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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奏乞待罪六月十四日上)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四八、《西山文集》卷七
臣近据广德军申,守臣魏岘按奏教授林庠不职,得旨放罢,臣已具奏本末,乞将臣并赐镌斥,以惩差委失当之罪。
及庠申到章,取而读之,则意不在庠,专为臣发,震悸累日,无地自容。
臣以疲愞缪当荒政之任,若谓其识见庸闇,委任非人,措置乖疏,周防不尽,窃自揣量,诚恐未免,以此加罪,臣何敢辞!
所陈,事关堂陛,臣书生为吏,乃干名教之诛,可无一言,再渎天听?
伏念臣自去岁旱蝗以来,朝夕忧惧,访求疾苦,不惮驱驰。
区区此心,唯知救生灵所以固邦本、布德意,所以尊朝廷,曷尝一毫自为己计?
昨蒙圣恩,再赐民,即勒手榜,遍谕田里,使知获免饥饿流移之苦,尽出圣上仁恩,一饮一食,宜知感戴。
盖赤子朝廷之赤子,钱谷朝廷之钱谷,人臣于此,得效尺寸,寔藉朝廷事力,就使推行尽善,皆是职所当为,以此言劳,稍知义理之人亦所不敢。
昨者累申朝省,乞将赈粜米改充给济,实缘春夏之交,青黄未接,官粜虽平而城市居民尚苦无钱可籴,村野穷僻,困悴尤甚,陛下至仁,既尝斥四五万石以活饥贫,顾此万斛,圣朝岂复靳惜,辄缘至意,捐以予民。
私谓推广上恩,纵令获罪,不过薄责,若早知此举涉尾大衡决之嫌,则臣虽至愚,焉敢犯此大戾?
窃观祖宗朝,范镇在陈,范纯仁在庆,皆尝以便宜发,不俟奏报,而朝廷未尝不尊,堂陛未尝不严。
当时群贤满朝,亦未闻有虑其启专横之渐者。
今臣先请后发,其视二臣尤非专辄,况不旋踵而报可之命下,是陛下固以亮臣之心而赦臣之罪,朝廷之上亦举无异论矣。
郡守,乃独追尤前日予民之不当,是并陛下之赦臣者亦非也。
况其始议之时,庠与一二同僚皆主振贷,独移书告臣,力言给济之便。
及臣到郡,又纵臾再三,谓民穷如此,非徐行拯溺时,且令所亲作诗,勉臣以汲黯之举。
自始至末,皆与谋,故臣申省状云「谨同知军魏承议开仓赈给」,若不与闻,臣敢妄为此言乎?
今乃加臣以不有朝廷之罪,是无天也。
兼臣从来巡历,先期戒约官吏,每送迎毋排办,所至萧然,人所共睹。
比者往来桐川,虽巡尉职当警护,亦令勿出,唯将入郡城,见市井小民执旗迎候者颇众。
臣方讶其无钱籴米,安得有钱制旗,亟谕之散去。
已而物色,乃知用公库钱制造以给之,又出绢与民绘像,欲为臣立祠于学,且属庠撰述碑文,幸庠力辞而止。
臣继闻之,即移文禁戢,明言全活生灵自出朝廷之赐,凡百官僚,止是奉行,有何功德,可以当此,令其日下除撤。
向使庠率尔承命,其为奇货,亦又甚焉。
臣性疏直,待人不疑,见其外若温柔,谓可与之为善,慨念本军积弊已极,方约其同心讲究以苏民瘼,不谓其意薄陋邦,潜图脱去,已设机阱于出肝肺、接殷勤之初,柔邪之类,其不可测如此。
臣非不知久去阙庭,孤危易撼,见几不早,尚口乃穷,然念微臣事君粗有本末,上赖仁圣保全至今,就令奉使失职,朝廷自有黜典,台谏自有公论,而属郡如一魏岘得相陵蔑,谊当自反,何敢辨明!
矧如所陈既有扶持名教之深虑,则臣之所坐宜得覆载不容之大僇,去臣留,尤所未安。
欲望圣慈明诏有司,审覈虚实,倘言有状,即乞将臣重赐贬窜施行。
臣见今待罪外,伏候敕旨。
按:六月二十一日,奉圣旨:真某无罪可待,魏岘宫观二十三日出省劄,二十八日到司。尚书省送到承议郎权发遣广德军魏岘奏,云云。五月二十九日,奉圣旨:林庠放罢,魏岘别与一等军垒差遣李提举奏为广德知军魏岘教授林庠,实按转运副使真某,乞覈实辨明事,云云。又上丞相手书,云云。袁祭酒上宰相书,云云。乙亥之旱,桐川为甚,而民又最贫,故德秀所分二州,允加意于此郡,汲汲拯救,如捍头目。控愬于朝,得米凡五万馀石,皆捐以济民,而未尝责之出粜。千里民命,赖以保全者二十馀万,圣朝配天之泽可谓博矣。迨丙子春,乃有为谀词以欺庙堂者,谓江东诸郡实不甚旱伤,监司好名,故张皇其事,且指民无流莩为旱菑本轻之證,于是当路不能亡惑,而申请遂落落矣。三月末,某再巡历至桐城,是时民饥困者甚众,所请万石,屡为都司驳下。遂不获已,与郡守魏岘议,先发廪以济民,然后申乞俟罪。都司有不乐者,于是嗾劾某所委之官以自解,而孤迹遂岌岌矣。幸朝廷清明,察之奸,而以某为无罪,迄免吏议。天覆地载,恩施无穷,未知报塞之所。谨略记所因于待罪之奏后,世世子孙,毋忘上赐。其魏岘诋诬之章与其自劾二状、袁、李二公所为某辨明者,具列于此,云云。《谢表》别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