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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层台赋 隋末唐初 · 李世民
 出处:全唐文卷四
惟万几之暇景。屏千虑于岩廊。
元英移其暮节。白日黯其斜光。
郁金阶兮起雾。碧玉宇兮流霜。
延复道于阿阁。启重门于建章。
尔乃崇基回构。危檐閒出。
暑结冬台。寒浓夏室。
望雕轩之拱汉。观镂槛之擎日。
柱引而圆虚。芬舒莲而倒实。
霞观近兮红逼。烟楼遥兮翠密。
念作者兮为劳。愧居之而有逸。
于是慨然自思。情怀不怡。
虽移新之建址。实从故而裁基。
鉴前王之御世。亦因机而化之。
换卑宫于穴处。改巢树于茅茨。
何燥湿之殊致。乃浇淳之换时。
有前前之累改。无后后之相师。
则若阿房初制。穷八荒之巧艺。
甘泉始成。极三秦之壮丽。
工靡日而不劳。役无时而暂憩。
加以长城亘地。绝脉遐荒。
叠鄣峙汉。层檐映廊。
反是中华之弊。翻资北狄之强。
烽才烟而巳备。河欲冻而先防。
玉帛殚于帑藏。黎庶殒于风霜。
喷胡尘于渭水。腾朔马于渔阳
罄有限之赋敛。给无厌之豺狼。
既陵轹于千古。乃虔思于百王。
属虚躬之纂武。登皇图而御宇。
宏三策于庙堂。变千机于狂虏。
顿王纲于沙漠。制云罗于海浦。
移种落。殄凶渠。
卷毳帐。埽穹庐。
门无关于地轴。户不纳于天枢。
肆黎元于耕凿。一文轨于车书。
循今踪兮览前迹。俯层城兮临太液。
鉴高深之外固。荡心神而内益。
有土木之二劳。非干戈之两役。
虽复重基数仞。异细柳之初营。
叠岸盈丈。开上林而玩兵。
彼露台之一俭。乃延德于苍生。
崇基之渐泰。方起谤于黎氓。
利怀小而忘大。害弃重而思轻。
是犹蜀侯之贪金。丧其国于岷峨
伯之纵辩。迷自灌于洪波。
鉴损益而为寡。殊祸福而成多。
故庸愚之尚志。岂贤达之殊智。
至若膏雨云飞。八纮广被。
信触类而流泽。非有求于报施。
故谓施而不自矜者。亦成功之大义。
受而不知感者。乃悖德之深累。
澄遣心意。坐怡情抱。
一德是珍。万物非宝。
不避辱于真恶。岂求荣于伪好。
既同德而同心。共流芳于王道。
应正论 唐 · 王志愔
 出处:全唐文卷二百八十二
志愔大理正奏言。
法令者。
人之堤防。
堤防不正。
则人无禁。
窃见大理官僚。
多不奉法。
以纵罪为宽恕。
以守文为苛刻。
臣滥执刑典。
实恐为众所谤。
常著应正论。
以见微志。
因上之。
其论曰。
尝读易至萃。
利见大人。
亨聚以正也。
六二。
引吉无咎。
注曰。
居萃之时。
体柔当位。
处坤之中。
已独处正。
与众相殊。
异操而聚。
民之多僻。
独正者危。
未能变体以远于害。
故必见引。
然后乃吉而无咎。
王肃曰。
六二与九五相应。
俱履贞正
引由迎也。
为吉所迎。
何咎之有。
未尝不辍书而叹曰。
居中履正。
事之常体。
见引无咎。
道亦宜然。
有客闻而惑之。
因谓仆曰。
今主上文明。
域中理定
君累司典宪。
不务和同处正之志。
虽存见引之吉。
难应行之于已。
余窃惧焉。
仆敛衽降阶。
揖客而谢曰。
补遗阙于衮职。
用谠言为已任。
以蒙养正。
见引获吉。
应此道也。
仁何远哉。
咎繇谟虞。
登朝作士
设教理训。
开物成务。
是以五流有宅。
五宅三居。
怙终贼刑。
刑故无小。
于是舜美其事曰。
汝明于五刑。
以弼五教。
期于予理刑
期于无刑人。
协于中时。
乃功懋哉。
孔子叹其政曰。
舜举皋陶
不仁者远。
此非明辟执法
大人见引之应乎。
季孙行父之事君也。
举窃宝之愆。
黜受邑之赏。
明善恶而纠慝。
议僭赏以塞违。
虞舜之功。
居二十之一。
主司得行其道。
时君不以为嫌。
此非巳独处正。
引吉(一作应正)而无咎者乎。
观鱼于棠。
臧伯正色。
赂鼎在庙。
哀伯抗词。
言者得尽其忠。
闻之不加其罪。
故春秋称臧氏之曰。
积善之家。
必有馀庆。
此非异操而聚。
引吉之所致乎。
魏绛理直。
晋侯乃复其位。
邾人辞顺。
赵盾不伐其国。
此非正体未变。
为吉所迎者乎。
夫在上垂拱。
臣下守制。
若正应乎上。
乃引吉于下。
中士闻道。
若存若亡。
交战于胸臆之中(一作谲正之门)
怀疑乎语默之境。
惧独正之莫引。
忘此正之必亨。
吁嗟乎。
行巳立身。
居正践义。
其动也直。
其止也方。
维正直而是与。
何往而非攸利。
何以明之。
坤六二。
直方大不习。
无不利。
文言曰。
直其正也。
方其义也。
君子敬以直内。
义以方外。
敬义立而德不孤。
直方大。
则不疑其所行也。
嵇康撰释私论。
曹羲著至公论。
皆以崇公激俗。
抑私事主。
一言可以蔽之。
归于体正而巳矣。
礼记曰。
刑者侀也。
侀者成也。
一成而不可变。
故君子尽心焉。
若以喜怒制刑。
轻重设比。
是则桥前惊马。
希旨论人。
苑中猎兔。
从欲废法。
理有违而合道。
物贵和而不同。
不同而(一作之)和。
正在其中矣。
任延武威太守
汉帝诫之曰。
善事上官
无失名誉。
延对曰。
臣闻忠臣不私。
私臣不忠。
上下雷同。
非国家之福。
善事上官
不敢奉诏。
任延雅奏。
汉帝是其正言
此则归正不回。
乖旨顺义
不以忤怀见忌。
斯亦违而合道。
晏子春秋。
景公见梁邱据曰。
据与我和乎。
晏子曰。
此同也。
非和也。
夫和者。
君甘则臣酸。
君淡则臣咸。
今据也。
君甘亦甘。
所谓同也。
安得为和。
是知济盐梅调羹
乃适平心之味。
献可否而论道。
方恢正体之节。
俟引正而遵度。
故曰物贵和而不同。
刘曼山辨和同之义。
有旨哉。
若以不同见议。
未敢闻诲。
客曰。
和同乖训。
则已闻之。
援法成而不变者。
岂恤狱之宽宪耶。
书曰。
御众以宽。
传曰。
宽则得众。
若以严综物。
异乎宽政矣。
对曰。
刑赏二柄。
惟人主操之。
崇厚任宽。
是谓帝王之德。
慎子曰。
以力役法者。
百姓也。
以死守法者。
有司也。
以道变法者。
君上也。
然则非人臣之所操。
后魏游肇之为廷尉也。
魏帝尝私敕
有所降恕。
执而不从曰。
陛下自能恕之。
岂可令臣曲笔也。
是知宽恕是君道。
曲从非臣节。
人或未达斯旨。
不料其务。
以平刑为峻。
将曲法为宽。
谨守宪章。
号为湥密
内律云。
释种亏戒律。
一日诛五百人。
如来不救其罪。
岂谓佛法为残刻耶。
老子道德经云。
天网恢恢
疏而不漏。
岂谓道教为凝峻耶。
家语曰。
王者之诛有五。
而窃盗不与焉。
即行伪言辨之流。
礼记亦陈四杀。
破律乱名之谓。
岂是儒家执禁。
孔子之湥文哉。
此三教之用法者。
所以明真谛。
重元猷。
存天纲。
立人极也。
然则乾象震曜。
天道明威。
齐众惟刑。
百王所以垂范。
折人以法。
三后于是成功。
所务掌宪决平。
廷尉之职耳。
易曰。
家人嗃嗃无咎。
妇子嘻嘻终吝。
严于其家。
可移于国。
崔寔达于理体(一无体字)
而作政论。
仲长统曰。
凡为人君。
宜写政论一通。
置诸坐侧。
其大概云。
为国者以严致平。
非以宽致平者也。
然则称严者。
不必踰条越制。
凝网重罚。
在于施檃括以矫枉。
用平典以禁非。
刑故有常。
罚轻无舍。
人不易犯。
防之难越故也。
但人慢吏浊。
伪积赃湥。
而日以宽理之。
可以无过。
何异乎命王良御(一作駻)
舍衔辔于奔踶。
俞跗攻疾。
停药石于肤腠。
适见鞅(一作秋)驾转逸。
膏肓更湥。
医人仆夫。
何功之有。
又谓仆曰。
成法之变。
帝王之令欤。
对曰。
何为其然也。
汉武帝昭平君杀人。
公主子。
廷尉上请论刑(一无刑字)
左右为言。
武帝垂涕叹曰。
法令者。
高帝之所造也。
用亲故挠先帝之法。
吾何面目入高庙乎。
又下负万人。
乃可其奏。
近代隋文帝子秦王俊并州总管
以奢纵免官。
仆射杨素曰。
王陛下爱子。
请舍其过。
文帝曰。
法不可违。
若如公意。
我是五儿之父。
非兆人之父。
何不别制天子儿律乎。
我安能亏法。
卒不许。
此是帝王操法。
叶于礼经不变之义。
况于秋官典职。
司寇肃事。
而可变动者乎。
我皇睿哲登宸。
高视岩廊之上。
宰衡明允就列。
辑穆庙堂之下。
乾坤交泰。
日月光华。
庶绩其凝。
众工咸理。
聚以正也。
仆幸利见大人。
引其吉焉。
期养正于下位。
中正是托。
子何惧乎。
夫君子百行之基。
出处二途而已。
出则策名委质。
行直道以事君。
进善纳忠。
仰泰阶而缉政。
谔谔其节。
思为社稷之臣。
蹇蹇匪躬。
愿参柱石之任。
处则远辞徵召。
高谢公卿。
孝友扬名。
是亦为政。
烟霞尚志
其用永贞
行藏事业。
心迹斯在。
至如水中汎汎。
天下悠悠。
执驭为荣。
埽门自媚。
拜尘邀势。
括囊守禄。
从来长思。
以为湥耻。
客乃逡巡不对。
遂无以问仆也。
宝际寺故寺主怀恽奉敕赠隆阐大法师碑铭 唐 · 僧思庄
 出处:全唐文卷九百十六
昔吾师因地求真。众魔纷娆。果到成佛。龙天捧围。自作镇灵山。法躬靡易。告灭双树。示迹伦凡。微言不传。慧烛潜照。届夫岁迈千秋。时淹五浊。欲海腾沸。邪山纷糺。于是释防东逝。爰称兆应。汉梦西通。方崇像法。或青眸接轸。竞扇元风。或白足相趋。争开佛日。至欲继前贤之令轨。为后进之康衢。烛照重昏。慈舟苦派。人能宏道。斯之谓欤。法师讳怀恽。俗张姓南阳人也。远祖因宦。播迁京兆。廿一代祖安。丞相袭爵鸿胪公。高祖融。守黄门郎。迁太子庶子。祖英。唐解褐太常太祝。袭爵天平公。寻转吴王祭酒。握兰奏位。清陪雅列。法师聪敏为其性相。慈善资其风骨。母常山夫人乐姓。降胎之月。不味膻腥。载诞之辰。情欣禁戒。暨年登丱岁。特异诸童。或焚叶为香。或聚沙为塔。虽飞轩绣毂。未尝留步。月宇香楼。怡然忘返。高宗天皇大帝乘乾抚运。出震披图。虚己求贤。明扬待士。总章元载。梦睹法师。倏降纶言。远令虔辟。于是临丹槛。迩青蒲。广献真诚。特蒙褒赞。帝乃亲授朱绂。令处凤池之荣。师乃固请缁衣。愿托鹦林之地。奉敕于西明剃落。善来忽唱。恶业疑销。既挂三衣。俄陪四众。翘勤遽积。思五分而非遥。精苦逾深。想三祗而未远。时有亲證三昧大德善导阇梨。慈树森疏。悲花照灼。情袪多漏。拥藤井于莲台。睿化无涯。驱铁围于宝国。既闻盛烈。雅缔师资。祈解脱规。发菩提愿。一承妙旨。十有馀龄。秘偈真乘。亲蒙付属。自惟薄祐。师资早丧。想遗烈而崩心。顾馀恩而雨面。爰思宅兆。式建坟茔。遂于凤城南神和原崇灵塔。礼也。其地前终峰之南镇。后帝城之北里。歌钟沸出。移上界于阴门。泉流激洒。背连河于阳面。仍于塔侧。广搆伽蓝。莫不堂殿峥嵘。远模忉利。楼台岌嶪。直写祇园。神木灵草。淩岁寒而独秀。叶暗花明。逾严霜而靡悴。岂直风高气爽。声闻进道之场。故亦临水面山。菩萨全真之地。又于寺院造大窣堵坡塔。周回二百步。直上一十三级。或瞻星揆务。或候日裁规。得天帝之芳踪。有龙王之秘迹。重重佛事。穷鹫岭之分身。种种庄严。尽昆邱之异宝。但以至诚多感。能事冥资。故能远降宸衷。令赍舍利。计千馀粒。加以七珍函笥。随此胜缘。百宝幡花。令兴供养。则天大圣皇后承九元之眷命。蹑三圣之休期。犹尚志想金园。情欣胜䠱。或频临净刹。倾海国之名珍。或屡访炎凉。舍河宫之秘宝。法师诫盈而散。并入擅航。法师业行高远。利益繁多。故得名振九重。芳盈四部。奉永昌元年敕。徵法师寺主。于是纲纪僧徒。规模释族。缁门济济。戒德峻而弥坚。绀宇诜诜。常住丰而更实。犹是才称物宝。道为时尊。知与不知。仰醍醐于句偈。识与不识。询法乳于波澜。法师以慈诱内怀。敷扬外积。冀传圣旨。用酬来望。每讲观经贤护弥陁等经。每数十遍。夫我域者。扇激风火。婴抱结漏。系诸生灭。止无常之短期。研乎事真。攀不亟之虚眹。若不乘佛愿力。托质净方。则恐沦溺长往。清升永隔。于是言论之际。恳劝时众。四仪之中。一心专念阿弥陀佛。愿乘此胜因。祈生净域。又以般若神咒。能令速證菩提。弥陀佛名。亦望横超恶趣。诸馀妙典。虽并积心台。于此胜缘。颇遍游智府。尝诵大般若咒向盈四万。又诵弥陀真偈十万馀遍。理复使精真厥想。念虽微而必就。二三于行。功唐捐而靡得。岂直诸佛现前。神人捧锡而已矣。师为诸重担。摄尔偫生。举洪灼于耶山。掉宝航于见海。悲夫。娑婆国中。人多弊恶。虽复珍台宝界。因胜侣而归心。至欲逸翥遐征。藉良缘而克进。敢凭此义。爰发诚心。于是广劝有缘。奉为九重万乘。四生六趣。造净土堂一所。莫不虬栋淩虚。虹梁架迥。丹楹赩日。青琐延风。无而返井舒花。不暝而重檐积雾。于是神螭戾止。远镇琼阶。宝凤来仪。还陪桂户。雕甍画栱之异。穷造化之规模。圆珰方镜之奇。极人天之巧妙。又于堂内造阿弥陀佛及观音势至。
又造织成像并馀功德。相好奇特。
颜容湛粹。山豪演妙。
若照三千。海目摛华。
如观百亿。或因缯命采。
有慈氏之全身。或散札驰芳。
得忧填之逸思。何独如来自在。
疑降上界之魔。故亦菩萨熙怡。
似救下方之苦。夫以宅生者心。
心荣则生丧。栖神者志。
志扰则神亡。然菩萨以济物捐躯。
上善以遗形徇节。法师情存拯救。
式奉殷繁。汲引虽曰忘怀。
形质焉能靡累。于是忽婴风瘵。
病与时侵。灵药勿痊。
●96C8器俄逝。岂夫八林齐白。
我佛称于寂灭。梁木其坏。
吾师等于死生。以大足元年十月廿二日神迁。
春秋六十有二。临终之际。
正念无亏。颜色怡悦。
似有瞻瞩。北首面西。
奄然而化。悲夫。
烈烈岁阴。苍苍天色。
乾兮何负。歼我惟良。
业也何孤。丧兹贤哲。
岂直悲盈四部。嗟鹿苑之荒凉。
抑亦哀悼两宫。痛蜂台之间寂。
犹是俯回天眷。载纡仙豪。
远降恩波。爰加制赠。
神龙元年敕。实际寺怀恽
示居三界。远离六尘。
等心境于虚空。混荣枯于物我。
栋梁绀宇。领袖缁徒。
包杖锡之规模。蹑乘柸之懿躅。
虽已归寂灭。无待于褒扬。
然宠洽友于。无忘于缛礼。
可赠隆阐大法师。主者施行。
上人以至德聿修。良因累著。
故得天降成烈。用赞芳规。
追远慎终。生荣死赠。
足可光辉净刹。历尘芥而长存。
旌贲元门。共河山而永久。
弟子温国寺主思庄等。并攀号积虑。
哀慕居怀。嗟覆护而无时。
仰音颜而靡日。犹恐居诸易远。
淑善湮沈。敬想清嶶。
勒兹玄琬。词曰。
娑婆种觉。贤劫能人。
三祇殄妄。五分祈真。
即相离相。非身是身。
犹施慧筏。广济迷津(其一)
十方化备。双林灭度。
三界空虚。四生哀慕。
正教既隐。微言遽斁。
式启先哲。用资后悟(其二)
芳猷广被。至烈弥殷。
青眸演圣。白足成真。
远导刍。遐宣墨尘。
元门不绝。代有其人(其三)
猗欤令德。远嗣前英。
声高四部。誉重三明。
慈周有识。智契无生。
法云叶落。道树滋荣(其四)
岂图宿殃。师资遽亡。
乾兮何负。歼我惟良。
徒嗟授几。空念传香。
非夫胜缘。孰答恩光(其五)
邈矣坰野。慈颜圹侧。
敬发诚心。爰凭净域。
真容湛粹。楼台岿嶷。
希此善根。远酬明德(其六)
古人名诗 中唐 · 权德舆
 押词韵第三部
藩宣秉戎寄,衡石崇势位。
年纪信不留,弛张良自愧。
樵苏则为惬,瓜李斯可畏。
不顾荣官(一作宦)尊,每陈丰亩利。
家林类岩巘,负郭躬敛积。
忌满宠生嫌,养蒙恬胜智。
疏钟皓月晓,晚景丹霞异。
涧谷永不谖,山梁冀无累。
颇符生肇学,得展禽尚志
从此直不疑支离疏世事。
崔相国786年2月 中唐 · 权德舆
 出处:全唐文卷四百八十九 创作地点:江苏省镇江市
伏惟大方全德。
自中发外。
蕴为志气。
播为事业。
然则阜庶生物。
操持化权。
结于众心。
为日固久。
且大贤之出处。
天下之否泰也。
故诏下之日。
人人相庆。
又早岁获睹皇极综论元德志孤云赋凄风诗。
伏读累日。
备见精虑之所至。
言理乱者。
多推世运于必然。
殊不知弛张变化。
存乎其人而已。
自古哲贤之徒。
尚志不展。
郁堙当世。
长叹痛哭。
于是乎作。
伏惟以常所感慨。
申于盛明。
使三辰光润。
万方轨道。
实在指顾。
岂逃彀中。
且以西汉公辅言之。
以清静熙帝载。
良平以谟明赞王业。
至宣帝时
则魏相通故事。
邴吉知大体。
斯皆章章可言者也。
洎夫张苍之律历。
孙宏之文章。
韦贤之好学。
平当之有耻。
亦号为贤相
抑又次焉。
至若匡张孔马。
服儒衣冠。
被阿谀之讥。
不胜其任。
最下则陶青刘舍庄翟赵周之徒。
皆龌龊备位。
故身名偕泯。
夫此数子者。
岂不粗知君臣之道。
古今之变哉。
病于无所发明。
保持禄位而已。
有时无功。
可不谓大哀乎。
又古人有立德立功立言之训。
顾惟多幸。
获览炳然之文。
又备陈馀论。
有以见大君子遣辞发虑。
宏裕溥博者矣。
惟德与功。
实在今日。
洒天下耳目。
复万物于全性。
在丈人践而行之。
守而终之而已。
不宣。
某再拜。
江上秋思(一作尚志诗) 唐末至五代 · 尚颜
五言律诗 押侵韵
到来江上久,谁念旅游心。
故国无秋信,邻家有夜砧。
坐遥翻不睡,愁极却成吟。
即恐髭连鬓,还为白所侵。
与陈砥秀才 北宋 · 陈襄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四、《古灵先生文集》卷七、《宋元学案》卷五
士之尚志,如乌获之于力也。
夫为乌获,而其力不足以引百钧之重,则非乌获矣。
士而其不胜先王礼义之任,则可谓士欤?
吾之待后进士于兹,未始不用是说,进观其能否也。
其初来,惟管氏兄弟与吾子为有志,庶几其可望者。
不幸吾子遽去,不克观其成焉。
馀亦早夜不已,然其所利,皆非吾之所欲为之者。
其间虽有所勉,进而是,退而疑,故吾日为之忧,恐不能有远到者。
夫岂不知干时进取之术?
可师可模者,四方皆是,而不往从之,乃知断然割亲戚之爱,冒山岭之险,趋寂寞之地,而来从于吾,惜乎其犹不知务进于是也。
虽然,亦不可谓无者,不思尔已。
吾得已乎哉?
更当切切告之,竟观如何。
师复还家,多事废学,比又徙居山中。
吾子又目疾,恐不能进,颇用为忧。
更须乘其未甚,广求医药,务要无事,庶几成就其学,不忘其初之,吾之望也。
惟吾子勉旃。
士摰用雉赋(以「相见之礼,庸雉为摰」为韵。) 北宋 · 刘敞
 出处:全宋文卷一二七六
士之相见,摰以为仪。
必用雉以将命,取择交而有时。
见于所尊,常难进而谨尔;
执以自致,示守介而如之。
伊昔圣王,慎别名类,知礼之贵者毋亵,欲人之交也有义,由是远取诸物,必依于挚。
四民殊业,士独有于常心;
六禽异名,雉可昭于尚志
将使谨尔攸执,慎其所从,深明出处之趣,无烦左右之容。
志耻怀居,择文禽而章物;
义羞屈节,视疏趾以思庸。
且夫无因而至者,殆或可疑;
非礼而动者,何足为见?
必将称挚以仗信,饬躬而进;
面雉实有别,士非自衒。
大夫之后,秉殊羽舞之为;
游诸公之间,拱若山雌之荐,岂非用舍殊检,尊卑异宜?
仰羔雁而非僭,顾鸡鹜而若遗。
洁己不污,取象爰资于禽作;
多文是富,著诚足验于离为。
然则可杀不可辱者,人之贤;
易得而难畜者,鸟之美。
将因物以昭德,故习容而奉雉。
是以周公创典,咸等于诸臣;
虞舜省方,特称夫一死。
彼佩缓玦者,但旌于屡断;
秉文行者,或示于有章。
岂若焕翚翟而拱揖,盛辞让之交相?
事贤友仁,我则达刚毅之节;
书名委质,我则示耿介之方。
惜乎古风既渝,浇俗寖启,进则无仗节之教,退则多竞进之礼。
吾乃知挚雉之仪,为国家之大体。
按:《公是集》卷一
谢夫人墓表 北宋 · 郑侠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七八、《西塘集》卷四
予友谭文初,其妻谢夫人颍川汝阴人也。
曾祖泌,谏议大夫,以循吏称,为时名人。
祖衍,驾部郎中
父立,南雄军事推官
谢氏世为儒家,其教子弟,必以经术;
教诸女,亦如之。
凡诗书礼义,古今义妇烈女,有见于传记者,必使之习读,通其理义。
夫人所大患,莫大于不知古。
世之妇女,尤为蔀闇,无所闻睹。
为妇为母,而皆莫知所有自为者之道。
行不师古,而欲其无为父母忧辱,不可得。
是以谢氏诸为父母者,率用此为诫。
生子女,必教其言其行,使必有所师法,故谢氏女之贤,于世有闻。
夫人于姑姊妹之学,尤所耽好,以是于谢女中,又为最。
幼而夙成,父母钟爱,而慎择所配。
求婚者以十数,莫之与。
文初之为人也,耿介尚志,事父母尽孝。
其前娶某氏,广人,以资橐自负,颇不知训言。
入门未几,舅姑有所不悦,以文初少且新纳妇也,忍不言。
文初曰:「吾亲之不悦,则乌用汝为?
曾参以藜蒸不熟为不顺,而出其妻矣,况于吾亲有不悦哉」!
出之。
夫人之父,适官于韶,韶乃文初之里,故谢父闻文初而奇之,曰:「此乃吾婿也」。
遂以夫人文初
夫人之归,虞曹公挂冠里居,夫人竭力夙夜
凡晨省昏定,旨甘之养,无所不致其敬。
而寒暑温凉,虽箪席几榻,盥靧涤濯之具,无非身亲之。
庄重寡言,进退必礼。
闺门之内,未尝见其忿色,而婢仆莫之敢犯。
凡有进于虞曹公,文初前,夫人后,侍者左右,执事惟谨出入,庭户翼如也。
虞曹公早以名闻公卿间,衣冠之游最盛。
皓首庞眉,退居丘樊,盖轩车之至门者,日无阒时;
而内外亲族,闾井交识,又密于此。
永宁县既亡,则虞曹内外廪给,亲交往来,燕好分赉,庆生吊死,至于盐醢醴酪,无非诸子妇是出。
公清贫乐施,致政之俸薄,文初食粝衣粗,仅能致其美,于是常有不足色。
夫人亦儒家子,盖处虞曹公致政之后,而所以奉内外者,无损于荣仕之日。
于谭氏家属上下,无一言之间,其能如此。
虞曹公尝叹曰:「吾子能为人,是以能有妇若此」。
予谪居真阳文初时为郡民掾,视予犹兄。
凡相见,问劳之频,近一二日,远十数日,未有踰数日不相过。
文初短衣小冠,𦀌褶皆补缀之旧,而服必端整明洁。
远视若新服,迫而观之,方知其为敝旧浣濯。
组紃之工,乃能如此。
文初宾客,如其父。
承以清白,然而宾无众寡,席无大小,必时果新物,卤清密藏,乳酥煎滴。
或乾或濡,或脆或柔,或为奇草名花、珍禽异兽之状,必极精巧;
而器皿具备明莹,齐洁炫爚。
饮食甘美,视时温冷,曲得其制造之法;
而学之者虽似,终不及文初席所出者之可爱。
问其所使,乃一粗婢,可供蒸炊而已。
则所谓浣濯组紃,与所以待宾客者,皆夫人自为之。
问其「宾客之费,疑于广,而君用以足。
家贫俸薄,而能若此,何也」?
曰:「吾惟闺门之内,无妄费而已。
吾之身,所服若此;
吾之妇,又有节焉。
自非奉祭祀、宾客,不敢毫发轻费」。
「夫公之费,其于私也,百之十;
私之费,其于公也,十之百,何也」?
「公之费,有时而私也,无期;
所以奉祭祀、宾客者,公也,暂有时也。
所以自奉者,私也,常无时也。
人之于常者倍,故于暂不及;
吾于常也有节,故于暂有馀:此吾妻谢氏之力焉。
凡吾妻所以居家,鸡晨以兴,而家之事无不遍视,若涤若灌,若拂若拭。
若扫洒,必身以率下;
若浣濯,若缝缀,若补缉,若裁剔,若果蔬之煎蒸,若醯醢之作藏,必以时,旬必周周而复始。
舍此,则读书观古文。
无事,则书画。
二事皆精至,而于水墨,尤有闲淡之趣。
予每公休无事,必与之谈论诗书、前言往行之醇疵,以观其识。
虽老于儒学者,无以过。
尤善性理,言与其所为相表里。
而语意所次,若古义烈之士,忠端正直,节行可称者,必申重反覆,嘉叹再三,若有警予之意。
夜分而后寐,凡起必吾先,而寝必吾后,虽疲倦百为,未之有改。
其所以事吾亲者如彼,而所以事吾者又如此,不变其天资也,不勌其至诚也。
吾于内助有赖焉」。
应之曰:「唯」。
尝以夫人事与人言,无不叹服者。
以其所为,谓宜与文初终老相守,而子孙诜诜满前。
故每诫人夫妇之不相能者,与劝其相能者,未尝不以文初室家之际为美谈。
已而文初罢归,省亲曲江
既归四月文初疾病,夫人亦病。
又数日,得文初书,曰:「谢妇所为,兄固知其详。
凡吾外从王事,而闺门之内,丝毫不以经于心:谢妇力也。
今亡矣,其奈何」?
闻之惊怛。
与凡知谢夫人所为者,莫不相顾失色。
先是,文初归,亲膝之累月,夫人告宁亲,归凌江。
既而文初得疾,书遽至,夫人泛小舟,冒盛暑,历江之险,一夕而至,亲属莫不讶其来之速。
对曰:「忧念之深,不知道里之为远也」。
由是亦卧病。
元丰元年九月十九日终,享年二十九岁。
虞曹公于是亦得疾且甚,闻之大恸,喟然叹曰:「使我宗族内外,终无间此妇也。
何夺之遽乎」?
后五日吉,遂葬于曲江丰乐乡洪义龙华山之原。
夫人之葬,文初病犹未苏,而虞曹公疾病,仓皇遽迫,故不及铭其室。
后累以书言夫人之贤,而叹其早亡。
自悼内失所赖,若无陈诉者。
予常怪世之人,生子女不知教,豚彘畜之,肥其躯干,而不美以德。
其知名教之为有益于世者,亦不过以教男子,而女子独不教,曰:「妇人之职,无非无仪,惟酒食是议」。
曾不思古之人所以能尽为妇之道,而至于是《诗》者,孰非学之力哉?
若男子出入闾巷,交际士友,尚可见而识焉。
若女子者,深闺内闼,无所闻见,可不使知书哉?
是则教子之所宜急,莫若女子之为甚。
乃置而不教,此悍妇戾妻骄奢淫泆、狼狈不可制者,所以比比而家道不正。
如有用媒之良者,必先此。
谢夫人观之,则谢所识,何其卓绝!
能以教子女为务,如是之至,而诗书古训之为有益于人如此,可不勉哉!
《鸡鸣》之序曰:「哀公荒淫怠慢,故陈贤妃贞女夙夜警戒相成之道焉」。
《静女》之诗曰:「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
由是观之,古人所以致重婚媾而慎择配耦,岂徒然哉?
自非贞洁柔淑、恭顺勤俭,而能夙夜警戒其君子相成以道,鲜有不破家亡国,而流毒天下者。
然则,人之于夫妇之际,可不致重乎?
《诗》曰:「君子偕老,副笄六珈
委委佗佗,如山如河。
象服是宜,子之不淑,云如之何」?
而序者达其意,曰:「夫人失事君子之道,故陈人君之德,服饰之盛,宜与君子偕老也」。
予以是《诗》观之,知卫人以宣姜为患,惟其不速亡尔。
或者人之所欣悦敬慕,欲其长存,与君子偕老者,则中踣而夭亡,抑人之所忧怒恚恶,欲其速亡,而无遗类,以重危人之家国。
或皓首而儿孙,使善恶之报若可疑,何哉?
谢夫人之亡,岂独其夫家与六亲之叹泣而已也?
盖其倾夭短折,未足深念,而十年为妇,竭力尽节,独未有一子女,可以似续,可不衋然痛心哉!
惜其已葬而不及铭,使文初怏怏,又有是恨,故予为之表于墓。
谢氏,其先本歙人,晋谢安之后,由谏议始迁居颍之汝阴云。
集英殿考试酬唱 其四 北宋 · 黄裳
七言律诗 押豪韵
雨过春空紫泰高,列星初拥绛纱袍。
三题天汉文章丽,万字秋鹰气势豪。
聊欲弯弓须尚志,谩劳谈律莫吹毛。
行看衫色青于草,不觉南溟失素涛。
杂说 其八 北宋 · 黄裳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五九、《演山集》卷五四
正心诚意者,养气之道也;
思诚明善者,养心之道也。
告子不得于言勿求于心,则心之所本在言矣;
心之所本反在乎言,则气何望于心哉?
不以为无益而舍之,是勿忘也;
不以其不长而揠之,是勿助长也。
贫贱不忧,寿夭不贰,此之谓不惑;
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谓不动。
不惑故能定,不动故能应。
孟贲勇于力,曾子勇于义,孟子之勇不可为众。
合众之力以抗,孟贲之力穷矣!
义根于心,心本于道。
故善养气者其大则配道,其刚则配义。
气合于神,神合于无,此配道也;
集义所生,非义袭而取之,此配义也。
道者,心之所本;
心者,言、气之所本。
言本于心,故以道接;
气本于心,故以道配。
精神之气,配道者也;
中和之气,配义者也。
告子之心,不待不惑之年然后不动,心之所本反在乎言而已。
告子之言不必有德,使知「道者心之所本;
心者,言、气之所本」,则告子之不动心也,岂如是之遽哉?
亦慎所学而已。
仁者天下之表,义者天下之制,报者天下之利。
以德报德者仁也,则民有所劝,故为天下之表;
以怨报怨者义也,则民有所惩,故为天下之制。
有所劝则民知德而不陷乎恶,有所惩则民知法而不陷乎罪。
故报为天下之利。
夫以仁义表制天下,其利如此,而况下化而为仁义哉?
其利不可胜用也。
主义而言,则利在其中焉;
主利而言,非特其利不可必得也,义已丧矣。
义丧而得利,则有能夺之者,何足计哉!
士之见诸侯有二,不见诸侯有二。
我为庶人也,不敢往见之,我贤也,我多闻也,不当往见之,此所谓不见之有二也。
为宾于他国,不可不见之;
诸侯之未知我也,我欲行道,不得不见之,此所谓见之有二也。
不得不见之,权也;
不可不见之,礼也;
不敢往见之,为分也;
不当就见之,为义也。
是故行礼之际,又有不可召之义在其中焉。
召之役则往役,君欲召之则不往,此行不敢见之礼,其义不可召者也。
将朝王,王使之朝则辞以疾,此行不可不见之礼,其义不可召者也。
君子屈身以伸道,屈人以从道。
不远千里而来,屈身以伸道者也;
如有谋焉,则就见之,屈人以从道者也。
仲尼开迹诸侯,孟子之见梁惠王,将行道欤!
是故君子之行止也在我,而不在乎人;
君子之富贵也在道,而不在乎物。
患不得君耳,不患其道不行于天下。
义徇公,利徇私。
士庶人曰「何以利吾身」,则无大夫
大夫曰「何以利吾家」,则无诸侯。
是故「万乘之国,弑其君者必千乘之家」,此征利于上者也;
「万取千焉,千取百焉」,此征利于下者也。
先利则人所徇者欲,先义则人所徇者道。
欲无穷也,物不可以必得。
无穷之欲,不可必得之物,相逐于外,是故不夺不餍。
及其徇道,则求之在我矣,不患乎其外,夫谁与为夺哉?
始作俑者,象人而用之,于死者不智,而不可为也;
于生者不仁,而不可为也。
孔子谓「为刍灵者善」,盖有仁智之道焉。
夫象人而用之,报施之祸,犹至于无后,而况率兽食人,杀人以政,岂特无后之报哉!
「经始勿亟」,至于「庶民子来」,则知文王善得民之心。
「麀鹿攸伏」,至于「于牣鱼跃」,则知文王善得物之性。
「虡业维枞」,至于「矇瞍奏工」,则知文王之乐非以为伪也。
兼收人心之和,物性之顺,寓诸形声之间而已。
然则灵沼之乐,又岂势力所能为哉?
「本乎天者亲上,本乎地者亲下」,所谓群分;
「同声相应,同气相求」,所谓类聚。
有聚分,斯有亲疏;
有亲疏,斯有爱恶;
有爱恶,斯有是非;
有是非,斯有得失;
有得失,斯有吉凶。
治乱譬犹治病,不治其病之所在,即其本根而治之,斯善治病者也。
故病在脉则治之血,病在气则治之卫,一平气脉,之疾无所资焉,其为医也用力也寡,收功也大。
「仕者皆欲立于王之朝」,至「欲疾其君者,皆欲赴愬于王」,此言仁政之效;
「五亩之宅,树之以」,至「可以无饥矣」,此言仁政之类;
「无恒产而有恒心」,至「民从之也轻」,此言发政之先在乎制民之产而已。
孟子之说齐王,先言其效,中言其所先,而后言其类。
盖惧齐王以为王政之难行而挫其志也,故先言其效,所以悦之。
王政之行,物有本末,事有终始,孟子又惧齐王失所先后,而忘其本也,既得齐王「愿辅吾志」之说,则吾言不渎矣,故次言其所先,而后序其政事之类以进焉。
仁政既行,则民有常产矣,饱食逸居而无教,则近于禽兽,故卒言「谨庠序之教,申孝弟之义」。
仁政之效,先言天下仕者皆欲立于王之朝,而后农次之,商旅次之;
孟子后此又言天下之士皆悦而愿立于其朝,而后商旅次之,农次之。
农序商旅之先者,仁政必本于农。
孟子方与齐王言反其本,则农奚可后哉?
农序商旅之后者,特以前朝后市、门关田野、内外近远为之序,凡为列国诸侯言之,可以序其内外近远而为说。
及言仁政之本,以救齐王之所为,则夫缓急先后不可不辨也。
天之予夺视民,民之去就视士。
盖夫「无常产而有常心者,惟士为能」。
王政虽本于农,而得士心之所愿,尤不可后,是故农与商旅莫能先者。
尚志之士,穷不失义,不以饥渴之害为心害者,故无常产而有常心。
养民之政,六府外养其形,三事内养其心,然而先王虽致三事之所养,犹先六府,而况后世六府不修,而望其民不为放辟邪侈,不亦难乎?
不学之民,形能累其心,物能累其形,物去而形忧,物来而形悦,苟无常产,其心乌有不丧者邪?
耕者之受田,未至乎七人,未可以受上地。
然而上地之所养,非特七人而已,是故「百亩之粪,上农夫食九人,上次食八人,中食七人」。
且夫上地之所养至于九人,而七人受之者,先王制民之产尝使有馀,虽或天时之不幸,不给者有助,不足者有补,流转之患,非所恤者。
上等之家生息或过其数,又有养焉,故曰:「明君制民之产,使之仰足以事父母,俯足以养妻子,乐岁终身饱,凶年免于死亡」,其此乎!
然而孟子曰「无饥矣」。
中食七人,次食六人,下食五人,以言「数口之家」可也,及说齐王则斥言「八口之家」者,孟子之待梁惠也,异乎齐宣,故曰「八口之家足以无饥」,而可不足以言之;
孟子之望齐宣也,重乎梁惠,故曰「数口之家可以无饥矣」,而八口未可以言之。
夫何故也?
「是心足以王」者齐宣王也,「以其所不爱及其所爱」者梁惠也。
梁惠由此而充之,则不足以事亲;
齐宣由此而充之,则足以保四海。
梁惠之去齐王,不亦远乎!
发政所至,亦度其力而已。
是故孟子说梁惠则曰:「七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
《曲礼》曰:「五十艾,服官政」。
孟子曰:「五十非帛不暖,七十非肉不饱。
不暖不饱,谓之冻馁。
文王之民,无冻馁之老者」。
然而言老者,则五十与焉;
言七十者,则五十之艾置矣。
梁惠之不仁,五十者衣帛未可必也,七十者得之可矣。
齐王之仁,衣帛非特七十者尔,五十者与焉。
然而上农夫有食九人者,孟子止于八口,尚有意乎!
上地之所养足以及九人,而周制且有七人受之,二人之食以为有馀,备其不足,是故孟子之教齐王,亦约八口之家而言之。
八口无饥,在齐王之政已过甚矣,尚安敢穷其所养而望之邪?
八口之家可以无饥,则有馀财;
颁白者不负戴于道路,则有馀力。
然而五十者衣帛,七十者食肉,仁在父兄之间;
八口无饥,仁在一家之内;
颁白者不负戴于道路,仁义之类,遂至亲人之亲,长人之长。
孟子曰:「亲人之亲,长人之长,而天下平」。
然而既富之后,庠序之教,奚可废哉?
五亩之宅,树之以,利之本也;
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弟之义,善之本也。
其利不充,仰不足以事父母,况妻子乎?
其善不充,近不足以事父母,况四海乎?
是故富而教之之术,孟子之说,诸侯在所先焉。
虽然,利能养善,而善亦不可使利胜之。
后世之利,为善之冠,而不能为善之辅者,利强于善而已。
无名之道,立为纲常,而有六典;
降为大要,而有八则;
八法之详,则又其降者也。
有本而无文,有体而无用,非道之全,故治官以成道。
无待之德,以应人而有言,以表人而有行,无言以应,无行以表,非德之全,故教官以成德。
不仁也无礼,不智也无义。
礼者,节文仁义者也,故礼官以成仁。
内与天同德,下与民同患。
耳以谋之,口以命之,施于有政,然后圣人之道具焉,故政官以成圣。
五刑除害去累,故刑官以成义。
百工明法显度,故事官以成礼。
治以道为本,教以德为本,礼以仁为本,政以圣为本,刑以义为本,事以礼为本。
道德仁圣义礼,非六典不成;
治教礼政刑事,非六官不举。
先王之驭天下,以六官为辔,以治教礼政刑事为衔勒,以万民为马。
典之为书,于虞之时有之;
则之为书,于夏之时有之;
法之为书,于周之时有之。
庶事之文,至周而备。
是故虞、夏名道,周兼而用之,繁者以法治之,简者以则治之,大者以典治之。
至于有法,其详至矣,后世有作,无以复加焉。
典者立道以为经者也,则者明理以为约者也,法者行义以为制者也。
诸侯之于国也,有君之道;
诸侯之于王也,有臣之义。
制节君之道也,谨度臣之义也。
以其制节不以法,则治之颁其大常而已。
都鄙之君在王之畿内,无自制者,天子赐之八则,使之有所揆焉。
是故八法之治官府,言治之用,其别有八。
而八则之治都鄙,则言驭而已。
驭言其治之意,治言其驭之事。
邦国治之大者,王不能自任,太宰不得专听。
是故治邦国以王为主,太宰则佐之而已。
王者之务,所好者要,而详不与焉,则八法、八则非王所行矣。
所治者大而小者不与焉,则官府、都鄙非王所任矣。
无穷之务,无常之变,有求于先王。
先王以道揆其情与迹,则设官府治之。
先王惧其为累所困,而莫之释也,为之八法,所以先治之然后责其事。
百官府至繁于事,道之降至详于法。
以至详之法治至烦之事,故其能无败功,其善无废职。
管仲奢,晏子俭,宰我易,曾子戚。
奢则过分,易则不及乎!
爱过分而充之,则至于无君;
不及乎爱而充之,则至于无父。
礼之所本,君父而已。
为君而节奢,为父而文易。
孔子曰:管仲「贤大夫也,而难为上」;
晏子「贤大夫也,而难为下」。
君子上不偪下,下不僭上。
然而偪下妨俗而已,僭上遂至于无君,则礼之本丧矣。
礼之于戚俭,未尝不为之节文,然节文奢易尤礼之所急。
俭之爱物也笃,戚之亲亲也笃,礼之所本者也。
进俭而退戚,乃礼之文,是故小过之时,君子过中而厚下。
丧过乎哀,用过乎俭,亦以俭戚之笃于爱欤!
天下之用皆在俭奢之中,丧在易戚之中,则圣人何事乎制礼?
为夫奢者过,俭者不及,易者不及,戚者过,然后有礼为之节文。
虽然,礼为奢俭易戚而制,俭戚近乎仁,奢易近乎不仁,徇情故也。
孟子曰:礼者「节文斯二者是也」。
易不能亲亲,奢不能爱物,仁之端丧矣。
求为节文,岂可得哉!
孔子曰:「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
「立于礼,成于乐」,学者之志,节文斯二者。
礼乐之道苟或不仁,则节文之者无所用,乐之者无所出矣,欲遂其志不亦难乎!
青州学记 北宋 · 黄裳
 出处:全宋文卷二二六五、《演山集》卷一八
惟宋有天下,天以子爱之而所以爱视民人,以父怀之而所以怀视士。
祖宗之世,皆好古尚志,喜名节,慕忠厚,有三代风趣。
考其所自,盖出于教学。
共说有二。
有示而教之者,则以学校考察行艺,发明其才德。
学校之士,理义已育于胸中,故其趋行,遂能顾瞻朝廷之向背。
恬淡者进,则为之戒奔驰;
信实者进,则为之戒伪妄;
蹇谔者进,则为之戒谄谀;
廉勤者进,则为之戒贪惰;
仁孝者进,则为之戒悖逆。
观化之速,有如置邮之传命,其类不可胜道也。
得此术者,已自有学。
养才之妙,虽赖乎此,然而学校之教,未能发明其才德,虽有外入之者,在中不止,彼又乌能受哉?
是故祖宗养才,二说并行而交作之。
嗣至神考,则以学校人才之所成始,前未之详,嘉与儒宗讲明道德之蕴,发散微妙,推于六经,著为新说,以浚浅智。
使人不溺于博,会归于性。
分设三试以陟多士,譬之由门而升堂,由堂而入室,勤莫知劳,积善尤长。
行之上庠矣,未及推行于天下。
崇宁改元,皇帝慨然有感,将欲尽述神考兴学之遗意,乃诏有司讲议以闻。
凡自郡县皆得以为学,有学者使修,无学者使置。
乃用三舍,稍复乡举里选之法。
青在东夏,实总八郡,士以千数,额当养士三百。
昔虽有学,制度殊陋,不足以副朝廷崇尚学校、乐育人才之意。
适丁斯时,而弗之为,是卒乎不可为也。
故具以奏,继而得旨。
旧学在郡之东北隅,郡人素欲移置文明之方,恨未之逮。
因慰其欲,营于城南,得地百亩而治之,固已有书其兆于壁间者,岂特人之欲哉!
虽弗之移,不可得也。
堂贵宏,延多士也;
殿贵丽,奉先圣也。
翼堂有阁,以藏六经。
环殿有斋,以备三舍。
馔有厨,浴有室,客至有馆,物入有库。
求我之蒙,自讼之士,役于人之胥徒,皆有以处之。
尝谓王道盛时,四方诸侯承流宣化,不敢私出道德以善风俗,故命之教,然后为学,教法皆资于天子。
周衰,先王之泽既不下流,诸侯之贤者无命可待,故鲁钦明其德,而有泮宫之颂。
诸侯之不贤者,无德可明,故郑学不修,而有《子衿》之变风。
性命之理,类为异端所蔽,流入偏见,不得古人之大体,分裂而为八九,以从事则害政,以长民则坏俗。
汉、唐之世,未有能攻之者,其学失真故耳。
道益不明,历千馀岁,朝廷法度,士人名节,四方风俗,由是不足以望三代。
虽有孟子出周之季,欲救其弊,环辙而攻之,竟以无位与时,遂老以死,可胜惜哉!
今之学士,乃自神考发明六经之要妙,感悟其固有者。
犹之醉梦中,俄闻帝所九奏自太虚而下,洒然以兴。
方苦沈痾弥年,偶获真人金砂,雾散五内,释然而去体,类能解蔽,脱去浅陋。
直行而前,谁辄汝画?
有妙道之行者足以为老、庄,有明道之德者足以为扬雄
然则神考之相乎道,真为万世之泽也。
若夫才性之下者,与闻性理之高明,意未克会,猖狂而趋,犹新生之犊。
耳提而正之,则教官之任也。
呜呼,人君所以为天下者,其道有五,其权有三。
何则?
一曰祖宗德泽,二曰朝廷法度,三曰士人名节,四曰四方风俗,五曰天下公论,所谓五道也。
一曰兵,二曰刑,三曰财用,所谓三权也。
先王以是八者相须而行,维持天下之形势,牢不可破。
唯其上下有学,能造义理,故其爱足以积德泽,明足以给法度,清足以植名节,厚足以移风俗,正足以立公论。
由是弼教而后有刑,辅德而后有兵,行礼立义而后有财用。
夫鲁一侯国耳,钦明其德,且能得才,有勇如虎臣,有淑问如皋陶,而况天子之教乎?
当见成德之士,如先王时,竟立名节,能为朝廷修法度,移风俗,立公论,显相天子之德泽,上下一心,本末相贯,不容邪说异端存乎其间,此其所以维持天下,至于牢不可破者邪!
然则学校之效,岂特要于文辞诵数之间哉?
宜书其说以示多士,使知朝廷崇尚学校,乐育人才之所归,而志于学。
灵泉政和四年十月 北宋 · 曾孝序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九三、正德《袁州府志》卷一三
予领郡之初,客告余曰:「郡城之西,负郭有灵泉,色清而味甘,冬温夏冷。
庙在其傍,像设甚盛,故时州人旱祷疾饮,罔不感应。
水尤宜酝,故公帑以泉名酒为上樽。
绍圣中,霖潦积水,潴为污池,或请于有司,月输僦直,蓄鱼以谋利焉。
自是腥鳞腐鬣瀺灂延沬于其间,贩夫渔叟諠呼网罟于其上,而深流浑浊,沦胥以败者二十馀年矣,而莫之治也。
予往视之,泉凡数十脉,直庙之前者,父老曰,此为灵泉,而其馀皆附出左右。
方广数十丈,瓦砾粪壤,湮为污莱。
乃谓祥符观道士汤珍、监军赵士轵董其役。
畚锸竞作,版筑劝工,抉泥扬沙,清流无壅。
外筑为堤,以防冲决之患;
中甃为井,以备垫压之虞。
又构亭于其上,使汲人无暴露之叹。
其附出小泉,散漫为池,溢则泄于北沟,以资蔬圃之利。
经始孟春戊戌,落成季夏丙寅,凡积日一百四十有九而毕工。
于是吏民欢然。
旧传泉日再沸,随海潮之候,自叠石井之,亦尝若此,而不能如昔。
守者告予,未尝亲觌也。
果若所闻,则泉之为灵也信矣。
盖袁为州,在江岭之间,虽遐僻荒陋,而地富于山水。
远则仰山、木平,近则洪阳、乳洞,出则有震山、化成之岩,而城中有宜春之台,皆昔贤游息处,诗颂传志悉可稽考。
而图经所载,宜春县西四里有泉甘美,宜作酒,随岁举入贡,见于《吴录》、《晋记》,而泉已失其所在,不复可寻。
又州南三十里有温汤,其中出鱼,能熟鸡卵,去风疾,至今如故。
而独不书城中之灵泉
访诸耆旧,求于碑碣,莫有知者。
盖山水既多,不可胜纪,则不能无遗逸,理当然也。
然则以泉酝酒,出于近世欤?
今虽有灵泉之名,而非其水矣。
呜呼,物之可贵者莫大于有用,而材之有用者或困于无施。
然物之盛衰、材之用舍,莫不有数存焉。
观此泉之废兴,概可见矣。
方其发源而致用也,渴者获饮,病者乞灵。
升而为雨露,则以之成稼穑而救旱乾;
酿而为酒醴,则以之助祭飨而接神人。
其清香甘冽,与名山灵谷之水并驱争先;
而绪馀所及,犹足以助高士之烹湘,资逸人之灌溉。
及夫壅阏废坏,陷为潢污,又从而蓄鱼虾、聚蛙蜩,以争寻常之利,曾不得蕴藻、登锜釜,与行潦之流杂进于泮宫、社稷之间,诚可叹也。
故予为之葺治以复其旧,而又记以刻诸石,以示后人,使知泉之本末如此,士之尚志者庶有感于斯焉。
政和四年岁次甲午十月甲辰记。
覆篑斋记 北宋 · 李复
 出处:全宋文卷二六二九、《潏水集》卷六、《永乐大典》卷二五四○
士之于学,非尚其志、强其力,终无异于众人。
颜渊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
公明仪曰:「文王我师也,周公岂欺我哉」!
此苟其志不立,心之所期能如是之卓乎?
冉求自画不能循道而进,公孙丑谓道若登天而不可及,欲少贬焉。
苟力能自强,行之所趋,遽欲如是而已乎?
始锐而久则怠,朝勤而暮则倦,人之常情也。
举其高者远者示之,犹患乎不勉,况姑以浅者近者诲之,其所学何足算哉!
莫非学也,徒能言之,行之不至,胸中未必泮然矣。
是由燕人之谈楚,身未尝至郢都,其说未必然也。
闻之夫子曰:「譬如为山,未成一篑,止,吾止也。
譬如平地,虽覆一篑,进,吾往也」。
太原王源明西河上党,问学于予,今归,将辟斋舍于其居之后圃,予为名榜其斋。
予既语以尚志强力而遂欲观其进,故以孔子之言,名之曰「覆篑」云。
路傍草 北宋 · 邹浩
 押词韵第三部
洪造初无私,物自生殊异。
丛丛路傍草,枝叶一何悴。
行人或陵践,牛羊肆残毁。
纵能胜疾风,厥害还遭值。
瞻彼山中,孤芳常茂遂。
馨香动君子,采撷远而至。
须知得失间,所托惟其地。
呜呼儒衣冠,如何不尚志
孙教授 北宋 · 张舜民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一四、《五百家播芳大全文粹》卷四八
伏承专使,兼辱珍函。
陈义甚高,多闻为富。
顾兹衰朽,何事雕镌。
伏惟某官高艺懿文,至诚尚志
每念阶庭之兰蕙,忽收沧海之珠玑。
千里在驹,一毛得凤。
长杨之赋,代有其人;
茂陵之书,行看故老。
元祐法度不可偏弃奏 宋 · 周常
 出处:全宋文卷二五二七、《历代名臣奏议》卷二
自古求治之主,未尝不以尚志为先。
然溺于富贵逸乐,蔽于谄谀顺适,则随以丧,不可不戒。
元祐法度互有得失,人才各有所长,不可偏弃。
邓州谢上表1124年 宋 · 葛胜仲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五、《丹阳集》卷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南阳市邓州市
危诚自列,本缘三互之嫌;
洪造曲从,改涖一麾之寄。
奔走奉职,经营戴恩中谢。)
伏念臣早幸逢辰,过叨序爵。
容台蕝礼,往来数预于讨论;
教府育材,伯季迭居于长贰。
实佩闻于德意,敢申尽于初心。
旋以拙疏,久坐流落。
既不肯逐巧点妍而射利,又不能变节易操以随时。
岁籥七更,徒或梦游帝所
国门三过,何阶入觐于天仪。
进无扳联之因,退守靖共之素。
惟兹楚境,盖昔邓墟。
令臣领之,为幸多矣。
此盖恭遇皇帝陛下蹈虞舜孳孳之善,廓成王斤斤之明。
揽治具而毕张,鉴人材而翕受。
少原之簪惟旧,未忍弃遗,丰城之剑可求,聊加抆拭。
臣敢不布厖洪之惠泽,佩烦悉之训词。
为国矢谋,虽身远之列;
与民兴利,尚志之风。
时政论绍兴元年 宋 · 胡安国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四六
臣闻保国必先定计,定计必先建都。
建都择地必先设险,设险分土必先遵制。
制国以守,必先恤民。
夫国之有斯民,犹人之有元气,不可以不恤也。
除乱贼,选县令,轻赋敛,更弊法,省官吏,皆恤民之事也。
而行此有道,必先立政。
立政有经,必先核实。
核实者,是非毁誉各不乱真,此致理之大要也。
是非核而后赏罚当,赏罚当而后号令行。
人心顺从,惟上所命,以守则固,以战则胜,以攻则服,天下定矣。
然致此者,顾人主志尚何如耳。
尚志所以立本也,正心所以决事也,养气所以制敌也,宏度所以用人也,宽隐所以明德也,具此五者,帝王之能事备矣。
时政论 其八 尚志 宋 · 胡安国
 出处:全宋文卷三一四六
臣闻自昔帝王应时而作者,必以立志为先。
在草昧时必立志,而后能创业垂统;
在衰微时必立志,而后能兴衰拨乱。
时者事之几,者事之本,欲定大事而不先立,则无本矣,焉能有成?
汉高帝西入咸阳,见秦宫室、帷帐、狗马、重宝、妇女之盛,意欲留居,樊哙一言即还霸上
范增由此畏之,说其主曰:「沛公入关,财物无所取,妇女无所幸,此其不在小」。
故能灭秦取项,以成帝业。
光武破寻邑之师,举雒南之地,取河北,定山东,既得陇,复望蜀,顾谓耿弇曰:「建此大策,虽落落难合,然有志者事竟成也」。
故能祀汉配天,不失旧物。
靖康改元,胡尘犯阙,用事臣僚不效责难之节,首以立志为本,而即安屈辱,至使亲王出质,城下结盟。
齐国佐宋,华元请合馀烬,背城借一,誓死力争,有以国毙而不肯从者也。
当时国势何异措火积薪,寝卧其上,而宰相徐处仁遽进谀言,以为金人出境,社稷再安,由圣德俭勤,致有天人之助。
遂陈八说,谓如今日可比唐虞之盛,而臣主俱荣,抑何所志之卑陋也。
故庙堂聚讼,颠沛末流,未及期年,卒招失国之祸。
夫立志者本也,行事者用也,本则不立而急于行事,虽有远猷宏议,必格而不得施矣。
陛下天资神武,自初即位,慨然发愤,殄寇雠,而当时亲信近臣又不能助成大美,乃至因循,坐消岁月,国日益削,六载于今。
然上天之所以启悟圣情,日跻盛德,陛下之所以深惩既往,剋励将来,可谓卓然有立于万物之表矣。
伏望坚持此,断以不移,仍饬群臣各致法家拂士之义,必于恢复中原,祗奉陵寝,必于扫平边境,迎复两宫,必于得四海之欢心,以格宗庙,必于致九州之美味,以养父兄,然后告功皇天,明示德意,则文武百僚,六军万姓丕应徯志,亦皆震慑奔走,各修厥职,奚为而不成,奚欲而不遂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