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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臞轩 宋末元初 · 欧阳守道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巽斋文集》卷三
庐陵后进,文学一出人下,年长以来,自知胸中一无所挟,不足以自立于世。
里有益友教我读孟氏之书,其说曰:「子之志吾知,其愿为正人;
子之质吾惧,柔之胜刚也。
读是书可以自广,可以有勇,学所以变化气质也,子无忽」!
某敬佩其训,从事此有日矣。
虽愚鲁之资不能章通句晓,然日自省循,区区识趣,颇谓少进至于今兹,殆未知世间复有宠辱事也。
对策大廷,愚不自揣,辄及言路之是非,乃不计文卷之经其目。
拜恩来归既十日,而倦就选意,且以为奉亲差乐,不能仍进取,非朋友相与作意从臾,则至今一无官进士也。
盖愚性所安如此。
尝自谓世间同气相求,正未易得前辈典刑,我之所愿亲者,彼未必屑于相与。
其不然者,彼固不我乐,而我亦厌之。
他日出与世接,正未知所遇何如。
诚不自意需次之日,乃见当世盛名号有气骨如正字通守是邦,而又备数于所谓鹭洲书堂,为生宾通相遇也,则其愿侍教诲,自应朝奉谒而夕请益,顾且迟迟两月,未即造前。
初则疑而去之,继而奉再三之谆谕,黾勉禀承,始敢就列,而犹未之敢安也。
岂以正字不得我心之所同然者哉?
正字之所以教学者诚有所未晓故也。
既奉命就列矣,而尤未之敢安,则谨治其说以探正字之谅与否。
正字而我谅,则继今受教其何有已;
不然,区区之愚既有不安于其心,而能委曲善柔,进唯唯而退默默,以苟饮食奉给之得者,平日之所贱也,而宁忍为此!
古人有言曰,善人能受尽言。
虽以君相之尊而卑官贱职,下至刍荛,敢以所见告者,恃其有能受尽之资也。
正字于君相无所隐避,某于正字岂复惧其我罪哉?
某有愿言于正字者,正当世之贤乃不幸而有轻士之迹。
士固未易轻,轻士亦未易,使日至于前,皆委琐,皆庸俗,吾固得而轻之。
然圣贤待人之气象尚有不然,又况未必皆若人者乎?
凤皇翔于千仞,览德辉而下之,物之去就犹有择也。
美哉水,洋洋乎吾之不济,此命也夫!
夫子之有叹于此也,恶伤其类云尔。
今书堂虽小,某请以大喻之。
书堂天下也,提督宰相也。
其间自执事而下百官有司也。
宰相秉国之钧,一日在位,尽知百官有司之何若人,若贤不肖一日而去之,岩穴之士有肯复出而自贱其身乎?
一介取予与禄天下同,则书堂之去留与后来仕路之进退同也,正字之去之留之,与宰相用人之进之退之同也。
愚闻之圣门曰,进人以礼,退人以礼。
人如某不足为正字道,正字之至此,且以讲书彭君、学录康君为何若人也?
使二老而无可取,往时江史君亦自具眼者,固不应枉驾而屈之,又不应称道其人,见之记书院之石刻,见之请赐额之奏牍也。
好恶不当以一人而定,江史君之见借曰不然,不应此郡之士心服之者众,而不服者寡也。
则二君亦必有可尚者矣。
讲书彭君气直,面折人过,是其所长;
学录多识近世诸贤言行,而笃为礼者也。
此二君者,其于区区愚见亦不能尽同,然夙昔之心所素敬也。
后生小子,未经师友,执事学文好轻前辈,往往自以为莫己若也。
为俗化地,自应使之敬事长上,稍存典刑。
此事关系良不为细,今若示之以无所可敬,则异日乡曲尚何望其犹有善俗哉?
正字固眼高四海,抑通守此邦,教化自出,能不为此邦后辈地乎?
二君之去,如遣吏胥,勒令去职而已,安在其退人以礼也?
此某之所不容不疑者一也。
直学吴君气宇轩豁,语言刚正,与之处数年,未尝见其一日软熟态,其好修近于矫俗则有之,若回邪倾侧、不择人而与处,则保其终身必无也。
性若疾邪,与人多忤,招尤得谤,亦有以取之,然人品如此,亦可谓不易得矣。
某虽晚末,未敢妄议其为人,斯人而遇,临事不夺,会有可观。
名虽肄于国学,然居家之日尝多,前此书堂扶植赖其力。
若曰肄国学者不当复有此书院,则如某辈乃滥叨仕版者也,未必彼不可而此可。
今其人未尝一识正字之风采,而正字遽去之,此某之所不容不疑者二也。
诸生之列,贤否混淆,然贤者亦稍稍多于不贤者,以其混淆也,而谓是皆不可存,不贤者正恐他日犹有介绍可前,而贤者一见风旨,不一再至矣。
前日混试,耻于自鬻者颇不肯就,以为纵使中选,何敢冒昧而处斯堂也。
愚心非谓正字之一切更新为非也,其间诚有可鄙可薄者在焉,去之诚宜,奈何鸱枭巢毁,凤自不集,何必不分鸱凤而俱逐之乎?
此某之所不容不疑者三也。
某于正字敬其立朝敢言,敬其轻视官爵,敬其身负世望,独此身生于庐陵者也,居于是乡,愿为是乡俗化计,诚不愿他日后生小子谓长上有时折辱之为可轻,人品之可与为善类者与一二不肖无所分别,故窃怪正字有轻士之迹,是以冒昧不顾罪责而辄言之。
子夏曰:「君子信而后谏,未信则以为谤己」。
正字不鄙而进之,则亦既信之矣,谏之非谤也亦明矣。
正字高明之识,且以敢言闻天下,其不我罪也,亦可必矣。
不然,而犹罪之也,己之敢言而罪人之敢言也,谏而以为谤也,则某居家姑读吾《孟子》,沈酣玩味之馀,然后徐取他书,择其能调吾气而反之和平者读之,此时无忤于人,复至书堂,亦未晚也,正字可之否之,进之退之
某颜子之为师而黔娄之为友,后山之与居而靖节之与稽,其贫而不茍得粟也素矣,愿正字重议其可否而轻议其进退。
至于受廛之氓,敢贡其狂言于通守,则郑乡校犹可议执政也,况今兹有道之世乎?
明公裁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