在独。
伏惟皇帝陛下清閒之宴,亲纡睿览,言之可用者,行之不疑。
臣某幸甚幸甚!
臣尝读旧史,见汉武北筑朔方之郡,平津侯谏,以为罢敝中国,以奉无用之地,愿罢之。
上使辩士朱买臣等发十策以难平津,平津不能对。
臣以为平津侯汉贤相,深明经术,习知利害。
武帝以雄侈自任,志在开拓,买臣等以词辩获进,并侍左右。
前史又称平津每朝会议论,但开陈其端,使人主自择,不肯面折廷诤。
由此言之,非不能折买臣之舌,盖所以将顺人君之意耳。
即朔方之非便,有自来矣。
且其地非《禹贡》九州之内,非《周官》职方所领。
在要荒之外,固声教不及。
元朔中大将军卫青攘却匈奴,取其河南地以列置郡县。
灵州赫连昌地,后魏置州。
盖朔方之故墟,即匈奴之旧壤,僻介西鄙,悬绝诸华,数百里之间,无有水草,烽火不相应,亭障不相望。
当边境谧宁,羌戎即叙,道路不壅,饟馈无虞,犹足以张大国之威声,为中原之捍蔽。
自胡雏作梗,边邑屡惊,杂虏为其胁从,凶党因而昌炽。
待之以爵赏,颇骄蹇而不恭;
讨之以甲兵,又遁逃而无获。
凡有赢粮之役,必兴狙击之谋。
每至灵武转输,大须发卒防援。
离去内地,皆无斗心,经涉畏途,皆有菜色。
曹光实、白守荣、马绍忠及王荣之败,资粮扉屦,所失最多,将士丁夫,相枕而死。
以至募商人入谷输帛,偿以数倍之价,复于积石之孤壤,别筑清远之一城。
边民绎骚,国帑匮乏,既不能制黠虏之死命,又不能救灵武之急难。
数年之间,凶党逾盛。
灵武危堞,岿然仅存;
河外五城,继闻陷没。
但坚壁清野,坐食糗粮;
闭垒枕戈,茍度朝夕。
且使贼迁横行沙漠,俶扰疆陲,击列镇之戍兵,侵属国之蕃部。
虽有警急,无候望而得知;
纵或凭陵,但缮完而自保。
未尝出一兵、驰一骑,敢与虏捔。
灵武之存,无益明矣。
平津所言罢敝中国以奉无用之地,正谓今日也。
臣以为存之有大害,弃之有大利。
且如国家募人入粟,偿以十倍之直;
发卒转饷,涉兹不毛之地。
此古人所谓率三十钟而致一石,驱民于死地者也。
今或弃之,即可以岁省戍卒,分守内郡。
一卒之费,可给十夫。
国家无飞刍挽粟之劳,士卒免暴露流离之苦。
必谓废之,即亏失土地,伤损威重。
且如夏禹,圣之盛者也,地不过数千里,而明德格天,四门穆穆。
武丁成王商、周之明主也,然地东不过江、黄,西不过氐、羌,南不过蛮荆,北不过太原,而颂声并作,号为至治
及秦、汉拓土,穷兵远略,虽疆理益广,而干戈日寻,府库之资财屡空,生灵之肝脑涂地,校功比德,岂可同年而语哉!
夫蝮蛇螫手,壮士断腕;
蚁壤不塞,将漏山河。
灵武之存,为害甚于蝮蛇;
供馈之费,为蠹逾于蚁壤。
无鸿毛之益,有泰山之损。
岂可忽远大之略,徇悠悠之谈!
西汉贾捐之尝建议弃朱崖,当时公卿,亦有异论,元帝能排众多之说,奋独见之明,下诏废之,人颂其德。
元帝之意,宁欲自弃其地?
当其内属为郡,固已置吏而拊循;
及其称兵搆乱,岂可劳民而征戍?
故其诏书曰:「议者以弃朱崖,羞威不行。
夫通于时变,即忧万民;
万民之饥饿,危孰大焉?
且宗庙之祭,凶年不备,况乎避不嫌之辱哉」?
臣以为正与今日灵武之事相类。
当羌夷宁谧,靡有寇孽,可以存而勿论;
及劳师费财,无益保障,固宜废而不举,何足以伤威重而贻羞辱哉!
必以失地为言,即燕蓟八州,河湟五郡,所失多矣,何必此为?
议者又以西北诸蕃,戎马是产,资其控制,以通贸易;
环、庆诸州,内附蕃落,藉其屏翰,以免惊骚。
此又迂阔之甚!
且戎人为利所诱,故互市于边关;
蕃部之族自强,故能庇其种类。
必来寇其环、庆,固无隔于藩篱。
百雉危城,千里悬隔,自救不暇,岂及于它?
议者又以其田沃饶,有汉陂之利,恐贼迁因而播种,益以富强。
况戎人但以攻剽为能,罔知耕稼之事。
河陇之外,弃地甚多,延袤百城,提封万井,西汉屯田之所,疆畔犹存,傥事力耕,可以积谷,何必独耕灵武,乃能足食?
灵武于贼有大利,即是必争之地,当朝夕攻取,岂至于今?
皆为孟浪之谈,殊非经久之计。
况又岁有调发,动致敚攘。
借寇兵而赍盗粮,竭民力而耗国用,为患之大,无出于斯。
虽庸人竖子,亦知其可弃也。
然自清远沦陷,斥候不通,孤城之人,如釜中之鱼跃,黠虏之势,若昆山之火炎。
朝廷必欲弃之,虽牙璋徵兵,灵旗直指,约赍深入,执殳前驱,鼓行贼中,传于城下,然后合其将卒,迁其人民,隳城复隍,塞井夷灶,乃为弃也。
臣伏料国家物力尚屈,未暇此行,虽曰弃之,亦空言耳。
今一城生齿,正在焚溺之中,咸必死以是忧,欲自脱而无路。
若陛下慎选单介,间道而行,赍持诏书,宣布王命,令其尽焚卢舍,自拔而归,丁壮悉令持兵,老幼以之襁负。
古称归师不可遏,又曰置之死地而后生之。
当此之时,人百其勇,临难思免,其锋莫当。
国家又须申命偏师,扬言出塞,军声既振,贼势自分。
灵州东迁之民,不虞邀击之患,虽有剽劫,易为枝梧。
且国家所惜者士民,所急者财用,岂可以骁果之旅,委以饿虎之蹊,府藏之实,填于卢山之壑?
今若弃去灵武,退守环庆,卒免流于绝域,民思保其室家。
供馈不出于郊圻,恩德自沦于骨髓。
民力不竭,士气益扬,何敌不摧?
何戎不克?
恭惟陛下欲康宇县,虑困生灵,求必当之谋,思酌中之论。
臣以灵州之废置,计无出于此,望陛下采之而已。
陛下又愤兹黠虏,思欲剪除。
臣以为不可黩武以穷兵,止可伐谋而制胜。
臣窃料贼迁睢盱边塞之外,倔强沙漠之中,胁制诸羌,啸聚不逞,无耕农之业,无蚕织之工。
为鼠窃之谋,以资衣食;
聚乌合之众,以扰塞垣。
致蕃夷之服从,用凶威而驱迫,非有厚利,能诱其人?
朝廷今废弃灵州,每岁更无馈运,绝其觊望,何所窥图?
此困贼迁之一也。
平夏之西,池盐斯在,先是贸易粟麦,用资糇粮。
今条禁甚严,法网尤密,无敢踰越,渐致携离,此困贼迁之二也。
严敕疆吏,谨奉国经,辨其非常,禁其阑出,使竹头木屑不遂其求,狗盗鸡鸣无施其巧,游魂空碛,坐抵困穷,此困贼迁之三也。
然须精选锐师,分守边地,慎择名将,授之庙谋。
训练骁雄,提防侵轶,险其走集,明其侦候
茍鸱张而豕突,必烽举以燧燔,并力剪除,分路驱逐。
如秦人之鹿,犄角以攻;
常山之蛇,首尾相应。
蕞尔凶丑,坐致灭亡。
臣窃见太祖朝命姚内斌庆州董遵诲环州,二人所统之兵,才五六千而已,阃外之事,一以付之,军市之租,不从中覆,用能士卒效命,羌夷畏威,朝廷无旰食之忧,疆埸无羽书之警。
臣欲望陛下于武臣中选有将帅之才、知边鄙之事者三数人,分布诸郡,各量其所将兵多少付之。
除廪禄之外,赐与一大县租赋,恣其犒设;
令开幕府,辟召髦俊,为之僚佐,咨以策略。
勇智之士,禀其指踪之用;
军旅之政,许以便宜而行。
傥贼迁侵边郡军戍,扰内属蕃部,并唇齿相援,腹背夹攻。
或战马正肥,戎士思奋,即徵发内属讨虏之羌,俘获之馀,尽分麾下。
且戎人利于降附,盖迫凶渠。
傥挠之以劲兵,示之以大信,怀荒振远,推亡固存,出金帛以购酋豪,悬爵秩以宠降附,明立赏格,厚答战功,即贼迁之腹心,稍稍奔溃,亲离众叛,事去运乖,茕茕独行,谁与为伍?
但塞外一胡人耳,安能与大邦为雠哉!
陛下若欲成谋庙堂,功在漏刻。
臣以为此虏方黠,其财犹丰,腥膻之群,如臂使指,未可以岁月破也。
直须废弃灵州,退保环、庆,然后以计困之耳。
如臣之策,祗得三两骁将,付以一二万精卒,以数县租赋给其用度,令分守边郡,贼迁可以计日成擒,朝廷可以高枕无事矣。
从事儒学,岂知军旅,耳剽日久,心知其然,辄罄謏闻,仰祇清问。
谈不稽古,词非据经。
进思尽忠,盖事君之无隐;
谋或可用,岂以人而废言!
干冒宸严,臣无任云云。
西京应天院太祖太宗真宗 北宋 · 宋庠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六、《宋元宪集》卷一八
伏以瑞历开端,群萌达气。
当治朝之普会,极仙驾之永怀。
恭惟尊谥皇帝道冠往初,文包载籍。
恢世年于鼎卜,盛诒燕于孙谋。
仰赖丕休,益深遐感。
维摩经诸品颂 其十二 阿閦佛品第十二 北宋 · 宋庠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二
夫垂至妙之言者,必存至妙之实。
闻言睹实,然后学者信而不懈。
信而不懈,则道将为一。
道为一,则言皆妙,而妙皆实矣。
故至人神奇于外,深根于内。
若妙喜之宝界,无动之尊颜。
于彼之所生,于此之所化,未始非实,而昧者不知,必睹相而后欣,造形而后悟,陶冶粗滞,会归冥极,则示权显相,其得已乎?
此品之宗,义则然矣。
颂曰:
洪惟妙果,必有妙因。
厥德无上,其功乃神。
无动之尊,妙喜之域。
万善所藏,鸿缘所宅。
龙象未跻,人天坐隔。
无垢是生维摩诘,无垢称也。),冯仪孔硕。
善逝扬称,欲显其方。
冥权普会,至变交相。
不兴于坐,不习其祥。
断取净界,聿来兹疆。
不念所臻,万物咸睹。
切理循阶,娑娑接武。
以空入空,无去无取。
清净现前,庄严笃祜。
大众已观,复归其所。
福严院种杉 北宋 · 宋祁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九、《宋景文集》卷四八
福严大士嗣居之九年,营复仁祠,以舍大众。
仍山取胜,披峦发奇,云征鸟革,几二千室。
佛事侈大,邦人归向,望门生信,造壸益虔。
收摄𢤱戾,更为清静。
又命其徒,环院且百里,广树焉。
师之言曰:「岳之陬,莫为良。
今视我居,水火之不可常,堂构之不可怠,茍无其备,谓吾能外助哉」?
由是日莳岁营,数盈十万。
顺其阴阳,时其上中,筑而培之,灌而泽之。
沼缘阪险,半散岩薮。
望之离离,即之牂牂。
摇风之所揠拂,膏雨之所沾洳。
春致其理,秋劲其肤。
童而盖然,黟而帷然。
牙叶奋张,枝干夸肆。
于是大者中梁,小者中杙,直者为棁,枝者为枅。
若乃胥宇僝功,大匠经始。
斤斧所度,绳墨所习,从容颐指,万楹可具。
不丐林衡,不緌县官,兹为长利,其可嘉已。
先是,州将下符,为申厉禁,又檄院干,得专护焉。
已而众谋丐文,俾信于后。
予闻管仲有言:「十年之计以木,百年之计以德」。
师今为未来世思患豫防,不直十年计也。
樊仲欲作器,先种梓漆,人或嗤之;
后得其用,更从假贷。
则今之昧者,得无嗤师之远计乎?
亦且异时从师而求假也?
师名省贤,以传付密要,始处药山,大唱宗旨。
旋舍石霜,黑白不释之,故又居于兹。
三坐道场,一用真谛。
今予以有为之绩,可述之言,以美于师,是非谤法也哉!
虽然,不谤不足以为法,师其著,吾文无介焉。
州符、众树者之名,刊于石背。
崇福观启建中元祈福道场青词 北宋 · 宋祁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一、《宋景文集拾遗》卷二二、《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七一
秋籥云初,月灵兹望。
仙真普会,校箓素严。
深诏攸司,秩修常典。
分就殊庭之秘,肃陈芳献之华。
讽译内音,振除群累。
拂尘为悟,济苦而欢。
仰高极之喜慈,恢有生之护贷。
顾临蠲洁,开祐福祥。
寡德蒙安,斋诚敢替。
吕相公 其二 北宋 · 尹洙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四、《河南先生文集》卷六
四月日,朝奉郎太子中允、充集贤校理、新差通判濠州军州事、骑都尉、赐绯鱼袋尹某,谨再拜献书于昭文仆射相国申公阁下:自羌虏犯边,某尝献书论事,又得陈说左右。
今年虏寇平凉山外地,王师挫衄。
某念前所论说,其已验者三,其不效者一。
某谓大将之兵,必以步卒三万,骑五千,然后可以战,可以禦。
任福所集诸将之兵,始以万一千人,益以王圭、赵律、常鼎别屯之众,纵使合而统之,才满二万。
大将兵少,且不得素抚其众,果以挫衄,一验也。
某谓兵家之制,在乎统一,欲使部曲分画,预有定名。
今诸将临敌受命,法制不立,号令不明,以致奔覆,二验也。
日者朝廷既择用攻策,相公复询虏若先至,何以禦之?
某逡巡仰对,以既欲进攻,不若养勇以纵之。
是某揆今之势,不见可禦之术,故为此对。
今禦之而卒败,三验也。
相公又访虏所当来,某虽汎言临泾高平狡穴相杂,山外沃野,居民富腴,然最可备者,保安胡继谔族耳。
今继谔无害,是某不能料虏之所先,不效也。
自山外之败,议者归咎诸将不能持重,以取败亡。
此知其末,未究其本也。
诸将独不用韩经略言,分而趋利,此一事可责耳。
假使合而为一,持重不战,其全师不过如王仲宝,岂能制虏之俘掠以取胜哉?
仲宝垒去贼不十里,贼去不能追,然朝廷不加罪者,以任福辈战败耳。
辈不进,仲宝虽欲不战,不能也,战亦不免于败矣。
何者?
彼逸我劳,彼整我嚣,彼人人自趋利,我畏死有遁心,又加以数倍之众,岂有不败哉!
不独向时之役,是乃虏常胜而我常败也。
难者必曰:「虏何得常逸?
我何得常劳」?
夫虏之将来,广为屯营,使我疑其所向,必多方以备之。
及其既来,我大将之兵不满万人,急召某将若干人,又召某将若干人,如是散召之,以至三将、五将,有先期者、后期者,合而统之,亦必越三万,必三日而后集,则虏已据我要地,休息其众,分择精锐,以钞居民。
既因我粮,复所赍糗糒有馀,速战则气盈,缓追则逸去。
或曰:「俟其归而击之」。
贼又有橐驼以载其重,我多步兵,又益器械粮糗之负,以之追蹑,利害弥远。
或者必谓「俟其归」者,非蹑其后也,阨其路而已。
且虏骑坚劲,峻坂穷谷,无所不驰,无所不通。
其来也未尝一路,而至其去也,何从而阨哉?
是以彼常逸,我常劳也。
然则彼何得常整,我何得常嚣?
夫贼号令既一,部分既定,在涂而训,入境而诫,此其整也。
我则不然,寇至而会兵,兵行以应敌,诸将聚议不过顷刻,教旗分陈之法施于仓卒,此其嚣也。
何谓彼则人人趋利,我则畏死而有遁心?
夫贼得吾一卒,夺其衣装足以自资,此利近而易趋。
我众力战者多死,先遁者或免而无诛。
恶死而乐生,人情之常。
凡此数者,贼必胜之理,其章灼如此,某所谓未见禦之之策也。
又若内属之户,为虏所取者,固为虏用矣;
其未取者,虏一扰之,则我疑之;
我疑之,虽未为虏用,已失之矣。
何者?
外为虏所扰,内为我所疑,必持两端以自固,此与虏用等也。
今未为虏扰者,独环庆诸族与保安胡继谔耳,不早图之,又将为其所扰矣。
某前谓当谨备继谔,而虏不至者,非继谔之强能自支虏而莫敢犯也。
某自延州万安镇抵其部族,以及庆州之平戎,凡数百里,居民殆绝,但有种落耳。
是虏取继谔与侵延州之境,不若取山外之境,此特所利先后耳,非可恃其不来也。
夫事四夷,然非王者事。
今天子仁圣,诚使虏不敢犯边,复何求于虏哉?
此策之上也。
然未知何从而致此。
若如某前岁所陈,大将所屯,得以步卒三万,骑五千,部曲分画,各有定制,此则有以待其来而制之,亦策之次也。
不然,骤集他路之兵,备一月之饷,严其部分,明其金鼓,辅之以属户,破其种落,扰之困之,有以俟其欸伏,此又策之次也。
舍是,止用今日备禦之策,但虑属户居民大罹其毒,被边诸城尽为孤垒,内地远输日益愁怨。
且虏以利举,茍外无所掠,必将攻城,日朘月削,塞边遂蹙。
当是时,益兵之多,调发之劳,恐不止今日而已,愿相公深虑之。
某向欲以此陈画,闻于上听。
今以佐幕无状,被命南去,地优事简,于身甚幸。
茍循默无所建明,则异时公议,恐难独免。
然某今日言之,必以为妄,愿留置几案,向秋以暨来岁,幸复视之,必将数验。
如不然者,则我之天幸有二:虏长死,一幸;
虏长不自将,使他人分其兵来,我骁将或能禦之,二幸。
非此二幸,或有成功,则某不知也。
意激辞直,不避忌讳,维相公与二三同德,以天下大计留意观省,察其至诚,幸甚幸甚。
太平兴国禅院什方住持记景祐三年九月 北宋 · 李觏
 出处:全宋文卷九一五
佛教初由梵僧至中国,不知其道,而务驾其说,师徒相承,积数百年。
日言天宫地狱,善恶报应,使人作塔庙,礼佛饭僧而已。
厥后,菩提达摩以化缘在此土,始传佛之道以来。
其道无怪谲,无刓饰,不离寻常,自有正觉。
思而未尝思,故心不滞于事;
动而未尝动,故形不碍于物。
物有万类,何物而非己?
性有万品,何性而非佛?
佛非度我,而我自度;
经非明我,而我自明。
无缁素才拙,一言开释,皆得成道。
繇兹立大精舍,聚徒说法,以衣钵相传授。
居无彼我,来者受之;
嗣无亲疏,能者当之。
诸祖既没,其大弟子各以所闻分化海内,自源而渎,一本千支。
群居之仪,率从其素,故崇山广野,通都大城,院称禅者,往往而是。
庸俾邪妄无识洗心从学,王臣好事稽首承教。
盖与夫老氏之无为,庄周之自然,义虽或近,我其盛哉!
然末俗多敝,护其法者,有非其人。
或以往时丛林,私于院之子弟,闭门治产,诵经求利,堂虚不登,食以自饱,则一方之民失所信向矣。
通人高士,疾之兹久,而未克以澄清。
逮宋有天下,兵革既已息,礼乐刑政治世之器既已完备,推爱民之心,以佛法之有益也,广祠度众,不懈益勤。
圣上莅阼,体闻释部之缺,因诏:凡禅居为子弟,前旅有者,与终其身,后当择人以主之。
意将补罅漏,锄榛芜,使宗门愈高大。
建昌军太平兴国禅院复什方住持者,奉此制也。
院按旧记,唐天祐丙子制置使陈晖所创,号显源
永兴始有可幽师杖锡来居,推轮法事。
逮李氏僭江表,其别子景达以齐王临川,乃命德琳师以张大其业。
琳师道行峭洁,知解雄俊
圜回千里,瞻仰弗暇。
树稼数十顷,立屋累百楹。
至太宗时,例以年号,更赐今额。
众安法行,刹此邦者,莫与为等。
琳既化去,道丧不传,而其徒以侥倖居之,垂四纪矣。
凡乡之学释者,虽知有真乘法印,当迷而疑,何所扣决?
今年夏,主者元皓病,物故。
侍禁冯君德宣光禄寺丞李君虞卿同权军政,深惟天圣诏书,求可以长是院为人师者。
粤有桑门上首、耆老识达之士相与谋曰:「尝闻建安崇俨师得法于石霜楚圆和尚,巡礼所至,学者围绕,师避而遽行。
今在迩,抑可以致之乎」。
因列名以举。
郡然其言,乃就迎于抚州景德院
让不可得而后至。
升堂之日,会者万计。
师据床安坐,有问斯答,如钟之鸣,如谷之响,重昏宿蒙,冰解雪释。
欢喜赞叹,汹动街陌。
论者谓:国朝严佛事,俾择知识,表于禅林。
太平郡之福地也,而俨师以正真道临之,灯灯继照,曷有穷已?
然非吾儒文之,不足以谨事始而信后裔。
佥来谒予曰:「文,子职也,其可以辞,重违父兄意」?
故为之一说。
时则景祐三年秋九月(《直讲李先生文集》卷二四。又见《古今图书集成》神异典卷二五。)
丙子:按天祐无丙子,疑是丙寅之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