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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宗实录(起藩邸尽贞元二十一年二月 其一 中唐 · 韩愈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六十
顺宗至德大圣大安孝皇帝讳诵。德宗长子。
母曰昭德皇后王氏。上元二年正月十二日生。
大历十四年封为宣王建中元年立为皇太子
慈孝宽大。仁而善断。
留心艺学。亦微信尚浮屠法。
礼重师傅。引见辄先拜。
善隶书。德宗之为诗并他文赐大臣者。
率皆令上书之。德宗之幸奉天
仓卒閒。上常亲执弓矢。
率军后先导卫。备尝辛苦。
上之为太子。于父子閒慈孝交洽无嫌。
每以天下为忧。德宗在位久。
稍不假宰相权。而左右得因缘用事。
外则裴延龄李齐运韦渠牟等以奸佞相次进用。延龄狡险
判度支。务刻剥聚敛以自为功。
天下皆怨怒。上每进见。
候颜色。辄言其不可。
陆贽张滂李充等以毁谴。朝臣𢥠惧。
谏议大夫阳城等伏閤极论。德宗怒甚。
将加城等罪。内外无敢救者。
上独开解之。城等赖以免。
德宗卒不相延龄渠牟。上有力焉。
贞元二十一年癸巳。德宗崩。
景申。上即位太极殿
册曰。维贞元二十一年岁次乙酉正月辛未朔二十三日癸巳
皇帝若曰。于戏。
天下之大。实惟重器。
祖宗之业。允属元良
咨尔皇太子诵。睿哲温恭。
宽仁慈惠。文武之道。
秉自生知。孝友之诚。
发于天性。自膺上嗣。
毓德春闱。恪慎于厥躬。
祗勤于大训。必能诞敷至化。
安劝庶邦。朕寝疾弥留。
弗兴弗寤。是用命尔继统。
俾绍前烈。宜陟元后。
永绥兆人。其令中书侍郎平章事高郢奉册即皇帝位。
尔惟奉若天道。以康四海。
懋建皇极。以熙庶功。
无忝我高祖太宗之休命。上自二十年九月风疾
因不能言。使四面求医药。
天下皆闻知。德宗忧戚形于颜色。
数自临视二十一年正月朔
含元殿受朝还至别殿。诸王亲属进贺
皇太子疾不能朝。德宗为之涕泣。
悲伤叹息。因感疾恍惚。
日益甚。二十馀日。
中外不通两宫安否。朝臣咸忧惧莫知所为。
翰林内臣。亦无知者。
二十三日。上知内外忧疑。
紫衣麻鞋。不俟正冠。
出九仙门。召见军使
京师稍安。二十四日宣遗诏。
缞服见百寮。二十六日即位。
上学书于王伾。颇有宠。
王叔文以棋进。俱待诏翰林
侍太子棋。叔文诡谲多计。
上在东宫。尝与诸侍读叔文论政
至宫市事。上曰。
寡人方欲极言之。众皆称赞。
叔文无言。既退。
上独留叔文。谓曰。
向者君奚独无言。岂有意邪。
叔文曰。叔文蒙幸太子
有所见。敢不以闻。
太子职当侍膳问安。不宜言外事
陛下在位久。如疑太子收人心。
何以自解。上大惊。
因泣曰。非先生
寡人无以知此。遂大爱幸。
王伾两人相依附。俱出入东宫
闻德宗大渐。上疾不能言。
即入。以诏召叔文入。
翰林中。使决事。
叔文意入言于宦者李忠言。称诏行下。
外初无知者。以检校司空平章事杜佑冢宰山陵使
中丞武元衡副使宗正卿李纾为按行山陵地使。
刑部侍郎郑云逵为卤簿使。又命中书侍郎平章事高郢撰哀册文。
礼部侍郎权德舆谥册文太常卿许孟容撰议文。
庚子。百寮请听政曰。
自汉以来。丧期之数。
以日易月。而皆三日而听政。
我国家列圣。亦克修奉。
罔或有违。况大行皇帝酌于故实。
重下遗诏。今日至期。
而陛下未亲政事。偫臣不敢安。
宜存大孝。以宁万国。
天下之幸。不许。
是月。升泗州上州
二月辛丑朔中书侍郎平章事门下侍郎平章事臣珣瑜检校司空平章事奉疏曰。
大行皇帝知陛下仁孝。虑陛下悲哀。
不即人心听政事。故发遗诏。
令一行汉氏之制。今陛下安得守曾闵匹夫之小行。
忘皇王继亲之大孝。以亏臣子承顺之义。
犹不许。壬寅
宰臣又上言曰。陛下以圣德至孝。
继受宝命。宜奉先帝约束。
以时听断。不可以久。
从之。癸卯
朝百寮于紫宸门。杜佑前跪进曰。
陛下居忧过礼。偫臣惧焉。
愿一睹圣颜。因再拜而起。
左右乃为皇帝举帽。百寮皆再拜。
复奏曰。陛下至性殊常。
哀毁之甚。臣等不胜惶灼
伏望为宗庙社稷割哀强食。景午
翰林阴阳星卜医相覆棋诸待诏三十二人。初王叔文以棋待诏
既用事。恶其与已侪类相乱。
罢之。己酉
易定节度使张茂昭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馀如故。
河北节度自至德已来。不常朝觐。
前年冬。茂昭来朝。
未还。故宠之。
辛亥。诏吏部侍郎韦执谊左丞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赐紫。初执谊翰林学士
叔文幸于东宫。倾心附之。
叔文亦欲自广朋党。密与交好
至是遂特用为相。乙卯
太常奏。礼云。
丧三年不祭。惟祭天地社稷。
周礼圜钟之均六变。天神皆降。
林钟之均八变。地示咸出。
不废天地之祭。不敢以卑废尊也。
乐者所以降神也。不以乐则祭不成。
今遵遗诏行易月之制。请制内遇祭辍乐。
终制用乐。从之。
又奏。礼三年祭宗庙。
今请俟祔庙毕复常。从之。
辛酉。贬京兆尹李实通州长史
诏曰。素以宗属。
累更任使。骤升班列。
遂极宠荣。而政乖惠和
务在苛厉。比年旱歉
先圣忧人。特诏逋租。
悉皆蠲免。而敢肆诬罔。
徵剥。颇紊朝廷之法。
惟聚敛之臣。自国哀已来。
增毒弥甚。无辜毙踣。
深所兴嗟。朕嗣守洪业。
敷宏理道。宁容蠹政
以害齐人。宜加贬黜。
用申邦宪。尚从优贷
俾佐远藩谄事李齐运
骤迁至京兆尹。恃宠强愎
不顾文法。是时春夏旱。
京畿乏食。一不以介意。
方务聚敛徵求。以给进奉。
每奏对辄曰。今年虽旱。
而谷甚好。由是租税皆不免。
人穷至坏屋卖瓦木贷麦苗以应官。优人成辅端为谣嘲之。
闻之。奏辅端诽谤朝政。
杖杀之。侍御史王播于道。
故事。尹与御史相遇。
尹下道避。不肯避。
导骑如故。诘让导骑者。
怒。遂奏三原
廷诟之。陵轹公卿已下。
随喜怒诬奏迁黜。朝廷畏忌之。
尝有诏免畿内逋租。不行用诏书。
徵之如初。勇于杀害人。
吏不聊生。至谴。
韨里欢呼。皆袖瓦砾遮道伺之。
由閒道获免。壬戌
殿中丞皇太子侍书翰林待诏王伾可守左常侍。依前翰林待诏
苏州司功王叔文起居舍人翰林学士。又以司勋员外郎翰林学士知制诰郑絪中书舍人
学士如故。又以给事中冯伉兵部侍郎
兵部员外郎史馆修撰归登给事中。修撰如故。
皆上在东宫侍读。以师傅恩拜。
刘师老贞元中韦渠牟为大府卿,与金吾李齐运皆承恩宠,荐人多得名位。时刘师老穆寂皆应科目,渠牟穆寂齐运师老。会齐运朝对,上嗟其羸弱,许以致仕,而师老失据。无名子嘲之云云。刘禹锡曰:“名场巇崄如此。”) 唐 · 无名氏
 押阳韵
大府朝天升穆老,尚书倒地落刘郎。
王陶治平四年四月戊辰 北宋 · 吴奎
 出处:全宋文卷九八五、《通鉴长编纪事本末》卷五七、《太平治迹统类》卷一二、《宋史全文续资治通鉴》卷一○
臣虽至愚,岂不知废格诏旨,获罪至重。
然陛下初即位,圣德日新,上天助顺,风雨时若。
乃者闰月以来,寒暄不节,暴风屡作;
今兹时雨愆亢,螟螣孳生,险说纷纭,震骇群听。
原其所以如此者,过不在他,止一王陶而已。
天资薄险,势利是视,巧诈反覆,情态万状。
索其深蕴,真市井小人之不若也。
陛下念其东宫之旧,首加任使,擢为中丞
今乃挟持旧恩,专为险恶,轻视狷愤,织罗交搆,摧辱大臣,排抑端良,意欲天下权势一归于己。
郭逵蔡挺迁改,臣等以为陛下处置皆当,故即奉行,亦累具陈,陛下必尽记忆。
至如韩琦曾公亮押班事,盖以久来相承,寖成废礼,非是始于二臣。
以台制弹劾举职便可,何至引背负芒刺,目为跋扈,肆意深诋?
以此见处心积虑,在于排陷大臣,呼吸群众,以为己用,自图威柄,窃弄国权者也。
臣等早来屡陈,欲王陶补外,令其思过,陛下重难其事。
今除旧职并差遣,臣等不得守义固争,已负大罪。
今若又行内指挥,除陶翰林学士,乃是由其过恶,更获美迁,不惟臣等取轻群众,无以自立,且使天下待陛下为何如主哉!
唐德宗猜疑大臣,信任群小,陆贽以直道昌言,反见斥逐,裴延龄韦渠牟李齐运以纤屑狡狯,倚为腹心。
天下至今称德宗为至闇之主。
诚望陛下上法及三代之君,不愿陛下为唐德宗,贻讥万世也。
王陶不黜,陛下无以责内外大臣,展布四体,兴缉正统。
愿陛下无溺私,断之不疑。
邵亢亦缘攀附,职为谏官,不能自持正论,轻为王陶驱迫妄言,当显黜以厉群臣。
臣辄违制旨,罪固深重,亦乞必行典刑。
主术1086年 北宋 · 秦观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七九、《淮海集》卷一二、《苏门六君子文粹》卷二三、《宋元学案补遗》卷九九 创作地点:河南省驻马店市汝南县
臣闻人主之术无他,其要在乎能任政事之臣与议论之臣而已。
政事之臣者,宰相执政,和阴阳万物,宰制百辟,镇抚四夷,与天子经纶于帷幄之中者也。
议论之臣者,谏官御史,学术知古始,器识通世务,奋不顾身,与天子辨曲直、争是非者也。
今天下之事,有执政之臣以行之,有议论之臣以言之,则人主可以弁冕端委而无所事。
不然则虽弊精神,竭筋力,以夜继日,犹无益也。
臣请以用人一事明之。
士大夫以名列于仕版者,盖以万计,有智者,有愚者,有贤者,有不肖者。
若智与贤,则功利之所从兴也;
愚与不肖,则罪害之所从起也。
夫人主以一身之思虑,一耳目之聪明,而当天下功罪利害之机,非有政事之臣,则百官之进退奈何而不乱也?
然人之难知久矣,实愚而似智,实智而似愚者有之;
实贤而似不肖,实不肖而似贤者有之。
申以亲疏之异,重以好恶之偏,夫以天下之智愚贤不肖而付之于二三大臣之手,非有议论之臣,则进退当否奈何而知之也?
虽然,政事之臣者,人主之股肱;
议论之臣者,人主之耳目。
任政事之臣而忽谏官,略御史,犹股肱便利而耳目盲瞆也。
任议论之臣而轻宰相,薄执政,犹耳目聪明而股肱折也。
要之二者不可偏胜,使之适平而已。
汉成帝王凤大将军,政事大小皆自凤出,天子曾不一举手,京兆尹王章言之,为所陷,罪至大逆,故阳朔之后,天下以言为讳。
唐明皇李林甫为相十有九年,颛政用事,补阙杜琎上书,斥为下邽,由是谏诤路绝。
此则任政事之臣太胜也。
汉武帝严助朱买臣吾邱寿王司马相如东方朔之徒于左右,朝廷有政事,辄令等与大臣辨论,大臣数诎。
唐德宗晚年,宰相唯奉行诏书,所与图事者,李齐运裴延龄韦渠牟而已。
此则任议论之臣太胜也。
仁祖时,天下之事,一切委之执政,群臣无得预者,除授或不当,虽贵戚近属,旨从中出,辄为固执不行;
一旦谏官列其罪,御史数其失,虽元老名儒,上所眷礼者,亦称病而赐罢
政事之臣得以举其职,议论之臣得以行其言,两者之势适平,是以治功之隆,过越汉唐,与相先后,盖繇此也。
陛下即位以来,图任老成,属以政事,屡下明诏,使中外大臣举谏官,荐御史,保任骨鲠,以备献纳之科,可谓得人主之要术矣。
愿鉴汉唐之弊,专取法仁祖,常使两者之势适平,足以相制,而不足以相胜,则陛下可以弁冕端委而无事矣。
阳城上疏论裴延龄罪议 宋 · 李弥逊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五五、《竹溪先生文集》卷一○
阳城进士第,隐中条山,德宗召拜右谏议大夫,遣长安杨宁赍束帛诣其家。
城褐衣到阙下辞让,帝遣中人持绯衣衣之,召见,赐帛五十匹。
初,城未起,搢绅想见风采。
既兴草茅,处谏诤官,士以为且死职,天下益惮之。
及受命,它谏官论事苛细纷纭,帝厌苦,而城寖闻得失且熟,犹未肯言。
韩愈作《诤臣论》讥切之,城不屑,方与二弟延宾客,日夜剧饮。
客欲谏止者,城揣知其情,强饮客,客辞,即自饮满。
客不得已与酬酢,或醉仆席上。
城或先醉,卧客怀中,不能听客语,无得开言。
常以木枕、衣衾质钱,人重其贤,争售之。
每约二弟:「吾所俸入,而可度月食米几何,薪菜盐几钱,先具之,馀送酒家无留也」。
服用无赢副,客或称其佳可爱,辄喜,举授之。
有陈苌者,候其得俸,常往称钱之美,月有获焉。
居位八年,人不能窥其际。
裴延龄诬逐陆贽张滂李充等,帝怒甚,无敢言。
城闻,曰:「吾谏官,不可令天子杀无罪大臣」。
乃约拾遗王仲舒,守延英阁上疏,极论延龄罪,慷慨引谊,申直等,累日不止。
闻者寒惧,城言励。
帝大怒,召宰相抵城罪。
顺宗方为皇太子,为开救,良久得免,敕宰相谕遣。
然帝意不已,遂欲相延龄,城显语曰:「延龄宰相,吾当取白麻坏之,哭于庭」。
帝不相延龄,城力也。
坐是下迁国子司业
议曰:善谏者犹治水,不杜其渐,则浸淫决泆,漫不可制。
甚者,君被恶名,身受显戮,顾虽尽忠,何补于治耶?
阳城居位八年,当德宗西迁之馀,亡以自励,远忠贤,亲谄佞,过失多矣,乃不能出一言有所救正。
延龄之宠成,陆贽之谗入,始抗章极论。
延龄仅以不相,而竟免,城亦继逐,于是崔损李齐运韦执谊之徒并进,君侧不复有人矣。
其所由来,岂一朝一夕之故哉?
作《诤臣论》,非独有讥于时,其欲以为后世诫乎!
通判平江府校书姚君行 南宋 · 袁燮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八二、《絜斋集》卷一五
君讳颍,字洪卿,其先吴兴人,后徙明,明今为庆元府
曾祖讳阜,故迪功郎容州户曹参军
祖讳孚,故左奉议郎
父孝全,累封朝奉大夫致仕赐紫金鱼袋
先是,君之曾伯祖希始以儒学决科起家,时则有若户曹公,实继其后。
户曹勇于为义,喜周人急,尤笃于宗族,创必庆堂于城南,延硕师,聚族子弟就学,涵濡薰炙,彬彬可观,时则有若奉议公及其从兄持,持之从弟大任,相先后擢进士科,而姚氏遂为鄞著姓。
奉议笃学力行,以古人为的,尝与丞相之弟俱游成均,有合堂同席之好。
秦公当国,缘是以进,高爵立可得,退然安分,不登其门。
再调和州录事参军,即致其事,官止通籍,时人高之。
大夫公克遵家教,培养益深,时则有若校书君,对策大廷,独冠多士,而姚氏益著。
沿流溯源,殆非偶然者。
君资性警敏,十岁属辞已工,试于乡校,郡博士疑非己作,更题以验之,操笔立成。
师事屯田郑公锷,苦心刻意,种积累年,词采绚发,且有典则矣。
校官相继皆名流,复亲炙焉。
又求同志之士,相与讲磨。
参考古今,详于兴亡理乱,是非得失之迹,下至曲艺小说,多所采获。
又思驰骛不止,安所归宿,大书《论语》一编,朝夕诵味之。
且取伊洛诸儒言论之精要者,丛为巨帙,探索其旨,理融心通,德与艺俱日进。
淳熙四年秋,浙漕高选。
明年春,南宫奏名。
范公成大领贡举,见君笔力雄豪,亟称之。
奉大对集英殿,于是孝宗皇帝临御十有七年矣,渴闻嘉言,以臻极治,君首言:「《中庸》、《大学》,治道根柢。
为天下国家之要,在于九经。
正心修身之效,见于治国平天下。
本末内外,相为贯通。
世固有好是书者,乃谓绪馀土苴,不足以尽道,举而归诸希夷旷荡,不可容声之境。
言不适用,人主疑焉,故功利权术之说得出而乘之」。
又言:「秦王衡石程书,天下病其苛。
汉宣帝用刑馀任法律,而政治沦于杂。
光武三公之权,事归台阁,而东汉之规模浅狭。
唐太宗兼行将相事,而有好大喜功之病。
德宗强明自任,而韦渠牟李齐运裴延龄之流得肆其奸。
臣愿陛下握其道揆,毋以多事自弊,操执纲领,俾群臣莫不精白以承休德」。
又曰:「力一则强,分则弱。
圣人治天下,惟于先务用其力,而末节俱不暇讲。
艺祖皇帝肇造之初,一统之号,却而不受,惟诸国是图。
始得蜀而黜王全斌,所以为江南计也;
始下江南而惜使相曹彬,所以为太原计也。
泽潞之役,赵逢扈从,惮太行之险,止于怀州,以坠马辞,则贬逐加焉,所以惩避事也。
自奉极于俭约,而用兵之费,独无所靳。
惜诸国之帑藏,裒岁用之赢馀,将以收山后诸郡,易敌人之首也。
艺祖惟用力不分,是以征伐四出,莫不如意。
今天下最大患者,金人未殄,中原未复尔。
惟陛下通艺祖创业之法而经营之,则必有道矣」。
又曰:「中国有以自立,而后外域可图。
今士大夫安于苟简,和议一成,则以言为讳。
烽火不接于江、淮,羽檄不驰于荆、蜀,则甲兵之问不至于庙堂,怠惰之风成而勤恪寡,畏懦之习胜而勇气消,无能奋身为国家当大事者。
臣以为当今之务,必内有以作士大夫之气,而外有以伺敌人之隙。
盖金人之悍,不可以力胜,而可以计取。
汉高帝之取项籍,不在于垓下之合围,而在于陈平之反间。
彼其权臣擅政,骨肉相残,一动于萧墙之变,吾投其机而间之,则攻取易为力。
武帝百战而不能灭匈奴,不乘其隙也。
其后匈奴扰,五单于争立宣帝推亡固存,一投其隙而呼韩款塞,元帝亦因以斩郅支,皆乘其隙也。
臣愿陛下为先定之计,以待敌人之隙」。
又曰:「樊哙欲以十万众横行匈奴,其气非不壮,而见诮于季布
晁错景帝削七国之地,其志非不锐,而见愚于扬雄
高后不用言,而天下免于疮痍之祸;
景帝惟用计,而七国之变,几至于不支」。
凡此皆深谋远虑,切于当时,非独书生无用之语,故表而出之。
对者四百馀人,有司奏君策第三,天子览而异之,擢为第一,年二十有九。
君进诗以谢,四句云:「六典未新周礼乐,三河正想汉官仪。
平生作计非温饱,可但区区诧郤枝」。
盖用王沂公语也,闻者壮之。
时远人有献驯象者,上因思不宝远物之戒,书《旅獒》一篇赐君等。
故事,例给墨本,今奎画独藏君家,夐无前比。
承事郎签书宁国军节度判官厅公事。
上以君策论北人事宜,戒毋镂版,而亟欲试以民事,诏与添差。
君言:「员外置官,朝廷所以优朝士,厚宗戚,吾不可以冒此宠」。
力辞,上嘉叹,许之。
魏惠宪王方镇四明,以是邦未有魁天下者,欲荣其归,使以盛礼逆之。
君不事表暴,扁舟抵故庐,人无知者。
祖妣孺人史氏,太师魏公之姑也。
君始唱第,魏公再相,以亲故,顿首称谢。
王鲁公信知其然,曰:「是足为吾婿矣」。
明年鲁公枢密使,竟因魏公以其女妻君。
他日因奏事及之,上曰:「姚某策中用赵逢事极当」。
其简记如此。
七年,奉二亲之官。
太守龙图郑公伯熊,当世钜儒也,一见契合,遇之良厚。
秩满去,语君曰:「亲老思乡,满则罢,罢则归。
虽丐祠之请,亦不至庙堂」。
君韪其言,亟以书白鲁公,具道之,且曰:「是当力言于上,使以达宦荣其亲,甚于里居之乐其亲也」。
郑公既去,继之者治尚严切,催科峻甚,君言:「郡之严切什一,县且什五,吏胥并缘,辗转滋甚,民何所措手足」?
恳切规讽,守感其诚,不以为忤。
岁大旱,劝之疏决。
宽其期会,蠲其无所从出者,欢声载路,甘雨响答,邦人深德之。
八年五月,召对,论治道体要,其略曰:「举其偏则弊自除,反其本则利自兴,出于彼必入于此,如翻覆手尔。
是故献谀者斥,则忠谠至;
利口者摈,则真贤出;
议兴大狱,请用严刑者抑,则宽政可举;
巧于聚敛,以羡馀求媚者黜,则民力可苏;
严侵牟之禁,则兵力强;
杜债帅之门,则将材奋;
俗吏不为公卿,则诗书道显;
近习不预国议,则恩威柄专;
苟且者不容,则任职者厉;
恬退者褒擢,则奔竞者消。
欺罔是惩,孰不务实;
党偏是戒,孰不趋中」。
若此类合十八条,皆抑扬取舍,判然黑白,彰明较著之论,而归诸人主心术。
读未竟,玉音琅然曰:「道理当如是」。
常平之储,久且红腐,请严以新易陈之令。
义仓赈济,远者难及,欲复乡为义廪之法。
又论守令不可数易,盍委监司郡守郡守县令,有公平通敏,慈惠廉洁者,迁其官而久任之,则进取无滞,才志获伸矣。
上悉嘉纳,除秘书省校书郎
吏袭故迹,雌黄数字,请复书之,以是为供职。
君不可曰:「吾当自亲之」。
或有舛讹,无不是正。
时方重馆阁之选,阶以居要地者甚众,四方承风致馈,启缄。
易衔以反之,时论服其清德。
鲁公当轴,引亲嫌求外补。
参政周益公欲以郡处之,固辞,添差通判平江府,又辞釐务,曰:「宰执子弟所为不得官州县者,虑他人观望,道不行也,婿其可乎」?
强之而后受。
馆中诸贤惜是别也,相与祖饯于西山园亭,用「风流半刺史,清绝校书郎」分韵赋诗。
九年,转宣教郎
君蚤以儒英,万言正对,结知明主,中秘校雠,最为清切,簪笔持橐之列,要不难致。
顾丞藩郡,涂辙稍迂,若心所不快,有不屑为者。
既至官,夙夜恪共,职业所关,纤芥不苟,有所剖析,明见毫末,而不自矜衒,密启郡将,惟所施行。
吴江二豪,讼久不决,部使者知君通明,以是委之。
君揣其情,必持县短长,有掣其肘之故,檄令逮之,不报。
趣之,果以豪强未易追逮为言,君诘之曰:「张官置吏,非以治贫弱也,正欲制此曹尔。
此而不惩,焉用州县?
卒穷竟其事,阖郡悚服。
张公杓之领常平也,尝护使客,夜分抵馆舍,君偶在告,摄事官不集,张公怒,将劾之,惧而求救,君不许,恚恨而去。
徐为申理,事竟得释,而斯人不知也。
十年,旱甚,斋戒祈祷,心形俱疲,由是得疾。
疾且革,语家人以二亲之养不伸,君父之恩未报,为终身恨。
十月甲戌,卒于官舍,享年三十有四。
二子,元特才四岁,元哲二岁。
一女三岁。
家贫,丧不能归,鲁公自遣其子护之还乡。
其年十二月壬申,葬于阳堂乡延寿山之原。
始君处庠序,庄肃自持,寡笑与言,一饮一食,亦无所苟。
非意相干,未尝轻愠,人皆乐其可亲。
有戏狎者,正色以裁之,又可敬也。
识者知其为远大器。
事大父母、父母皆谨甚,大父母终,过于哀戚。
大夫公性刚,委曲周旋,求所以悦之,或有愠怒,屏气以立,不敢辄退,引咎刻责,至于自挝。
宜人杨氏病疽,焚香敬祷,愿以身代,俄而疾瘳。
友爱亦甚笃。
既婿王氏,其季夤缘补官,又捐奁资以嫁其妹,凡所以顺适亲意者,无不用其极。
该郊祀恩,以君曾任馆职,二亲俱封,人皆荣之,而君志未足也。
每谓立身行道,无忝古人,始足以显其亲焉。
才华之富,倾动流辈,而荣进之念,曾不汲汲。
其言曰:「退后一步,其味愈长。
乘流则逝,遇坎则止,安于所遇而已」。
间服深衣,以「迂」名斋,此岂随俗苟求,皇皇于利欲者哉!
跂慕前修,必取其中正不偏者。
于当世人物,心焉惓惓,疏三十馀人,劝鲁公急用之:「宰相无他职业,进贤而已矣。
以天下人才为天下用,君子众多,则小人不能胜,此前辈规模也」。
君之赐第也,今建康留守叶公实为第二,后复同官吴门,契好日深。
时士大夫各从其类,有党同伐异之风,君深病之,调和其间,不立畛域。
既与叶公定交,又并叶公之友为鲁公言之,所以消融植党之私,恢张吾道之公也。
天假之年,此志获伸,天下异同之论,将泯然不见其迹,岂复有后来若是之纷纷哉!
此君子所以为斯世惜也。
孺人鲁公恩封,其寡也,年二十三尔,守柏舟之节,摇者万端,确不可夺,不惟天资之美,亦足以验君操行笃实,刑于家人者如此。
生理萧条,清苦已甚。
依倚外氏,抚教孤幼,至于成立。
元特以鲁公遗恩为迪功郎、新饶州安仁县主簿
近例,抡魁泽不及后者,特旨官之,元哲由此受命为迪功郎、新福州连江主簿
兄弟修谨嗜学,振起门户,将有望焉,皆娶舅氏女。
女适承奉郎、新监临安府粮料院王俨,又鲁公长孙也。
孙男女各二人。
君双亲垂白,见其后裔如此,宁不自慰。
而君垂没之言,不及终养,衔恨无穷者,亦足以释然于泉下矣。
君没二十年,二子将求铭于当世钜公,而属某状其行,其请勤勤。
怀我亡友,见其后昆,心焉悲恻,其敢有爱于言乎。
虽然,某老矣,学殖既落,无能发明,实德懿行将晦而不彰,是则有罪。
踌躇久之,而二子之请不已,遂强为之,词虽不工,要非溢美。
呜呼,其摭实也夫!
其可信也夫!
谨状。
萧长公来访示以诸公诗卷谓与予游从之久不能一辞为赠颇相噍责予赋之不可辞之(原脱,据《两宋名贤小集》补)亦不可皆有说焉名章俊语前后相望无数(原作类,据《两宋名贤小集》改)次乎其间是睹西子之容而自增丑耳所不容却者予年十五时海山官丁受琴于长夫今予年四十与长夫有二十五年之旧辞之弗作其可乎因书长句(《两宋名贤小集》作数言) 宋 · 刘学箕
人生立志各有癖,浃髓沦肌疗无术。
君不学少年奏赋明光宫,又不能桑麻谷粟去作田舍翁
苦心竭虑淡泊音,手携三尺绿绮琴
七弦指下丛(四库本作铿)然鸣,于以求见古人心。
古音寥寥失微妙,郑卫淫哇竞蝉噪。
君独优游夷愉广厚而高明,鼓有虞氏之南风,赓之以文王宣父之操。
若人来索便与弹,略不訑訑见颜貌。
绝之不作卫次公,却之常嗤戴安道
顾我与君幽趣同,海山尚忆初相逢。
我时十五始冠巾,君亦壮年气如虹
夜窗拥衾月流空,促弦初学调商宫。
别来二十五春风,我犹故吾君学通。
五音六律知者稀,一生辛勤造精微。
心存至乐物莫移,殆类闻韶子在齐。
洋洋盈耳不疗饥,任从妻子相号啼。
浮云柳絮无根蒂,世事乘除几荣悴。
祇今物我俱忘情,与君同寻方子春(自注:卫次公善琴,京兆尹李齐运遣其子与游,请授之法。次公拒绝,因终身不复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