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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陵录上之一(起丁未八月庚寅,止戊申二月丙申。)1171年8月21日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六二、《杂著述》卷一○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
淳熙十四年丁未八月庚午朔
庚寅,驾过德寿宫太上皇后生辰也。
癸巳后殿进呈毕,奏旬日阴晦,二十一日太上皇后生辰顿晴,次日复雨,圣孝昭格,光尧心甚喜。
上曰:「太上极善将摄,昨坐至未时都不觉倦。
近全不饮酒,坐间共饮了两盏许,食物皆如旧。
晡时即入寝阁,更无一事,五更便起,天下大幸」。
予奏:「万寿无疆,诚国家之大庆。
又闻多服疏导药,异禀如此」。
上曰:「服牵牛丸四十粒,他人如何可及」。
九月己亥朔
癸卯太上皇进早膳间微中风。
乙巳,驾过德寿宫问疾。
己酉后殿进呈毕,奏问太上皇帝圣体,闻已向安。
上曰:「前数日甚可惧,两日已向安。
宫中医官只下附子之类。
此中遣王泾、马希古去,知是风痰,却下凉药,遂见效,今犹饮冰水」。
甲寅,常朝奏事毕,问太上圣体。
上曰:「较可三二分,语音亦出。
缘脉盛,专服牛黄等凉药」。
众人皆云恐难专用凉剂。
上曰:「只为年高」。
予问饮食如何,上曰:「自然减」。
三省退,上语留枢密云:「本欲过宫问候,太上却再三止其来」。
己未后殿起居奏事讫,从驾过德寿宫
庚申,开启会庆节,皇后德寿宫
闻自初十日太上用王泾、马希古之后,本宫医官刘确、管范、张霖、李之美等四人皆不得入,至是复用确等。
犹欲用巴豆之类,已而复止用
辛酉,闻王泾、马希古犹以大黄、芒硝、牵牛等药供进太上。
刘确等争之,不从。
壬戌,止令刘确等就德寿宫指挥
乙丑后殿奏事毕,问太上圣体。
上曰:「依旧脉盛,胸中烦躁。
夜来脏腑略有结粪,见服大黄下袪风丹」。
予问饮食如何,上曰:「大段减」。
予曰:「如此则岂可专泥凉剂冰损脾胃?
尊年岂应如此」?
上曰:「便是」。
丙寅后殿起居奏事毕,从驾过德寿宫
十月戊辰朔
己巳后殿坐,奏事毕,问:「太上闻向安,果否」?
上曰:「两日稍安,脉已低平」。
予奏:「不宜服凉剂,止可用温平药调理。
所谓烦躁,恐是气虚耳」。
上曰:「须留阳气几分在内」。
因叹近世医卜皆无其人。
辛未,常朝奏事毕,上顾予曰:「太上饮食全减,如合祈祷,可理会」。
予奏:「初不知如此,自合以次施行,容来早进呈。
但闻医官多不以实奏,更须审定,如凉剂何可服」?
上曰:「已令罢凉药」。
既到堂,予语诸公:「适来上说德寿必是病势变动,亦窃闻夜来大段昏沉。
脏腑既利,又全不入食。
祷祠固当行,须合肆赦。
万一后时,谁任其责」?
乃自草赦文而以稿进,并乞留中酌度迟速。
晡时遂批出:「可并依此施行」。
其亲劄案牍予皆收留,牒下礼、刑部三鼓矣。
壬申后殿呈差官分祷天地、宗庙、社稷、宫庙等处。
上曰:「此故事否」?
予奏并按典故。
又宣谕:「昨日一面理会德音甚当」。
予奏:「此不敢缓,所以不俟奏禀径拟进」。
太常卿少二日因呈孟享前导官权差王渥,予奏不可阙官。
上初议移察官冷世光为之。
既而世光除殿中,至是复问谁可为太常
予奏:「论学问该洽无如尤袤,亦尝议定。
但其人物短小,众人恐前导时不轩昂」。
上曰:「此不须管,顾学问如何耳,堪其任则用之」。
予因奏秘书省亦是要讨论典礼,见阙长贰,欲一并除人。
上曰:「好,欲用谁」?
予与王相同言:「杨万里其才也」。
上曰:「可」。
初,连日与左相议此两人,左相犹欲言兼权,且云家伯师心为左司曾兼权太常
窥其意盖不欲范仲艺递迁尔。
既上意顺,遂无所措词。
从驾过宫即回。
甲戌,常朝问太上圣体,上曰饮食不进。
是日申时再呼刘确等看太上脉。
确等奏云:「六脉短促,手足不温,神气昏脱,大便不固,粥药难进,当服生气粉、三建丹。
王泾、马希古自九月九日至今凡二十七日供进动利药过多,耗夺真气,今药力不与正气相接」。
内前扰扰,禁卫皆上,准备驾出。
宰执已上皆集于漏舍,闭门后退。
是夜一更三点二更二点三更一点,确等再诊御脉,四五动一止,痰涎潮塞。
进紫霞丹,粥药不能下,四支逆冷。
添差医官熊蒙、汤公材、周昭郭仪、盛鼎、王良佐、赵友谅陈翊、朱永寿、谢瑀,皆无所施其力矣(后据赵实供:太上自九月五日卯时十鼓在进食殿进膳了不豫,即时李才人扶持归寝阁。辰初寿圣皇后张淑妃王才人来看侍。宣本宫医官刘确张琳、管范、李之美看脉,进蝎梢汤、铁弹丸。提点具奏南内关御药等至,晚七次到宫。六日早进铁弹丸、续命汤、蝎梢汤。七日夜八日早稍定。八日申时王泾、马希古来看脉,称太上热盛,风痰大作,不宜进铁弹丸之类,宜用人参汤,进牛黄清心丸。寿圣皇后谢遣刘确等,日令希古进牛黄清心丸,昼夜大便三二十次。十八日进金箓万安丹。二十二日寿圣皇后复宣刘确等依旧进蝎梢汤。希古云痰盛面赤,不当进蝎梢汤,复进牛黄清心丸等药。二十六日午正进硼砂丸,并用大黄调袪风丹。十月一日午正又进麦门冬汤调袪风丹、牛黄清心丸。五日早进进食散温汤调消痰饼。子午正,医官汤公材等五人看脉云进凉药太多,泻得五脏不固,进丁香半夏丸、生气粉等药。是夜希古不在宫宿。七日早用米粥进生气粉、阳起石。午时六鼓大便五次,又宣刘确等用药注子进生气粉等,药不下,脉弱。八日未时七鼓脉绝。)
乙亥五鼓带御器械邓从训来两厅传宣云:驾即今过宫供侍汤药,更不还内。
令一面降指挥召草泽,所有大内行宫合差官及服制并三衙兵将巡警弹压之类宜子细理会。
予因附奏:「万一太上不讳,合差金国告哀使」。
又令附奏三事:「一、昨日已议定广西漕臣孙绍远湖北运判周颉,恐叶大廉未能便到,则广西全无监司,欲便降指挥孙绍远周颉,而令候叶大廉到任。
一、韩彦宝再乞赈粜米,本俟月半取旨,今欲更借与五万石。
一、赈粜米虽令平价,缘无钱数,莫知所从。
今欲令依时直减四分之一,将来必不亏丰储元籴之数。
礼部太常寺申,车驾频数往来德寿宫,欲乞措置复道」。
予令邓携以进呈,若许如此,则令修内司临安府措置。
既至待漏院邓御带复来云:「三事甚好,俱已批依。
丞相思虑无不允当。
复道事不可行」。
又云:「上令宣谕丞相,凡百更赖子细理会,恐官家忧恼中多有颠错」。
是日前二刻开门,免起居,径从驾过宫,闻上已至,即与太上皇后商量将李才人、王才人并放逐便。
太上巳时已涎,上服袍带,但心头微温,申后遂上仙。
洪迈草太上遗诏。
予令添入太上皇后,宜改称皇太后
其他多与裁定,谓如「军民不用缟素」一句,乃是误随显仁遗诰,亦与削去。
诏文又云「罹此眚灾」,予谓眚灾非病也,改作「抱疾弗瘳」。
晡时举哀于殿下,进名奉慰,宿待漏院
内批差修内司聿修治梓宫。
又差知省刘庆都大主管丧事。
又批出奉皇太后圣旨,添主管丧事一员,可差甘昪
又诏令疾速入国门。
内东门司申:「淳熙十四年十月八日,准德寿宫提点张宗尹等传太上皇帝圣旨:『才人李氏、王氏并令放逐便。
其告命四轴,并才人李氏从人红霞帔宣九道,紫霞帔、听宣各二十道,并降付内东门司』。
内才人王氏即无从人宣命,遂具奏闻。
奉圣旨,才人李氏、王氏二人告命并红霞帔马二娘等四十九人宣,并令内东门司毁抹讫,缴申赴枢密院,请受文历毁抹讫住供。
本司寻勒合干人,契勘到文状在案毁抹讫,宣、告共五十三道,随状申纳枢密院,伏乞照会收管申闻事」。
告四轴:
才人李氏告(红丝网、镀金银铎铃、红罗销、金袋全。)/齐安郡夫人(紫丝网、银铎铃、锦袋全。)/才人王氏告(红丝网、镀金银铎铃、红罗销、金袋全。)/顺政郡夫人告/(紫丝网、银铎铃、锦袋全。)宣四十九道(并可漏子全。)
红霞帔九道(马二娘、李惜奴、范巧巧、李渐好、陈来儿、李重喜、陈兴奴、孙春喜、王安喜。)/紫霞帔二十道(刘安喜、马五娘、王一娘、陈永安、王二娘、唐福奴、倪四娘、张喜奴、蓝合儿、蓝福福、张小檀、张小春、陆小美、李六娘、赵九娘、王念六、谭强儿、谭小都、李小福、邝宝宝。)/听宣二十道/刘宝奴、刘惜儿、王换奴、王念二、马宜儿、李好奴、张伴奴、陆闰奴、张倩儿、李四奴、符眄儿、胡迎儿、李惜儿、赵兴奴、谌三儿、娄宜奴、张福儿、张美儿、李迎元冲净。)丙子,朝晡临如仪。
上遣知省刘庆祖、霍汝弼持文字一纸云:「绍兴二十九年九月二十日显仁皇后上仙,当月二十一日周麟之苏晔充哀谢使,今便可拟姓名来」。
予曰:「莫具名点差否」?
二人云:「不须如此,上令具来」。
予语之云:「已与左相商议,方欲十一日成服就素幄面奏。
今与前日不同,只当遣告哀使。
又有一事烦附奏:于典故降诏推尊皇太后,凡百务从优礼。
又有一事:山陵必就绍兴,合差按视,覆按,乞降指挥撰陵名、哀册、谥册之类」。
既而二人复来,云:「尊皇太后,可便拟指挥来。
山陵就绍兴无可疑,只是显仁例三遣使北方」。
予曰:「显仁久在金国,太上感其津送来归,又是时往来礼数与今不同,恐难以三遣使」。
初议持礼之人,而留参欲用范仲艺,而以林㟽副之,众以为然,即进入。
至是二人携来云:「上谓仲艺人物不甚佳,不识林㟽何如。
令别择正使副使姜特立」。
遂具韦璞王渥二姓名。
上批差韦璞姜特立
初予欲差韦璞,王相云:「昨拟兼权少卿,上难之」。
其实未尝如此。
丁丑,朝晡临如仪。
予谓:「绍兴七年太上闻徽宗之讣未听政,前宰臣张浚等请奏事,太上谓祖宗无此故事,恐今日行之便为典礼。
等复奏:故事虽未听政,亦得进见。
今日非敢奏事,只欲一望天表。
迄不见。
今恐十一日成服,未敢奏事,只就素幄奉慰而退。
然有遣使一节合商量,莫若具奏乞差主管国信所官来,当令附奏」。
众以为允。
既而又密与王相入文字,乞依祖宗故事行遣医官,恐稍缓则失礼。
俄而批出王泾、马希古各追两官勒停,编管千里,希古五百里。
德寿宫刘确等四人并降两官勒停。
给舍缴驳,谓行遣太轻,纵未诛戮,亦当决配。
内批依奏。
决脊杖二十,配筠州
刘庆祖等复来议奉使
予以事目授之云:「祖宗初时遣告哀,止是横行一员,必无礼物。
数日后即差谏议大夫充先朝遗留使,武臣副之。
今太上既不曾与金主通问,难作遗书。
兼与绍兴二十九年显仁皇后上仙特遣哀谢使事体不同,若作告哀礼信使,就携太上遗留之物,庶几两得。
又前据皇太后指挥犹未降出,今不可缓,盖祖宗时远不过五日内」。
二人云并待奏知。
戊寅,早,太上皇大歛,次百官入临。
午未挂服立重,皇太子暨某官以上入哭尽哀,上亲行奠酹礼。
绍兴七年太上亦拜于殿下,至是有司用寻常冬年生辰礼设白褥位于殿上。
起居舍人胡晋臣读祝文。
又哭拜讫,上还素幄。
皇太子以下进名奉慰皇太后,次移班向东慰上。
宰执前诣幄坐再拜哭慰,上号哭甚哀。
次移班慰皇后讫退。
刘庆祖等再来,前例遣使三番,予再三显仁例不同。
王相力言事干敌国,不可损他礼数,予云:「名位既殊,礼则随之,未闻无故畏人而曲徇也。
彼亦有知,岂不晓今昔事体不同耶?
况泛使例是礼物金器二千两、银二万两,贺正、生辰半之。
若用许多礼物,国力何以堪」?
二人云:「适御前谓告哀使可不用礼物否」?
予曰:「祖宗朝遣小使臣一名,可以无礼物。
今依例遣大侍从,又有副使,岂容虚拘」?
二人既去,复来云:「上已许只用正旦、生辰礼物,馀续议可也」。
予又问尊皇太后事,二人云:「只依故事一面令学士院降诏,但册宝既俟服除,今欲就诏书中作皇太后之意说过」。
予曰:「此甚不可,只用治平体例,令有司详具以闻」。
遂召当日学士洪迈草诏进入。
又理会五使事,予初检太祖改卜安陵例差山陵等五使,并具绍兴元年孟后攒宫差枢密李回徽宗显肃懿节枢密孟忠厚显仁差戚里吴益充总护使,桥道、顿递使各一员。
今太上事体至重,恐合差五使,取圣裁。
二人传旨云:「累朝如何」?
予曰:「皆是五使」。
二人云:「适得旨,若是如此,无可疑者」。
王相素受太常尤袤之说,以为攒宫不当置五使,似疑己当为山陵使,恐故事礼毕或去,而不知非前朝宰相,本自无嫌,遂厉声云:「祖宗全盛,营陵西洛,乃差五使,今权卜会稽,只当差总护使。
且岁旱,民力何以堪之」?
予见其词色如此,未欲争竞。
二人归报,寻批出差伯圭充总护使,洪迈桥道顿递使。
予又令二人奏:「故事合差按行山陵使侍从内侍各一员,不知合差覆按否?
徽宗永祐攒宫曾差覆按二人」。
回云:「得旨既是旧例,固当并差,莫若就降指挥」。
予曰:「须俟按行有定论」。
已而批出萧燧、吴回充按行使副。
故事辰日忌哭,予令太常申省缴奏取旨,内批不得忌哭。
己卯,朝晡临如仪。
宰执就传法寺开启道场五日,就德寿殿下拜第一表,请皇帝还宫听政。
降诏尊皇太后
其初用「配媲乾元」,予语洪迈「配媲」二字未安,遂改作「顺则乾元」。
荧惑犯五诸侯
庚辰,朝晡临如仪。
听第一表不允批答,就拜第二表。
内批会庆圣节道场百官免赴,止令一面满散,前降常服指挥更不施行,闻洪迈曾入奏也。
太白犯填星。
辛巳,朝晡临如仪。
听第二表不允批答,就拜第三表。
上令甘昪传旨欲不用易日之制,如晋孝武魏孝文实行三年服,自不妨听政,可商量所降诏旨。
但缞服久则坏,又难改造,可商量以闻。
既而有旨,未时奏事行。
百司云:「里面计会莫只用白衫否」?
予以绍兴十二年徽宗之丧,太常寺检会永昌陵故事,皇帝视事日去杖绖,服斜巾垂帽。
小祥日改服布四脚、直领布襕、腰绖、布裤。
今参酌,俟皇帝视事日,宰执奏事去杖,至小祥日去冠,馀官依此。
今既未视事,难遽改服,奏事遂不改服。
未时入奏事,上服缞绖,呜咽流涕。
奏早来丧服指挥,上曰:「司马光《通鉴》所载甚详」。
予奏:「《通鉴》载晋武虽有此意,后来止是宫中深衣练冠」。
上曰:「当时群臣不能将顺其美,所以讥之,后来武帝竟行」。
盖谓王太后之丧,上不欲及太后字。
予奏:「记得亦是不能行」。
上曰:「自我作古,何害」?
予奏:「御殿之时,人主缞服,群臣吉服,可乎」?
上曰:「自有等降」。
予曰:「臣从君者也。
若或可行,则祖宗行之矣。
今乞令有司讨论,庶使四方知陛下之圣孝,自不必降诏」。
上曰:「指挥可也」。
又奏户部申明山陵支费钱物,上曰:「已令内藏库桩办,本储蓄,别无用处」。
予曰:「不足则封桩库当贴支。
绍兴二十九年显仁之丧,曾降诏并用慈宁宫钱物,仍约束诸道不得率歛进献。
今似不必降诏,只作指挥行下」。
上曰:「不须降诏」。
予曰:「当拟指挥进入,其间明言不侵户部经费及令诸道止进慰表」。
又奏:「奉使莫只遣告哀并持遗留物否」?
上欲遣两使。
予奏绍兴例难用,盖体面不同,且礼物太多。
乃议告哀使止用正旦体例,而遗留却依泛使倍之。
又奏:「祖宗山陵合差五使,今既用祐陵攒宫故事,止差总护及顿递使,缘前日不曾行出有司文字,四方末知本末。
今欲明降指挥,云攒宫已依绍兴例差官,所有礼仪、卤簿、仪仗使合与不合差置,令礼部太常寺讨论。
俟有司言不合差置,降旨依讨论到事理施行。
庶几中外知非朝廷之阙典」。
上然之。
上再三云:「外间事卿等甚留意,每事甚当」。
壬午下元节,朝临如仪。
听第三表不允批答,以台谏有文字乞少缓拜乞还宫听政表,内批依奏,遂未拜第四表。
是日,宰执五人就德寿殿命道士作黄箓,盖行首司道宫中之意,为内外诸司之倡也。
初入诣,凡筵殿拈香哭尽哀,宫中亦哭,次诣黄箓所拈香退。
刘庆祖、霍汝弼传旨付下显仁皇后送金国遗留物数,且云恐数目不尽,更取案牍参考。
予令学士院取旧本来,乃是金器二千七百两、二千两礼物,七百两精巧之物。
银器二万两,又有银丝合二十面,贮宝玉、乐器、玻瓈等物,其他象牙、匹帛、香药等不在数。
庆祖等云:「上意欲增告哀使,所赍礼物与泛使同」。
癸未,微雨,朝临毕拜第四表。
己卯以后日诣传法寺拈香,至是满散,依显仁皇后例进奉纸缯等物。
午未殿攒,上亲行礼,台谏侍从已上入陪位于几筵殿下。
上自素幄哭,升殿奠酹如仪,内外皆哭。
何澹读祝文。
既而移班进名奉慰皇太后、主上及皇后
继闻宫中大哭,必是上慰皇太后也。
刘庆祖等又来传旨云:「今次告哀使既增物如泛使,所有遗留物亦如旧数,更与金二千两、银二万两,其他皇太后已安排了。
但以螺钿合代银丝,无乐器,以玉器、玻瓈等代,仍不用锦绫。
素馨沉速,易以他物可也」。
甲申,微雨,免临。
素幄奏事,上再三劳诸人凡事区处详审,且云太上皇帝丧事,内库已准备五十万缗,封桩拨三十万缗。
又云平江和籴米且休,盖桩积米尚多,留钱支用。
予奏:「外间别无紧急文字,惟江东赖提举官谢深甫任赈济之责。
初七日有奏,乞就差池倅赵彦厉、乐平王斐,不妨本职,分头管干
今日不敢进呈,欲批作初七日依」。
上可之。
听第四表不允批答。
乙酉,朝晡临,拜第五表,乞还宫听政。
是晚,人使至仁和馆。
初乞引明道故事令侍从等议人使到阙之礼,众议乞用二十三日德寿宫丧次引见。
上先已宣谕二十一日二十八日皆是太上斋七,必须过宫,正合见辞日分。
至是刘庆祖、霍汝弼国信所通事王舜臣申状,备载十七日晚舜臣语北引接虞用康云:「皇帝在丧次,如何敢奏人使见辞事?
兼你来是贺礼,如何敢受」?
用康云:「我使副曾说皇帝在哀次,如何讲贺礼?
若不受,天下人道是——」又云:「若便发回,俺何以全天下生灵?
料皇帝今既已成服,俺使副是持贺礼来,断不敢行。
不若以公牒说此意,俺便有执据,所得分物与不与在你。
若此一段了,望密来谢。
大使晓了肯如此,只是副使女直有些拗,若在朝见前发回甚好」。
上见此,令二人持一幅示宰执,欲遣知閤入驿谕虏使,其辞云:「得旨宣谕使人:主上尚留德寿宫丧次,难行贺礼,使人且归(此四字上亲笔。)
所有见辞并回程沿路等例物并合给赐,来日进发」。
上又批云:「并附奏叔大金皇帝:将来正旦缘在服制,不敢讲礼,望免遣使人」。
即与诸公作回奏云:「上件事体甚重,此间掌仪与彼接引一时问答难便据凭。
若令知閤作得旨宣谕,彼或未顺,难以回护。
臣等辄别拟事目,且令馆伴就议。
其在馆日分一切如旧,庶几少休徒驭,但不敢作筵宴及出城观看。
所有回程给赐及免遣贺正,续次谕旨未晚」。
初,接伴赵善悉韩侂胄皆言金使恭顺,初闻太上之讣,闭船号泣,戒三节人毋得饮酒歌呼,且道掌仪辈语,谓渠调停得七八分肯归。
又谓曾遣使贺高丽,值其国母之丧,亦便发回。
大珰辈欲以为功,遂达圣听。
善悉等又云:其下谓太上皇帝与我皇帝专主和好,语颇有味,往往不以告也。
正使田彦皋,见任河中府,年六十八岁,尝接伴范成大,极有文学,借吏部尚书以来,副使完颜琥。
丙戌,朝晡临。
人使入驿。
京镗遣人谕以皇帝在丧次,难以讲礼。
彦皋等答云:「在常州太上皇帝升遐,既难讲礼,即合发回,却蒙依程限取接。
居丧系是宋国事,便不接书,恐于礼未当。
缘别无执据,若得馆伴所备细公文,即便回程」。
既而二珰遣人传旨馆伴,令就宰执处商议来日传旨并公牒事宜,议定具本进呈,令馆伴且在宰执处等候处分。
即与诸公回奏,未敢具草,容来早面奏。
丁亥,小祥祭奠,上亲行礼,奉慰如仪。
既退,五品以上去杖绖,服四脚帽,就素幄奏事。
上未变服。
予奏:「陛下圣孝过哀,犹未御初祥之服,臣等不胜忧惶,乞俯从礼制」。
上流涕曰:「大恩难报,情所未安,俟过大祥商量」。
奏:「引见人使,昨已议定,而御前降下掌仪王舜臣所申,可凭信否」?
上曰:「北人直,必不妄」。
众人云:「小人传言,往来多有增损及遗忘,欲令馆伴自过位与北使商量」。
上曰:「须是馆伴相见」。
予奏:「昨日传旨,令馆伴发公文与北使回,似乎太遽,须先得北使牒,然后回报」。
上曰:「极是」。
徐观圣意,似无他,因奏云:「恐须一见」。
上曰:「彼欲见,当从之」。
予曰:「国书如何」?
上曰:「既见,如何不受书」?
戊子,早赴朝临讫,驾回,内服缞绖,坐逍遥辇,四旁裹以绢素。
己丑,会庆节假。
先有旨免明庆满散行香,洪迈入奏而有中批。
已而雨作沾湿,免德寿宫入临。
庚寅,赴德寿宫朝临毕,回赴奏事,服所服入和宁门,中官引就后殿东廊,设素幄,上缞绖如故。
三省密院同呈毕,王相又及使人引见事。
上曰:「不须理会,明日行入局」。
是晚微雪,馆伴奏北使来早行。
上径批依。
既而来申省云:「除已恭依圣旨施行外,合行申审」。
予语吏云:「既已施行,何审之有」?
退其状,改作「依条合行申审」,而削去「施行」数字,因与诸公再缴奏。
上自批云:「自合依已降指挥施行」。
是晚,密赐北引接虞用康等二人各银一百两,又闻密赐凡见辞等例物尽以与之,三节皆不及,以其往来主议也。
辛卯德寿宫朝临毕,归作降圣节假前日批付密院,奉皇太后圣旨,差甘昪提举德寿宫
又降旨差提举钦奉太上皇帝几筵。
李舍人巘先缴奏,中批云:「不敢违皇太后圣旨,难以依奏,可日下书行」。
给事中王信又缴密白黄。
河道总督李奉翰奏报启坝放清水畅注情形诗以志慰乾隆丙午 清 · 弘历
七言律诗 押青韵 出处:御制诗五集卷二十二
甫经清口奏情形(前据萨载会同李奉翰二月廿六日洪泽湖五道引河之张福口太平河两道先行启放使湖水灌注淮扬一带运河次第下注溜势迅速运河水深五六尺足资浮送重运等语),启放兹诚畅注听(兹据李奉翰奏于三月初八日先将裴家场通湖引河开放口门过水深五六尺并将束清临黄及新建东坝遵照于图内朱笔指示处所相机启拆使水向东北直趋会黄下注形势甚为畅顺等语)
一自黄侵致淤垫,每于清弱训丁宁(上年因黄水倒灌节经降旨指示以临黄束清等坝原为收束湖水敌黄济运起见将来漕船抵淮开放时若将东西两坝齐拆恐水散漫力弱不能敌黄因于所具图内用朱笔标示令将东首坝先行启拆使水向东北顺趋下注方不致有倒灌之虞兹李奉翰遵照办理并据奏湖南湖北押解到淮拨船及头帮漕船挨次衔尾渡黄并一面将拨船吃水尺寸知照东省俾撙节酌放微山湖之水使得源源挹注等语此事先因萨载李奉翰启闭失宜降顶戴示罚昨因渐知悔悟勖勤补过即降旨复还原职今清水畅注已有成效惜萨载未得亲见念其宣劳尽瘁赠太子太保并谕部议恤以慰其灵云)
即今漕至遂开坝,乃幸流通如建瓴。
可惜劳臣空尽瘁,分明功过慰其灵。
总督萨载总河李奉翰奏报开放清口情形因加恩给其原衔顶戴诗以志事乾隆丙午 清 · 弘历
 押祃韵 出处:御制诗五集卷二十二
浚河迟建闸,清弱未收坝。
以致运河涸,黄灌清而霸。
未奏待度(入声)(从前萨载等奏请挑浚运中河并请估建闸座以时启闭乃于挑河未放水以前并不及早建闸致水势一泄无馀运河仍浅又于清口东西坝不及早收束以致黄水倒漾屡经传旨训饬乃萨载等总未明言不早建闸之过复节次严饬并差大学士阿桂前往清口设法筹办因将萨载李奉翰降为三品顶戴以示惩儆后始渐知悔悟各努力奋勉矣),二罪无可谢。
严谕饬再三,顶戴降以亚。
知过信能改,补苴漏与罅。
去冬至今春,尺寸较昼夜(上年八月因萨载等办理清口因循延误茫无定见是以命阿桂前往嗣据阿桂奏清口淤垫因本年湖水极小黄水又值盛涨以致倒灌为今之计惟有借已灌之黄水以送回空蓄积弱之清水以济重运并请筑坝煞住湖水俾日渐停蓄俟来岁重运北上即可启坝下注以资利济等语自去冬至今春复据萨载等节次奏报湖水自煞坝后日渐增长现已蓄存至四尺六寸云)
蓄清待漕至,引渠试高下。
注运资浮送,次第勤贮泻(节据萨载等奏于拦湖坝下抽挑引渠一道先将张福口酌启数尺俾清水注入引渠试量尺寸兹于二月二十六日又将洪泽湖五道引河之张福口太平河两道启放使湖水灌注淮扬一带运河次第下注水势增长现在测量运河水深四五六尺水面宽八九丈至十馀丈不等溜势迅速重运足资浮送两岸淤沙亦渐见刷动等语萨载等前因办理清口启闭失宜是以降顶戴示罚今念其能勖勤补过弗误新漕仍降旨复还原品以昭惩劝)
是诚善盖愆,弗误新漕驾。
失则示之惩,改则恩与赦。
福威敢轻作,惟公弗假借。
江南河道总督李奉翰奏报清不抵黄情形诗以志闷乾隆丙午 清 · 弘历
 押词韵第十部 出处:御制诗五集卷二十三
方欣河臣驰驿奏,清水畅流已启坝。
南者济运且刷黄,北者赴海并黄下(先据萨载会同李奉翰驿奏启放张福口太平河两道引河使湖水灌注淮扬一带运河次第下注溜势迅速嗣复李奉翰奏续将裴家场通湖引河开放并将束清临黄及新建坝工亦行启拆使清水得顺趋下注南者济运刷黄北者会黄赴海两路分流形势已觉畅顺)
以手加额谢神佑,忽又飞章递来乍。
桃汛黄胜清本弱,以致回溜逼清泻(兹据李奉翰奏报自开坝启放清水以后已经匝月湖水无长无消高堰志桩仍存水四尺六寸运河浮沙日见刷涤河底亦渐宽深已属极好机会乃三月望后黄河桃汛水发黄水高于清水四尺馀以致回溜复行倒漾等语)
无已下策救燃眉,仍闭拦湖禦黄坝李奉翰又奏相度形势惟有将拦湖坝工仍暂行堵闭不使灌入洪湖五道引河以内俟黄水退落清水力旺即行开放如上年九十月间暂藉已灌之黄水浮送漕船以救目前燃眉为不得已之计此实下策然亦无可如何也)
复称此实向有之,黄弱清强仍扺洒(叶三李奉翰又称三十年三十六年及四十三年亦俱如此情形后经黄水消落清水畅出旋即复旧今曾连得透雨四五月间淮水可望渐加长发其时桃汛已过黄水必消湖水一旺清黄即可相扺等语向年既有此等倒漾情形何以该督等不即时奏闻过将谁诿但此时萨载方故无助李奉翰者恐其惊惧失措因遣大学士阿桂前往河工为之主张会商熟筹以期黄水迅速消落清水力旺仍行开坝放清以利漕运然自此宵旰不遑又增南望殷怀矣)
吁嗟此事如诚然,何不早陈过谁卸。
重臣差往资熟筹,南望依然愁晓夜。
一劳永逸敢漫言,亦惟尽心补苴罅。
漕运总督毓奇奏报清口复淤江西漕船有阻运未能过淮者诗以志闷乾隆丙午 清 · 弘历
 出处:御制诗五集卷二十五
去岁清水微,几致漕船误。
幸因截留多,更加督饬屡(上年因督河诸臣挑浚运中河时不趁上游未放水以前连建闸座以致水无拦蓄一泄无馀又值淮徐一带缺雨水浅沙淤南漕北上时节节浅阻漕臣毓奇张皇无计因节次驰谕该督等忠心筹画并严行督饬令其设法催䟎仍将萨载李奉翰降顶戴示罚后屡次降旨截留南漕接济上下江民食以故漕船抵通之数减于常年幸无迟误详见上年志事诸什)
尚有抵通者,并分北仓贮。
回空未阻冻,复命重臣赴(上年三进漕船可以扺通无误回空者即驰谕毓奇等飞挽前进其尾后数帮䟎办不及者传谕刘峨明兴于东省水次及直隶泊头北仓等处酌量起留俟今再行拨运抵通俾全漕回空不致迟延冻阻复念清口为南北咽喉关系甚大因命大学士阿桂前往会同督河诸臣察看受病根由为之主持熟筹妥议以资利济)
善后筹今岁,筑坝蓄清禦(叶本嗣据阿桂奏年清口淤垫因湖水极小黄水又值盛涨以致倒灌惟有借已灌之黄水以送回空蓄积弱之清水以济重运并请筑坝拦蓄湖水俟来岁重运北上即可启坝下注以资浮送即准行之)
春季河臣报,清口已畅注。
旋复迁就辞,南望增忧遽今春李奉翰二月内将洪泽湖五道引河之张福口太平河先行启放续据奏三月初将裴家场通湖引河开放并将束清临黄及新建东坝遵照朱笔指示处所相机启拆使水向东北直趋下注济运刷黄形势畅顺等语因降旨复还原职嗣又据李奉翰三月望后黄河桃汛水发黄水高于清水四尺馀以致回溜复行倒漾仍请将拦河坝工暂行堵闭俟黄水退落水力旺再行开放因复命大学士阿桂前往河工会商熟筹为之主张然自此又廑南顾之忧矣)
兹接漕臣奏,清弱黄仍淤。
致江西尾帮,未渡淮如故(兹据毓奇等奏五月初七日清口一带水势堤耗清弱黄淤以致漕船浅滞不能前进自三闸以南淮安宝应运河水势长落不定河身偪窄帮船鱼贯而住江西饶州九江等帮船皆停泊在平桥宝应一带必须俟河口船只挨次过渡方能衔尾抵淮盘验)
顺势开引渠,起拨勤诸务毓奇又奏河臣李奉翰酌量形势于顺黄坝尾另开引渠一道尅日完工开放后口门水势稍深等语又据奏称浅滞漕船有将船米起空并将篷桅等项起卸净尽始得攒挽出口又李奉翰奏现将张福口引河启放因传谕令其再行酌量闻放一二道以资挹注南漕各帮运丁连年疲困虽节次加恩赏赉竭力调剂而今岁复值舟行浅滞牵挽维艰现当大雨时行之候惟有早晚虔吁速霈甘澍以冀河流畅顺帮船䟎行无滞耳)
愧无排瀹方,徒切宵旰虑。
嗟嗟诸运丁,受困何频剧。
加恩纵调剂,岂似顺流速。
目今时行候,虔吁霈佳澍。
河道总督李奉翰雨水二麦及运河情形诗以志慰乾隆丁未 清 · 弘历
 押词韵第八部 出处:御制诗五集卷三十一
淮扬荐被灾,麦收实最要(前岁淮扬所属地方夏秋缺雨因旱成灾上年七月初间又因黄水清水运中河同时并涨以致清江漫溢下河一带被淹虽赈恤有加而民食不免拮据今岁麦收最为紧要兹据李奉翰奏称淮浦一带于三月二十至二十五等日连得密雨入土深透前因查勘新淤滩地经过清河山阳阜宁等县察看麦田长发茂盛大麦得此雨泽结穗益资饱满小麦亦在扬花丰收均可预卜等语)
兹当结穗时,渥沾甘雨膏。
稔收预可卜,飞章因入告。
卑之莫高论,谦吉满勿蹈。
更称运河深,漕艘依次造。
中河虽略微,借黄水亦到(又据奏本年重运漕船现在跟帮过淮自清口以至淮扬一带运河水势宽深浮送有馀其运中河内因东省来源较弱已将家堤引渠开放过水四尺由房亭河入运接济运中河水势增长截至三月二十八日已渡黄漕船四百四十馀只)
披览慰南顾,大胜近年貌(前岁因湖水微弱清口浅阻将拦湖坝堵闭以蓄清水暂借黄水济运至上年三月甫经开放张福口等引河引湖水入运而黄水汎后旋又长发倒灌以致清不抵黄不得已仍闭拦湖坝藉已灌之黄水浮送粮艘以致漕运节节阻滞详见昨年志闷诸什今览李奉翰所奏运河水势及二麦情形迥与近年不同可无南顾之虑殊增欣慰惟因近畿待泽甚殷不胜日夜吁冀耳)
官私胥接济,市价应平校。
却瞻百里近,一例暵阳暴。
云生风随至,巽二工如约。
稽首曷惠宁,嘉㴻盈尺报。
十八先生癸丑甲寅 清 · 洪亮吉
七言绝句 押阳韵 出处:关岭冲寒集
按《南笼府志》:明桂王由榔自广西至贵州孙可望处之安笼所四年,无人臣礼,从臣吴贞毓、张镌、周允吉杨忠〔林钟〕、徐极、蒋乾昌、李元开、李颀、朱议尿、郑允元赵赓禹、蔡演、易士佳、胡士瑞、朱东旦、任斗墟等愤甚,与内侍张福禄、全为国谋,遣之滇南,论李定国共图可望。事泄,皆为可望所害。时人哀之,收遗骸葬于城外西山之麓,题云「明十八先生成仁处」。自是桂王复入于滇,盖国朝顺治五年事也。
七千里路接蛮乡,十八先生并命场。
绝胜瀛洲唐学士,就中宁有许高阳
十八先生(著雍敦痒) 清 · 舒位
 押词韵第十七部 出处:瓶水斋诗集卷七
王子由榔自粤窜黔,伪督师孙可望待无人臣礼。从臣吴贞毓等谋诛可望,事泄被诬害,其家人并瘗之。在今兴义府西关外马场,称十八先生墓,春秋有祀。十八先生者:大学士吴贞毓太仆少卿赵赓禹,给事中徐极,御史林钟、周允吉、朱议尿,员外郎蔡演、林青阳、蒋乾昌,任斗墟,主事胡士瑞、张镌、朱东旦、易士佳李元开,都督允元,司礼太监张福禄、全为国。
藐诸孤,蕞尔国。
天荒荒,地窄窄。
可怜虫,亡赖贼。
十八人,罹此厄。
计虽非,气自直。
同日死,异代惜。
田横孟尝客。
彼三千,此五百。
黄土黄,碧血碧
秋风杨,春雨
从军,吊遗迹。
短歌行,长太息。
张福宝树人黄鹤楼遗址对月 清末 · 王先谦
五言律诗 押尤韵 出处:黄鹤楼志·艺文·诗歌·清代
四顾空天地,神仙底用求。
江山宜作客,风月不须楼。
诗细还敲律,茶甘屡涤瓯。
严城人语寂,携手数更筹。
按:《王先谦诗文集》
榆关纪痛诗(十首。十月二十四,黄海舟中作。) 其一 清末至民国 · 杨圻
五言律诗 押东韵 出处:江山万里楼诗钞卷十二
甲子秋七月,浙督卢永祥兵败,被逐于齐燮元,乃遣使乞援于奉天。张雨亭耻于辛酉之败,思修怨于我者三年矣,于是苏、浙之战方熄,而直、奉之祸又作。八月举兵十二万,长驱犯山海关寿莘与战,互有胜负。上将军吴公,受朝命督师为总司令,直鲁豫副使王承斌为副司令。十九日,公自洛阳三师之一旅至京师,设讨逆军总司令部于四照堂。全国诸侯咸愿会师榆关听驱使,公编制调请,旬日而定。编正军四军,一军总司令寿莘,以王维城、董政国副之,二军总司令王怀庆,以米振标副之,三军总司令冯玉祥,无副,四军总司令曹锳,以殷本浩、曹士杰副之。乃定行军方略,一军分三路进,一路司令寿莘,二路司令王维城,三路司令董政国,而以冯玉荣、葛树屏、时全胜属之;二军分二路进,前敌总指挥刘富有、副指挥龚汉治属之;三军分二路进,一路司令李鸣钟、二路司令张之江属之;四军分二路进,二路司令永祥属之。乃编援军十路,张福来为援军总司令,一路司令曹锳,二路司令胡景翼,三路司令张席珍,四路司令清臣,五路司令靳云鹗,六路司令治堂,七路司令张治功,八路司令李治云,九路司令潘鸿钧,十路司令庆林,而以曹士锳、林起鹏、田维勤、马灿林、吴长植、张金标等副之。海军总司令杜锡圭,副司令温树德。当是时,各督入,倾国云从,天下将士,无不以得受吴将军驱策为荣。命使面请,率军效命者争先恐后,坐为之满,文电日积盈尺。是役也,统计正军九路,援军十路,司令四十,而后防筹备各司令不与焉;马步炮辎工兵额共为二十馀万,而飞机、海军不与焉。某将驻某地,某军取某势,则皆各受吴公之命。冯玉祥驻热河,为左翼,公知其不可恃,命胡景翼驻喜峰、平泉以监之。于时诸路诸司令,期会而发,信宿而集,飞挽则依山陆梁,徵赴则排虚缩地,万轨一涂,昏晓无间,甲帐山积,战马云逝,东西南北数千里,肩摩毂击,途为之塞者累日兼旬,田夫耒以观兵,绅商壶浆而犒士,出师之盛,近今无有焉。九月初十夕上将军督师北京,纛车在前,幕府车次之,余以秘书兼机要参议,与闻戎机,随纛车次乘。十二日,军次秦皇岛,时诸路军云集长城,战稍却。先是,冯玉荣失守九门口,敌军得入关,公电令斩冯玉荣以徇,自往督师。既至,军威大震,公亲指挥,衣不解带,大战十日,数夺要塞。惟时饷无的款,军需告匮,公内忧之。初,财政总长王克敏数谋承认佛郎案,以得大贿,公在数电曹公,力持不可,痛斥其奸,事遂寝,克敏于是衔公而思中伤以败公功。军事既兴,王不任筹饷,尝争论于曹公前。公索之急,王曰:「实无钱。无已,则承认金案,旦夕可得数百万。」公怒曰:「君乃欲乘国家危急,胁劫卖国耶?我宁饿死沙场已耳。」朝士咸劝杀克敏辈以清侧,为曹公所解。至是军饷需日必十万,而兵站、运轮、制造、弹械、衣甲、医药、谍报、赏恤、舟车、供给一切杂支,实且两倍其数犹不与也。秋尽霜高,边海苦寒,士卒有无衣之叹,有司兴仰屋之嗟。公知不可以持久,利在速胜,乃思出奇兵。于是躬冒炮火,相度形势,朝浮洲岛,夕返大营,涉海踰岭,日必数十百里。归则披阅文书,抉择可否,目无停视,耳无辍听,五官并用,穷极夙夜,弗以为劳。遂密定以海军载兵暗截葫芦岛,出锦西直达沈阳之计。事待发矣,时奉军转战经月,久困榆关,精锐死伤略尽,士无斗志,佥怨用兵之非计,至躯贫民以充士卒。辽东豪杰,群焉思逞,以效顺于吴公,而我以奇兵出间道临之,直捣黄龙,此其时也。奉军既侦公日游弋海面,知必有奇谋,顾关下诸军攻之急,不可懈,弗得顾后防,于是大惧。张雨亭知冯玉祥性好作乱而贪财,方思报怨于吴将军,乃急使至承德祥,使倒戈,约券千万为寿,而先辇二百万。祥果利其多金,许之,遣使约承斌、孙岳,共谋去曹结张,而据北方政权。惧景翼监军也,说之曰:「公遇子厚乎?」曰:「。」曰:「以子之功,宜分茅矣,乃猎食顺德,饷械往往不给,曾不得尺寸之土,且今兹之战,君意何欲?」曰:「立功得土耳。」祥笑曰:「岂不闻吴公面曹公之言乎?三省巡阅非子衡莫属,三省各督,则懋宣子耕赞勋可。战而胜,事内定,败,俱死而已。」于是景翼怒。祥曰:「鸟尽弓藏,奉灭,曹、将不可复制。我将以和平应民意,倡停战以存奉,成,奉必我,而政自我出,不成,则我得美名,亦足自给。一举两得,君其从我游乎?」因述奉军急求意。胡素贪而贫,大悦,是夕先辇老头票十万至胡营,祸遂作。二十一日,冯、胡以其军叛,倍道疾趋,夜半至德胜门孙岳开门纳之北京陷。祥以炮围总统府,囚曹公于延庆楼,承斌入逼曹公下令停战,褫吴将军职,解其兵柄。吴公方统大军苦战山海关,闻变,命援军总司令张福来当榆关,自率卫队一百人,疾趋天津,电调长江、鲁、豫诸军入。各军未及发,而鲁督士琦段祺瑞通,先叛,陈兵济南,断津浦路,命胡翊儒据德州兵工厂,毁铁道,遏南军不得北上,惟潘鸿钧旅先得至,与冯玉祥战于杨村、张庄间,败绩。时山海关主客军犹十馀万,受张福指挥,居四日,不战而遁,军中莫知所措,则大渍,先津军败,张宗昌遂以骑兵下滦州矣。公以首尾皆败,援路绝,知事不可为,率残部五千,退唐沽,乘海军南渡,至烟台,将假道入士琦不许,乃入长江,由汉口洛阳焉。祥既据北京自称国民军革命,自建摄政内阁,然意尤在得皇室财宝,命张壁、鹿钟麟勒兵入宫,露刃逐清帝、后妃下殿,而籍其宫室财货。于是元明以来,三朝御府珍储,十代帝后珠玉宝器,以至三代鼎彝图书,九洲百国方物,天府嫏嬛、宇宙韫閟希世之物,无虑几千万万亿,至是尽载以出,戈断行人于道路,六日夜不绝,盖不知其纪极。夫浃旬之间,两举大逆,虽赵高之害蒙恬董卓之劫洛阳宫,华歆之逼汉献帝,不能专恶于前矣。变初发,京津士民,无不发指,及公至,犹冀一战而反正也。败耗既传,咸伤吴公以忠正见欺,而国事将益不可问,无不相向扼腕,有痛哭者,有愤而痫癫者,外人会饮,言冯事则怒掷酒器于地至粉碎。综海内外士论,咸吴公功败垂成,与岳忠武班师同为千古恨事,同声惊痛惋惜,不能已已。余侍从帷幄,历有年所,久安从军之乐,数被战胜之荣,今乃于千载不偶之事,天崩地坼,目击而躬逢之。伤正义之不伸,慨天心之助长,恸尊亲之忧辱,哀网纪之沦亡,痛定纪痛,示不忘焉。
六合军需动,安危仗令公
长驱二十万,鼓角下辽东
不以兵车力,何由衽席功。
执鞭吾所愿,长揖事英雄(古今万国,无不以武力而能底定者。以杀止杀,先哲盖已言之。不然者,区区霸业之不以兵车,何足多管仲之力?而谓暴民大憝,可空言而和平哉?)
中原纪痛诗 其四 清末至民国 · 杨圻
五言律诗 押尤韵 出处:江山万里楼诗钞集外诗
飞挽倾天下,旌旗拥上游。
如何张楚地,三户语狐篝。
落日馀桑柘,黄河下马牛。
天寒且高会,卿子不知愁。
按:八月朔公退至横店,靳云鹗与蒋介石刘佐龙通,沿途阻难,将劫吴公,几不测,幸田维勤军驰至,不敢发,备尝艰险而达信阳,展转再达郑州。从公左右者,惟张夫人张其锽、白坚武数人而已,则田将军护卫之功也。时湖北诸军犹无恙,刘玉春守武昌甚固,南军仅数千,方围武昌应战,江西势虚力危,若乘间反攻,我军出武胜关,与上游张福来、卢金山杨森军期会夹击,刘玉春渡江应之,则江汉旦夕可恢复。乃靳云鹗心怀异志,弯弓而报怨,陈嘉谟畏死通敌,开城而纳降,使春守四十日而陷,江西党军遂无后顾之忧。靳以兵阻信阳,使田、王、王、马诸军十万不得出武胜关一步,但发电漫骂,怨望要挟,无所不至。所索饷项,尽输私室,天寒,士卒饥冻,全军怨怒而不顾,使南军得以从容蚕食长江各省,涂炭生灵,不可以数计,谓非助敌,是诚何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