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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彦和 北宋 · 李新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九一、《跨鳌集》卷一八
彦和得邑资官,寄声来别,且言或人误我,投之空山,𣊺僻难进,意甚不怿,来游西蜀
大帅尚书王公,方玩辟书以招客,见彦和惬甚,以诧宾从曰:「某不敏,三世侍从,独以士报国,为王氏家法。
昔事左丞蒲公,功业文章,在古无伦。
此段寥落,乃今于蜀见公犹子,典刑具在,请以家法从事」。
遂入阁草奏,以剧邑彦和,亦历试之。
彦和岂病历试,然为公计则得,为彦和计则失。
予始闻彦和资官喜,如尚书公得彦和时,尚书公辟彦和,予复不怿,如彦和资官时。
后旬,王公左迁,辟书报罢,予喜如初。
资官小邑,使才者居小邑,不当喜而喜,是幸之者然也。
使尚书公门下不遂得贤士,贤者不果进,当不怿而怿,是嫉之者然也。
幸之嫉之,小人之事,复仇报怨,不仁者之用心也。
予与彦和,厚善无所怨恶,何幸何嫉之也。
幸与嫉施之他人且不可,亦不敢也,曷于彦和而然也。
非幸之嫉之而俟之也。
彦和贵游子,自负甚力,举趾甚高,气习侃然,与众人异。
自昔南北阮、马粪王、乌衣谢、城南杜,贫虽到骨,而青毡犊鼻,终作后世谭本。
张绪三年客便自风流,况久得左丞之教悻悻然去之哉。
苟以为吾贵游子,小官小邑,非才者贤者所宜淹而辱之,则资官何负。
此予所以乐彦和之往也。
城郭侈大,聚落夥实,舟车辚沓,宫室堂奥轮奂,吾适然寄之耳。
民顽吏悍,不难绳事之,丛旷在所处,皆彦和馀事。
登高而赋,烟云泉石,春茗秋兰,皆彦和臆中之帑。
时探以出平时,落笔辄千言,事或夺之,今无事,语益工,造道益深矣。
一道人物,如彦和不在第二。
一道政事,彦和得第二,馀人得第三。
堂堂诸公,洗濯风裁,彦和第往,施种石田,亦必有生之者。
予昔摄官成都,候大慈钟,听铜壶鼓,挟刺以出,倒箧以归,食未下咽,而户外迹满。
岁弊马,月更仆。
俯伏迎谒,犹专傲名于世俗,杯酒书剑之约,一忘夙诺,则横议出矣。
此时所养,消泯殆尽,至今念之,搔首不已。
夫辟书报罢,是天以远业资吾彦和也。
予喜之者此也,岂幸之嫉之者然也?
荣有王庠,于予为德友上计禀事,墨绶趋府,以其馀时愿一款之,其为人如阳城元紫芝,今世未有斯人,予以此厚彦和,犹虑兹往,他人误君。
潼川府修城 北宋 · 李新
 出处:全宋文卷二八九四、《跨鳌集》卷一六
潼川城废圮久不治,守土吏未尝过而问焉。
元丰中吴几复苟完之,又四十年矣。
风雨剥蚀,土漫浡不收,断裂洼凹,癯瘠骨立,其存者数板,若长蛇蜿蜒,折脊异首尾,封豕病惫,莫能兴云屯,阵马破碎。
离坎不复合,人超踰不知有限禁,负贩小盗出入犹阡陌。
廉访使者林公按视之,喟然叹曰:「是可以保民乎?
楼橹无欂栌在者,岁以虚籍报上使者,曰是尝以此欺朝廷乎?
皇华使臣之意,以忠信为本。
天阍九重,蜀道万里,任视听之寄,攻将明之旨,一字大礭,不敢通囊封;
一言传疑,其肯就造膝?
马与尾而五阙一,犹惧谴死,况虚籍乎」!
他日状其事疏于上前。
上美其奏,特隆宸谕,诏帅臣徽猷阁学士泸南安抚使庞公,选官括其役。
庞公启画便宜,诠吏度费,条具以闻。
上命转运使卢公、提点刑狱蒲公都大提举修筑,命廉访使者林公、王公检察之,俾漕司资财用,有司无得吝其出。
圣训旦下,卢公趣至潼川,与蒲公计议,协比无间,得之于心,决策如神。
徒三千人,度财百万,章发某庾之红粟,给某帑之腐贯,分职就列者四十馀员。
城纵广二千六百九十武,高二十五尺,役四十六万工。
程其工为十,蒲公呼十邑长戒之曰:「顺天之道,而天道左旋。
分地之利,而地形有差。
始于甲,终于癸,请为子典筹焉」。
于是射洪古洵直得甲,安泰蒲中立得乙,郪县郭信老得丙,东关令李颙得丁,盐亭李瑑得戊,中江令周嵩得己,飞乌令孙垣得庚,通泉卞洪得辛,铜山丞邓会得壬,涪城张宗愈得癸。
百堵皆兴,而李颙最先成,建城楼八。
古洵直为东,张宗愈为南,周嵩为西,郭信老为北,轮奂宏丽,而周嵩最先成,创团敌四。
卞洪为西南隅,张宗愈为东南隅郭信老为西北隅古洵直东北隅,而郭信老最先成,为敌楼一百六十有八,女头一千七百七十有一。
渠、磩城颜皆以賨,表里护城趾皆有台,蔽险有墙,登降有蛾眉道,浚池有泉,覆堤有杨。
卞洪、郭信老、古洵直又新东、南、北三梁焉。
以驻泊郭谠同谋,环役事,听三四公之节制,以今诸邑之长林公、王公,朝省暮察,周游四顾。
凡负运畚筑之勤,土木瓦石之用,高卑厚薄,长短曲直,委曲缕缦,细入无间,靡有不经意者。
诲人以规矩,士夫争劝,匠石无所遗其巧。
考元丰法式,无一芒之误,制作之妙,几为天下第一。
卢公尝曰:「某坐见城于前,食见城于羹,精神之运,心术之动,无适而非城也,若等勉赴事功」。
寒燠良苦,说以使人,故人乐为之用。
公乘城,未始空晷刻,役起于十月壬寅,休役于二月丙午
楼观飞惊,干靡云霄,蓬莱方壶,突起平陆
是役也,天气清净,日景晏温,士不告劳,民不加扰。
数公忠于国事,智有馀矣。
以有馀之智,而行体国之忠,此城之所以易成也。
传曰:「惟圣人为能内外无患」。
自非圣人,内宁必有外忧。
今四夷来王,拓地无际,三代之所不能臣妾者,胥州县之矣,是岂有外忧乎?
然于《豫》必思患,于《萃》必除器,亦欲其内外无患尔。
潼川弁冕三蜀,方率十八州,山川形胜,衣冠人物,贡赋织组,民庶繁夥,望成都不肯低一线气,城郭雄峙,乃今过之。
比进府号,择重臣临镇,板筑就绪,耳目咸新,天子所以宠光潼上之民,恩至渥矣。
诸公成城之绩,不可掩也已。
后人宣宽大之令,布中和恺悌之政,以其馀时加葺焉。
毋穴我垣墉,毁伤其材木,则城于为熙台也,于为风观也,秋登高足以赋也,讲武足以临阅也。
游于斯,燕于斯,使潼上之民奠枕以安,倚肆而逸,外户可以不闭,商旅藏于市,桴鼓勿惊,而鸡犬杵臼之声相闻,安业乐生。
知帝力之加于我,歌歈舜琴之阜,偃仰化日之舒,兹仁寿之域也耶,正古华胥氏之国也,若欲安求哉!
年月日记。
示禅人 宋 · 释克勤
 出处:全宋文卷二九○四、《圆悟佛果禅师语录》卷二○
西方大圣人出迦维罗,作无边量妙用,显发刹尘,莫数难思议殊特正因,以启迪群灵。
其方便顺逆,开遮馀言遗典,盈溢宝藏。
及至下梢,始露一消息,谓之教外别行单传心印。
金色老子已来,的的绵绵,只论直指人心,见性成佛,不立阶梯,不生知见。
利根上智向无明窟子里,瞥破烦恼,根株中活脱,应时超證,得大解脱。
是故竺乾四七,东土二三,皆龙象蹴蹋师胜资。
强机境言句,动用语默,有上上乘根器格外领略,当下业障冰消,直截承荷,于馀时自能管带,打作一片。
度世绝流,顿契佛地,尚不肯向死水里浸却唱出,透玄妙,越佛祖,削去机缘,刬断路布,如按太阿,凛凛神威,阿谁敢近。
作家汉确实论量,才有向上向下胜妙理性,作用纤毫,即叱之不是从来种草。
直下十成煅炼得熟,践履得实,始与略放过。
犹恐异时落草负累人,瞎却正法眼。
嗟见一流拍盲野狐种族,自不曾梦见祖师,却妄传达磨以胎息传人,谓之传法救迷情。
以至引从上最年高宗师,如安国师赵州之类,皆行此气,及誇初祖只履普化空棺,皆谓此术有验,遂至浑身脱去,谓之形神俱妙。
而人间厚爱此者,怕腊月三十日慞惶,竞传归真之法,除夜望影唤主人翁,以卜日月,听楼鼓,验玉池,觇眼光,以为脱生死法。
真诳諕闾阎,捏伪造窠,贻高人嗤鄙。
复有一种假托初祖《胎息说》、赵州《十二时别歌》、庞居士《转河车颂》,递互指授,密传行持,以图长年,及全身脱去,或希三五百寿,殊不知此真妄想。
爱见本是善因,不觉堕在荒草。
而豪杰俊颖之士高谈大辩,下视祖师者,往往信之。
岂知失故步,画虎成狸,遭有识大达明眼觑破,居常众中,惟默观悯怜,岂释迦文与列祖体裁止如是耶?
曾不自回照始末,则居然可知矣。
海内学此者如稻麻竹苇,其高识远见,自不因循。
恐乍发意,未入阃奥,揭志虽专,跂步虽远,遇增上慢导入此邪见林,末上一错,永没回转。
其流浸广,莫之能遏,因出此显言,庶有志愿于大解脱,大总持,可以辨之而同入无生大萨婆若海,汎小舟,济接群品,俾正直妙道流于无穷,岂不快哉!
按:《佛果圆悟真觉禅师心要》卷下终。
郴行录 其二 北宋 · 张舜民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一八、《画墁集》卷八
丁巳泊镇岸,自入龙峰港,趣蕲州四十里,港口依山有寺,丛翠可爱。
戊午发蕲口,顺风。
东岸行,临岸皆小山培塿,可二十里抛西岸,可三十里过新野夹上口,又五里过道士矶、散花洲
舟过矶上,风势方急,为山所转,帆或倒掩,船即回旋,久之方能整行。
惟此与马当山有风,乃山势使然也。
辛酉晴,风逆。
循北岸牵行可十馀里,过巴河口,北岸无山平旷,南岸培塿童秃;
又十里至菜园,步以风止。
此距黄州五里,南岸下江中有石如伏牛,曰节度石。
舟人云:「或者重载而下,此石往往触而覆之,谓节度者,戒之也」。
壬戌,早次黄州,见知州大夫杨寀、通判承议孟震团练副使苏轼,会于子瞻所居,晚食于子瞻东坡雪堂
子瞻坐诗狱谪此已数年。
黄之士人出钱于州之城东隅地筑矶,乃周瑜曹操之所。
州在大江之湄,北附黄岗,地形高下,公府居民极于萧条,知州厅事敝陋,大不胜处。
国朝王禹偁尝谪此。
丙寅,招苏子瞻武昌樊山
山之巅有郊天台,即孙权即位郊天之处。
食罢,移舟离黄州,泊对岸樊溪口苏子瞻以舟涉江,同诣武昌县
县在樊溪之东,隔樊山五里许,即吴之西都,有吴王城
县令李观、佐吴亮、严𡵓及子瞻诸人游武昌樊山,步出西门,涉寒溪,迤逦步上。
凡两寺,在山中景致幽邃,下寺有观音泉,澄澈可爱。
丁卯,会食李令宅,射于县圃。
苏子瞻言近获一鱼,似鲇而四足,能履地而行,不敢杀,复纵之江中;
或曰此鲵鱼也。
鄂州城孙权所创,与润州子城金陵覆舟山城、武昌吴王城制作一体,皆因山附险,止开二门,周环不过三二里,乃知古人为城欲牢不欲广也。
丙子会,群登石城。
最西临江,即黄鹤、白云,最东即头陀寺
寺与楼下枕大江,对瞰汉阳,江中即鹦鹉洲黄祖祢衡之所;
上接湖湘,下临沔汉,乃古今绝景也。
白云、黄鹤楼者,取费袆上升之地,仙洞尚存,袆始乘白云而去,久之复乘黄鹤而归也。
汉口少南,即故汉阳军,军今废为县。
军西附城,有山浑然独起,即大别山,《禹贡》所谓过三澨至于大别也。
戊寅阴。
早率檀宣义魏夫人阁。
观在庙之西南山麓,少上半里许,据大石作屋,规模颇狭;
阁上为二女人像,云麻姑魏夫人也。
夫人晋魏舒之女,故尝嫁为王氏妇,生息男女,既而学道升仙,《列仙》自有传。
阁前有二石相重,上石如菌形,可半间屋,谓之乘云化石;
下石如棋盘,为上石所压而破分为二,相著处才可数寸,下临溪,望之如坠,至为危险。
以碗酌水置之石上,一指微按之,水即动摇,以两手极力推托,水复不动,传云魏夫人麻姑麻姑山乘此石飞空而至,又云乃所乘之云及地而化为石也。
己卯夜雨,至旦少霁。
解舟顺风西南行十馀里,过五家洲。
江流两山之閒,势尤偪狭而水急,非迅风不可上;
又五里过雷家步石岸,有寺名兜率,云韦宙所建。
庚辰雨雪,循岸牵行,宛转二十馀里,过思塘铺,有庙,曰思唐相公,不知为何神也?
癸未,循丁家洲北岸牵行,可二十里过昭坎,为正南行,少间风作,西北来,势横掩岸,吹使船侧。
可二十里次茅州洑,居人云:旧无此洑,昨六月内,一夕无风,但水汇所成。
昨夕丁家洲夜半水发,浪急崖崩,舟人云下有蛟蜃所作也,然自鄂以南,江无完岸。
丙戌,观万石船,船形制圆短,如三间大屋,户出其背,中甚华饰,登降以梯级,非甚大风不行。
钱载二千万贯,米载一万二千石。
岳州,日方辰巳间行一百二十馀里。
知州大夫黄休,晚登岳阳楼,即岳州之西门也。
下临湖水,北望荆江,自西北流东南,至岳州城下与湖水合而东流,始为大江
凡绝湖而西南趋鼎澧,西北趋荆峡,一湖之间,分此四路也。
每岁十月以后,四月以前,水落洲生,四江可辨;
馀时弥漫云涯相浃,日月出没,皆在其中。
望水中如覆斗者,即君山也。
岳州西南,山势如覆舟,东连众山而孤绝;
山之南即石桥港,舟行缓急避风之地。
辛卯,登岳阳楼
楼有牌极大,乃前知州李观所记吕洞宾事迹。
李先知贺州,日有道士相访,自言遇吕先生,诵其《过岳州》诗云:「惟有城南老树精,分明知道神仙过」。
始亦不知其由,其后李为岳州,有白鹤寺僧见过,道吕先生题老松诗,与道士之言相符。
吕憩于寺前松下,有老人自松梢冉冉而下,致恭于吕,吕问之为何?
乃曰某之精也。
今见先生过,礼当候见,因书二绝句于寺前壁间:「独自行兮独自坐,无限世人不识我。
惟有城南老树精,分明知道神仙过」。
又云:「朝游百越暮三吴,袖里青蛇胆气粗。
三入岳阳人不识,醉吟飞过洞庭湖」。
郡人因构亭名曰吕仙亭云。
据图志,岳阳楼经始于张燕公,终唐之世,屡圮皆完葺。
庆历中滕宗谅谪守,始大加增饰,规制宏敞,甲冠上流,取宋梁以来所题诗记,刻石于夹楼。
壬辰,群食于岳阳楼
坐客有杨维承议者,乃鼎州人,能言武陵桃源之事。
桃源前后上升者凡六人,一洞天,二福地;
桃源观有二乌,自晋太康以来见之,驯扰山林中。
中閒改换,不可知也,然二乌如故,其馀乌雀服之。
每有游人贵客,未及数十里,乌已先报之。
近岁为人猎去其一,即时复有一乌充之。
天庆观木柱上有「谢仙火」三字,体兼篆隶,皆倒书,入木至寸,笔画雄劲,非人力所能为,然莫究其端。
或云永州何仙姑道幽隐事,因走人具事致问,既还报云:此雷部中火神也。
兄弟三人形质如墨,然其长各不过三尺,此用铁笔倒书也。
既再使人就书验之,一如所报。
天庆观西庑有石刻二诗,词致清婉。
其道人云:至道中有卖墨人,仪状雄伟,尝此游息,一日于扉上题诗二绝句而去,或云吕洞宾所书也。
郡人争刳之以治病,今字字刳痕深寸馀而墨迹不灭。
癸巳,次晚洲。
洲上平广,土壤如北方,居人止一两家。
自朱洲之西,水中处处有三石,形如坏冢,土人谓之黄牛石,出没水中,颇为舟船行旅之患,过者避之。
行次晚洲,有诗云:「腊月遭霖雨,孤舟舣暮滩。
数声归雁断,半岭野梅残。
无复论偕老,何时展急难?
江湖卧周岁,此夕最难安」。
甲午,早发岳州
东山又五里许,过阁子湖口,即灉湖也。
《尔雅》所谓春夏有水,无水,曰灉也。
张燕公幕府题灉诗甚多,在岳阳楼上。
顺风放湖,是时冬深水落,港浦可辨。
东岸向西南行十里许,过灵妃庙,在东山下水次,极望甚远。
过扁担山,势如覆舟,东连众山而孤绝,上有小塔,望之岿然,曰哑女塔。
昔有士人女生数岁而不能言,一日涉湖,女见塔即语其父母,故名曰哑女塔。
巴陵以南,渔者皆用连网罩水中,延袤可一二百步,有如城郭,谓之栏滩网。
过巴溪十里许曰鹅洲,以风急止鹅洲下。
丙申,阴晦欲雪,岸洪宛转,尚未全出,湖中午际,风微雨作。
可十五馀里,东岸始有人烟。
曰龙渥,水色极深,乃湘水也。
有水自东出,曰归义江口
入口十许里,即汨罗也。
一水中分,南曰汨,北曰罗,洲上有忠洁侯庙,即三闾大夫也。
东望培塿,迤逦林薄,曰鹿角,有巡检司
又十馀里,西岸有沙洲,堆阜隆起,即青草庙。
下有一湖,湖之中有此洲,南名青草,北名洞庭,所谓重湖也。
申后次庙下,舟人展贺,大率南行至此,北行者至庐,舟人皆致贺,以其万里江湖,至此方保平善也,乘舟人当有酒肉之赐。
庙居洲上,南向;
门内一排三殿,中曰劝善太师,乃一僧像;
西曰安流大王,东曰昭灵大王
劝善,即泗洲大圣也;
昭灵,马援也;
安流者,莫知其为谁?
小碣一,乃梁开平中马殷所建,然堂庑颓圮,湫溢为甚。
西殿有一铁锅,可容五斗许,下有木刻龙头三锅,上有字云:准宣铸利州黑龙船上铁锅。
祝云:此二物自川峡流下,自湖中溯流至庙也。
庙外有巡检司,居民十数家,以渔钓为业;
樟木数百株,径数围,遍覆洲上,冬青可爱。
是夜船上不敢打更,提举舟人云:「庙中自打更报牌也」。
夜深倾听,亦有所闻。
青草湖旁有朱陵洞,亦谓之朱陵仙府,有唐人题刻散满岩上,岁久荒凉。
至庆历中,因其地建为石鼓书院,虽略为规制,然僻在江郊;
又三寒露,学者未尝游焉,唯守将之好事者岁时一为登览。
燕游之地黄陵庙,即舜二妃,榜曰懿节
庭宇湫隘,竹木蓊郁,二妃并坐,傍设舜像。
马殷尝加营葺,退之记,沈传师书。
碑石讹剥,更以石模刻之,字体多失。
诗云:「青草仍残照,黄陵一望中。
壁书迁客泪,帘卷过湖风。
斑竹痕犹浅,苍梧恨莫穷。
年年秋水上,瑶瑟伴惊鸿」。
癸卯,逆风循西岸牵行可五里,有江自东南出,其大与湘江等,曰浏阳江
西岸有庙曰三沙,榜曰武威王,石刻乃天祐二年马殷为马援建而远祖之也。
甲子,晴无风。
潭州,循西岸牵行,舣舟王公亭,奠南岳行祠,游岳麓;
升中洞真观,谒汉文帝岳麓书院、塔院。
大抵诸寺相邻,惟升中寺最高,宛转登陟,可百馀步。
门外小溪激射竹木,其声泠然,稍稍露石角。
寺后有法华台,高绝山顶,僧法崇者笺《法华经》于此。
槱数本,其大如,云陶士衡手植也。
王公亭,湖民为王宰少卿所立。
洞真观记》云:「邓固人上升之所」。
岳麓书院孔子堂、御书阁,堂庑尚完,清泉经流堂下,景意极于潇湘。
升中寺法华台下有白鹤泉,涓涓有声,味极甘冷。
橘洲湘江中,南北与城等,有巡检司、僧寺两三所,居民业渔者数百家,景物最佳处。
秦少游藤州,其子护丧,藁殡潭州黄鲁直有诗云:「长眠橘洲风雨寒」。
丁卯晴无风,抛东岸,牵行五里许过车子矶。
西岸有小山,又行十里过昭潭,其水澄湛如墨,俗云傍通江南
壬申,夜大雨。
顺风行五里许,水中多乱石,三十里至昭灵滩,有昭灵庙。
凡四滩,皆行乱石中,而复湍急,自三门船上执色倡道皆土人,谓之滩子,舟人束手,一不与焉。
官舟过者,击鼓呼之,即时来集舟上,至昭灵出滩,方各舍去,在湘中最为险处。
癸酉十月朔,抛西岸;
十里许,江转自西来,北望武口,又三十里过青山矶,临岸培塿。
丙子如岳下,出衡山县西门,长松高下,夹道三十馀里。
或云三十里,马希萼所植,马长而无髭,遂祷于岳神,种松而髭生。
丁丑阴,朝谒岳祠,退食真君观,谒北门侍郎神位,食后率檀宣义登山。
岳西渡小涧,以转轴轿子,迤逦挽行。
路皆直上,略无盘曲。
一轿至十馀夫方可举而前,可里许至石桥,亦谓之石梯,凿成阶级,长可二十馀步,必履而登之。
其石每在山之面蔽路,凿乃能通也。
其端有小寺,可数楹,谓之石桥寺,乃游人憩足之所,主僧必具茶食。
又登陟可五里许,左之福岩,右之南台寺,在福岩之下,峰侧架空为之,制作奇巧,殿堂皆板瓦,宛转下上,始能及奥。
梁天监中,惠海法师始开而居之,其后六祖之徒惠迁筑庵于石上,人谓之石头和尚,死谥无际大师,塔号见裴休书榜,尚在庭中。
有石如案,乃无际落发之所,庞居士亦曾居之。
西隅有寿星殿,内有木根如龟形,有水泉涓涓,寺众仰给其源,曰洗钵池,亦石头故物也。
主僧维圣,嘉州人,居此十馀年,质重可嘉。
子雨,晚往花药山寺浴,其山则州城之南,培塿竹木可周数百步;
其寺则居怀抱之中,寺后有回雁峰,高可数百步,俯见城邑;
其上有面岳亭,北望衡山之阳,有如屏扆。
陷池五里许至汤泉,在涧底,大如车轮,热不可插手,稍稍下流,始可盥濯,浸溉田亩,流数里。
左右山径偪侧,略无与人之地,瘴岭蛮溪亦有此泉,渴饮猿鸟,污濯侬徭,物同而其致异,亦可叹也。
陷池过岭少南,下有清池,隐出山腹,泓澄可二十亩,即是也。
传云:昔有万氏居此,一日雷雨,全家沦陷,遂为此池。
故当时有谣言,当陷万家,万氏一家当之。
今岁旱,则以牛数十淘搅其中,或能致雨。
郴之通惠禅师院,有唐杨惠之手塑九子母一堂,每躯自地坐立,不以床具,至于装绘采饰,皆以纯色,不甚华彩,开户𢥠然,观者皆以为生动也。
嘉祐中大卿解程守郴,率僚属同观。
,朴野士也,见其生态,俾具工以彩饰之,又欲以俸钱作床坐而荐之,以命主僧,僧不从,解怒,欲加之罪。
僧曰:「吃棒不辞,可惜坏了四百年手迹,而损大卿好事之名」。
解竟不能夺而止。
马默单州人,气干老而不衰,言广西事甚详;
熙宁中邕州未陷覆,常有怪异大蛇见,若瓮粗,重八十斤,食猪几尽;
州衙厅前井中白气干霄,蝴蝶无数飞集林木上,不久陷覆。
今复完葺,然寺中泥佛手足常动。
城下郁江旧浑浊,上人云:「清则有兵」。
今已清,有二龟伏其下,鳞甲可数。
曹谷能星历数术,言事如神,为王钦若作《知命书》云:「七十年中一一加,弄珠滩上贵堪誇。
碧油幢下闻啼鸟,千日徵还上汉槎」。
钦若年七十二,建节知襄州,正得一千日召还。
又云:「周匝将临壬戌岁定鼎门前春色异。
一千日止少三还,再入和羹宜尽瘁」。
其后钦若西京,得七百日再入,卒于政府,尽瘁谓卒,乃壬戌岁也。
又云:「临去尚犹闻禁漏,异姓嘉名在史书」。
王死在京,是时夜漏将尽,无子,女婿张瑰主后事。
又与冯拯作书云:「太常乐阕,都门遇雪」。
葬在刘太后丧中,不给卤簿,是日大雪
鬼门关在山岭上,凿石通路,崖壁如削,虽盛夏亦凛然寒凉。
金山在水中,岭岫崛起,有类金山,自馀亭榭基址甚多,竹木侵云,游者竟日乃可尽也。
三字令 宋 · 向子諲
 押词韵第三部
春尽日,雨馀时
红蔌蔌,绿漪漪。
花满地,水平池。
烟光里,云影上,画船移。

纹鸳并,白鸥飞。
歌韵响,酒行迟。
将我意,入新诗。
春欲去,留且住,莫教归。
经筵玉音问答淳熙四年 宋 · 胡铨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一九、《胡澹庵先生文集》卷八
隆兴元年癸未岁五月三日晚,侍上于后殿内阁,蒙出示答金人书稿,上谓予曰:「内中有未善处,卿宜仔细说出」。
予答曰:「出于天笔,小臣何敢有所妄议」?
蒙赐金凤笺,就所御玉管笔并龙脑墨、凤朱砚,又赐以花藤席,命予坐于侧草换书。
上谓予曰:「朕以此礼待卿者,恩至渥也。
金人无礼,书中务要得体,当不谀不亢」。
顷予以草换书稿进呈,上自读数次,又亲改数字。
上曰:「卿之才识学问,可谓过朕」。
又曰:「当封呈太上皇」。
时将日暮,上唤内侍兰香燃金花烛二炬,又唤玉梅取扇。
上谓予曰:「今夕热,寝宫逼窄,不若中书卿所卧处凉」。
予答曰:「中书固多凉处,然臣老病之躯,必择煖处方可睡,幸所寝处有两槐树,终夕可以不扇,但恐砌蛩聒耳可恶」。
旨唤内侍厨司满头花办酒,上坐于中,御七宝交椅,绣龙曲屏风,旨以青玉团椅兀赐予坐于东向之侧。
旨谓宦子王隆曰:「胡侍读年老,岂可无椅坐者」。
乃入内取通朱螺钿屏风至,旨谓予曰:「此乃朕向来普安邸太上所赐物也」。
上御玉荷杯,予用金鸭杯。
初盏,上自取酒,令潘妃唱《贺新郎》。
旨令兰香执上所饮玉荷杯,上注酒,顾予曰:「《贺新郎》者,朕自贺得卿也;
酌以玉荷杯者,示朕饮食与卿同器也。
此酒当满饮」。
予乃拜谢,上自以手扶,谓予曰:「朕与卿老君臣,一家人也,切不必事虚礼」。
《贺新郎》有所谓「相见了,又重午」,旨谓予曰:「不数日矣」。
又有所谓「荆江旧俗今如故」之说,上亲手拍予背曰:「卿流落海岛二十馀年,得不为屈原葬鱼腹者,实祖宗天地留卿以辅朕也」。
予忽流涕答曰:「小臣三迁岭海,命出虎口,岂期今日再见天日」!
上亦抆泪曰:「卿被罪许久,可谓无辜,天下知之,不在多说」。
乃就坐,食两味八宝羹。
上谓予曰:「此味极佳,内有蚌肉,犹可吃饭」。
予答曰:「臣向在新州,日食海味,但于此则间尝」。
上谓予曰:「此乃前日琼守张英臣所进者」。
予奏曰:「酒行食遍,恩浃意洽,且暑热,不敢久侍清光」。
上答曰:「今夕之会,正朕与卿聚会之便,幸无多辞」。
上谓予曰:「热甚,朕已去绣纱子讫,卿亦可便服」。
予乃更青纱夹深衣以侍。
旨言书字,予答曰:「前辈谓凡人书字,象其为人,今知信然」。
上谓予曰:「朕在东宫时,只习徽祖字,更习太上字」。
予答曰:「此两字格夐绝前圣」。
上问予曰:「卿所写字,宛如卿之为人」。
予答曰:「臣幼习唐朝颜真卿字,今自成一家,岂应上挂齿颊」。
上曰:「朕前日侍太上皇德寿宫,阁上治叠书画,因得卿绍兴戊午所上封事真本。
太上与朕玩味久之,喜卿辞意精切,笔法老成,英风义气,凛凛飞动。
太上自藏之,曰:『可为后代式』。
但其后为秦桧之所批抹污者,朕启太上令工匠逐行裁去装褙」。
予乃答曰:「小臣平生习字多类此,岂谓此奏至今尘于圣贤箧笥中,且三遭谪逐,生不能保,独赖太上及陛下二天之力,俾晚复得入侍,为幸多矣」。
顷上谓予曰:「朕无事时,思卿赴贬之时,心思如何」?
予答曰:「只是办着一片至诚心去,自有许多好处」。
次盏,予执尊立于上前,曰:「臣岭海残生,误蒙知遇,天诏俾之还乡足矣,复赐之录用,宠矣。
今乃赐之以百世之恩,真小臣万载之幸。
前杯已误天手赐之酒矣,但礼有施报,小臣固不当以草茆之语上渎神聪。
适面奉玉旨,有君臣相聚一堂之说,用敢不避万死,辄捧玉卮,一则以上陛下万岁之寿,二则以谢陛下赐酌百世之恩,三则以见小臣犬马之报」。
乃执樽再拜酌酒,上再三令免拜,亦且微揖。
潘妃执玉荷杯唱《万年欢》,此词乃仁宗亲制。
上饮讫,自执樽坐,谓予曰:「礼有报施,乃卿所言」。
余再三辞避,蒙旨再三劝勉。
上乃亲唱一曲名《喜迁莺》以酌酒,且谓予曰:「梅林初歇,惜乎无雨」。
予乃恭揖饮讫,各就坐。
上谓予曰:「朕昨苦嗽,声音稍涩。
朕每在宫不妄作,此只是侍太上宴间,被上旨令唱。
今夕与卿相会,朕意甚欢,故作此乐,卿幸勿嫌」。
予答曰:「方今太上退闲,陛下御宇,政当勉志恢复,然此乐亦当有时」。
上答曰:「卿顷霎不忘君,真忠臣也,虽汉之董、汲,唐之,不过是也」。
食两味:鼎煮羊羔,楜椒醋子鱼
上谓予曰:「子鱼甚佳,朕每日调和一尾,可以吃两日饭。
盖此味若以佳料和之,可以数日无馁腐之患」。
予答曰:「陛下贵极天子,而节俭如此,真再生」。
上谓予曰:「朕所为非强,乃天性然」。
因举所服澹黄铺茸绣凤汗衫,谓予曰:「朕此领汗衫已着两年,今计尚可得数年」。
又举所着皂罗鞋谓予曰:「朕此鞋原是皇后做与太上皇着者,觉稍短,朕着得及,则今已三个月矣。
向侍太上时,见太上吃饭,不过吃得一二百钱物,朕于此时固已有节俭之志矣。
此时秦桧方专权,其家人一二百钱物方过得一日。
太上每次排会内宴,止用得一二十千,家一次乃反用数百千。
太上与朕一领汗衫着一两年,家人一领汗衫止着得数日即弃去。
朕所以日夜切齿叹息也」。
又谓予曰:「太上近日赐朕真红罗销金团龙汗衫一领,太上亲书一批与朕曰:『此领汗衫乃吾着者,已十八年矣,但色佳,今吾赐儿,汝当念之』。
朕藏此领汗衫甚谨,朕不轻着,只往德寿宫及朔望临朝与大祭祀,则用此衬衮衣。
乃太上生平所爱著者,是太上所赐朕者」。
遂令贵妃取此领汗衫以示予,予进奏曰:「陛下天性恭俭,真太上之贤子,小臣之贤君也」。
次盏,蒙旨潘妃取玉龙盏至,又令兰香取明州虾鯆至,特旨令妃劝予酒,予再辞不获。
上旨谓曰:「胡侍读能饮,可满酌」。
歌《聚明良》一曲,上抚掌大笑,曰:「此词甚佳,正惬朕意」。
上又谓予曰:「此甚贤,虽待之以恩,然不至如他妇人,即唱劝酒事便可见矣」。
上又令妃酌酒,上饮讫,谓予曰:「卿可酌一杯,以回酒」。
予曰:「内外事殊,小臣今夕蒙恩如此,使臣杀身以报陛下则所当然,欲使臣酌酒以回则不可,臣恐明日朝臣议臣之非」。
上乃拱手答曰:「朕知卿此心忠直,通于神明,此朕之误言也」。
予遂又取酒再拜劝,上跃然满饮之,又自取酒亲酌赐予。
上曰:「酒后不可不吃龙次」。
予答曰:「臣向在海外,渴甚,惟以鹧鸪沈香小片嚼数片,却以清茶咽下,非惟齿颊香辣,且酒渴顿醒」。
乃以玉匣贮揭龙次数片至,上谓予曰:「此香乃太上去冬自合者」。
上自嚼一片,馀悉以赐予,凡七饼。
予乃嚼其一。
上又唤兰香取以进,予亦被赐一杯,食两味:楜椒醋羊头真珠粉,及炕羊炮饭。
上谓予曰:「炕羊甚美」。
食毕,上乃移步至明远亭,上坐于东向坐板上。
予立侍,蒙旨令坐,就西向坐板上侧坐。
又索,乃以龙涎香盏递两盏至。
予拜赐一盏讫,予乃辞曰:「夜已三鼓,恐圣躬疲倦」。
上曰:「尚可馀时」。
上旨唤王先入池,取莲实剥去,取玳瑁盘以水泛而进。
上又索酒,再酌满饮,予亦满饮。
上谓予曰:「卿向在海南,为诗必多」。
予答曰:「臣向居岭海,日率作诗十数首。
初任福州佥判,以诗词唱和得罪,故迁新州
及居新州,又以此获谴,复徙吉阳军
甚矣,诗词能祸人也如此。
今既蒙录用,静思二十年前,为之堕泪」。
上答曰:「桑田变为大海,大海变桑田,古宇今宙,多少更易!
此事非特卿堕泪,朕亦不知几抆泪矣。
世事殊异,无可奈何」。
予又奏曰:「臣向者谪新州,兄锋在家,生母曾氏在堂,臣只携妻刘氏在任所。
臣长男泳乃绍兴戊午冬生姑苏,次男澥乃戊辰夏生于新州,次男浃乃甲戌生于吉阳军
甲戌春正月八日,臣生母曾氏丧于家而臣不知,于五月四日方收家问,臣惟有朝夕躄踊痛哭,恨此身不即死,与母相见于黄泉」。
予言之不觉泪下,上亦愀然挥泪,曰:「朕向侍太上时闻徽宗讣,太上为之不饭食者数日。
生离死别,上下同一怀抱」。
予又奏曰:「夜已四鼓,玉体疲倦」。
上曰:「未」。
王先复奏曰:「鸡已唱矣」。
上曰:「朕若与宦官女子酣饮彻旦则不可,朕与胡侍读相聚,虽夜以继日,何害焉」!
又与予同凭栏杆,曰:「月白风清,河明云淡,这样乐处,惟朕与卿同享之」。
顷闻天竺钟声,池畔柳中鸦噪矣。
上曰:「果然天明」。
予乃再拜谢恩,上握手谓予曰:「昨夕之乐,愿卿勿忘」。
予答曰:「小臣当图报陛下,且尚有侍宴之日」。
于是侍上入内,至候春门,予揖退至中书,远望正门已启,百官毕聚候朝。
梅溪王十朋问曰:「何来」?
予乃大笑,握其手曰:「老夫夜来终夕不寝,今归自天上,此段奇事,兄岂容不知」!
于是即盥洗更朝服而见。
〔后跋〕予半生岭海,晚遇圣天子擢用,一岁之间,凡九迁其职。
一月之间,凡三拜二千石之命,十拜迁秩之旨。
至于隆兴癸未夏侍宴之恩,古今无比。
予老矣,风烛可虞,谨亲书于后,以为后人之徵。
呜呼,天语谆勤,后之子孙,当永保之,以无堕予志。
淳熙丁酉七夕澹庵老人胡铨跋之,以示男泳、澥、浃、瀳,侄孙婿周铎。
右云《经筵玉音问答》,乃予隆兴癸未侍宴所记也。
〔又跋〕原有予当时亲札藁一小册,为潇侄取去,日后切不可落附他姓之手。
又有正本一卷,乃吏札也,视予亲札者反无失。
天语谆勤,后人可以凭信,故又以吏札之本精加删润,亲手录藏于家,使后览者有所订焉。
司马文正公不喜后人宝其祖宗之画像,但喜后人宝其祖宗之字迹,以为心画也,手法也,见其字迹即见其人之手。
予之后能以文正公之心为心,其亦贤矣。
中元日胡铨又跋,时祀先分胙罢,喜雨凉而书也。
喻叔奇县尉 南宋 · 王十朋
 押文韵
同舍同年友,天资迥不群。
诗文侵晋宋,兄弟机云
访仙侣,兰亭怀右军(自注:叔奇尝集《兰亭记》(原作亭,据雍正本、光绪本改,四库本无亭字)。作诗五绝。公馀时过我,无酒亦论文。)
蜡弹省札癸未二月二府请至都堂撰。)1163年2月 南宋 · 陆游
 出处:全宋文卷四九二四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西湖区
朝廷今来惇大信、明大义于天下,依周、汉诸侯及唐藩镇故事,抚定中原,不贪土地,不利租赋。
除相度于唐、邓、海、泗一带置关依函谷关外,应有据以北州郡归命者,即其所得州郡,裂土封建。
大者为王,带节度镇抚大使,赐玉带金鱼,涂金银印
其次为郡王,带节度镇抚使,赐笏头金带金鱼,涂金铜印。
仍各赐铁券旌节门戟从物。
元系蕃中姓名者,仍赐姓名。
各以长子为节度镇抚留后,世世袭封,永无穷已;
馀子弟听奏充部内防团刺史,亦令久任。
将佐比类金人官制,升等换授。
其国置国相一员,委本国选择保奏,当降真命。
馀官准此。
七品以下听便宜辟除
土地所出,并许截留,充赏给军兵禄养官吏等用,更不上供。
每岁正旦一朝,三年大礼一助祭。
如有故,听遣留后或国相代行。
天申、会庆节,止遣国官一员将命。
应刑狱生杀,并委本国照绍兴敕令,参酌施行,更不奏案。
合行军法者,自从军法。
四京各用近畿大国兼充留守
朝廷惟于春季遣使朝陵,馀时止用本处官吏侍祠。
每遇朝贡,当议厚给彩香药等充回赐,以示抚存。
遇一国有警急,诸国迭相救援。
开斥生地,俘获金宝,并就赐本国,仍永不置监司帅臣监军等官。
候议定,各遣子弟一人入觐,当特赐燕劳毕,即时遣回。
机会之来,时不可失,各宜勇决,以称朝廷开纳之意。
按:《渭南文集》卷三。汲古阁本。
刘平甫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一○
新年人事几日而定?
定后进业,恐不可废。
昨日岁前有欲奉闻者,以无间处,不暇及。
亦尝令四弟相告,曾及之否?
大抵家务冗干既多,此不可已者。
若于其馀时又以不急杂务虚费光阴,则是终无读书也。
愚意讲学干蛊之外,挽弓鸣琴、抄书雠校之类皆可且罢。
此等不惟废读书,亦妨干也。
平甫试思此等于吾身计果孰亲且急哉?
又比来游从稍杂,与此曹交处,最易亲狎,而骄慢之心日滋。
既非所以养成德器,其于观听亦自不美,所损多矣。
有国家者犹以近习伤德害政,况吾徒乎?
然亦非必绝之,但吾清心省事,接之以时,遇之以礼,彼将自疏。
如仆辈固不足道,然平甫亦尝见衡门之下有杂宾乎?
以礼来者以礼接之,亦尝有留连酒炙、把臂并游、对床夜语者乎?
此不足为外人道,但欲平甫自知而节之。
若徒暴露于外而无见听之实,但使众怨见归,为仆作祸耳。
千万幸察
裴丈正岁出山来,幸为道区区。
此公劲直,凡所告戒千万信受,不可如听言之悠悠,恐不能堪耳(《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四○。又见《翰墨大全》辛集卷二,《考亭渊源录》卷二一,《古今图书集成》学行典卷一三九、交谊典卷三。)
题注原缺,据宋闽、浙本补。
蔡季通癸丑三月二十一日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二二、《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四四、《群书考索》续集卷二、《蔡氏九儒书》卷二、道光《永州府志》卷九
中间到宅上,闻是日得子,深为赞喜。
衰钝之踪素不利市,自年三十馀时,每到人家,辄令人生女,如是凡五七处。
今年乃值庆门得男,则又似渐有倾否亨屯之象。
既以奉庆,又窃自贺,但恨其已晚耳。
夏口武昌一带形势既闻命矣,涉重湖、窥衡湘、历襄汉、下吴会,方羊而归,所得当益富。
屈指计归程,冀得倾竦以听剧谈也。
律准前日一哥来此,已刻字调弦而去。
但中弦须得律管,然后可定。
然则此器亦是乐家第二义也。
阁记固难遽办,又适此数日脚气虽轻而未愈,今旦右臂下自爪掌以上连肩背无处不痛,寒热大作,其势非更数日,卒未能定。
不知许教既满,彼中代者为谁?
或同官中别有可托以竟此事者为谁?
亦已作书报之,及与元善说,俟此间病愈,一面捻合成,当寻的便寄薛卿处与之,当无不达也。
今年病虽不重,而气体极衰,至于昨日,遂至无力说话。
朋友远来相守,又不欲甚孤其意,勉强应接,常虑相见之日不复更能长久。
季通倦游,亦望早归,相与切磋,以尽馀年,寔所愿望。
《启蒙》修了未?
早欲得之。
《通书》《皇极例》等说不知已下手否?
如未,幸早为之。
乍归窘甚,爨无欲清之人,只欲得贤者一来,会语数日为幸。
切不必多与人同,虚费又难语也。
可以他意却之,不必露此。
千万千万!
所苦且喜向安,亦宜更加将护也。
许见访甚幸,但亦自欲一到寒泉。
未能预定日子,恐或涂中相失也。
此行见上,褒予甚至,言虽狂妄,亦无忤色,意谓可以少效尺寸。
而事之不可料者,乃发于《先天》《订顽》之间,是可笑也。
已专人自劾,及尽还江右迓兵矣。
此等小小怪谬议论如猬毛而起,更不可开口,奈何?
始者信书太过而阅人不广,不谓万物之灵者乃如此不灵也,奈何?
更五七日,当有后命,未知如何也。
元善说欲下州郡月致笔札之费,然此事亦当审处,恐此事面生,后或有悔也。
伯谏来此已两三日,初欲来日归,因与商量,约左右一来相聚。
今专遣此人相挽,渠亦遣人归戒徒御,少缓一两日来矣。
千万即命驾。
其所论极不争多,孤城悉拔,合军并力,一鼓可克也。
中间报去,欲改文王八卦邵子说应天时、应地方说下注脚,今覆检之,不得其说。
恐前说有误,却错改却印本。
烦令一哥检出录示,幸甚。
细详此图,若以卦画言之,则《震》以一阳居下,《兑》以一阴居上而相对。
《坎》以一阳居中,《离》以一阴居中,故相对。
《巽》以一阴居下,《艮》以一阳居上,故相对。
《乾》纯阳,《坤》纯阴,故相对。
此亦是一说。
但不知何故四隅之卦却如此相对耳。
此图是说不得也。
闻有在陈之厄,不能有以相周,为之叹息而已。
《律说》少有碍处,便不可笔之于书,此意甚善。
不惟此一事而已,它事亦何莫不然也。
但员径亦须更子细,如引《汉志》,由此之义起十二律之周径,恐未免有牵强处也。
嘉量积处数之前,合定方深围径之数以相参验。
《證辨》首章可早修定,寄来商量。
此处无头,难下语也。
四象之数,前日间推只自三画未成之时已具此数,盖太阳居一而含九,少阴居二而含八,少阳居三而含七,太阴居四而含六,不待揲蓍而后有也。
揲蓍归奇之数,乃是揍着此数,过揲之数又是揍着归奇之数耳。
近见论者专以过揲之数断七、八、九、六之说,至于归奇之数,尚不能明,况能及此乎?
尝为之说曰:「四象之画,六、七、八、九之祖也。
四象之次,六、七、八、九之父也。
归奇者,其子也。
过揲者,其孙也」。
此论似不可易。
又曰:「象之次自十倒数,画六而得太阴之四,以上皆然。
又屈五指而计之,一与九同,二与八同,三与七同,四与六同」。
此亦自然不言之妙,直是可笑,不由人安排也。
不知明者以为如何?
《启蒙》所疑当得面扣,然得先批示大略尤佳。
归奇已具卦象,固平日所常论,但亦其中一小支节耳。
盖其多寡不均,无所发明于蓍卦之说,正自不足深论也。
如何如何?
《律说》幸早改定,过彼即借看。
或能相伴入城,途中得款曲商订尤幸也。
《中庸序》云:「若吾夫子,则虽不得其位」,昨看此间写本脱一「吾」字,烦一哥为看,如少,即添之。
此虽不系义理,然亦觉少不得也。
「费隐」之说,今日终日安排,终不能定。
盖察乎天地终是说做「隐」字不得(百种计较,更说不来。),且是所说「不知」、「不能」、「有憾」等句虚无恍惚,如捕风系影,圣人平日之言恐无是也(与「未之或知」、「不可能也」不同。)
不审看得如何?
幸详以见喻也。
仁义之说固如来喻,但于《说卦》六画中安排,则仁刚义柔,不可易矣。
仁柔义刚,又别是一说,不相参杂也。
程先生谓天地间无截然为阴为阳之理,然其升降生杀之大分不可无也,正是此意。
而袁于此等处都瞢然不晓,所以难说话也。
修身齐家固当警省,至于有无之虑,姑直任之,不必切切介意。
若此等处更放不下,即脩行转无力矣。
区区于此可忧者大于老兄,然亦只得随事驱遣,瞑目之后,一切任之,亦不复属自己界分矣。
《中庸》《诗传》幸速脩改示及。
《中庸》更有数处,今并录呈,幸即付之也。
西山之约,一何拒客之深耶?
武夷归,别当奉扣。
然临风引领,似已闻《采薇》之歌矣。
归来又得伯恭书云:「学者须是专心致志,绝利一源,凝聚渟滀,方始收拾得上」。
此论甚当,不敢不以告也。
吴曾文字已领,亦甚不易。
但《无斁》三篇似不甚条畅耳。
数日临睡读《史记》一两卷,沈着痛快,真不可及。
不知永嘉诸人尊信此书,而道得言语却不相似是何故也。
岂善柳下惠者固如是耶?
元吉尚未行,何耶?
渠来此未尝不忠告之。
但渠自不耐烦而愤然诀去,岂长者之绝子乎?
季通似亦不须枉费心力。
宋元宪公牢笼之事,吾所不能,而圣人亦已固有显比之训矣。
若必人人赠言以悦之,岂不劳哉!
公济伯谏得书否?
某归涂过伯谏,见收公济书,大段手忙脚乱也。
大学》诚意之说已再观之,果如所论。
想他书似此处多,须一一整顿也。
明道遗文纳去一本。
阅史六首 其二 南宋 · 陈造
七言绝句 押支韵
公安枯竹本何知,摽表精忠解不私。
应笑神奇臭腐,谗锋得意几馀时
千秋岁 寿外姑 南宋 · 廖行之
 押词韵第八部
馀时候,天意收寒早。
梅信动,春先到。
晓来湘水上,有底风光好。
春有意,惯随仙仗来蓬岛

一念到人间,依约瑶池道。
心好在,慈为宝。
蟠桃多岁月,不数如瓜
千岁也,朱颜绿鬓人难老
续订义庄规矩庆元二年 宋 · 范之柔
 出处:全宋文卷六三五四、义庄规矩
一、文正公曾徐国公、祖唐国公、父周国公坟茔并在天平山坐落间,有族人辄敢于上牧羊及偷斫林木柴薪,近虽行下义庄专一责令墓客看守外,今后如有违犯之人,诸房觉察,申文正位罚全房月米一年(全房谓照本房请米历内口数并行住罚,下皆准此。)
义庄辄令墓客充他役者,罚掌庄子本名月米一季
一、天平功德寺文正公奏请追福祖先之地,为子孙者所当相与扶持,不废香火。
今则不然,多有疏远不肖子弟,请过义米归己,却返蚕食于寺中,至有欺诈住持,逼逐僧行,借借舟船,役使人仆,亚托私酒,偷伐林木柴薪,强占常住田地布种,或作园圃,不还租米,以致常住空虚,住持数易,日渐败坏。
今后探闻有违犯之人,罚全房月俸两月;
欺诈住持及占种田地者,罚全房月米一年;
诈过钱物,经官乞行根究,从条施行。
田地退还常住为业,毕日申文正位,候回报起支。
虽已退业,而故作阻障,不容常住耕种者,亦行前罚。
一、义庄及白云功德寺差役并应干非泛科敷,并蒙官司蠲免。
近来县道胥吏多因乞觅不从,故意骚扰。
今后如有似此之人,许从本家经府陈理,严行断理。
一、旧规诸房不得租种义庄田土,诡名者同。
近来有恃强公然于租户名下夺种者,及有埧捺义庄田渭泾浜,车漕种菱,不容租户车水上下者,为害甚大。
今后探闻有违犯之人,罚全房月米半年。
一、义庄租户所当优恤,使之安业
闻有无赖族人,将物货高价亚卖,显属不便。
今后辄有违犯,罚全房月米两月,仍经官陈理。
一、旧规义庄事务惟听掌庄子弟自行处置,虽是尊长,不得侵扰干预。
缘违犯者未曾有罚,是以近来多有族人专为货赂,不顾义庄利害,或为揽户兜纳苗米,必要多增贴耗;
或主张不逞之徒充应脚力及墓客之类。
甚至鼓诱外郡族人挟长前来擅开仓廒,妄用米斛,恣行侵扰,意在破坏。
今后如有违犯,许掌庄指实,申文正位自行体访知觉,罚全房月米一年外,仍经官乞行根究惩治。
内有乞觅过钱物之人,即合从条施行。
一、旧规掌庄子弟侵欺,径行申官理断,勒令陪填。
近自移建仓宇,遴选主计,此弊稍革。
深虑日久玩习,合行关诸房,今后掌庄子弟如有违犯,许诸房觉察,申文正位,委请公当子弟对众点算,取见实侵数目,以全房月米填还足日起支。
仍控告官府,乞行惩治,以为掌庄侵欺者之戒。
诸房子弟即不得专擅兴词,紊烦官府。
一、诸房闻有不肖子弟因犯私罪听赎者,罚本名月米一年
再犯者除籍,永不支米(奸盗、赌赙、斗殴、陪涉及欺骗善良之类,若户门不测者非。)
除籍之后,长恶不悛,为宗族乡党善良之害者,诸房具申文正位,当斟酌情理,控告官府,乞与移乡,以为子弟玷辱门户者之戒。
一、旧规诸位辄取异姓以为己子,冒请月米者勿给。
今乃有将己子与人,破荡他人家业,却欲归宗请米。
如有似此之人,仰掌庄申文正位,不得支行。
一、义宅地基久为外人占据,今来复业,甚为艰难。
宜体文正公之意,专为聚族之地,即不许族人占造私宅等用。
如有违,罚全房月米一年,仍勒还元地。
一、旧规诸房子弟得贡大比者,义庄支裹足钱十千。
今物价翔贵,难拘此数。
如有子弟得解赴省,义庄支官会一伯千,其钱于诸房月米内依时直均尅。
其免举人及补入太学者支官会五十千,庶使诸房子弟知读书之美,有以激劝。
一、岁寒堂除科举年分诸位子弟暂请肄业,馀时不得于内饮宴安泊,如违,罚全房月米一月
申枢密院措置沿海事宜状嘉定十一年十一月 南宋 · 真德秀
 出处:全宋文卷七一五六、《西山文集》卷八
照对泉之为州,控临大海,实闽陬要会之地。
国家南渡之初,盗贼屡作,上勤忧顾,置兵立戍,所以为海道不虞之备者至详且密。
开禧军兴之俊,戍卒生还者鲜,舟楫荡不复存,于是武备空虚,军政废坏,有识之士所共寒心。
近者温、明群盗窥见单弱,辄萌侵轶之志,仰赖圣朝威德广被,亟遂肃清。
傥幸目前之警粗平,因循苟简,不复少加经理,安知其亡后日之患?
某不揆迂愚,窃思所以为久安之计者。
近选委本州观察推官李方子、知晋江县徐叔川同左翼军副将丘仝等遍行海滨,审视形势。
今据逐官申,窃见沿海列戍要在控扼得所,布置得宜,士卒精练,器械整齐,舟楫便利,而又习熟风涛,然后缓急可用。
今来左翼水军三寨,曰宝林,曰法石,曰永宁。
本州沿海四寨,其紧切者二,在晋江石湖,在惠安曰小兜。
大略虽已得控扼之数,然宝林取城甚近,距海殊远,其势稍缓,而乃有新旧两寨,至围头去州一百二十馀里,正阚大海,南北洋舟船往来必泊之地,旁有支港,可达石井,其势甚要而前此未尝措置,此控扼之未尽得其所也。
宝林所屯水军三百,其数为多。
法石虽有一百二十馀人,然正为防海要冲之地,其数尚少。
永宁步军之数倍于水军,诚为倒置,此布置之未尽得其宜也。
诸寨军兵杂以老弱,法石军器总于大军,遇事关请,未免稽迟。
大军战舰,仅可足用,自馀诸寨船只俱无,徒有舟师之名,初无其实。
至于营房倒塌,器械阙少,亡具尤甚,若不及今逐一整备,临时必至误事。
今条具合行措置事件下项,须至申闻者。
一、宝林新旧两寨在城南一里许,初因绍兴间统制陈敏申,谋自福州延祥寨发到水军暂住宝林寺,其后就寺傍建寨,因以宝林为名。
据其地势,不过捍城外子河,左翼大军既屯城东,缓急自可为用,水军重屯深居内地,未合事宜。
今欲于见屯三百人内拨出二百人,以七十人添屯法石,以五十人易屯永宁,以八十人新屯围头。
其宝林空閒寨屋却拨步军居住,以翼城南,亦不失为捍城之备。
某窃详所申,委属允当,盖水军正为防海而设。
某顷在金陵,见两司水军皆于龙湾左近屯驻,俯瞰大江,未有以水军为名而深处内寨者。
今若移宝林水军添屯法石、永宁两处,及于围头置戍,粮廪衣赐,初无所增,而军人列居海濒,习熟风涛之险,与安居内地养成骄脆者不同。
子孙生长其间,未免以渔采为业,他时招行招刺,无非惯便舟楫之人,实为永利
欲乞朝廷劄付左翼军照应施行。
一、法石寨去城一十五里,水面广阔,寨临其上,内足以捍州城,外足以扼海道,合重屯以壮形势,稍加葺理,使成家计。
而人数尚少,诸事茍简,今合行之事大略有五:一曰增添人数。
照得见屯止一百二十六人,合于宝林两寨拨出壮健军兵七十人,及招收梢工、碇手,共凑作二百人,庶几声势稍张,可以镇压。
二曰改添寨宇。
照对本寨初因寓屯弥陀院傍,逐旋展创,规模简略。
元管军房一百二十九间,除西廊并佛殿后横廊共一十九间皆弥陀旧屋,损甚合拆外,见存一百一十间。
今欲添屯作二百人,尚欠寨屋九十间,合行添造。
又寨之山势,其东稍厚,西多空阔,合移寨就东,仍依后山为将官厅,别迁寨门以对前山,却存留弥陀旧殿以补西边之阙,庶几士卒得以安居。
又今教场去寨几二里许,傍临官道,每遇教阅发箭,有妨往来之人,欲移就寨前空地,以便阅习。
三曰预备舟船。
照对左翼军甲乙丙大战船三只系是鼎新创造,木植坚壮,所费不赀,近者一出,便获胜捷。
目今见泊近城水次,今欲移就法石港安顿,责付正将差官看管。
每月遇潮长日分草校一次,本州差职曹官将官阅相。
旧例春秋各大校一次,后缘无船,遂不复讲,欲自日下为始,仍旧举行,庶几舟船在水,逐时运动,既免朽腐,人船相习,亦免生疏,馀时即用蓬席遮覆,以避雨淋日炙之患。
四曰预关军器
照对本寨军器总于左翼军,其在寨者止有军人随身木弓弩、皮头鎗,可备演习而不可攻战,遇有缓急,旋行关请,委属非便。
合量关兵器,收顿本寨库眼,责付将官交管,遇有急缓,便可给付军兵使用,不致后时。
五曰预桩钱粮。
照对仓卒或有贼船,合行粘踪追捕,多以候借请,遂至缓不及事。
合将本寨军兵钱粮预行支桩一月,专一准备出海捕盗使用。
某窃详法石寨正系咽喉之地,日前屯兵既少,止差准备将训练官弹压,其正副将深居宝林寨。
海道仓卒有警,往来咨禀,旋发官兵,旋雇舟船,旋关军器,三者既备,又须申州借请,未免迟回累日,贼徒已窜逸久矣。
今若添展寨宇,屯水军二百人,就立正将廨舍,有舟船,有器械,有钱粮,气势自然雄盛。
万一贼徒在海作过,为正将者即可遣兵收捕,无文移往复之劳,无仓卒迫遽之患,委属利便。
除已牒左翼军一面措置外,欲乞朝廷劄下本军,疾速照应施行。
一、永宁寨(地名水澚。)去法石七十里,初乾道间毗舍耶国入寇,杀害居民,遂置寨于北。
其地阚临大海,直望东洋,一日一夜可至彭湖,彭湖之人遇夜不敢举烟,以为流求国望见必来作过。
以此言之,置寨诚得其地。
但沿海列戍当以水军为主,今来仅存五十人,而又杂以老弱,步军却有百人,实无所用,合于宝林寨拨出壮健军兵五十人,添作水军一百人,而以步军五十馀发回宝林拄替外,存留步军五十人,通以一百五十人为额。
其寨屋元系乡民协力架造,今见存军房一百五十间,浅隘太甚,火道又狭,军人自言家口稍多者难以安存,春夏之交,多苦疾病。
近日上户复为添造二十间,稍堪居止。
其旧军房舍量行展拓,每三间并作二间,庶几地步稍宽,可以存活老少。
计今所存旧军房一百五十间,可并作一百间,通新造二十间,为一百二十间,尚欠三十间。
将官有厅廊而无房舍,环视寨外,尽有馀地,而西北地势颇厚,欲展向西北两面添造将官房舍及寨屋四十间,仍将火道窄狭去处斟酌除折,以通闭塞为利便。
所有本寨军器却稍足备,但水军所需者纸甲,今本寨乃有铁甲百副,今当存留其半而以五十副就本军换易纸甲。
其钱粮并照法石体例桩办一月。
某窃详永宁寨委系海澚要害去处,合行展拓寨宇,添屯水军,除已牒左翼军一面措置外,欲乞朝廷并赐指挥施行。
一、围头去永宁五十里,视诸湾澚为大,往来舟船可以久泊。
访之土人,贼船到此多与居民交通,因而为盗。
况自南洋海道入州界,烈屿首为控扼之所,围头次之。
烈屿既有土豪乡兵可恃,围头合行措置。
今欲创立小寨,约以百人为额,上可接永宁,下可接烈屿,前可以照应料罗、吴屿等处,内可以控捍石井一带港口,实为冲要。
略计置寨之利有五:本州海道门户得以捍蔽,一也;
设有缓急,动息易知,无仓卒奄至之患,二也;
士卒习熟地利,易于捍禦,三也;
坐而需贼,以逸待劳,四也;
地势如常山之蛇,首尾可以相应,五也。
以此言之,合行创置。
今相视到两处,其一高广山下,阚临大海,一目皆尽,但地稍狭露,东厚西薄,可以暂驻而不可久居
若欲为经久之计,则当在高广山后,其地平广藏风。
乞牒左翼军,差谙晓立寨人审定。
某窃详围头置寨,事属创始,与前两处止是添展事体不同,费用既多,尤当加审,遂博访寄居侍从等官及土居土人乡豪澚长之习熟地利者,皆谓围头置寨,委合事宜。
盖寻常客船、贼船自南北洋经过者,无不于此稍泊,盖其湾澚深阁,可以避风,一也;
海中水咸,不可饮食,必须于此上山取水,二也;
当处居民亦多与贼徒交通贸易,酒食店肆,色色有之,三也。
居常客船、贼船同泊于此,不测间多被贼徒劫掳而去,径入深洋,不见踪迹。
今若于本处置一小寨,屯兵百人,预备舟船,预关军器,预桩钱粮,悉照法石寨、永宁体例,委足以机察盗贼,保护民旅。
某已牒本军一面差人标定寨基、计料创置外,欲乞朝廷详酌,速赐指挥施行。
一、诸寨水军务要人人可用,近所阅视,勇怯未免相半。
契勘左翼水军阙额颇多,合量行招刺外,仍牒本军将在寨水步人通共拣选。
应水军内有不堪出海之人,拨入步军队伍;
步军内有稍谙船水及虽未谙而少壮勇健堪以演习之人,却拨作水军使唤。
又宝林两寨附城,与大军密迩,稍有老弱,尚可存留,惟自法石以往,并须精锐,不可以老弱充数。
某窃详所申,委系要切。
今取会本军要见水军有无阙额,据申见阙七十五人,最是梢工、碇手全然阙少。
梢碇乃船人司命,与水手事体不同,若刺军兵,恐无肯就之人。
乞备申朝廷,行下本军,且招梢碇四十人,仍与刺效用名目,庶几海滨强壮轻捷、习熟风涛之人欣然就募。
欲乞朝廷详酌,并赐指挥施行。
一、巡绰海道,合令诸寨分认地界。
自岱屿以北,石湖、小兜主之,每巡至兴化军寨止;
自水澚以南,永宁、围头主之,每巡至漳州中栅寨止;
自岱屿门内外直至东洋,法石主之,每巡至永宁止。
逐月一巡,其所差将校军兵姓名并下海日分申州,以凭考察。
某窃详所申,区画地分已得其宜,欲乞劄下左翼军并本州照应,常切遵守。
一、左翼水军三寨,法石系是里巷,去城不远,永宁、围头正临大海,风沙簸扬,将士到彼,未必乐居。
兼又责之逐月巡绰,则时时在海,暴露日多。
欲牒左翼军,今后将官差在永宁、围头者,以二年为率,理作重难,除获到贼徒别申朝廷照条格推赏外,如止是巡绰有劳,界内无盗贼作过,亦许本军保明升差一次。
其法石将官在寨实及二年,如能究心军政,肃清海道,亦与申闻朝廷,别加酬奖。
某窃照寻常军中升差多出主将私意,今若明立定制,必须弹压盗贼有劳之人方许升进,又必以二年为限,则被差将佐于本职不敢茍简,实关激劝,欲乞朝廷详酌,劄下本军遵守施行。
一、石湖寨取城五十里,旧名海口,南镇与北镇相对,城下之水从此入海,潮汐所通,实为本府内门。
岱屿一山,屹立其中,土人称为岱屿门,乃近城控扼至要之地。
寨基平广,居民颇多,旧管额三百二十五人,今除出戍二十四人外,见管在寨土军一十九人,新招水军三十八人,委是单弱,欲增作一百人。
寨屋元管一百二十间,见存三十二间,馀皆倒坠,今既增作一百人,尚欠军房六十八间,合行添造。
所有军器,大段欠阙,并乞委官计料制造施行。
一、小兜寨取城八十里,海道自北洋入本州界首,为控扼之所,又为海澚荒僻之处,日前常有贼徒公然到此,劫船而去。
旧额三百一十人,今除出戍四十一人外,见管在寨土军四十一人,水军六十六人,内新招二十九人,皆颇壮勇。
若据此数加以训练,必得其用。
寨屋元管一百间,今见存三十八间,馀皆倒坠,合行添盖。
所有军器并合委官计料制造。
某窃照石湖、小兜两寨置立去处,正系本州门户,军额阙少,营房倒坠,舟船器械,色色无有,此本州所当任责者。
除已一面措置、整备外,伏乞钧照。
一、诸寨分屯,控捍海道,有人无船,与无人同。
近来节次捕获海寇,收到船一十五只,除损敝不堪外,有尚堪乘驾者五只,合委官计料修整,拨付永宁、围头、石湖、小兜寨使用。
某除已帖委水军副将丘仝计料修整,发下诸寨,仍督令逐时教习在船武艺,惯熟外,伏乞钧照。
一、今来左翼军创置围头新寨,添展法石、永宁两旧寨,其费用已不少,兼军人一番移徙,般运家属,置办动使,官司皆当与之区处,令其所至如归,通计不下万馀缗。
石湖、小兜添创寨屋,制造军器,亦非数千缗不可。
目今郡计虽窘乏至甚,然石湖、小兜乃本州所当自任其责,已极力樽节,一面措置外,不敢上紊公朝。
所有左翼军阙乏尤甚,更无宽剩可以那拨,自非控告朝廷,无以集事。
告乞科降钱会,窃恐重于施行,或上下殿司支拨,又恐徒为文具。
如近蒙劄下支拨钱七千贯,应付本军制造军器等用,止据拨到三千贯,自馀皆是虚数,已别具申外,今来欲乞钧慈不靳小费,以为海道悠久之备,特赐拨降度牒一十五道,发下本州交管变转,责付本军所委将佐著实支用。
某谨当严行督察,所造寨屋之属,令一一如法,不许分文虚费,候毕开具帐状供申。
伏乞指挥,速赐支拨施行。
按:嘉定十二年二月二十三日枢密院劄子至文前申见第一至第四项,宝林、法石、永宁、围头,乞劄下殿前司泉州左翼军,照所申事理疾速密切措置,具经久利便保明申枢密院,不得稍有张皇外,右劄付知泉州殿撰照应,密切措置催促施行,准此。第五项,水军围头,已劄下前司照应施行,并劄泉州左翼军外,右劄付知泉州殿撰,先次逐一从公点拣老弱病患、不堪执役官兵人数姓名申枢密院,准此。第六项,巡海地方,已劄下泉州左翼军外,右劄付泉州,从所申事理常切遵守施行,不得因循弛懈误事,具知禀申枢密院,准此。第七项,将官,已劄下泉州左翼军,照所申事理,如见得委有劳效,即仰次第保明申取朝廷旨挥,具知禀申枢密院,并劄殿前司外,右劄付泉州,照所申事理,准此。第八、第九石湖,右劄付泉州,照所申事理,切在逐一措置施行,无致缓急误事,具知禀申枢密院,准此。第十项,诸察船只,已劄下泉州左翼军,从所申事理,常切教习武艺,督责教阅,各皆精熟,先具知禀申枢密院,准此。第十一项,申乞度牒,准二月二十九日尚书省劄子,二月二十六日,奉圣旨令封桩库于见桩度牒内支降一十五道付泉州,每道作官会八百贯变卖,将收到价钱作料次支拨,付左翼军,专充创置新寨,添展旧寨等使用,仍督责本军,务要工役如法坚壮,毋得易简灭裂。其度牒仰本州差人前来请领,候毕工日开具收支细帐申尚书省
网山集序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六七
学必有师,师必有传人。
扬雄之徒,以侯芭为传人;
授业河汾之门者众矣,以董常为传人。
侯、董皆穷乡匹士,功业不著于世,而师道之传在焉。
隆、乾间,南方学者皆师艾轩先生,席下生数百人,去而贵显者相望。
然自先生在时,言高弟必曰网山
后先生卒六十载,学者论次先生嫡传,亦必曰网山
夫未遇一布衣,死则死矣,而能亢其名,与当世大儒并行,非孟子所谓豪杰之士乎?
余尝评艾轩文高处逼《檀弓》、《谷梁》,平处犹与韩并驱。
他人极力摹拟,不见其峻洁而古奥者,惟见其寂寥而稀短者,纵使逼真,或可乱真,然虎贲之似蔡邕也,优孟之似叔孙也,有若之似夫子也,形也。
至于网山论著,句句字字足以明周公之志,得少林之髓矣。
其诗律高妙者绝类唐人,疑老师当避其锋,它文称是。
然甫五十死。
子名简子,字绮伯,客死,其后遂绝。
余童子时师事绮伯,又与网山之嫡孙竹溪林侯肃翁交友。
肃翁既序其遗文矣,某复识其后。
网山林氏名亦之字学可福清人一号月鱼先生(《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九五。又见《网山集》卷末,《爱日精庐藏书志》卷三一,《皕宋楼藏书志》卷八五。)
句首原有一「高」字,据四库本删。
河中西园王君玉韵四首(据年谱,作于公元一二二二年。用丘处机诗复游西郭二首韵。) 其二 金末元初 · 耶律楚材
七言律诗 押支韵
清明出郭赴幽期,千里江山丽日迟。
花叶不飞风定后,香尘微敛雨馀时
彫镌冰玉诗尤健,挥扫龙蛇字愈奇。
好字好诗独我得,不来赓和拟胡为。
枯木寒鸦 元 · 王恽
七言绝句 押支韵 出处:秋涧集卷三十三、御定历代题画诗类卷九十八 禽类
乱鸦翻影上枯枝,点缀荒寒见野祠。
绝似首阳山下路,满陂晴雪祭馀时
虞美人 寄寿周子善二月十一日 元 · 宋褧
暖风金鼎香醽醁。想像人如玉
天南地北两心期。尔汝忘形如愿、定何时。

夫君政似章台柳。寿相人稀有。
馀时复饮丹砂。何必求仙远访、稚川武陵城中有丹砂井里又相传饮之者寿武陵人也)
夜宿山庄闻蛙声柬雪湖 明 · 谢迁
七言律诗 押支韵 出处:归田稿卷七
湖陂青草雨馀时,草里笙歌也自奇。
卜岁预应知水旱,向人何必为公私。
坐来杂遝春声乱,数不分明夜漏迟。
老我山村方习静,可堪惊断梦中诗。
卖花 明 · 石宝
五言律诗 押支韵 出处:熊峰集卷九
长安卖花者,多在雨馀时
并剪劙繁绿,吴绫记向枝。
香回金勒马,红玉人姿。
此意谁堪咏,扬州杜牧之