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
时段
朝代
诗文库
奉安邹国公 北宋 · 邹浩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四七、《道乡集》卷三八
惟公之生兮,值战国之纵横,躬道德而周游兮,肯追时而营营?
乃所愿则学孔子兮,迹或异以相成。
气浩然其刚大兮,肆云为而中程。
辟塞路之杨、墨兮,斥并耕之许行
援外义之告子兮,止言利之宋牼
却假馆之曹交兮,辨挟长之滕更
整大伦于既紊兮,如日月之著明。
惟成功之逴跞兮,旷千岁而腾声。
今天子之神圣兮,博载籍而留情。
烛公之所以然兮,参七篇于群经。
锡爵邑以褒崇兮,饬肖公之仪形。
齐梁之弗遇兮,被盛世之显名。
顾不动心而自若兮,宜无足以为
慰普天之仰止兮,俾矜式乎诸生
且得为孔子徒兮,亦公愿之素诚。
祀兹始而永休兮,与宝历而相应。
何宪 南宋 · 林之奇
 出处:全宋文卷四六○三、《拙斋文集》卷八
某尝观孔子有言曰:「德之不脩,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忧也」。
此虽四言,而实一言也,其大要为讲学而言也。
讲学而明,则德之必脩矣,闻义之必能徙矣,不善之必能改矣。
行一物而三善皆得者,其惟讲学乎。
夫学者,圣人之极致,、文、武汲汲,仲尼皇皇,无非学也。
六圣人之所以汲汲者,以弥纶天下之事业为学者。
仲尼环辙天下,卒老于行,于事业无所施设,则惟以讲学为其事业。
六经之书,皆讲学之所成就也;
《论语》之书,皆讲学之所见闻也。
三千之徒,七十之士,四科之目,其朝夕所以肄习乎洙泗之上,杏坛、槐市之间,訚訚秋秋,济济翼翼者,舍讲学无馀事矣。
故讲学而尽其道,莫夫子若也。
今其言方且以学之不讲为忧,岂夫子于讲学之功,而果欿然有所不满于心乎?
非然也。
圣人之言此,将以启发世之学者使之进。
进于是,则无所复忧也。
夫子之于礼经,盖尝极论夫讲学之功以晓学者矣。
其言曰:「人情者,圣王之田也。
脩礼以耕之,陈艺以种之,讲学以耨之,本仁以聚之,致乐以安之」。
学之必有讲,犹耕之必有耨也。
耕而不耨,虽有善稼,而荆棘草莽杂然生于其中,求其鬯茂丛密,没世而不可望矣。
惟学亦然。
礼以耕之,义以种之,良田美种既得而施功,于此不有讲焉,此之所以塞其心也,此学殖之所以将落也,此卤莽灭裂之所以报予也。
虽欲聚之以仁,安之以乐,亦无因而至矣。
故继以治情田者五,而讲学以耨之者其要也。
古之善学者有弗学,学之而其不能,则必不措也;
有弗思,思之而其不得,则必不措也;
有弗辨,辨之而其不明,则必不措也;
有弗行,行之而其行不笃,则必不措也。
人一能之,己百之;
人十能之,己千之。
夫既于常人之情用其千百倍之功,则岂以少有得而措之哉?
此虽愚必明、虽柔必强之道也。
愚犹可得而明也,况于明而益明乎?
柔犹可得而强也,况于强而益强乎?
博学、审问、深思之于其始,力行之于其终,而必其辨之之明于其中,然后见善明而不为异端邪说之归。
故所以为诚明之学者五,而讲学以明辨之亦其要也。
然则学之不讲,岂非圣人之所宜忧乎?
学于圣人者,虽其所得之粹驳、所入之浅深固自有差等,然究其处心,无非以讲学为其急先务者。
子贡之于《诗》,是其师弟子之间相与讲学之尤深切著明者也。
子贡问:「贫而无谄,富而无骄,何如」?
子曰:「可也,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者也」。
子贡则有悟于《诗》之切磋琢磨之义,夫子许其进于讲学之益,而曰:「也,始可与言诗已矣,告诸往而知来者」。
子夏问:「『巧笑倩兮,美目盻兮,素以为绚兮』,何谓也」?
子曰:「绘事后素」。
子夏则有发于《诗》,而曰:「礼后乎」?
夫子亦许其讲学之益,曰:「起予者商也,始可与言《诗》已矣」。
此二者,其为讲学之功深矣,然犹必有所答问辨论,而后能推明道学之益焉。
其辞费矣,非其至者也;
德有进于是者。
则无所事于答问辨论而深造自得之者,曾子是也。
子曰:「乎,吾道一以贯之」。
曾子曰:「唯」。
此则于一「唯」之间,心通而默识之,虽一辞不必措也,其为讲学之功抑又深矣。
然发于一「唯」之间,以会一贯之理,犹且容声也;
德又有进于此者,一「唯」之声亦不可得而闻也,颜子是也。
夫子称之曰:「吾与回言,终日不违,如愚,退而省其私,亦足以发。
回也不愚」。
又曰:「回也,非助我者也,于吾言无所不说」。
殆不容声矣,曾何一「唯」之赘乎?
此其为讲学之功深之而又深矣。
回虽不容言,而夫子犹有循循然善诱者存;
德又有进于此者,则两忘言矣,温伯雪子是也。
其见仲尼,初不言也,仲尼亦不言也,相得于目击之间,而道存焉。
如以灯对灯,光光相涵;
以镜对镜,照照相入。
至于是,则无讲亦无学也。
盖口无择言,身无择行,耳顺而目击焉者。
此夫子纵心践形之地,而温伯雪子亦进于斯,此其所以与夫子并立于至圣之域,而无以复加焉者也。
虽然,此圣贤之所独进者,非可以常理期、常材到也。
惟子夏、子贡之有所答问辨论,以推明其理而辅益其学者,此则中人以下之所能学也。
某之愚不肖,碌碌无以逾人者,而自知书以来,独尝刻意于是。
虽窥及肩之墙,不得其门而入,然啖甘蔗之境,则已渐知其味矣。
顷在三馆,所从者多,得海内之耆英而朝夕与之周旋,盖亦忘寝与食,广求博取,以究心于讲学之益,不知年数之不足也。
去国南来,尘俗汩没,世故侵夺甚矣,方且离群索居,闻见单狭,而掩杜于环堵之室。
学之不讲,而私以为孤陋之忧者,盖十年于兹矣。
当此之时,如逃虚空之久,闻人足音,固已跫然以喜,况兄弟亲戚之謦欬其侧者乎?
不自意兹者一见大君子,而受知于顾揖之间,剖心于立谈之顷,声气之同,臭味之合,有不期然而然者。
遂蒙台慈洞照其衷,略去势位,谦光下济,特榻延之,高轩过之,开以亲炙之期,许以直谅之益,俾得日奉燕申,以商榷此道。
退自循省,某之所以一旦遽然得此于左右者,岂非偶信其区区讲学之功,而望其或将有以致涓尘之助乎?
某之寸心,诚知夫有讲而后有学也,苟无讲,则无学矣。
故凡某之所为,多识前言往行,以为蓄德之具者,会归于讲学之一理。
而举无遗者,不可以历陈而缕数也,姑以其一二尤章章者言之。
《论语》之开端,既以「学而时习之」为可说矣,然必至于朋来自远而乐之者,盖讲学之乐也。
《学记》论士之为学,必在乎博习而亲师,论学而取友,然后谓之大成。
亲师而必其博习,取友而必其论学者,盖讲学之资也。
论师友渊源者,以为大川三百,必求之师;
支川三千,必求之友。
师所以教其大,友所以辅其小,皆如川之方至焉者,盖讲学之众也。
前辈论作文必具三多,而有所谓持论多者,讲学之持论也。
古人谓「共君一夜话,胜读十年书」者,讲学之夜话也。
先达云,世之君子凡见前辈者,其渊源自别,虽不及见,而喜商论前辈言论风旨,必与常人不同者,讲学之商论也。
邵康节之《观物》内外篇穷尽天地万物之理者,讲学之观物也。
张横渠之《正蒙书》发挥内圣外王之业者,讲学之正蒙也。
夫惟一讲学,而有如是之多益焉。
某之今日,乃实得是多益于左右,何其幸之多也!
某之军气,其不竞也久矣,茅塞此心,学殖将落,且将入于卤莽灭裂之域,而为下流之归者,其涂穷矣。
今左右实以鼓噪作之,以介胄先之。
某虽不敏,起懦志于弃甲曳兵之后,贾馀勇于任重道远之涂,请事斯语于此,拳拳服膺于此,欲罢不能于此。
殆将推洪毅之寸心,努力于斯道,冀其万一之有闻者,是某今日区区之志愿也。
阁下既矜念其愚,而乐与之进,则某方将朝夕求侍博约之诲于函丈,以深究商、讲学之益,庶荐进于默识忘言之地,岂不韪欤?
蒹葭》之诗曰:「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回从之,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某尝窃谓是诗也,亦讲学之诗也。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云者,此言学者之待先生长者之教诲,以收歛成就之,犹蒹葭之待霜露而苍苍然也。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云者,先生长者之所在,实道之所在也。
「溯回从之,道阻且长」者,先生长者而或在王公大人之位,苟愿学焉者,方且以势利之私求之。
所以求者非其道,则孺悲之欲见,且将辞以疾;
滕更之在门,且将不见答矣。
「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者,求之以其道,故王公大人之所乐得而教育也。
某之卷卷之愚,所以求于门下者,意实在此。
惟阁下念其悾悾之诚,如是之不苟合也,而嗣与之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