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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户部侍郎刘忠公墓志铭淳祐六年十一月 南宋 · 程公许
 出处:全宋文卷七三四○
淳祐四年九月三日宰相史嵩之以父忧去位。
后二十有五日,诏以前监察御史刘汉弼自崇禧祠直宝章阁、知温州
踰月,改除太常少卿
于是谏议大夫刘晋之殿中侍御史王瓒揣上意将有易置,率监察御史胡清献龚基先夜草奏,叩银台门缴入,乞将汉弼新命寝罢。
上遽揽衣秉烛阅过,出手札付外。
翌日太祖忌,百官侍班景灵宫
知枢密院参知政事范钟拆封,则四人左迁,而汉弼独以谏院召。
嵩之谋起复,依四人为肘腋,俦侣翕訾,声势张甚。
圣上天造神断,百辟震悚,有旨以汉弼侍讲帏幄。
越三日,又有台端之命,申诏趣发,且面谕范钟以书速其来。
十一月四日,引见论事称旨。
流风不竞,以天子耳目官为柄臣私人,公道堙郁。
方赖公一振起之,俄感末疾,明年正月三日,遽以遗奏闻。
上震悼,士大夫相顾骇愕。
二月朔旦丞相杜范始自天台来朝,扶病治事。
四月二十日,亦以薨闻。
五月二十九日起居舍人徐元杰无疾暴亡。
三君子忠鲠端亮,上所注意,不五月相踵沦谢。
世故之不可料若此,岂气运消长,天实为之?
抑人事与天理不相为谋而然耶?
公卒之明年十一月庚申,始克葬。
孤怡尝以墓铭属公许论撰,谊不得辞。
谨按,公讳汉弼字正甫,汉中山靖王之后。
其先居金华,九世祖仕吴越武肃王殿中丞,左迁象山,道由上虞,因家焉。
曾祖讳平,贡太学
祖讳开,举进士
父讳昌龄,贡里选,赠宣教郎
公生四岁而哭父,家贫,薪水莫继。
太夫人谢氏悯其孤弱,一意保抱。
少长,课以经籍,能通大义。
习举子艺业,敏赡绝出流辈。
乡先生李磐翁,故参政庄简公嗣子也,以风节为一时闻人。
公从之游,学识益茂。
寻以书学冠嘉定丙子乡贡。
明年奉召南省,庭策甲科第七人,调吉州教授
江西安抚司干官,监南岳庙,浙西提举司干官
召试馆职,除秘书省正字,序迁校书郎,兼沂王府教授
秘书郎著作佐郎史馆校勘权考功郎,升著作郎
明堂大礼,差充读册官,以更迭乞补外,知嘉兴府
召还著廷,兼兵部郎,改兼考功,寻真除为员外
崇政殿说书编修国史、检讨实录,擢监察御史奉祀崇禧,知温州
寻除太常少卿,以左司谏召,擢侍御史侍讲,以户部侍郎致仕。
公奋自儒生,居今学古,尤明于义利取予之辨。
初为教官,学廪出纳皆归之纠曹
江西崆峒徭挺乱,邱寿隽以路帅开幕府,虚席以待其来。
公至而邱已卒,魏大有摄帅事,与邱有旧怨,意若移怒于公。
公即请辞以归。
魏竟以暴刻激变,识者嘉其有远见。
赞画吴门,督牢盆之利,凡以事例为名者,公未尝有纤芥入私室。
用大臣荐入馆介,时上欲勉戚里以学,诏皇后宅置讲官
公首被选,慨然曰:「三馆清流,出入贵戚之门,岂惟辱其身,是辱其官也」。
力辞不就,事亦随寝。
时值岁歉,一意抚牧,民德之深,曰:「天其吾民累公乎」!
还执经筵,惟谈经析理,默寓规谏,上益简注。
至是为察官,入谢,上奖谕之曰:「以卿纯实不欺,故此亲擢,更宜悉心忠告」。
公益自励。
每谓台纲久弛,疏三事,曰定规模、正体统、远谋虑。
首论给事中钱相巧于迎合,睥睨政地,直学士院吴愈不称其职,当罢去之。
濮斗南南床外制叶贲宫教为言事官,公察其回曲不少贷,疏留中不出。
时宰腹心,有纵臾使互按者。
明日,左迁螭,而公有少常之命。
公力伸辞请,径绝江去。
后一年,始有崇禧之除。
甲辰冬,再入。
先是时宰久擅国柄,予夺废置,恣睢自由,时论愤郁,上亦患苦之。
以公正色不挠,为可属任,而淫朋胶固,未悉上意,日夜引领傒其来。
公引见,首赞上分别邪正,以息众疑。
上领之再三。
奏疏论立君心、正君道、谨事机、伸士气、收人材五事,次轮台谏之劾奏不当循月课,官寮见台谏不当循月礼,皆切中时弊。
上嘉其言,并付外施行之。
公自迁南床踰月,上于朝廷大议未有予决,密奏两疏,其一谓:「自古来未有一日无宰相之朝,今相位之虚已三月矣,尚可狐疑而不断乎?
西汉之末,王氏专政,刘向尝欲去之,而成帝惑于杜钦、永谷之奸言,故王氏卒不去,以移汉祚。
西晋之始,贾充用事,裴楷尝欲去之,而武帝惑于荀勖冯紞之邪说,故贾充得以复留,而为晋祸。
臣观廷臣为刘向裴楷者少,为、永、勉、者多,窃恐奸言犹有以惑圣德。
愿奋发英断,拔去阴邪,庶可转危为安」。
其二以十一月十二日西北方时有雷声,天文书大臣专政、君弱臣强之应。
愿亟选贤臣,早定相位。
上览公奏,意遂决。
公许蒙恩召,以左螭兼内命。
嘉平月三日,入奏事,俄顷有旨宣锁。
翌日文德殿宣布范公、杜公并命,百官举笏庆,国论大定,赖公密奏之力为多。
公自入台,累章劾奏同签书枢密院金渊兵部尚书直学士院郑起潜宗正少卿检正舍人院陈一荐司农卿谢逵起居舍人韩祥、新知泉州濮斗南步帅王德明,皆畴昔托身私门,为之腹心,盘踞要路,公论之所切齿者。
马光祖夺情总赋淮东,乃去预为引例之地,乞令追服终丧,尤有补于名教。
呜呼!
使公少假岁月,得以展布,则群憸何所逃罪?
天下尚可得而理也。
上尝属公以荐人才,退而条具以奏,皆时望所归重。
公以受知特异,而奸邪未尽屏汰,议论未能坚定,积忧薰心,遂感末疾。
上闻之,忧形于色,命上方赐药饵,给钱楮。
公感上恩,泣数行下。
然病日寝,不可复疗,抗草纳禄。
有旨真除户部侍郎,以贲其终。
乙巳正月三日,卒于台治之正寝。
特赠四官,与致仕遗表恩泽。
奉丧归葬上虞,赙赠银绢甚厚,敕绍兴府量给丧事。
八月,御札赠官田五百亩,新楮五千缗,以给其家,庶为臣者知所劝焉。
生荣死哀,君子孰不以是为古今鲜俪?
岂知主眷之渥而未能竭知以图报,亲年之高而莫克竭力以终养,殁且有知,九原赍恨,曷维其已乎!
公气度凝远,识趣正大,平居简默,未尝妄发一语,而疾恶好善,见义必为。
尝谓士大夫穷达有命,苟依附不得其人,躐进躁求,他日势去援孤,所得毫芒,所丧邱山,虽欲痛自澡濯,不可得也。
呜呼,斯可为名言也已!
年五十有八,官从四品,而姱节修名,照映宇宙。
其为寿与显也,不既多矣乎!
太安人谢氏,封太夫人。
夫人周氏,封硕人
一男子怡,承务郎、新差监嘉兴府都酒务。
一孙。
公抚其侄悦如己子,怡以遗表之泽官之,遵父志也。
墓在上虞县上管乡南岙之原。
公许来自西州,与公并游蓬馆。
甲辰更化,后先被召,相与矢心,协济国事。
公首被选,疑议无所质,两载殚劳,一无补报。
念此伤心,不愧芜陋,为叙次而铭之。
非有关于国事者不著。
铭曰:
天之生材,为国寿脉。
脉得其养,坚壮充实。
外邪客气,奚自得入!
古先哲王,念此怵惕。
涵养成就,汲奖珍惜。
不以匪类,为之蟊贼。
元气保固,国乃其国。
允毅刘公,端亮纯实。
山立朝端,休问霭郁。
翩其引归,帝念不释。
岁甲辰冬,更理化瑟。
诏以公起,为国司直
分别忠邪,如辨黑白。
开陈利害,如品药石。
朝纲放纷,如发斯栉。
公道堙塞,如斯拔。
淫朋坚固,如距斯脱。
甫浃六旬,天日开豁。
故不憖遗,而夺之亟。
厚其植矣,遽夭阏矣。
菑其获矣,暴摧折矣。
殄瘁之痛,何嗟及矣!
当宁轸念,顾瞻太息。
多士闻讣,匍匐涕泣。
赠赙从厚,土田加锡。
节惠易名,国有彝式。
尚克举之,光被幽穸。
诗刻墓门,庸诏罔极。
按:光绪《上虞县志》卷四八,光绪十七年刻本。
魏大有等奏嘉定十四年九月 南宋 · 方猷
 出处:全宋文卷六九七五、《宋会要辑稿》职官七五之二九(第五册第四○八八页)
大有司宪事,追扰州县。
涣徒肆口吻,专事劫持。
伯熊荒饮无度,再玷风闻。
习昨倅永嘉,每事操切。
大有迁居钱塘门外,密伺朝廷,冀投闲隙,他日必为不靖。
潘左藏墓志铭咸淳五年七月 南宋 · 林希逸
 出处:全宋文卷七七四一、《鬳斋续集》卷二一
咸淳五年五月十五日靖州太守左藏、开国潘公年八十九卒,其孤公助以状来请铭,曰:「此吾兄告院公湜所作也」。
余读之悚然,曰:「公辈行高而得閒久,余后进也。
景定甲子,始拜公于里第,挹其容,听其言,知其为钜人长德也。
而公于湖湘知名许早,治兵料敌,独有古名将之风。
赏不偿劳,以老自遁,世之负公多矣,而略无几微见于辞色,贤矣哉」!
遂叙次而铭之。
余虽荒拙,忝前史官,盍纪其事,庶公之尚有传也。
惟长乐之潘,为大姓,实唐御史中丞季旬之后。
徙而城居,著籍闽邑
衣冠之盛,自五世祖通奉公常始。
宣义郎建州教授、赠朝议师孔,于公为曾王父。
朝奉郎肇庆府、赠太中飞英,于公为王父,晦翁以「种德」名其茔者是也。
朝奉大夫兵部郎中、赠银青光禄子韶,则公皇考也。
银青三室,前后两朱氏,公母周夫人以梦得之。
生而三乳,颇有异质,银青酷爱之。
初补将仕郎
银青殁,事继母,人以伯奇悲之,屏而不怨。
嘉定辛未,铨调常德龙阳
朱夫人殁,终丧,为黄岩买纳盐场,以廉谨得誉。
郴桂东
时东南盗作,如螗如猬,江西舒庆二、黄十五,吾闽晏头陀、罗五官,郴之高垓,衡之妙甫则、扶友嵩、谢了负、包全、李纂九,皆其最桀黠者也。
绍定己丑,朝廷调兵遣将,忧劳凡数。
此邑万山之中,为湖南江西广东三路门户,乃黑风洞罗李二巨贼窟穴也。
其民暴悍易动,小忤意则刀鞘四起。
台阃以公辟,公曰:「辞难非义也」。
慷慨就职,一以赤子待之,民安其政。
桂阳寇急,权令盛以城危告,公曰:「解围不如捣虚」。
自提官军义勇入战洞中,簿、尉何琛死于阵。
公之气愈厉,相持岩谷数日,出奇掩袭。
高垓贼先奔,诸党随溃,桂阳围遂解。
诸公益知其能,遂以招抚一委之。
公曰:「屈以力易,得其心难,吾为张纲可也」。
单车造贼地,不以兵自随。
群獠章章,竞出迎拜,曰:「我侬非敢弄兵,以自速祸。
常时不堪侵枉,使我至此。
公生佛也,今惟令是从」。
公停马留食与语,恻恻然晓譬以逆顺祸福。
闻者相顾泣下,送公还邑,巢落几空。
辞拜之际,有出而言者曰:「我侬何以报公,苟有驱令,愿为朝廷尽死力」。
皆举手加额而去。
诸峒闻风,相继听命,公知其可用矣。
庐陵赵公彦覃、江西宪魏公大有以檄求援,公遣七甲义士助之。
于是舒庆二自陨,黄十五乞降,台阃皆以义士功居多,争上其事,得旨因任改官,理为须入,仍与升擢差遣
公又为之储治药,创立义冢,使饥者病者死者有资焉。
然后伤死事之家,旌孝妇之节,以揉其心;
新学校之宫,还教导之员,以回其习。
于时蛮俗,为之一变。
添差通判潭州
朝廷知公得溪洞之心,留之于此,盖有待也!
嘉熙丁酉,酋为边祸烈,史制垣檄公以七甲三洞策应。
公即日就道,点集壮勇八百人直抵寿昌,突围以进,北酋惊顾曰:「赤脚蛮兵来矣」!
或守月城,或战清淮门,我军屡捷,敌遂退。
制府上功,得旨,全军补转三官资。
赤脚蛮之声遂振于境外。
当是时,公之名于兵间何如也!
秩满,除监左藏东库,人谓公乡用矣。
无何,出守浔州,众以为讶,而公自视犹若欿然。
在郡孜孜,如理家事。
以岭民去天远,疾痛不得上闻,切切然毛缕诊治之,损例卷,损浮费,代其民输夏税一年。
帅谢公逵状公治行,累数百言上之,不报。
继知韶州,以父讳辞,改梅州,未上,朝以黄平为虑,改知靖州,公亦喜于自用。
初,公以浔陛辞,援汉唐蒙、晋董元二事,痛言蜀广可通之路,黔郁共下之江。
时干腹之传未的也,先事之见已如蓍龟。
及抵渠阳,访求大理、自杞蹊径,严加防遏。
曾未三月,以侍御史周坦疏罢,公论惜之。
归食崇道禄,寻擢广东参议官
时有谏官居寓里者,欲请大奚山垦田,同僚惮其声势,噤齘阁笔。
公独奋然曰:「此盗窟也,居海中心。
昔在淳熙,为朝廷忧甚久,幸而锄薙,不许生聚种植其间,著在令甲,是乌可许」?
其事遂寝,闻者韪之。
公讳周伯,字宗之
庄重沉默,即之粹然。
无崭崖异之行,与人极和易。
居官不求赫赫誉,而人自称之。
间关盗贼丛中,十一年徙邑,劳绩著甚。
亦既登朝,随以一麾而去。
其在渠阳,甫为边计,而又斥之。
史之当国,其失士大抵如此。
老留瘴岭,非其所乐,于是慨然归而请老矣。
至于开、庆之元湖广蟊讧,向公所藉之士赫然有闻,临阵争先,多为朝廷死节;
而主其兵者罗诠,亦公在邑时荐之帅垣,留之飞虎者也。
缙绅之士,以此为誉,而公绝口不自言,公朝亦无知者。
此余所以为公恨也。
优游里社,岁晚康宁,人以为造物所报。
门无杂客,时与邻曲年德相若者往来,乐以忘忧,至于没齿。
人无远近,以「潘佛」称,尚德哉若人也!
积阶朝议大夫闽县开国男食邑三百户
娶刘氏,继赵氏,庸斋忠清公女兄也。
子三人:长公湜,故通判抚州
次公助,漳州推官
次公嵓,将仕郎
女二人,杨某、赵某其倩也。
孙男四人:成祖,将仕郎
广祖、兴祖、彰祖。
女孙四人。
其年七月二十有八日,葬洪塘山之原。
铭曰:
士于今世,患不知兵。
既仁且勇,如公几人。
一纪于郴,七甲三洞。
何以得之,惟公所用。
彼獠所穴,白刃如林。
单车直诣,示以赤心。
人狝以禽,我视如子。
所以其人,为公效死。
援淮之役,自将往还。
敌亦惮之,曰赤脚蛮。
上功虽频,赏功何薄。
曾是登畿,亦尔落落。
天南何所,一再易麾。
渠阳甫至,又以斥归。
边犹未宁,失此伟士。
俾之得閒,几二十祀。
劳而不报,所得者年。
一身之啬,百世之延。
伊昔公家,名以种德。
是又种之,以铭以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