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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问 战国楚国 · 屈原
屈原放逐,徬徨山泽,见楚有先王之庙及公卿祠堂,图画天地山川神灵,琦玮僪佹,及古贤圣怪物行事,因书其壁间而问之,以渫愤懑。楚人哀而惜之,因共论述,故其文义不次序云尔。(此篇所问,虽或怪妄,然其理之可推、事之可鉴者尚多有之。而旧注之说,徒以多识异闻篇功,不复能知其所以问之本意,与今日所以对之明法。至应始欲质以义理,为之条对,然亦学未闻道,而誇多衡巧之意犹有杂乎其闾,以是读之常使人不能无遗恨。若补注之说,则其庞乱不知所择又愈甚焉。今存其不可阙者,而悉以义理正之,庶读者之有补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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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冥昭瞢闇,谁能极之?
冯翼惟像,何以识之?
明明闇闇,惟时何为?
阴阳三合,何本何化?
圜则九重,孰营度之?
惟兹何功,孰初作之?
斡维焉系,天极焉加?
八柱何当,东南何亏?
九天之际,安放安属?
隅隈多有,谁知其数?
天何所沓,十二焉分?
日月安属,列星安陈?
出自汤谷,次于蒙汜。
自明及晦,所行几里?
夜光何德,死则又育?
厥利维何,而顾菟在腹?
惠气安在,
何阖而晦,何开而明?
角宿未旦,曜灵安藏?
佥曰:「何忧?
何不课而行之」?
鸱龟曳衔,鲧何听焉?
顺欲成功,帝何刑焉?
永遏在羽山,夫何三年不施?
伯禹愎鲧,夫何以变化?
纂就前绪,遂成考功。
何续初继业,而厥谋不同?
洪泉极深,何以寘之?
地方九则,何以坟之?
鲧何所营,禹何所成?
九州安错,川谷何洿?
东流不溢,孰知其故?
东西南北,其修孰多?
南北顺㯐,其衍几何?
昆崙县圃,其居安在?
增城九重,其高几里?
四方之门,其谁从焉?
西北辟启,何气通焉?
羲和之未扬,若华何光?
何所冬暖,何所夏寒?
靡蓱九衢,枲华安居?
延年不死,寿何所止?
鲮鱼何所,鬿堆焉处?
焉得彼嵞山女,而通之于台桑?
闵妃匹合,厥身是继。
胡维嗜不同味,而快晁饱?
启代益作后,卒然离蠥。
何启惟忧,而能拘是达?
皆归射𥷤,而无害厥躬。
何后益作革,而禹播降?
启棘宾商,《九辩》《九歌》。
何勤子屠母,而死分竟地?
胡射夫河伯,而妻彼雒嫔?
冯珧利决,封狶是射。
何献蒸肉之膏,而后帝不若?
浞娶纯狐,眩妻爰谋。
何羿之射革,而交吞揆之?
化为黄熊,巫何活焉?
咸播秬黍,莆雚是营。
何由并投,而鲧疾脩盈?
安得夫良药,不能固臧?
天式从横,阳离爰死。
大鸟何鸣,夫焉丧厥体?
撰体恊胁,鹿何膺之?
鳌戴山抃,何以安之?
释舟陵行,何以迁之?
何少康逐犬,而颠陨厥首?
女歧缝裳,而馆同爰止。
何颠易厥首,而亲以逢殆?
覆舟斟寻,何道取之?
妺嬉何肆,汤何殛焉?
尧不姚告,二女何亲?
厥萌在初,何所亿焉!
璜台十成,谁所极焉?
女娲有体,孰制匠之?
何肆犬体,而厥身不危败?
孰期去斯,得两男子?
何承谋夏桀,终以灭丧?
帝乃降观,下逢伊挚。
何条放致罚,而黎服大说?
玄鸟致贻,女何喜?
击床先出,其命何从?
何往营班禄,不但还来?
何繁鸟萃棘,负子肆情?
何变化以作诈,后嗣而逢长?
何乞彼小臣,而吉妃是得?
水滨之木,得彼小子。
夫何恶之,媵有莘之妇?
汤出重泉,夫何罪尤?
不胜心伐帝,夫谁使挑之?
到击纣躬,叔旦不嘉。
何亲揆发,定周之命以咨嗟?
授殷天下,其位安施?
反成乃亡,其罪伊何?
争遣伐器,何以行之?
并驱击翼,何以将之?
厥利惟何,逢彼白雉?
环理天下,夫何索求?
妖夫曳衒,何号于市?
周幽谁诛,焉得夫褒姒?
齐桓九会,卒然身杀。
何恶辅弼,谗谄是服?
比干何逆,而抑沉之?
雷开阿顺,而赐封之?
何圣人之一德,卒其异方?
梅伯受醢,箕子详狂。
投之于冰上,鸟何燠之?
何冯弓挟矢,殊能将之?
既惊帝切激,何逢长之?
伯昌号衰,秉鞭作牧。
何令彻彼岐社,命有殷国?
迁藏就岐,何能依?
殷有惑妇,何所讥?
受赐兹醢,西伯上告。
何亲就上帝,罚殷之命以不救?
鼓刀扬声,后何喜?
武发杀殷,何所悒?
载尸集战,何所急?
何感天抑地,夫谁畏惧?
受礼天下,又使至代之?
初汤臣挚,后兹承辅。
何卒官汤,尊食宗绪?
何壮武厉,能流厥严?
受寿永多,夫何久长?
蜂蛾微命,力何固?
北至回水,萃何喜?
易之以百两,卒无禄。
厥严不奉,帝何求?
伏匿穴处,爰何云?
荆勋作师,夫何长?
悟过改更,我又何言?
吴光争国,久余是胜。
何环穿自闾社丘陵,爰出子文?
吾告堵敖以不长。
何试上自予,忠名弥彰?
惜誓(据考,应为西汉贾谊所作) 西汉 · 贾谊
惜余年老而日衰兮,岁忽忽而不反。
登苍天而高举兮,历众山而日远。
观江河之纡曲兮,离四海之沾濡。
攀北极而一息兮,吸沆瀣以充虚。
飞朱鸟使先驱兮,驾太一之象舆。
苍龙蚴虬于左骖兮,白虎骋而为右騑。
建日月以为盖兮,载玉女于后车。
驰骛于杳冥之中兮,休息虖昆崙之墟。
乐穷极而不厌兮,愿从容虖神明。
涉丹水而驼骋兮,右大夏之遗风。
黄鹄之一举兮,知山川之纡曲。
再举兮,睹天地之圜方。
临中国之众人兮,托回飙乎尚羊。
乃至少原之野兮,赤松王乔皆在旁。
二子拥瑟而调均兮,余因称乎清商。
澹然而自乐兮,吸众气而翱翔。
念我长生而久仙兮,不如反余之故乡。
黄鹄后时而寄处兮,鸱枭群而制之。
神龙失水而陆居兮,为蝼蚁之所裁。
夫黄鹄神龙犹如此兮,况贤者之逢乱世哉!
寿冉冉而日衰兮,固儃回而不息。
俗流从而不止兮,众枉聚而矫直。
或偷合而苟进兮,或隐居而深藏。
苦称量之不审兮,同权槩而就衡。
或推移而苟容兮,或直言之谔谔。
伤诚是之不察兮,并纫茅丝以为索。
方世俗之幽昏兮,眩白黑之美恶。
放山渊之龟玉兮,相与贵夫砾石。
梅伯数谏而至醢兮,来革顺志而用国。
悲仁人之尽节兮,反为小人之所贼。
比干忠谏而剖心兮,箕子被发而佯狂。
水背流而源竭兮,木去根而不长。
非重躯以虑难兮,惜伤身之无功。
已矣哉!
独不见夫鸾凤之高翔兮,乃集大皇之壄。
循四极而回周兮,见盛德而后下。
彼圣人之神德兮,远浊世而自藏。
使麒麟可得羁而系兮,又何以异虖犬羊?
天对 中唐 · 柳宗元
出处:全唐文卷五百八十五 创作地点:湖南省永州市零陵区
问曰。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冥昭瞢闇。谁能极之。冯翼惟像。何以识之。明明闇闇。惟时何为。
对曰。本始之茫。诞者传焉。鸿灵幽纷。曷可言焉。䀜黑晰眇。往来屯屯。庞昧革化。惟元气存。而何为焉。阴阳三合。何本何化。合焉者三。一以统同。吁炎吹冷。交错而功。圜则九重。孰营度之。无营以成。沓阳而九。运辕浑沦。蒙以圜号。惟兹何功。孰初作之。冥凝元釐。无功无作。斡维焉系。天极焉加。乌徯系维。乃糜身位。无极之极。漭㳽非垠。或形之加。孰取大焉。八柱何当。东南何亏。皇熙亹亹。胡栋胡宇。宏离不属。焉恃夫八柱。九天之际。安放安属。无青无黄。无赤无黑。无中无旁。乌际乎天则。隅隈多有。谁知其数。巧欺淫诳。幽阳以别。无隈无隅。曷懵厥列。天何所沓。十二焉分。折篿剡筳。午施旁竖。鞠明究曛。自取十二。非予之为。焉以告汝。日月安属。列星安陈。规燬魄渊。太虚是属。棋布万荧。咸是焉托。出自汤谷。次于蒙汜。辐旋南昼。轴奠于北。孰彼有出次。惟汝方之侧。平施旁运。恶有谷汜。自明及晦。所行几里。当焉为明。不逮为晦。度引无穷。不可以里。夜光何德。死则又育。燬炎莫俪。渊迫而魄。遐违乃专。何以死育。厥利维何。而顾菟在腹。元阴多缺。爰感厥兔。不形之形。惟神是类。女歧无合。夫焉取九子。阳健阴淫。降施蒸摩。歧灵而子。焉以夫为。伯强何处。惠气安在。怪㳽冥更。伯强乃阳。顺和调度。应气出行。时届时缩。何有处乡。何阖而晦。何开而明。明焉非辟。晦兮非藏。角宿未旦。曜灵安藏。孰旦孰幽。缪躔于经。苍龙之寓。而廷彼角亢。不任汨鸿。师何以尚之。佥答何忧。何不课而行之。惟鲧譊譊。邻圣而孽。恒师庞蒙。乃尚其。后惟师之难。矉頞使试。鸱龟曳衔。鲧何听焉。顺欲成功。帝何刑焉。永遏在羽山。夫何三年不施。盗堙息壤。招帝震怒。赋刑在下。而投弃于羽。方陟元子。以允功定地。胡离厥考。而鸱龟肆喙。伯禹腹鲧。夫何以变化。纂就前绪。遂成考功。何续初继业。而厥谋不同。气孽宜害。而嗣续得圣。污涂而蕖。夫固不可以类。胝躬躄步。桥楯勚踣。厥十有三载。乃盖考丑。宜仪刑九畴。受是元宝。昏成厥孽。昭生于德。惟氏之继。夫孰谋之式。洪泉极深。何以窴之。行鸿下隤。厥邱乃降。焉填绝渊。然后夷于土。地方九则。何以坟之。从民之宜。乃九于野。坟厥贡艺。而有上中下。应龙何画。河海何历。胡圣为不足。反谋龙智。畚锸究勤。而欺画厥尾。鲧何所营。禹何所成。康回冯怒。地何故以东南倾。圜焘廓大。厥立不植。地之东南。亦已西北。彼回小子。胡颠陨尔力。夫谁骇汝为此。而以慁天极。九州何错。川谷何洿。州错富媪。爰定于趾。躁川静谷。形有高庳。东流不溢。孰知其故。东穷归墟。又环西盈。脉穴土区。而浊浊清清。坟垆燥疏。渗渴而升。充融有馀。泄漏复行。器运浟浟。又何溢为。东西南北。其修孰多。东西南北。其极无方。夫何鸿洞。而课校修长。南北顺㯐。其衍几何。茫忽不准。孰衍孰穷。昆崙县圃。其𪛛安在。积高于乾。昆崙攸居。蓬首虎齿。爰穴爰都。增城九重。其高几里。增城之里。万有三千。四方之门。其谁从焉。凊温燠寒。迭出于时。时之丕革。由是而门。西北辟启。何气通焉。辟启以通。兹气之元。日安所到。烛龙何照。修龙口燎。爰北其首。九阴极冥。厥朔以炳。羲和之未扬。若华何光。惟若之华。禀羲以耀。何所冬暖。何所夏寒。狂山凝凝。冰于北至。爰有炎洲司寒。不得以试。焉有石林。何兽能言。石胡不林。往视西极。兽言嘐嘐。人名是达。焉有虬龙。负熊以游。有虬蜲蛇。不角不鳞。嬉夫元熊。相待以神。雄虺九首。倏忽焉在。南有怪虺。罗首以噬。倏忽之居。帝南北海。何所不死。长人是守。员邱之国。身民后死。封嵎之守。其横九里。靡蓱九衢。枲华安居。有萍九歧。厥图以诡。浮山孰产。赤华伊枲。灵蛇吞象。厥大何如。巴蛇腹象。足觌厥大。三岁遗骨。其修巳号。黑水元趾。三危安在。黑水淫淫。穷于不姜。元趾则北。三危则南。延年不死。寿何所止。仙者幽幽。寿焉孰慕。短长不齐。咸各有止。胡纷华漫汗。而潜谓不死。鲮鱼何所。鬿堆焉处。鲮鱼人貌。迩列姑射。鬿雀峙北号。惟人是食。羿焉彃日。乌焉解羽。焉有十日。其火百物。羿宜炭赫厥体。胡庸以枝屈。大泽千里。偫乌是解。禹之力献功。降省下土四方。焉得彼嵞山女。而通之于台桑。闵妃匹合。厥身是继。胡维嗜欲不同味。而快晁饱。禹惩于续。嵞妇亟合。胈离厥肤。三门以不视。呱呱之不衋。而孰图厥味。卒燥中野。民攸宇攸暨。启代益作后。卒然离蠥。彼呱克臧。俾姒作夏。献后益于帝。谆谆以不命。复为叟耆。曷戚曷孽。何启惟忧。而能拘是达。皆归射。而无害厥躬。呱勤于德。民以乳活。扈仇厥正。帝授柄以挞凶穷。圣庸夫孰克害。何后益作革。而禹播降。益革民艰。咸粲厥粒。惟禹授以土。爰稼万亿。违溺践垍。休居以康食。姑不失圣。天胡往不道。启棘宾商。九辩九歌。启达厥声。堪舆以呻。辨同容之序。帝以𧵍嫔。何勤子屠母。而死分竟坠。禹母产圣。何副厥旅。彼淫言乱噣。聪馘以不处。帝降夷羿。革孽夏民。胡羿射夫河伯。而妻彼雒嫔。夷羿滔荒。割更后相。夫孰作厥孽。而诬帝以降。震皓厥鳞。集矢于睆。肆叫帝不谌。失位滋嫚。有洛之嫭。焉妻于狡。冯珧利决。封豨是射。何献蒸肉之膏。而后帝不若。夸夫快杀。鼎豨以虑。饱馨膏腴。帝叛德恣力。胡肥台舌喉。而滥厥福。浞娶纯狐。眩妻爰谋。何羿之射革。而交吞揆之。寒谗妇谋。后夷卒戕。荒弃于野。俾奸民是臧。举土作仇。徒怙身弧。阻穷西征。岩何越焉。化为黄熊。巫何活焉。鲧殛羽岩。化黄而渊。咸播秬黍。莆藿是营。子宜播殖稚。于邱于川。维莞维蒲。维菰维芦。丕彻以图。民以欢以都。何由并投。而鲧疾修盈。尧酷厥父。厥子激以功。克硕厥祀。后世是郊。白蜺婴茀。胡为此堂。安得夫良药。不能固臧。天式从横。阳离爰死。大鸟何鸣。夫焉丧厥体。王子怪骇。蜺形茀裳。衣褫操戈。犹懵夫药良。终鸟号以游。奋厥篚筐。䀜漠莫谋。形胡在胡亡。蓱号起雨。何以兴之。阳潜而爨。阴蒸而雨。蓱凭以兴。厥号爰所。撰体协胁。鹿何膺之。气怪以神。爰有奇躯。胁属支偶。尸帝之隅。鳌戴山抃。何以安之。宅灵之邱。掉焉不危。鳌厥首而恒以恬夷。释舟陵行。何以迁之。要释而陵。殆或谪之。龙伯负骨。帝尚窄之。惟浇在户。何求于嫂。何少康逐犬。而颠陨厥首。浇嫪以力。兄麀聚之。康假于田。肆克宇之。女歧缝裳。而馆同爰止。何颠易厥首。而亲以逢殆。既裳既舍。宜咸坠厥首。汤谋易旅。何以厚之。汤奋癸旅。爰以伛拊。载厥德于葛。以诘仇饷。覆舟斟寻。何道取之。康复旧物。寻焉保之。覆舟喻易。尚或艰之。桀伐蒙山。何所得焉。妺嬉何肆。汤何殛焉。惟桀嗜色。戎得蒙妹。淫处暴娱。以大启厥伐。舜闵在家。父何以鳏。尧不姚告。二女何亲。厥萌在初。何所意焉。瞽父仇舜。鳏以不俪。尧专以女。兹俾允厥世。惟蒸蒸翼翼。于妫之汭。璜台十成。谁所极焉。纣台于璜。箕克兆之。登立为帝。孰道尚之。惟德登帝。师以首之。女娲有体。孰制匠之。娲躯虺号。占以类之。胡曰日化七十。工获诡之。舜服厥弟。终然为害。何肆犬体。而厥身不危败。舜弟视厥仇。毕屠水火。夫固优游以圣。而孰殆厥祸。犬断于德。终不克以噬。昆庸致爱。邑鼻以赋富。吴获迄古。南岳是止。孰期去斯。得两男子。嗟伯之仁。逊季旅岳。雍同度厥义。以嘉吴国。缘鹄饰玉。后帝是飨。何承谋夏桀。终以灭丧。帝乃降观。下逢伊挚。何条放致罚。而黎伏大说。空桑鼎殷。谄羹厥鹄。惟轲知言。𣊺焉以为不。仁易愚危。夫曷揆曷谋。咸逃丛渊。虐后以刘。降厥观于下。匪挚孰承。条伐巢放。民用溃厥疣。以夷于肤。夫曷不谣。简狄在台喾何宜。元鸟致贻女何喜。喾狄祷禖。契形于胞。胡乙鷇之食。而怪焉以嘉。该秉季德。厥父是臧。该德允考。蓐收于西。爪虎手钺。尸刑以司慝。胡终弊于有扈。牧夫牛羊。牧正矜矜。浇扈爰踣。干协时舞。何以怀之。阶干以娱。苗革而格。不迫以死。夫胡狃厥贼。平胁曼肤。何以肥之。辛后騃狂。无忧以肥。肆荡弛厥体。而充膏于肌。啬宝被躬。焚以旗之。有扈牧竖。云何而逢。击床先出。其命何从。扈释于牧。力使后之。民仇焉宇。启床以斮。恒秉季德。焉得夫朴牛。何往营班禄。不但还来。殷武踵德。爰获牛之朴。夫唯陋民是冒。而丕号以瑞。卒营而班。民心是市。昏微循迹。有狄不宁。何繁鸟萃棘。负子肆情。解父狄淫。遭悫以赧。彼中之不目。而徒以色视。眩弟并淫。危害厥兄。何变化以作诈。后嗣而逢长。象不兄龚。而奋以谋盖。圣孰凶怒。嗣用绍厥爱。成汤东巡。有莘爰极。何乞彼小臣。而吉妃是得。水滨之木。得彼小子。夫何恶之媵。有莘之妇。莘有玉女。汤巡爰获。既内克厥合。而外弼于德。伊知非伊之知。臣曷以不识。胡木化于母。以蝎厥圣。喙鸣不良。谩以诡正。尽邑以垫。孰译彼梦。汤出重泉。夫何罪尤。不胜心伐帝。夫谁使挑之。汤行不类。重泉是囚。违虐立辟。实罪德之由。师凭怒以割。癸挑而雠。会晁争盟。何践吾期。苍鸟偫飞。孰使萃之。到击纣躬。叔旦不嘉。何亲揆发。足周之命以咨嗟。授殷天下。其位安施。反成乃亡。其罪伊何。争遣伐器。何以行之。并驱击翼。何以将之。胶鬲比漦。雨行践期。捧盎救灼。仁兴以毕随。鹰之咸同。得使萃之。颈纣黄钺。旦孰喜之。民父有釐。嗟以美之。位庸芘民。仁克莅之。纣淫以害。师殛圮之。咸逭厥死。争徂器之。翼鼓颠禦。欢舞靡之。昭后成游。南土爰厎。厥利惟何。而逢彼白雉。水滨玩昭。荆陷弑之。缪迓越裳。畴肯雉之。穆王巧挴。夫何为周流。环理天下。夫何索求。穆懵祈招。猖洋以游。轮行九野。惟怪之谋。胡绐娱戴胜之兽。觞瑶池以迭谣。妖夫曳衒。何号乎市。周幽谁诛。焉得夫褒姒。孺贼厥诜。爰檿其弧。幽祸挐以夸。惮褒以渔。淫嗜蔑杀。谏尸谤屠。孰鳞漦以徵。而化鼋是辜。天命反侧。何罚何佑。天邈以蒙。人么以离。胡克合厥道。而诘彼尤违。齐桓九会。卒然身杀。桓号其大任。属以傲幸。良以九合。逮孽而坏。彼王纣之躬。孰使乱惑。何恶辅弼。谗谄是服。比干何逆。而抑沈之。雷开何顺。而赐封之。何圣人之一德。卒其异方。梅伯受醢。箕子佯狂。纣无谁使惑。惟志为首。逆图倒视。辅谗以僇宠。干异召死。雷济克后。文德迈以被。芮鞫顺道。醢梅奴箕。忠咸丧以丑厚。稷惟元子。帝何笃之。投之于冰上。鸟何燠之。何冯弓挟矢。殊能将之。既惊帝切激。何逢长之。弃灵而功。笃胡爽焉。翼冰以炎。盍崇长焉。既岐既嶷。宜庸将焉。纣凶以启。武绍尚焉。伯昌号衰。秉鞭作牧。何令彻彼岐社。命有殷之国。伯鞭于西。化江汉浒。易岐社以太。国之命以祚武。迁藏就岐何能依。踰梁橐囊。膻仁蚁萃。殷有惑妇何所讥。妲灭淫商。痡民以亟去。受赐兹醢。西伯上告。何亲就上帝。罚殷之命以不救。肉梅以颁。乌不台诉。孰盈癸恶。兵躬殄祀。师望在肆昌何志。鼓刀扬声后何喜。牙伏牛渔。积内以外萌。歧目厥心。瞭视显光。奋力屠国。以髀髋厥商。武发杀殷何所悒。载尸集战何所急。发杀曷逞。寒民于烹。惟栗厥文考。而虔予以徂征。伯林雉经。维其何故。何感天抑坠。夫谁畏惧。中谮不列。恭君以雉。胡螾讼蛲贼。而以变天地。皇天集命。惟何戒之。受礼天下。又使至代之。天集厥命。惟德受之。允怠以弃。天又祐之。初汤臣挚。后兹承辅。何卒官汤。尊食宗绪。汤挚之合。祚以久食。昧始以昭末。克庸成绩。勋阖梦生。少离散亡。何壮武厉。能流厥严。光徵梦祖。憾离以厉。仿偟激覆。而勇益德迈。彭铿斟雉帝何飨。受寿永多。夫何久长。铿羹于帝。圣孰嗜味。夫死自暮。而谁飨以俾寿。中央共牧后何怒。蚁微命力何固。螝齧已毒。不以外肆。细腰偫螫。夫何足病。惊女采薇鹿何祐。比至回水萃何喜。萃回偶昌。鹿曷祐以女。兄有噬犬弟何欲。易之以百两卒无禄。针欲兄爱。以快侈富。愈多厥车。卒逐以旅。薄暮雷电归何忧。厥严不奉帝何求。伏匿穴处爰何云。荆勋作师。夫何长先。悟过改更。我又何言。咨吟于野。胡若之很。严坠谊殄丁厥任。合行违匿固若所。咿嚘忿毒意谁与。丑齐徂秦啖厥诈。谗登狡庸咈以施。甘恬祸凶亟锄夷。愎不可化徒若罢。吴光争国。久予是胜。何环穿自闾社邱陵。爰出子文。吾告堵敖以不长。何试上自予。忠名弥彰。阖绰厥武。滋以侈颓。于菟不可以作。怠焉庸归。款吾敖之阏以旅尸。诚若名不尚。曷极而辞。
进乾明节祝圣诗表 北宋 · 王禹偁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五、《小畜集》卷二一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臣某言:闻天道化成,分八节而运行元气;圣人降庆,膺千年而开阐洪图。诞灵既偶于嘉辰,祝寿乃名于圣节,照临之下,祷愿攸同。臣某(中谢。)窃以汉感赤龙,晦云雷于大泽;周因玄燕,带弓矢于高禖。符瑞之来,今古相望。伏惟尊号皇帝陛下,二仪叶德,九庙储祥,于时而里社方鸣,是夕而常星不见。孟冬建亥,爱日在房。紫电绕枢,式表自天之命;青云如盖,爰标出震之期。当睿圣之继天,以乾明而命节,千官上寿,万国来庭。僸佅兜离,铿越乐悬之下;鬼侯梅伯,欢呼文陛之前。骏奔竞效于祝尧,宴乐且殊于在镐。臣职叨三馆,位列丹墀。听九奏之箫韶,欣同鸟兽;献千钟于尧舜,幸接夔龙。舞蹈之馀,咏歌斯发、谨上《乾明节祝圣寿》古诗三篇合七章。章无定句,篇有小序,稍殊俗态,似近古风。虽播在乐章,惭非《风》《雅》;或歌于寿酒,可代俳优。冒黩冕旒,臣无任。
翰林侍读学士给事中梅公墓志铭 北宋 · 欧阳修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欧阳文忠公集》卷二七、《名臣碑传琬琰集》中卷三六、《文编》卷六○ 创作地点:河南省许昌市
翰林侍读学士、给事中梅公既卒之明年,其孤及其兄之子尧臣来请铭以葬,曰:「吾叔父病且亟矣,犹卧而使我诵子之文。今其葬,宜得子铭以藏」。公之名,在人耳目五十馀年。前卒一岁,予始拜公于许,公虽衰且病,其言谈词气尚足动人。嗟予不及见其壮也,然尝闻长老道公咸平、景德之初,一遇真宗,言天下事合意,遂以人主为知己,当时搢绅之士望之若不可及。已而摈斥流离,四十年间,白首翰林,卒老一州。嗟夫!士果能自为材邪?惟世用不用尔。故予记公终始,至于咸平、景德之际,尤为详焉,良以悲其志也。公讳询,字昌言,世家宣城。年二十六进士及第,试校书郎、利丰监判官,迁将作监丞、知杭州仁和县,又迁著作佐郎,举御史台推勘官,时亦未之奇也。咸平三年,与考进士于崇政殿,真宗过殿庐中,一见以为奇材,召试中书,直集贤院,赐绯衣银鱼。是时,契丹数寇河北,李继迁急攻灵州,天子新即位,锐于为治。公乃上书请以朔方授潘罗支,使自攻取,是谓以蛮夷攻蛮夷。真宗然其言,问谁可使罗支者,公自请行。天子惜之,不欲使蹈兵间,公曰:「茍活灵州而罢西兵,何惜一梅询」!天子壮其言,因遣使罗支,未至而灵州没于贼。召还,迁太常丞、三司户部判官。数访时事,于是屡言西北事。时边将皆守境,不能出师,公请大臣临边督战,募游兵击贼,论曹玮、马知节才可用,论傅潜、杨琼败绩当诛,而田绍斌、王荣等可责其效以赎过,凡数十事,其言甚壮。天子益器其材,数欲以知制诰,宰相有言不可者,乃已。其后继迁卒为潘罗支所困,而朝廷以两镇授德明,德明顿首谢罪,河西平。天子亦再幸澶渊,盟契丹,而河北之兵解,天下无事矣。公既见疏不用,初坐断田讼失实,通判杭州,徙知苏州,又徙两浙转运副使,还判三司开拆司,迁太常博士。用封禅恩,迁祠部员外郎。又坐事,出知濠州。以刑部员外郎为荆湖北路转运使,坐擅给驿马与人奔丧而马死,夺一官,通判襄州,徙知鄂州,又徙苏州。天禧元年,复为刑部员外郎、陕西转运使。灵州弃已久,公与秦州曹玮得胡芦河路可出兵,无沙行之阻而能径趋灵州,遂请玮居环庆以图出师,会玮入为宣徽使,不克而止。迁工部郎中,坐朱能反,贬怀州团练副使,再贬池州。天圣元年,拜度支员外郎、知广德军,徙知楚州,迁兵部员外郎、知寿州,又知陕府。六年,复直集贤院,又迁工部郎中,改直昭文馆、知荆南府。召为龙图阁待制,纠察在京刑狱,判流内铨。改龙图阁直学士、知并州,未行,迁兵部郎中、枢密直学士以往,就迁右谏议大夫,入知通进银台司,复判流内铨。改翰林侍读学士、群牧使,迁给事中、知审官院。以疾出知许州,康定二年六月某日,卒于官。公好学有文,尤喜为诗。为人严毅修洁,而材辩敏明,少能慷慨。见奇真宗,自初召试,感激言事,自以谓君臣之遇。已而失职,逾二十年,始复直于集贤。比登侍从,而门生故吏、曩时所考进士,或至宰相、居大官,故其视时人,常以先生长者自处,论事尤多发愤。其在许昌,继迁之孙复以河西叛,朝廷出师西方,而公已老,不复言兵矣。享年七十有八以终。梅氏远出梅伯,世久而谱不明。公之皇曾祖讳超,皇祖讳远,皆不仕。父讳邈,赠刑部侍郎。夫人刘氏,彭城县君。子五人:长曰鼎臣,官至殿中丞,次曰宝臣,皆先公卒。次曰得臣,太子中舍;次曰辅臣,前将作监丞;次曰清臣,大理评事。公之卒,天子赠赙优恤,加得臣殿中丞、清臣卫尉寺丞。明年八月某日,葬公宣州之某县某乡某原。铭曰:
士之所难,有蕴无时。伟欤梅公,人主之知。勇无不敢,惟义之为。困于翼飞,中垂以歛。一失其涂,进退而坎。理不终穷,既晚而通。惟其寿考,福禄之隆。
同邻几观中道家书画 北宋 · 刘敞
押词韵第六部
宋公好古天下闻,法书奇画多求真。
独将文雅遗后世,官虽贵达家尤贫。
近自唐室远及秦,上下略数千馀春。
丹青翰墨著名者,一二收拾忘辛勤。
象贤济美声不坠,手泽钜细皆如新。
朝廷交游累千百,未尝肯示寻常人。
蔡侯江翁与梅伯,于今磊落称绝伦。
退朝相从得尽见,更觉清门无杂宾。
鉴微赏异极毫发,四座若获千金珍。
往往发狂或大叫,咏诗落笔争纷纶。
我随众人久碌碌,学殖欲落衣生尘。
愿登群玉探禹穴,不惮山海驰舟轮。
此君家近未宜后,率然欲往怀逡巡。
淹留秖觉岁月老,复恐异物潜通神。
但传妙唱想绝迹,诵叹慷慨书搢绅。
翰林侍读学士知许州军州事梅公神道碑(熙宁元年八月) 北宋 · 王安石
出处:全宋文卷一四一○、《临川先生文集》卷八八、《皇朝文鉴》卷一四六、《文翰类选大成》卷一五三、《文章辨体汇选》卷六八○、《二梅公年谱》附录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宋翰林侍读学士、正奉大夫、行给事中、知许州军州事、兼管内堤堰桥道劝农事、上柱国、南昌郡开国公、食邑二千三百户、食实封六百户、赐紫金鱼袋梅公之墓,在宣州宣城县长安乡西山里。公有五子:鼎臣、德臣、宝臣、辅臣、清臣。清臣今独在,为尚书司门郎中,以公行状及乐安欧阳公之铭,来请文以刻墓碑,时熙宁元年八月四日也。铭曰:
先公梅伯,后氏其国。弥周涉秦,不见史策。有鋗有福,著汉名籍。公福之孙,询字昌言。三世弗仕,陵阳之里。公第廷中,判官利丰。再岁而擢,以丞将作。以宰仁和,人誉用多。主推御史,侍考进士。一见天子,以为知己。诏曰试哉,遂试中书。馆之集贤,赐服绯鱼。于时继迁,兵我西鄙。老弱馈守,丁彊多死。灵州告危,帝视不怡。公请择人,使潘罗支。兵法所谓,以夷攻夷。帝曰:「谁可」?「无如臣者」。曰「予汝嘉,闭陷奈何」?公拜且跪,飏言而起:「茍纾西师,臣不爱死」。出书授之,「往讫尔谋」。至疆敕还,会弃灵州。帝察公艺,可书帝制。相或止之,留佐三司。其后罗支,果窘西贼。论将料敌,皆如所策。或从或违,或挤或推。梧合阻夷,神者公尸。黜之倅州,用狱一眚。去杭而苏,列国东屏。漕输浙河,就付将领。三年告功,仅得故省。又以谴投,守彼淮州。有僚许公,相得于此。与之欣然,乐以忘徙。使于湖北,迁自濠梁,又夺一官,往裨于襄。坐发驿马,给奔丧者。于鄂于苏,剖将之符。握节关中,使总其输。煌煌金章,厥赐特殊。谋复灵武,度兵葫芦。秦有将玮,诺公与俱。会玮召还,公复沦胥。有反咸阳,能名氏朱。始虽弗察,后捕而诛。自怀徂池,再副戎车。真宗新陟,罪垢皆涤。为郎度支,以将广德。外更四州,楚、寿、陕、荆。乃还待制,中纠狱刑。有岿龙图,其唐殖殖。就以学士,专其阁直。辍之铨衡,乘传临并。超迁郎秩,进直枢密。趣归封驳,考国中失。申命选事,得权进绌。加职侍读,改司群牧。移之审官,审是在服。伐阅积迁,给事于中。告疾出许,鼓歌从容。方公少壮,志立人上。谈辞慨然,帝悦而向。及后晚出,皆为将相。公则老矣,将归田里。康定辛巳,六月十日,公七十八,以其官卒。公开南昌,勋爵第一。夫人曰刘,不及郡封。封君彭城,其卒先公。公卒明年,季秋挟日,于州山西,卜祔而吉。公有四子,伯为进士,丞于殿中,与仲前死,仲赐科名,叔也皆丞,将作、殿中,或废或兴。有显惟季,时丞卫尉,今为郎中,论序初终,实来求诗,刻示无穷。
应诏言事状 宋 · 胡铨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
臣闻位卑而言高,罪也;立乎人之本朝而道不行,耻也。臣七月二十三日伏准省劄,七月十六日三省同奉圣旨:「秋阳亢旱,飞蝗在野,星变数见,朕心惧焉。意者政令多有所阙,赏罚或至不当。朕惟侧身求应以实,卿等各思革正积弊,勿徇佞私,务塞灾异之原,称朕寅畏之意」。七月二十一日,三省枢密院同奉圣旨:「劄与侍从台谏两省官照会,仍依今月十五日已降指挥,各条具时政阙失奏闻」。臣伏读圣训,中夜以兴,思所以对。欲遂言之,则惧位卑言高之罪;欲嘿而已,则又恶立乎人之本朝而道不行之耻。退自惟念,与其忍耻以生,曷若获罪以死!况圣明在上,容受强直,万无获谴以死之理,臣何忌而不言?伏读圣训,曰:「秋阳亢旱,飞蝗在野,星变数见,朕心惧焉」。臣有以见陛下遇灾而惧畏天戒之切也。谨按《春秋》书不雨、书旱,夫旱亦不雨,奚又书旱,得非旱比不雨加甚乎?且《春秋》书旱,必于夏秋,不雨皆于春冬。周之夏秋,则建午、建未、建申,皆其月也。是时天或不雨,则盛炎曝物,立致枯槁,故《诗》云:「旱既太甚,赫赫炎炎」。不雨虽无是酷,然甚者亦兼旱焉。如文二年自十二月不雨至于秋七月,十年、十三年自正月不雨至于秋七月是也。虽皆历夏抵秋而不言旱者,盖事起春冬,不可书旱;已书不雨,则不可中变言旱。故但撮其月总言之,欲人观之则知旱居其间,且见其灾之久也。若不为灾,经自不书,故经无书一时不雨者,不为灾也。惟庄三十一年书冬不雨者,盖讥庄公冬不雨犹不惜民力,明年春又城小谷也。其他不雨必踰时而后书,为灾之深浅睹文则辨焉。云冬十月不雨至正月不雨,夏四月不雨六月雨者,则见夏无麦而秋犹有救也(僖公二年。)。云十有二月不雨至于秋七月(文公二年。),自正月不雨至于秋七月者(文公十年、十三年。)。是一岁之望尽失也。八月虽雨,已后时无益,故略而不书。不为灾者但书时(庄公二十一年。),为灾轻者书首月(僖公二年、三年。),重者总始末而言(文公二年、十年、十三年。)。书法如此,正欲别为灾之轻重,而传云「不雨不为灾」。夫万物须雨而生,须雨而成,一时愆亢,犹有所损,且不雨有几,称年者三(文公二年、十年、十三年。),安可谓不为灾乎?《谷梁》谓一时不雨为闵雨,历时不雨为不闵雨。且僖公果有志于民,则必不爱牲币,恳请祷祈,经亦必书,如《诗》之《云汉》,以著其善。今但云不雨,则爱民之意于何见乎?陛下深问秋阳亢旱,诚得《春秋》书不雨之微旨。然宣王忧旱之诚,不过祷于先祖以及山川鬼神,盖祀典之正,非若今徼福于佛老氏,为异端之教也。臣愿陛下熟观《春秋》不雨之旨,躬行周宣忧旱之诚,以应天可也。飞蝗在野,臣又请以《春秋》明之。谨按鲁隐五年书螟。《释虫》云:「虫食苗心曰螟,食叶曰螣,食节曰贼,食根曰蟊」。李巡曰:「食禾心为螟,言其奸冥冥难知也;食禾叶者,言其假贷无厌,故曰螣也;食节者言其贪狠,故曰贼也;食根者言税取民财货,故曰蟊也」。孙炎曰:「悉贪残所致,因以为名」。郭璞以食处为名。陆玑疏云:「旧说螟、螣、蟊、贼,一种虫也,如言寇、贼、奸、宄,内外之言耳」。《会议》曰:谷,民之司命也,《春秋》书灾异,虽螟之为害,必详而录之,此亦重民命之至也。汉平帝时,天下大蝗,河南二十馀县皆被其灾,独不入密县界。建初七年,郡国螟伤稼,犬牙缘界,独不入中牟。今州县吏贪墨残民,远朝廷万里,近亦数百里,陛下不得而见之也,怨嗟之声陛下不得而闻之也。故天出灾异,自淮以南,飞蝗蔽天,以告陛下耳。守令之间,岂无一人如密县、中牟者乎?臣愿陛下严戒监司守令,有贪墨残民者,必罚无赦,是应天以实也。星变数见,臣又请以《春秋》明之。谨按鲁文公十四年,有星孛入于北斗,刘向以为君臣乱于朝,政令亏于外,则上浊三光之精,五星赢缩,变色逆行,甚则为孛。北斗人君象,孛星乱臣类也。时中国既乱,夷狄并侵,兵革纵横之应也。鲁昭十七年,有星孛入于太辰,刘向以为时楚强,宋、卫、陈、郑皆附之,此孛彗流灾所及之效也。鲁哀公十三年冬十一月,有星孛入于东方,董仲舒、刘向以为其后楚灭陈之应。是春秋星变,皆以夷狄陵中国也。今年正月壬辰,其日岁旦,风从乾位来,风为号令,乃号令不时之沴。戊午雪,阴盛阳微之沴。三月丙申,日有背气如仰瓦,其夜大雨雹。癸卯夜,月入大微。己酉,日复有背气。丁巳立夏,其日风从艮位来。五月癸卯夏至,风亦从艮位来。皆与正月壬辰同占。七月丙申,太白经天,法曰昼见午上,星家谓去日四十七度差远,故见。臣谓不然,《易》曰「日中见斗」,岂谓去日远也?其夜月入氐。壬寅夜,月掩垒壁阵星,又流星出天市。癸卯夜,月入羽林军。乙巳,日左有珥。丙午夜,汉星出天市。癸丑夜,流星出织女,又月犯井。丙辰夜,流星出辇道。此皆《春秋》之所畏也。又如六月庚寅朔,日有食之,此又变之大者。臣谨按隐三年二月己巳,日有食之,其后戎执天子之使。庄二十五年六月辛未朔,日有食之,宿在毕,主边兵夷狄象,后狄灭邢、卫。二十六年十二月癸亥朔,日有食之,时戎侵曹。三十年九月庚午朔,日有食之,后狄伐邢,徐取舒,楚灭弦。僖五年九月戊申朔,日有食之,后楚伐郑,狄灭温,楚伐黄。十二年三月庚午朔,日有食之,时楚灭黄,狄侵卫、郑。十五年夏五月,日有食之,后秦获晋侯,楚败徐于娄林。文元年二月癸亥,日有食之,楚灭江灭六。文十五年六月辛丑朔,日有食之,楚灭舒蓼。宣八年七月甲子,日有食之,既楚庄遂强诸夏,观兵周室。十年四月丙辰,日有食之,后楚灭萧、成。十七年十二月丁巳朔,日有食之,后楚灭舒、庸。襄二十四年八月癸巳朔,日有食之,比食又既,象阳将绝,夷狄主上国之象也,楚子果从诸侯伐郑。二十七年十二月乙亥朔,日有食之。八年之间,日食七作,祸乱将重起。昭七年四月甲辰朔,日有食之,后楚灭陈、灭蔡。三十一年十二月辛亥朔,日有食之,时吴灭徐,楚围蔡。定十二年十一月丙寅朔,日有食之,后楚灭顿,吴败越。定十五年八月庚辰朔,日有食之,周室大坏,夷狄主诸夏之象也。明年,中国诸侯从楚围蔡,以楚为京师。由是推之,日食皆为夷狄侵中国之应也。臣愿陛下熟观《春秋》书日食星变之旨,躬行宋景一言之善,以应天可也。臣伏读圣训,曰:「意者政令多有所阙,赏罚或至不当」。臣有以见陛下遇灾而惧畏天戒之切,而修政事以恭禦厥罚也。臣又请以《春秋》明之。谨按鲁昭七年四月甲辰朔,日有食之,晋士文伯谓晋侯曰:「不善政之谓也。国无政、不用善,则自取谴于日月之灾,故政不可不慎也」。是天变系于政令之阙也明矣。鲁庄元年,王使荣叔来锡桓公命,啖氏云:「庄王宠篡逆以黩三纲,不能法天正道,故去『天』字以贬之」。斯言当矣。夫圣王砺世之术,惟赏罚而已,赏当功则锡命一人而万邦怀,若《师》之九二是也。若宜罚而赏,则宠一篡弑而乱臣贼子接迹而起矣,然则去「天」字以贬之,以明赏罚天之公理也。是天变系于赏罚之不当也明矣。政令之阙有十:监司牧守数易,一也;州县差役不公,二也;孤寒困于举将,三也;吏员太冗,四也;任子太滥,五也;朝令夕改,六也;衣服无章,七也;狱讼多冤,八也;酷吏残民,九也;部胥阨塞衣冠,十也。至如赏罚不当,殆有甚焉。如近日宿州诸将,臣窃谓赏太重、罚太轻。昔太祖皇帝亲征晋阳,北戎来援,太祖令何继筠分精骑数千拒之石岭关,斩首千馀级,其后遂平并州。其功可谓大矣,止拜建武军节度而已。李汉超从太祖平李重进,关南之功亦大矣,及卒,太宗皇帝止赠太尉、忠武军节度而已。宿州之役,比之晋阳、关南之功,不啻九牛之一毛,而诸侯超拜官爵,加继筠、汉超数等,有如平北虏、恢复中原,不知何以赏之?昔周世宗屡为刘旻所败,遂大燕将士,斩败将何徽、樊爱能等七十馀人,军威大震,果败旻于高平,取淮南,定三关。夫一日戮将七十,岂复有将可用?世宗终能恢复如此,得非巽懦者去则勇敢者出耶!太祖初有天下,尝谓:「唐庄宗姑息将士,朕则不然,惟有剑耳」。诸将股栗。削平僭乱,捷如破竹。自靖康板荡,将四十年,国势不竞,日就多靡,宁有他哉,罚不必行,将不用命。近者宿州之败,士死于敌及为庸将所误而死者数千人,积尸如丘,馀胔满野;而误国败军之将,乃以宿州所得之金厚赂权贵,巧为游说以自解,偃然安处善地而戮不加焉。籍没不行,诛戮不加,上天见变,昭然甚明。愿陛下信赏必罚,以太祖为法;号令将士,以五代为戒。断然必行,正心诚意,以应天可也。臣伏读圣训,曰:「朕虽侧身求应以实,卿等各思革正积弊,勿徇佞私,务塞灾异之原,称朕寅畏之意」。臣又有以见陛下遇灾而惧畏天戒之切,而去华务实,求实言以自儆也。臣又请以《春秋》明之。谨按鲁庄七年四月辛卯夜,常星不见,夜中星陨如雨。刘向以为天垂象以视下,将欲人君防患远害,非以自全安也。如人君有贤明之才,畏天威命,若高宗谋祖己,成王泣金縢,改过修政,立信布德,存亡继绝,修废举逸,裁什一之税,复三日之役,节用俭服,以惠百姓,则诸侯怀德,士民归仁,灾消而福兴矣。呜呼,向之言可谓深切著明,求应以实者也!人君如堂,人臣如陛。堂岌乎其高,其情与下辽绝,固难以喻;陛隤乎其卑,其情与上辽绝,固难以通。岂上下之情不合也,其患有十焉,上之患七,下之患三:愎谏以拒人,饰辞以文过,作威以临下,恃智以衒物,矜慧以取胜,自广以狭人,耻过以作非,君之患也。便辟、善柔、便佞,臣之患也。愎谏以拒人,晋惠是也;饰辞以文过,文皇是也;作威以临下,汉宣是也;恃智以衒物,德宗是也;矜慧以取胜,显宗是也;自广以狭人,汉武是也;耻过而作非,灵帝是也。人主有一于此,则便辟之臣进矣,善柔之臣进矣,便佞之臣进矣。便辟之臣进,衣冠皆逢迎也;善柔之臣进,俯仰皆媚悦也;便佞之臣进,语言皆捷给也。如此而欲臣下各思革正积弊,勿徇佞私,是犹植曲木而望其影之直也,不亦难乎?自古听言纳谏,莫若尧舜;恶直丑正,莫如桀纣。尧舜明四目,辟四门,达四聪,虽有共、鲧,不能塞也。桀纣醢谏臣梅伯,剖直臣比干,虽有关龙逢,三人不能救也。秦二世以赵高为腹心,刘、项横行而不得闻;汉成帝杀王章,王氏移鼎而不得闻;灵帝杀陈蕃,天下横溃而不得闻;梁武信朱异,贼臣斩关而不得闻;隋炀帝信虞世基,李密称帝而不得闻;唐明皇逐张九龄,安、史胎祸而不得闻。陛下自即位以来,号召逐客,时与臣同召者,张焘、辛次膺、王大宝、王十朋。今焘已去矣,次膺去矣,十朋去矣,大宝行将又去,惟臣在耳。今臣复以瞽言妄发,是臣又将去也。人臣上书不激切,不能启人主意,一激切则近讪谤。昔辛甲七十五谏,刘安世论胡宗愈至二十四章,谏者不餍其黩,而听者不厌其烦。今言一出而亟迁,疏朝奏而夕罢,言者不得尽其意,闻者莫不骇其迁。张震、王十朋之去,士莫不扼掔结舌,以言为讳,而欲塞灾异之源,称寅畏之意,臣知其必不能也。臣愿陛下熟观《春秋》之旨,亟改前日之弊,推诚务实以应天可也。臣伏读圣训曰:「劄与侍从台谏两省官照会,仍依今月十五日已降指挥,各条其时政阙失奏闻」。臣终有以见陛下至诚忧灾,思闻时政阙失而惕厉以自改也。臣闻之《诗》曰:「衮职有阙,惟仲山甫补之」。《传》曰:「命百官箴,箴王阙失」。夫古之圣帝明王,衮职不云无阙,而欲补其阙。王政不云无阙,而欲箴其阙。大哉言乎,此亦陛下闻阙失之意也!臣终请以《春秋》明之。谨按鲁庄三十年九月庚午朔,日有食之。明年三筑台,圣人书以恶之,谓其不畏天戒而劳民也。今天变屡见,而土木之役踵相蹑,怨讟嗷嗷,口众我寡,台谏不敢指陈,侍从不敢睥睨,陛下居渊涓蠖密之中,必不尽知也。陛下天资仁俭,岂肯知而不戒耶?臣又闻道路之言,诸军阴遣悍卒,白昼于市井捉人,手执竹挺以度人长短,有及则者即三数卒拥入军中,谓之拖军。怨愤之声,所不忍闻,士民相戒,不敢入市。辇毂之下,有此冤抑,况千万里之外乎?臣又闻陛下即位之初,大赦天下,文臣自承务郎以上各转一官,斯言一传,天下鼓舞。今乃以一人之言,格二百员朝请大夫转行之命。夫议赦之日,知其太滥,削之可也,勿许转行可也。大赦已行,方以为滥而格之,失大信于天下,复有大于此者乎?《传》曰:「主贤臣直」。《语》曰:「邦有道,危言危行;邦无道,危行言孙」。夫非主之圣则臣不容直,非邦有道则言不敢危,惟陛下上法尧舜,留意裁择(《胡澹庵先生文集》卷七。又见《宋史》卷三七四《胡铨传》,《历代名臣奏议》卷三○六。)。
「劄」下原有「典」字,据文意删。
天问天对解(屈原问,柳宗元对。) 南宋 · 杨万里
出处:全宋文卷五三三九
问曰: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
遂古,往古也。太古天地未分之说,传之者谁?何以考究?
对曰:本始之茫,诞者传焉。鸿灵幽纷,曷可言焉?
古盖茫乎其不可考也,传其有初者,虚诞者为之也。鸿荒灵怪,幽深纷紊,何可得而言哉?言且不可得而言也,考且得而考也耶?
问曰:冥昭瞢闇,谁能极之?冯翼惟像,何以识之?明明闇闇,惟时何为?
日月之夜冥昼昭,何以然也?其理瞢然而闇,谁能穷极之者?天地之冯冯而盛满,万形之翼翼而众多,何以然也?其像初谁识而命之者?人物之明明,鬼神之闇闇,是又谁为之者?时,是也。冯冯,盛满。翼翼,众也。见颜师古《汉书·礼乐志》:「桂华冯冯翼翼」。
对曰:曶黑晰眇,往来屯屯,厖昧革化,惟元气存,而何为焉(「曶」音「忽」。)?
曶爽昭晰而为昼,昏黑窈眇而为夜,盖日往月来,月往日来,自尔而已。屯屯而昧焉,则冥昭瞢闇之理盖不可得而穷极也。二仪之盛满者自盛满尔,万形之众多者自众多尔,人物之明明者自明明尔,鬼神之闇闇者自闇闇尔。倏焉而革,泯焉而化,此其厖昧之气象,盖不可得而测识也。日月昼夜之由不可穷也,天地人物鬼神之由不可识也,又孰有为之者哉!盖亦强名之曰惟元气存而已。曶爽,见《汉·郊祀志》,谓昧爽也。
问曰:阴阳三合,何本何化?圆则九重,孰营度之?惟兹何功,孰初作之?
独阴不生,独阳不生,独天不生,三合然后生,此谷梁子之言也。阴阳三合若之何而本原?若之何而化生?天体之圜也,孰与之营造而能圜?天重之九也,孰与之量度而有九?凡如此者,奚而功?谁之作哉?
对曰:合焉者三,一以统同。吁炎吹冷,交错而功。无营以成,沓阳而九。转輠(音火)浑沦,蒙以圜号。冥凝玄釐,无功无作。
阴阳之合以三,而元气统之以一。炎者,元气之吁也;冷者,元气之吹也。吁而吹,吹而吁,炎而寒,寒而炎,交错而自尔功者也。其始无本,其末无化。天之九重者,阳数之合沓而积者尔;天之圜体者,一气转轮而浑茫者尔。乌有所营,乌有所度哉?其凝而结也,冥然而凝,莫见其所以凝。其釐而治也,玄然而釐,莫见其所以釐。乌有所功,乌有所作哉?蒙,加也。号,名也。天之圜亦岂真圜耶?人不见其际而见其圜,故加之以圜之名而已,故曰「蒙以圜号」。
问曰:斡维焉系,天极焉加?八柱何当,东南何亏?九天之际,安放安属?
天维之斡旋,何所系缀?天地之垠涯,又何所加?八柱、九天,亦同此问也。
对曰:乌傒系维,乃縻身位。无极之极,漭弥非垠。或形之加,孰取大焉?皇熙亹亹,胡栋胡宇!完离不属,焉恃夫八柱!无青无黄,无赤无黑。无中无旁,乌际乎天则!
天有系以维,则羁縻其体与位矣,天无待于系者也。天有极以加,则有形而不大矣,天无极而大者也。皇熙者,天大而广也。天广大而亹亹不息,不栋不宇,全然离物而无所连属,岂有八山为柱之恃哉!九天者,东曰皞天,东南曰阳天,南曰赤天,西南曰朱,西曰成,西北曰幽,北曰玄,东北曰鸾,中央曰钧天也。天无色,而亦无方,岂有九天之涯际哉!
问曰:隈隅多有,谁知其数?天何所沓?十二焉分?日月安属?列星安陈?
天地之旁角,谁知其众多之数?天运之会合,何以有子丑之辰?辰者,日月所会也。沓,合也。日月、列星,亦同此问。属音注,又音树。
对曰:巧欺淫诳,幽阳以别。无隈无隅,曷懵厥列?折篿剡筳,午施旁竖。鞠明究曛,自取十二。非余之为,焉以告汝?规燬魄渊,太虚是属。棋施万荧,咸是焉托(篿音专,筳音廷,竹也。楚人折竹以卜。懵,莫孔切。)。
巧,谓机巧也。淫,谓巫史之淫声也。午施者,布算于中而横也。旁竖者,布算于边而直也。鞠者,推也。规者,圜也。燬者,日也。魄者,缺也。渊者,月也。日者,火之精,故曰燬。日无缺,故曰规燬也。月者,水之精,故曰渊。月至望后生魄则缺,故曰魄渊也。万荧者,星也。盖天地之列位有幽阴阳明之别而已,乌有所谓隈隅旁角也哉!谓之有隈隅旁角者,机巧淫瞽之言,欺诳云尔。天运之推移,有昼而明、夕而曛而已,乌有所谓十二辰之定名也哉!谓之有十二辰者,卜筮之人折竹施布以推究昼夜者之强名自取云尔。然则隈隅之数,十二之名,岂天之作为哉!是皆非天之所作为,则屈子以此问天,天亦何以告屈子也?故曰「非余之为,焉以告汝」。余者,天也。汝者,屈子也。至于日月安属,则有所属焉,太虚是属是也。列星安陈,则亦托于太虚焉,故曰「咸是焉托」。
问曰:出自汤谷,次于蒙汜。自明及晦,所行几里?夜光何德,死则又育?厥利维何,而顾兔在腹?
汤谷、蒙汜,日出入之所也。夜光,月也。汜音祀。汤音旸。
对曰:辐旋南昼,轴奠于北。孰彼有出次,惟汝方之仄。平旋旁运,乌有谷、汜?当焉为明,不逮为晦。度引久穷,不可以里。燬炎莫俪,渊迫而魄。遐违乃专,何以死育?玄阴多缺,爰感厥兔?不形之形,惟神是类。
辐以喻天体,轴以喻天极,天运而极不动。日之行溯天而旋以成画者也,彼孰有所谓出,孰有所谓次也哉!惟人见其方之仄而东,则谓日出于东,见其方之仄而西,则谓日次于西。彼未始有出次也,平旋旁达,亦未始有旸谷与蒙汜也。当日之所及则为昼而明,不当日之所及则为夜而晦。历家引三百六十五度之说为日之行者,其说久则亦穷矣,又岂可以里而计哉!日之炎也,可违而不可并也。月迫而并焉,则月之光不胜日,是以魄而缺,乌有所谓死?月违而远焉,则月之光得以专,是以明而盈,乌有所谓育?月之阴也,以缺为体也。以阴咸阴兔者,阴之类也;以缺咸缺兔者,缺之形也。
问曰:女岐无合夫,焉取九子?
王逸云:「女岐,神女,无夫而生九子」。
对曰:阳健阴淫,降施蒸摩。岐灵而子,焉以夫为?
岐女既曰神灵,则不夫而子也宜。
问曰:伯强何处?惠气安在?
王逸云「伯强,疫鬼也。惠气,和气也」。
对曰:怪㳽冥更,伯强乃阳。顺和调度,惠气出行。时届时缩,何有处乡?
㳽,犹弥也。更,去声。怪而弥怪,冥而更冥,弥怪与更冥合,此伯强之所以生也。和顺既调,则惠气行矣。故伯强缘疠气而届,惠气以疠气而缩者也。惠气以和顺而届,伯强缘和顺而缩者也。莫非一气也,又乌有伯强居处之乡?
问曰:何阖而晦?何开而明?角宿未旦,曜灵安藏?
角,东方星。曜灵,日也。
对曰:明焉非辟,晦焉非藏。孰旦孰幽?缪躔于经。苍龙之寓,而廷彼角亢?
旦之明不得不明,非有所开而明。夕之幽不得不幽,非有所藏而幽。谓之有经躔者,传者之缪也。彼日之出于苍龙之东,特寓焉耳,岂真以角亢之宿为日之廷者耶?故激其词曰「苍龙之寓,而廷彼角亢乎」。廷,犹太微三光之廷。
问曰:不任汩鸿,师何以尚之?佥答何忧,何不课而行之?鸱龟曳衔,鲧何听焉?顺欲成功,帝何刑焉?永遏在羽山,夫何三年不施?伯禹愎鲧,夫何以变化?纂就前绪,遂成考功。何续初继业,而厥谋不同?洪泉极深,何以窴音田之?地方九州,则何以坟之?应龙何画,河海何历?鲧何所营?禹何所成?
王逸云:「汩,治也。鸿,鸿水也。师,众也」。尧放鲧于羽山,飞鸟虫曳衔鲧而食之。三年不施,谓不舍其罪也。鲧很愎而生禹,禹何以变鲧之愎?洪水之渊泉极深,禹何以填塞?坟,分也。九土禹何以能分别?禹治水时,有神龙以尾画导水径焉。万里曰:汩,谓乱。不任汩鸿者,谓鲧之才不能任治水之事,故于鸿水反汩乱奔溃而益甚也。《书》曰:「鲧堙洪水,汩陈其五行」。王逸东汉人,时古文《尚书》未出,故误尔。
对曰:惟鲧譊譊(音铙。),邻圣而孽。恒师厖蒙,乃尚其圮。后惟帅之难,矉頞使试。盗堙息壤,招(音翘)帝震怒。赋刑在下,投弃于羽。方陟元子,以胤功定地,胡离厥考,而鸱龟肆喙。气孽宜害,而嗣续得圣,污涂而蕖,夫固不可以类。胝躬躄步,桥楯勚踣。厥十有三载,乃盖考丑。宜仪形九畴,受是玄宝。昏成厥孽,昭生于德。惟氏之继,夫孰谋之式。行鸿下隫,厥丘乃降。焉填绝渊,然后夷于土?从民之宜,乃九于野。坟厥贡艺,而有上中下。胡圣为不足,反谋龙智?畚锸究勤,而欺画厥尾!
鲧很愎而譊譊,故近尧舜之圣,而其孽不移。师言推之尚之,盖众人之蒙而不知其圮族故也。「后惟帅之难」,「帅」疑当作「师」。谓尧难于违众,不得已深矉蹙頞而使试焉。鲧乃盗堙上帝之息壤,以招上帝之震怒,故刑而弃之于羽山。尧于是升其子禹以嗣其功。以鲧之孽而生禹之圣,此如污泥之生芙蕖,夫岂以类云乎哉!鲧之昏,禹之昭,何害于姒氏之继?岂有所谓厥谋之不同哉?行鸿水而下倾之,此所以降丘宅土也,初无所谓窴洪泉之说也。从民之宜而分九土,此本于禹之圣而勤也,初无所谓龙尾画之说也,为此说者皆欺者为之也。《左氏传》「国武子好尽言以招人过」,所谓「招帝震怒」与此「招」同。柳子《息壤记》云:「昔之异书有记洪水滔天,鲧窃帝之息壤以堙洪水,帝乃令祝融杀鲧于羽郊」。
问曰:鲧何所营?禹何所成?康回冯怒,地何故以东南倾?
冯怒,见《左传》。冯犹盛满也。冯怒者,盛怒也。王逸云:「康回,共工名也。共工与颛顼争为帝,不得,怒而触不周之山。天维绝,地柱折,故东南倾」。
对曰:圜焘廓大,厥立不植。地之东南,亦己西北。彼回小子,胡颠陨尔力!夫谁骇汝为此,而以慁天极。
圜焘,天也。天谓屈原曰:「天之廓大者亦立于虚而无所植,则地之立岂有植乎?地之东南倾亦犹吾之西北倾也」。己者,天自谓也。是地之东南倾莫知其然而然也,岂康回小子之力所能触而折绝乎?谁为是说以骇汝,而汝以此说慁扰天听也(《陆贾传》云「毋久慁汝为」。)。
问曰:九州何错?川谷何洿(音户。)?东流不溢,孰知其故?
洿,深也。
对曰:州错富媪,爰定于趾。躁川静谷,形有高卑(音髀。)。东穷归墟,又环西盈。脉穴土区,而浊浊清清。坟垆燥疏,渗渴而升。充融有馀,泄漏复行。器运浟浟,又何溢为!
水涸者,地脉之收。水流者,地脉之行。燥则收,衍则流。人见其常显流而穷于东也,不知其已阴渗而环于西也。人之气血降而不升,则人死矣。水者,天地之气血也,东而不西,流而不收,则天地有不死乎?然则水之穴于土区也,如运行于一器之内,浟浟焉尔,积而不运则溢也,运而不积,则又何溢为哉!富媪,后土神也。《前汉书·礼乐志》云:「媪神宴娭」。趾,下也。归墟,海也。浟浟,水流貌,音攸。
问曰:东西南北,其修孰多?
修,长也。
对曰:东西南北,其极无方。夫何澒洞,课校修长。澒,音胡孔切。
问曰:南北顺㯐,其衍几何?
㯐音妥。狭,长也。衍,广也。
对曰:茫忽不准,孰衍孰穷!
问曰:昆崙县圃,其尻安在?
昆崙山在西北,其颠曰县圃。县圃上通于天。尻,古「居」字。
对曰:积高于乾,昆崙攸居。蓬首虎齿,爰穴爰都。
乾,西北也,是昆崙居之方也。蓬首虎齿,西王母也,西王母居于昆崙。
问曰:增城九重,其高几里?
《淮南子》:「昆崙之山,其高万五千里」。
对曰:增城之里,万有五千。
「五」又作「三」,未详。
问曰:四方之门,其谁从焉?西北辟启,何气通焉?
天地四方之门。
对曰:凊温燠寒,迭出于时。时之丕革,由是而门。辟启以通,兹气之元。
春夏秋冬,气之出者,即四方之门也。
问曰:日安不到?烛龙何照?
王逸曰:「天之西北有幽冥无日之国,有龙衔烛而照之」。
对曰:修龙口燎,爰北其首。九阴极冥,厥朔以炳。口燎,谓衔烛也。
问曰:羲和之未扬,若华何光?
羲和,日御也。若华,若木也。
对曰:惟若之华,禀羲以耀。
若水之光华,受日而后光也。
问曰:何所冬暖,何所夏寒?
对曰:狂山凝凝,冰于北至。爰有炎洲,司寒不得以试。
凝音嶷。北有冰山,故夏寒。南有炎洲,故冬暖。
问曰:焉有石林,何兽能言?
石山无木,猩猩能言。
对曰:石胡不林,往视西极。兽言嘐嘐,人名是达。
西极有不木之山。
问曰:焉有虬龙,负熊以游?
王逸云:「角曰龙,无曰虬。有无角之龙,负熊兽以游」。
对曰:有虬蜲蛇,不角不鳞。嬉夫玄熊,相待以神。
言有此二物相须而为神怪也。
问曰:雄虺九首,倏忽焉在?
王逸云:「虺,蛇也。倏忽,电光也」。
对曰:南有怪虺,罗首以噬。倏忽之居,帝南北海。
《庄子》:「南方之帝曰倏,北方之帝曰忽」。王逸以为电,非也。
问曰:何所不死,长人何守?
王逸云:「《括地象》曰:『有不死之国』」。长人,防风氏,又长狄。
对曰:员丘之国,身民后死。封嵎之守,其横九里。
防风氏,身长九里。
问曰:靡萍九衢,枲华安居?
萍,水草,而生于九衢之路。枲,麻也。王逸云:「九交道曰衢。言萍草有生于水中,无根,乃蔓衍于九交道。又有枲麻,垂草华荣,何所有此物乎」?
对曰:有萍九歧,厥图以诡。浮山孰产?赤华伊枲。
旧注:《山海经》多言其歧五衢,又云四衢。衢,歧也。王逸以为生九衢中,恐谬。又浮山有草焉,其叶如麻,赤华,即枲华也。华即「花」字。/问曰:一蛇吞象,厥大何如?/《山海经》:「南方有灵蛇,吞象,三年然后出其骨。」/对曰:巴蛇腹象,足觌厥大。三岁遗骨,其修已号。/足见其大,称其长也。号,称也。/问曰:黑水玄趾,三危安在?/玄趾、三危,皆山名。黑水出昆崙。/对曰:黑水淫淫,穷于不姜。玄趾则北,三危则南。/不姜,未详,盖地名也。/问曰:延年不死,寿何所止?/仙也。/对曰:仙者幽幽,寿焉孰慕?短长不齐,咸各有止。胡纷华浸汗,而潜谓不死?/名生而实死也。/问曰:鲮鱼何所?鬿堆焉处?(鲮音陵,鬿音祈。)/王逸云:「鲮鱼,鲮鲤也,四足,出南方。鬿堆,奇兽也。」/对曰:鲮鱼人貌,迩列姑射。鬿雀峙北号,惟人是食。/旧注:「《山海经》:鲮鱼在海中,近列姑射山。『堆』当为『雀』,鬿雀在北号山,如鸡,虎爪,食人。」王逸误注。/问曰:羿焉弹日?乌焉解羽?/《淮南子》:「尧时十日并出,尧令羿射,中九日,日中九乌皆死,堕其羽翼。」/对曰:焉有十日,其火百物。羿宜炭赫厥体,胡庸以枝屈?大泽千里,群鸟是解。/旧注:「《山海经》:大泽千里,群鸟之所解。《问》作『乌』字,当为『鸟』,后人不知,因配上句改为乌」。/问曰:禹之力献功,降省下土四方。焉得彼嵞山女,而通之于台桑?闵妃匹合,厥身是继。胡维嗜欲不同味,而快晁饱?启代益作后,卒然离蠥。何启维忧,而能拘是达?皆归射𥷤,而无害厥躬。何后益作革,而禹播降?启棘宾商,《九辩》、《九歌》。何勤子屠母,而死分竟地?/嵞音涂。晁音招,早也,与朝同。离,遭也。蠥音孽,忧也。台桑,地名也。拘,隔也。射,行也。𥷤音鞠,穷也,谓有扈氏之所行皆穷恶也。棘,陈也。宾,列也。商,宫商也。《九辩》、《九歌》,启所作乐也。屠,𤗚剥也。王逸云:「禹𤗚剥母背而生,其母之身分散竟地。」(朱熹曰:「启棘宾商」当作「启梦宾天」,如秦穆公、赵简子梦上宾于钧天,九奏万舞也。古篆书「梦」字似「棘」,「天」字似「商」。)/对曰:禹惩于续,嵞妇亟合。胈离厥肤,三门以不。呱呱之不衋,而孰图味!卒燥中野,民攸字(一作宇。)攸暨。彼呱呱克臧,俾姒作夏。献后益于帝,谆谆以不命。复为叟耆,曷戚曷孽!呱勤于德,民以乳活。扈仇厥正,帝授柄以挞。凶穷圣庸,夫孰克害?益革民艰,咸粲厥粒。惟禹授以土,爰稼万亿。违溺践垍,休居以康食。姑不失圣,天(一本无圣天。)胡往不道?启达厥声,堪舆以呻。辨同容之序,帝以𧵍嫔。禹母产圣,何副厥旅?彼淫言乱噣,聪馘以不处。/禹惩创于无嗣,故亟娶于涂山尔,岂以欲哉!彼股无胈而不恤也,三过门而不视也。眩,即视字。启呱呱而不伤也,而孰图于世味之欲哉!惟禹之用心如此,故卒能援天下之湿而置之于燥,字天下之民而置之于安。暨,犹塈也。塈者,安也。「彼呱克臧」者,呱,谓启也。启能为善,故使姒氏为夏国,而不使伯益得以代夏国。且禹之荐益于天,非不至也,而天谆谆之命不归于益者,以启之克臧故也。益虽不受命,然不失为夏之老臣,益又何戚于己,何孽于夏哉!启既受命,而勤于德,故民得以乳活也。且启之德正也,有扈氏不正也,以不正而雠正,天之所以授启以征伐之柄以挞之也。凶之必穷,圣之必功,天之理也,孰能害圣哉!庸,功也。且夫伯益革民之艰食,而使之粒食,虽益之功也,授天下以平土而得以稼,出天下于既溺而践履于圣土,彼息天下之居而康裕天下之食者,实禹之功也。垍者,坚土也。食者,食廪之食也。禹之圣如此,而启又且不失禹之圣,则天命胡往而不导之哉!姑者,且也。道者,导也。「启达厥声,堪舆以呻」,谓启能作《九辩》、《九歌》以达乐之声,而天地之间莫不歌吟之也。呻者,吟也。「辨同容之序,帝以𧵍嫔」者,何也?容者,和也。大乐与天地同和,启之《九辩》、《九歌》能分别其与天地同和始终先后之序,则启之乐大矣,故能与天之和相𧵍易而易地皆和也,与天之和相媲配而无不齐也。𧵍者,易也。嫔者,配也。帝者,天也。「禹母产圣,何副厥旅」,言禹母之产禹也,初无腷剥母背之怪。《诗》曰「不坼不副」副与副同音柏遏切。旅者,背也。旅与膂同。谓禹生之怪者,淫瞽之言,出于妄乱者之口而已,聪者割耳而不听此语也。噣音画,口也。馘,音馘,割耳也。聪馘,犹曰洗耳云。/问曰:帝降夷羿,革孽夏民。胡羿射夫河伯,而妻彼雒嫔?冯珧利决,封豨是射。何献蒸肉之膏,而后帝不若?浞娶纯狐,眩妻爰谋。何羿之射革,而交吞揆之?/「帝降夷羿,革孽夏民」者,言天降后羿以篡夏革命,而为夏民之孽也。「胡射夫河伯,而妻彼雒嫔」者,河伯化为白龙,羿何射眇其左目也。羿又梦与雒水神宓妃交。「冯珧利决,封豨是射」者,冯,侍也。珧,弓名也,音姚。封豨,神兽也。言不德惟恃其弓,以射神兽为田猎之娱也。「何献蒸肉之膏,而后帝不若」者,言无德以事天,献封豨之膏以祭,故帝不顺不飨也。「浞娶纯狐,眩妻爰谋」者,羿之相寒浞娶于纯狐氏女,眩惑爱之,遂与浞谋杀羿也。「何羿之射革,而交吞揆之」者,言羿以射革命,宜其强也,何为寒浞辈交起而吞灭之?/对曰:夷羿滔淫,割更后相。夫孰作厥孽,而诬帝以降!震皓厥鳞,集矢于皖。肆叫帝不谌,失位滋嫚。有洛之嫭,焉妻于狡?夸夫一作矢快杀,鼎豨以虑饱。馨膏腴帝,叛德恣力。胡肥台舌喉,而滥厥福!寒谗妇谋,后夷卒戕。荒弃于野,俾奸民是臧。举土作仇,徒估身弧。/《虞人之箴》曰:「在帝夷羿,冒于原兽。」羿既滔淫荒怠,割绝夏后相而更代之,此羿之自作孽也,柰何诬以为天降之乎?「震皓厥鳞,集矢于皖」者,言河伯化为白龙,其鳞皓皓,不深居而妄出,自取矢之集其目也。皖者,明星也,谓龙之目如星之明也。《左传》云:「集失于其目。」「肆叫帝不谌,失位滋嫚」者,言河伯为羿所射,上诉天帝,乞帝杀羿,而帝不允。盖诉之不诚,故帝责河伯曰:「汝深守则羿何从而犯也?」河伯失水之位而妄出,宜乎遭羿之嫚侮也。「有洛之嫭,焉妻于狡」,嫭,美也,音户。言洛妃之美,焉肯妻于羿之凶狡也。「夸夫快杀,鼎狶以虑饱」者,言羿自矜其以杀为快,故射封狶,为鼎实以自饱也。「馨膏腴帝,叛德恣力,胡肥台舌喉,而滥厥福」者,谓羿以豨膏腴之香而祭天帝,无德而恃力,故帝不飨之。帝若曰:「何肥甘我舌喉,以僭滥求福也。」台,音怡,我也。「寒谗妇谋,后夷卒戕,荒弃于野,俾奸民是臧」者,言寒浞伯明氏谗子弟也;而夷羿以奸民为善人,信其谗而相之,宜浞与其妇谋。羿归自田,杀而烹之,弃骨于野者,以奸民为臧之故也。「举土作仇,徒怙身弧」者,举率土与羿为仇,而羿不知,方且徒恃其身之力与弧矢之能而已。恃身而不恃民,恃艺而不恃德,此其亡也。/问曰:阻穷西征,岩何越焉?化而为黄能,巫何活焉?咸播秬黍,莆雚是营。何由并投,而鲧疾脩盈?/「阻穷西征,岩何越焉」者,言尧放鲧于险阻穷荒之地,使之西行而度越岩险也。「化而为黄能,巫何活焉」者言,化而为黄能,入于羽渊,虽有巫医不能活也。能,音奴来切,三足鳖也,见《国语》。「咸播秬黍,莆雚是营」者,言禹能平水土,使民得播黑黍于莆雚棘茨之地,变芜为田也。「何由并投,而鲧疾脩盈」者,由,用也,投,弃也。言何用禹而弃鲧耶?岂以鲧疾恶脩长而贯盈耶?/对曰:鲧殛羽岩,化黄而渊。子宜播殖稚,于丘于川。维莞维蒲,维菰维芦。丕彻以图,民以欢以都。尧酷厥父,厥子激以功。克硕厥嗣,后世是郊。/稚,《玉篇》云:「幼禾也。」子,谓鲧之子禹也。莞蒲菰芦之地,皆大彻去其芜秽,以图农功,民欢悦而美之也。都,美也。尧酷其父,而禹能愤激以成功,用能硕大其后嗣,以有天下,而鲧乃得配上帝于郊祀也。/问曰:白蜺婴茀,胡为此堂?安得夫良药,不能固臧?天式从横,阳离爰死。大鸟何鸣,夫焉丧厥体?/蜺,云之似龙者;茀,云之似蛇者。白蜺与茀气相婴,胡为在此祠堂乎?此原之所见也。「安得夫良药,不能固臧」者,崔文子学仙于王子侨,子侨化为白蜺,而婴茀持药与崔文子,文子惊怪,引戈击蜺,因堕其药,视之,则子侨之尸也。言得药不善也。「天式从横,阳离爰死」者,言天法阴阳从横,阳气去则人死也。「大鸟何鸣,夫焉丧厥体」者,崔文子取子侨之尸,覆之以弊筐,须臾化为大鸟而鸣飞而去,言文子焉能亡子侨之身也。/对曰:王子怪骇,蜺形茀裳。文禠操戈,犹懵夫药良。终鸟号以游,奋厥篚筐。曶漠莫谋,形胡在胡亡?/「文禠操戈」者,禠,音斯,福也。又禠祁,宫名。二义皆与此句不通,「禠」恐当作褫,音直尔切,夺衣也。谓崔文子见子侨蜺形茀裳,而魂魄惊怖,褫夺,遂操戈以击之也。「曶漠莫谋」,谓明爽昏黑,莫得而究也。「形胡在胡亡」,存亡亦不可得而推也。/问曰:萍号起雨,何以兴之?/萍,萍翳,雨师名也。雨师号呼则雨兴,何以然也?对曰:阳潜而爨,阴蒸而雨。萍冯以兴,厥号爰所。/阴阳蒸炊而雨尔,彼萍翳特冯藉以起,而号呼其所也,非号而后雨也。/问曰:撰体协胁,鹿何膺之?/天撰十二神鹿,一身八足两头,何以受此形?/对曰:气怪以神,爰有奇躯。胁属支偶,尸帝之隅。/气怪且神,故生此奇怪之身。胁合为一,而支分为八,以主天之方隅也。/问曰:鳌戴山抃,何以安之?释舟陵行,何以迁之?/鳌,大龟也。击手曰抃。巨灵之鳌,背负蓬莱山而抃戏于海,何以能安?龟负山若舟,使龟舍水而行于丘陵,何能迁徙此山乎?/对曰:宅灵之丘,掉焉不危,鳌厥首而恒以恬夷。要释而陵,殆或谪之。龙伯负骨,帝尚窄之。/丘,即蓬丘也。宅于巨灵之背而不危,且恬安平夷也。欲释水而陵者,天若谪谴以居陵,何不可之有?龙伯国人,一钓而连六鳌,帝尚以为窄而不足夸也。/问曰:惟浇在户,何求于嫂?何少康逐犬,而颠陨厥首?女岐缝裳,而馆同爰止,何颠易厥首,而亲以逢殆?/浇多力,《论语》曰「浇荡舟」。至其嫂之户,佯有所求,而遂淫其嫂。少康因猎放犬,逐袭浇而断其首。女岐即浇嫂也,假缝裳而同室也。少康初以夜袭得女岐头,误以为浇,故言易厥首。/对曰:浇嫪以力,兄麀聚之。康假于田,肆克宇之。既裳既舍,宜咸𡏇厥首。/浇淫且力也,故曰「嫪以力」。/问曰:汤谋易旅,何以厚之?覆舟斟寻,何道取之?桀伐蒙山,何所得焉?妺嬉何肆,汤何殛焉?/汤谋变夏众以从己,何以恩厚之而得其从也?少康灭斟寻氏,易若覆舟,何道以取也?桀伐蒙山之国而得妺嬉,肆其情意而殛之。/对曰:汤奋癸旅,爰以伛拊。载厥德于葛,以诘仇饷。康复旧物,寻焉保之?覆舟喻易,尚或艰之。惟桀嗜色,戎得蒙妹,淫处暴娱,以大启厥伐。/汤之奋兴而变夏众,以喣伛拊摩而得之,自葛始以诛仇饷也。少康复旧物,故斟寻安得而保其国?其易如取如携尔,以覆舟喻之,犹为难也。汤之殛桀,非汤也,桀自淫自暴以启之。/问曰:舜闵在家,父何以鳏?尧不姚告,二女何亲?厥萌在初,何所意焉?/舜忧其家,而其父何以使舜之鳏?尧不告舜父母,故得相亲也。/对曰:瞽父仇舜,鳏以不俪。尧专以女,兹俾胤厥世。惟蒸蒸翼翼,于妫之汭。/瞽不可告,故尧自专而女焉。女,去声。/问曰:璜台十成,谁所极焉?/纣作玉台十重。/对曰:纣台于璜,箕克兆之。/纣初作象箸,箕子叹之,知必至于玉杯,必盛熊蹯豹胎。则璜台之兆,箕子知之久矣。/问曰:登立为帝,孰道尚之?/天子之登立,谁开道而崇尚之?/对曰:惟德登帝,帅以首之。/德则为帝,天下相帅而推以为元首。/问曰:女娲有体,孰制匠之?/女娲人头蛇身,一日七十化,其体如此,谁制匠而图之?/对曰:娲躯虺号,占以类之。胡日化七十,工获诡之。/相传其蛇身,则以蛇占之而图以类之也。岂有化七十之说,皆画工诡异而为之尔。/问曰:舜服厥弟,终然为害。何肆犬体,而厥身不危败?/舜卑以服事其弟,而象欲害舜,肆其犬豕之心,而不能危败舜之身也。/对曰:舜弟视厥仇,毕屠水火。夫固优游以圣,而孰殆厥祸!犬断于德,终不克以噬。昆庸致爱,邑鼻以赋富。/舜之弟视舜如仇,浚井则屠之以水,焚廪则屠之以火。象如犬之自龂龂尔,乌能祸舜?而舜尽其兄之道,用之为诸侯,以致其爱,邑之于有鼻,以富其给。/问曰:吴获迄古,南岳是止。孰期去斯,得两男子?/自古公之子有吴太伯,而太伯采药南岳,止而不还,以让周于王季。两男子谓太伯、仲雍。二人皆去吴,孰相期而使之去也?/对曰:嗟伯之仁,逊季旅岳。雍同度厥义,以嘉吴国。/太伯之仁,逊王季而羁旅于南岳,仲雍实同此高义,以成吴国之美。度,音铎。/问曰:缘鹄饰玉,后帝是飨。何承谋夏,桀终以灭丧?帝乃降观,下逢伊挚。何条放致罚,而黎伏大说?/后帝,汤也。伊尹因缘烹鹄羹,饰玉鼎以事汤,汤贤之,以为相,遂承用尹之谋而谋桀,桀遂灭亡。又云汤出观风俗而逢伊尹,遂放桀于鸣条,而黎民大说。/对曰:空桑鼎殷,谄羹厥鹄。惟轲知言,瞷焉以为不。仁易愚危,夫曷揆曷谋?咸逃丛渊,虐后以刘。降厥观于下,匪挚孰承!条伐巢放,民用溃厥疣。以夷于肤,夫曷不谣!/伊尹生于空桑,负鼎于汤,羹鹄以谄,此皆妄说也。惟孟子知言,视之以为不也。瞷,视也,音胡涧切。不音方鸠切。汤之伐桀,以至仁而革易至愚至危之桀,又曷用揆度而计谋哉!桀之于汤,为丛驱爵、为渊驱鱼者也。民皆逃鹯獭而归丛渊,此虐君之所以为汤虔刘也。刘,杀也。汤观于天下,未有如伊尹者,非尹孰承用哉!伐桀于鸣条而放之南巢,如为民溃其身之疮疣而平夷其肌肤也,曷不悦而歌哉!/问曰:简狄在台,喾何宜?玄鸟致贻,女何喜?/简狄,帝喾妃也。简狄侍帝喾于堂上,有燕堕卵,吞而生契。/对曰:喾、狄祷禖,契形于胞。胡乙𪃟之食,而怪焉以嘉!/言契以禖而生,不以燕之怪。/问曰:该秉季德,厥父是臧。/对曰:该德胤考,一作孝。蓐收于西。爪虎手钺,尸刑以司慝。/少皞氏之子熙为玄冥,该为蓐收。言该之德能嗣于父,故列于神,以主天地之刑,以司天下之恶也。/问曰:胡终弊于有扈,牧夫牛羊?/有扈,浇国名也。浇灭夏国相,相之子少康为有仍牧正,典牛羊,后杀浇灭扈,以复夏。/对曰:牧正矜矜,浇扈爰踣。/少康以戒惧兴有扈,以骄淫亡。/问曰:干协时舞,何以怀之?/对曰:阶干以娱,苗革而格。不迫以死,夫胡狃厥贼?/舞干羽以格有苗,不在于干羽也,缓其死而开其生,则苗民何狃于为盗而不怀?/问曰:平胁曼肤,何以肥之?/纣宜忧亡者也,忧则臞矣,而肥何也?/对曰:辛后騃狂,无忧以肥。肆荡弛厥体,而充膏于肌。啬宝被躬,焚以旗之。/不忧,故肥。以贪,故自焚。纣衣其珠玉,赴火而死,武王斩之,悬其头于大白之旗。/问曰:有扈牧竖,云何而逢?(一作「其爰何逢」。)击床先出,其命何从?/夏启时有扈氏本牧竖,何逢而得侯?及启攻之,亲击杀之于床。/对曰:扈释于牧,力使后之。民仇焉寓,(一作宇。)启床以斮。/扈以力而侯,故失民心,而无所居。/问曰:恒秉季德,焉得夫朴牛?何往营班禄,不但还来?/汤能常秉契之末德,出猎得大牛之瑞。汤猎而还,以禽遍班禄惠于百姓,不但往还田猎而已。/对曰:殷武踵德,奚获牛之朴?夫惟陋民是冒,而丕号以瑞,卒营而班,民心是市。/汤能踵契之德,以得天下者,实也。班禽而获牛者,非也。此陋民蒙冒而称其瑞,小惠是班,以市民心,汤岂在是哉!/问曰:昏微循迹,有狄不宁。何繁鸟萃棘,负子肆情?晋大夫解居父聘于吴,过陈之墓门,见妇人负其子,欲强暴焉。妇人引《诗》刺之曰:「『墓门有棘,有鸮萃止。』独不愧鸮乎?」言循闇微之迹,而有夷狄之行,不可以宁其身。/对曰:解父狄淫,遭悫以赧。彼中之不目,而徒以色视。/以解父之强暴而遭陈妇之正言,安得而不愧赧乎?此解父不见陈妇之心,而见其色者也。/问曰:眩弟并淫,危害厥兄。何变化以作诈,后嗣而逢长?/象眩惑其父,以危害其兄,而子孙久长,君有鼻,何也?/对曰:象不兄龚,而奋以谋。盖圣孰凶怒,嗣用绍厥爱。/象不恭其兄,而谋危其兄,此象之凶也。然舜之圣,岂怒其凶哉!不藏怒而亲爱之,此象之嗣所以继绍而久长,皆舜之亲爱所延也。/问曰:成汤东巡,有莘爰极。何乞彼小臣,而吉妃是得?水滨之木,得彼小子。夫何恶之,媵有莘之妇?汤出重泉,夫何罪尤?不胜心伐帝,夫谁使挑之?/汤巡有莘而得妃,有莘恶伊尹生于空桑,故使之送女也。重泉,地名也。桀拘汤于重泉,何罪也?汤不胜民心而伐桀,桀自挑之。/对曰:莘有玉女,汤巡爰获。既内克厥合,而外弼于德。伊知非妃,伊之知臣,曷以不识!胡木化于母,以蝎厥圣。喙鸣不良,谩以诡正。尽邑以垫,孰译彼梦!汤行不类,重泉是囚。违虐立辟,实罪德之由。师冯怒以割,癸挑而雠。/伊尹之圣智,岂待汤之妃而后达哉!以伊尹圣智之臣,汤何以不识?言汤自识之也。伊尹母妊身,梦神女告之曰:「臼灶生蛙,亟去」。母走,其邑尽为大水,母溺死,化为空桑。有儿啼,人取养之,即伊尹也。柳子曰:或者为是说以蠹伊尹之圣也。为是说者,不良之人欺谩以害正道也。尽邑皆溺,果孰传此梦哉?其诞也必矣。汤之行不类于桀,故桀囚之。众怒桀之囚汤而割夏,实夏癸自挑之以致雠尔。/问曰:会晁争盟,何践吾期?苍鸟群飞,孰使萃之?到击纣躬,叔旦不嘉。何亲揆发,足周之命以咨嗟?授殷天下,其位安施?反成乃亡,其罪伊何?争遣伐器,何以行之?并驱击翼,何以将之?/武王将伐纣,纣遣胶鬲视师,胶鬲问曰:「欲以何日?」武王曰:「甲子。」还报。会大雨,道难,武王曰:「吾甲子日不至,纣必杀胶鬲,吾欲救贤者之死。」苍鸟,鹰也,言武王之将帅如鹰之群飞,此孰聚之者。白鱼入舟,周公曰「虽休勿休」,故曰「叔旦不嘉」。「争遣伐器」者,伐纣之器争先也。「并驱击翼」者,三军争先,奋击其翼也。/对曰:胶鬲比漦,雨行践期。捧盎救灼,仁兴以毕随。鹰之咸同,得使萃之。颈纣黄钺,旦孰喜之。民父有釐,嗟以美之。位庸庇民,仁克莅之。纣淫以害,师殛圮之。咸逭厥死,争徂器之。翼鼓颠禦,欢舞靡之。/漦,浨也。纣将杀胶鬲而为沫矣,故武王如期而往,如捧盎水以救焚灼。颠禦,未详。釐音禧。/问曰:昭后成游,南土爰底。厥利惟何,逢彼白雉?穆王巧挴,夫何为周流?环理天下,夫何索求?妖夫曳衒,何号于市?周幽谁诛,焉得夫褒姒?/周昭王南游,以越裳氏不献白雉,亲往逢迎之,为楚人所沉。挴,贪也。妖夫者,周幽王前世有童谣曰:「檿孤箕服,寔亡周国。」后有夫妇卖此器者,以为妖,执而曳,戮之于市。夏之衰,有二龙止于夏庭而言曰:「予褒之二君也。」夏后布币糈而告之,龙亡而漦在,椟而藏之。至周厉王之末,发而观之,漦流于庭,化为玄鼋,入后宫处,妾遇之而孕,生子,弃之。被戮之夫妇闻啼声,哀而收之,奔褒,褒人后献此女,是为褒姒。挴音每。/对曰:水滨玩昭,荆陷弑之。缪迓越裳,畴肯雉之!穆懵《祈招》,猖佯以游。轮行九野,惟怪之谋。胡绐娱戴胜之兽,觞瑶池以迭谣!儒贼厥诜,爰檿其弧。幽祸拿以夸,惮褒以渔。淫嗜蔑杀,谏尸谤屠。孰鳞漦以徵,而化鼋是辜?(儒一作孺。)/《祈招》之诗,见《左传》。西王母虎骨戴胜,觞穆王于瑶池之上,为王谣,其诗曰《白云》,见《列子》。「儒贼厥诜」,诜音参,疑作「说」。言幽王以侵渔其民而亡,以淫于嗜欲而亡,以轻杀谏臣而亡,岂有归咎于龙漦化鼋之说与夫檿弧之谣哉!此世儒缪说害之也。/问曰:天命反侧,何罚何佑?齐桓九会,卒然身杀。/齐桓一人之身,而始乎九合诸俟,终乎一身不保,天命之佑与罚,何不常也?/对曰:天邈以蒙,人么以离。胡克合厥道,而诘彼尤违?桓号其大,任属以傲。幸良以九合,逮孽而坏。/天远而幽,人小而散,何可以合天人而论之,又从而责其罚佑之不常哉!齐桓之事,皆自取尔,天何与焉?挟其大以号令天下,而忽于属任之人,故幸而得良臣,则能成九合之功,及不幸而遭嬖孽小人,则坏矣。皆人事,非天命也。/问曰:彼王纣之躬,孰使乱惑?何恶辅弼,谗谄是服?比干何逆,而抑沉之?雷开阿顺,而赐封之?何圣人之一德,卒其异方?梅伯受醢,箕子佯狂。/雷开,纣之佞臣也。圣人,文王也。梅伯,梅音浼。/对曰:纣无谁使惑,惟志为首。逆图倒视,辅谗以宠。干异召死,雷济克后。文德迈以被,芮鞠顺道。醢梅奴箕,忠咸丧以丑厚。/纣谁使之惑哉,志使之尔。志使之惑,故倒行逆施,惟谗是宠。比干以异己而死,雷开以同恶相济而侯也。文王行德以被天下,故虞芮之讼顺之。纣以醢梅伯之直,奴箕子之忠,故忠良皆丧而丑德愈厚。/问曰:稷维元子,帝何笃之?投之于冰上,鸟何燠之?何冯弓挟矢,殊能将之?既惊帝切激,何逢长之?伯昌号衰,秉鞭作牧。何令彻彼岐社,命有殷之国?迁藏就岐,何能依?殷有惑妇,何所讥?受赐兹醢,西伯上告。何亲就上帝罚,殷之命以不救?师望在肆,昌何志?鼓刀扬声,后何喜?武发杀殷,何所悒?载尸集战,何所急?(志一作识。鞭,喻政也。)/「殊能将之」,谓后稷有将相之才也。帝,谓纣也。武王承稷之业,诛纣而切激,数其过也。伯昌,文王也。纣号令既衰,文王执政,以为州牧也。「彻彼岐社」者,武王诛纣,彻去邠岐之社,而为天下太社也。「迁藏就岐」,言文王徙其宝藏,来就岐下也。「受赐兹醢」者,文王受纣所赐梅伯之醢,以祭告于上天也。师望,吕望也。在肆鼓刀,文王问之,对曰:「下屠屠牛,上屠屠国。」文王喜,载与归也。载尸者,武王载文王木主以伐纣也。冯音凭。/对曰:弃灵而功,笃胡爽焉!翼冰以炎,盍崇长焉!既岐既嶷,宜庸将焉。纣凶以启,武绍尚焉。伯鞭于西,化江、汉浒。易岐社以太,国之命以祚武。踰梁橐囊,膻仁萃蚁。妲灭淫商,痡民以亟去。肉梅以颁,乌不台诉!孰盈癸恶,兵躬殄祀!牙伏牛渔,积内以外萌。岐目厥心,瞭视显光。奋刀屠国,以髀髋厥商。发杀曷逞,寒民于烹。惟粟厥文考,而虔予以徂征。/「易岐社以太」者,易一国之社为天下之太社也。「踰梁橐囊」者,《诗》所谓「于橐于囊」也。「膻仁萃蚁」者,文王迁岐而民从之,其仁如膻,其萃者如慕膻之蚁也。膻议,见《庄子》。「乌不台诉」者,台音怡,我也,我者,天自谓也。言纣肉梅伯以为醢而颁诸侯,诸侯乌有不诉于天者哉!大抵屈原《天问》,原之问天也;柳子《天对》,柳子代天而答原也。「孰盈癸恶」者,言纣之恶盈于夏癸,故兵其躬而殄其祀也。「牙伏牛渔」者,姜子牙隐伏于屠钓,非真屠钓也。其隐德于内而见于外,惟文王能见其心甚明,故太公乐为之用。屠商如屠牛之髋髀也。髋髀,见《贾谊传》。「发杀曷逞,寒民于烹」者,武王之杀纣,非有愤悒而逞也,出民于烹熬之中,而置之寒凉之地而已。「惟粟厥文考」者,「粟」当作「栗」。武王曰:「予克纣,惟朕文考无罪。」武王祗栗文考之灵,故伐商也。「而虔予以徂征」,予,亦天自谓也。武王之伐商,下畏文王,上畏天命,故徂征尔。又栗者,文王之木主也,以栗木为主也。「虔予」一作「虔子」,言虔其子道以徂征也。礼,小祥以栗为主。/问曰:伯林雉经,维其何故?何感天抑地,夫谁畏惧?/伯,长也。林,君也。晋太子申生雉经也。地,古地字。/对曰:中谮不列,恭君以雉。胡螾讼蛲贼,而以变天地?/恭太子为骊姬谮之于内,而不得列陈也。死者如蚓之讼,谮者如蛲之贼尔,此安能感天地?柳子之论,大抵以天人为不相关,以天理为漠然无知,皆愤怼很忮之所发,非正论也。/问曰:皇天集命,惟何戒之?受礼天下,又使至代之?/天命王者,何以有易姓?/对曰:天集厥命,惟德受之。胤怠以弃,天又祐之?/德则畀,怠则夺也。「天又祐之」,言不祐也。/问曰:初汤臣挚,后兹承辅。何卒官汤,尊食宗绪?/汤初臣伊尹,后乃师承之,何卒使汤官天下而垂绪?官天下,谓王天下也。/对曰:汤挚之合,祚以久食。昧始以昭末,克庸成绩。/臣之兹谓昧,承之兹谓昭。/问曰:勋阖梦生,少离散亡。何壮武厉,能流厥严?/吴王寿梦生诸樊,生阖庐。少放在外,及壮而厉其武,以流其威。/对曰:光徵梦祖,憾离以厉。仿偟激覆,而勇益德迈。/惟其憾于离散,是以厉其威武。/问曰:彭铿斟雉,帝何飨?受寿永多,夫何久长?/彭铿,彭祖也。进雉羹于帝尧,寿八百岁,犹自悔不寿,恨枕高而唾远。/对曰:铿羹于帝,圣孰嗜味!夫死自暮,而谁飨以俾寿?/其死自晚尔,岂有飨其羹而使之寿者!/问曰:中央共牧,后何怒?蜂蚁微命,力何固?/牧,草名也。中州有岐首之蛇,争共食牧草,自相啮。/对曰:螝齧己毒,不以外肆。细腰群螫,夫何足病!/螝,胡对切,蚕蛹也。/问曰:惊女采薇,鹿何祐?北至回水,萃何喜?/昔有女子采薇,惊而走,至回水之上,止而得鹿,家遂昌,有福喜也。/对曰:回祸偶昌,鹿曷祐以女?/其昌偶然,鹿何为焉。/问曰:兄有噬犬,弟何欲?易之以百两,卒无禄。/秦伯有犬,弟针请之。百两,谓车也。鲁昭公元年,秦针奔晋,其车千乘。坐车多故出奔。/对曰:针欲兄爱,以快侈富。愈多厥车,卒逐以旅。/以多车而卒为旅人于晋也。/问曰:薄暮雷电,归何忧?厥严不奉,帝何求?伏匿穴处,爰何云?荆勋作师,夫何长?悟过改更,我又何言?吴光争国,久余是胜。何环穿自闾社丘陵,爰出子文?吾告堵敖以不长,何试上自予,忠名弥彰?/王逸云:屈原放逐,见楚有先王之庙及公卿祠堂,图画天地山川神灵及古贤,楚人因论述之,故其文义不次叙云。「薄暮雷电」者,原所问略讫,日暮欲去,天雨电也。「厥严不奉」者,楚王之威日堕,不可复奉,虽求福于天,无如之何也。「伏匿穴处」者,原将退伏岩穴,复何言也?「荆勋作师」者,言楚先王之功与楚之众将亡而不长久也。「悟过改更」者,言楚王能悟而改,则又何言也?「吴光争国,久余是胜」者,言楚尝为阖庐所胜,不可不戒也。「穿闾爰出子文」者,原见楚将亡而无贤人以救之,故思得如楚先王时贤臣令尹子文也。「吾告堵敖以不长」者,楚人谓未成君而死者曰敖,堵敖者,楚文王兄也。原哀怀王将如堵敖不长而死,以此告之也。「何试上自予,忠名弥彰」者,言原何敢尝试其君,自号忠直之名,以彰于后世乎,诚以同姓,义不能已也。/对曰:咨吟于野,胡若之很!严坠谊殄丁厥任,合行违匿固若所。咿嚘忿毒意谁与?丑齐徂秦啖厥诈,谗登狡庸咈以施。甘恬祸凶亟锄夷,愎不可化徒若罢。阖绰厥武,滋以侈颓。于菟不可以作,怠焉庸归?款吾敖之阏以旅尸。诚若名不尚,曷极而辞?/言原之咨吟于野,何其很然愤懑而不释也。楚之威将坠而谊将殄,自有当其任者。道合则行,道违则匿,固其所也。原之咿嚘忿毒,意欲与谁合哉!楚与齐久交而绝之,与秦宿雠而往朝之,𩚵于秦之诈而不自悟也。谗者登之,狡者用之,楚之政所以逆理咈众而施也。祸凶且至而甘于处,锄灭不远而恬于玩,此其愎谏固不可化矣。原之忠恳忧怛徒自汝疲而已,何救于楚之亡哉!阖庐以武而强,以侈而颓,而况楚哉!于菟,子文也。原之思子文而子文死矣,不可作矣,原其谁与归也?款,告也。阏,夭阏也。吾敖,谓怀王也。告怀王之祚将短矣。怀王卒以客死于秦。旅,客也。尸,死也。「诚若名不尚,曷极而辞」者,言汝之忠名诚不足尚,何以穷极汝之忠愤之辞如此乎?所以深言忠名之足尚也。(《诚斋集》卷九五。)/者:原作「百」,据四库本改。/母:原脱,据四库本补。/奏:原作「秦」,据四库本改。/险:原作「脸」,据四库本改。/有苗:原作「苗有」,据四库本乙。/儒:四库本、《柳集》均作「孺」,四库本注云「孺一作儒」。
夕阳亭赋 明 · 李时发
出处:碧梧先生遗稿卷之一
悲时俗之迫隘,溘轻举而远游。饮余马于洛川,总余辔乎西周。徵夕阳之故号,怆汉亭之遗址。何所独无忠魂,余窃悲此杨氏。昔夫子之挺生,际东京之欲季。纷既有此内美,又重之以好修。窥前灵之逸迹,志专专于讲求。物何深而不格,理何隐而不抽。五十年之穷经,一关西之尼父。盖上天之生子,将有期于下土。老冉冉其将至,恐美人之迟暮。纳铉台之旌兮,作皇家之羽仪。志冰檗于一生,金暮夜而四知。位三府而尽瘁,誓尧舜乎吾君。何时事之大谬,蔽白日以浮云。惟党人之偷乐,众竞进而贪婪。纷女谒寺人之缔结,各兴心而嫉谗。哀民生之卒瘅,宗社阽于颠覆。謇独立而谔谔,恐皇舆之败绩。指九天而为正,书五上而沥血。冀灵脩之或悟,虽九死而犹未悔。惟众口其铄金,君聪明日益蔽晦。众女反谓子以善淫,诬蕙若其不可佩。謇朝谇而夕替,赐之玦兮故里。出国门而轸怀,忽反顾而掩泪。夕归次于城西,步危亭而徙倚。独郁结其谁语,曰启手兮小子。人既有此生兮,夫孰免乎一死。余蒙恩之至厚,位已极于上司。职引君而当道,义当尽于格非。见奸嬖之蠹国,余莫能而诛斥。有日月之照临,余忍举此面目。宁溘然而一死,从尸谏之遗则。才棺敛之盖形,莫先垄之归骨。促和药而引决,言与命而俱尽。风云为之色惨,行路见之涕陨。何大汉之忠良,今直为此道殣。哀夫子之离殃兮,谅遭世之罔极。鸱鹗翔兮凤凰窜,贤哲萎兮谗谀得。悲仁人之尽节,反为奸之所贼。比干忠而剖心,梅伯谏而菹醢。盖自古而为然,矧末路之幽昧。天何心而生此贤,又何心而降此害。叫阊阖而欲问,天不言兮漠漠。古圣人之有戒,危乱邦之不入。国既莫子知兮,胡不自引而远举。凤飘飘兮千仞,宜色斯而高逝。今后贤之议夫子,曰昧保身之明哲。然大臣之事君,国同休而同戚。义有死而无去,故夫子之隐忍。委吾君而自全,吾知夫子之不忍。立而视其覆亡,亦夫子之所致悯。视一死于如归,惟善道而守义。事洄泬而好还,群徂踵而要市。顾国事之已矣,痛无救于殄瘁。独大鸟之悲鸣,嗟时君之不如鸟。亭万古之荒墟,冤当时之夕照。恍灵灵之归来,揽危涕而一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